长离(gl)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狼山玉
刘半仙还在扯着嗓子求饶,苏方沐却已拉住身边那人垂在身侧的手头也没回的离去了。
往事已过她不会再追究,然而已经伤透的人心,岂是几句没有任何实质作用的言语便能修补的。
安宁村的人烟渐少,罗城酒楼高高扬起的酒旗映入眼帘。
“苏姑娘,前方就是齐家了,我还有事,你我就此别过吧。”
“诶,这位姑娘请留步。”苏方沐突然扯住了陵光的衣角不让她离开。
“苏姑娘这是何意?”陵光心虚的问。
“此话应是由我来问。”苏方沐突然改了方才客套温和的语气,换上了一种熟稔到不能再熟稔的语调,“你这是何意?长离。”
瞬间被看破的陵光神君破天荒的闹了个大红脸,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窘迫到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苏姐姐,你回来了。”齐焉看到苏方沐回来,虽然表面上维持着一贯波澜不惊的表情,实则内心早已经谢菩萨谢了几千回。真是菩萨保佑,苏方沐没事!
听闻今日安宁村后山发生了剧烈的局部地震,她派出去的所有人都没有带回有利的消息,这着实让齐焉结结实实的捏了一把汗,谢天谢地苏方沐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咦?这位姑娘是?”齐焉抬头看去,只见面前的红衣女子一双长眉斜飞入鬓,狭长凤眼尾角高挑,好一个媚气天成的女子。只是如此华丽精致的脸上却挂着一副与之格格不入的表情,直到那双凤眸撇来一道寒光时,齐焉才心中长呼一声:这才对嘛!
“苏方沐”陵光收回目对着苏方沐呐呐出声。
“还不将我的眼睛治好?嗯?”让我看看你现在的模样,长离。
受惊受累过度的苏方沐在吟娥的悉心安排下安稳睡下开始补眠。而从前最爱偷看苏方沐睡颜的陵光却没有陪伴在侧,此时她正在花园中拉着齐焉语重心长的交代。
“我既然没法永远陪她,就不再见她了吧。早些断了总好过尝过甜蜜之后再忍受独孤来的好。今后的日子就拜托你和吟娥好好照顾她了。”陵光垂着眸子看不清神色,似乎是挣扎了一会方道:“若是有合适的好男儿,请帮我劝劝她”
“我道你成了这幅样子总能够明白很多事理了,却不料你的壳变了里头的芯半点未变。”齐焉看向陵光,顺带投去了他内心的惋惜之意。
“你此话何意?不妨明说。”陵光直觉遭到挑衅,高高昂起了头,一股子倨傲油然而生。
齐焉看着她摇摇头,说道:“你知道前阵子有位状元爷上我齐家门前送礼的事吗?”
陵光自然知道那事,然而此刻她却不置是否,等待齐焉的下文。
“他原是苏姐姐家乡青梅竹马的邻家兄长,幼时许诺有朝一日要金榜题名,重金厚礼迎娶苏姐姐。”
“理应如此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事情大多女子都不会拒绝,更何况这郎君还是从小青梅竹马之人,倘若嫁了从此自是伉俪和谐,相敬如宾。然而苏姐姐却拒绝了。”
“后来因那痴心的状元爷不愿就此罢休,我便上前去和他说了两句,他大约也是心痛之至急于宣泄,便将他猜测的原因告诉了我。”说到此处,齐焉像是卖个关子一般顿了顿,“你猜是什么?”
陵光摇摇头,在她的印象里,苏方沐一直都对那个王二哥没感觉,岂知道王二哥以为的原因是甚。
齐焉看了一眼陵光的表情,终于解答:“曾有一回,苏姐姐进入了一个凶险万分的山谷,这位状元爷当时就在她身边然而却没敢陪她一同入谷,许诺一生一世却不敢同生共死。他妄图贪她的韶华,却不愿在危难之时护在她身前。”
其实这或许也只是一个引线罢了,归根结底还是无爱。齐焉自然明白以苏方沐的性格绝不会因为这一个原因就拒绝王二哥,但谁又不说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呢?
陵光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有几分映象,苏方沐是不是因为这个问题对王二哥死心她不知道但是她可以确定的是,涸谷那件事是她不看好王二哥娶苏方沐的原因!然而思及此她仍是不太明白齐焉到底想说什么,心中有朦胧的种子似乎要破土而出,却仍就是被那最后一块泥皮阻碍在了原地。
直到齐焉将那最后的话语说出口。
“其实苏姐姐一生所求,不过是有一个人能在危难之中护在她身前罢了。”
“而你不就正是那样的人?”
陵光如遭当头一棒,醍醐灌顶。
原来她一直遗憾的,身为长离之时没能将最纯粹的答案让苏方沐知晓的那件事。其实苏方沐早在知晓她为自己去偷盗灵草的那一刻,读出了答案。
人生太苦,世间太繁杂。一个人永远不可能因为爱情去生去死。但若有一人愿舍了自己的性命来护你,纵然再欠缺理智,再不顾全大局,最后记在人心的,仍旧是那份震撼与感动。
苏方沐有幸得此一人,对于她来说,此生何憾?
长离,你可懂否?
苏方沐是被一阵突如其来铺天盖地的压迫感惊醒的,继而是唇上毫无征兆覆上来的灼热与温柔。
待睁开眼,一双极致华丽的凤眸近在眼前,那其中是她从未见过的热烈浓郁。苏方沐一边感受身上人的缠绵一边打量那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不觉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陵光有些郁闷的停下,双手撑在苏方沐枕头两侧,眼眸中还带着未褪的潮红。
苏方沐缓缓搂住陵光仍旧纤细却蕴藏着力量的腰身,另一只手伸出一指轻点在陵光的眉间。
“这一切,就好像那天我们在惑心镜里”
“我可一直都记得呀。”
陵光一怔,不由得面色羞赧。原来苏方沐她都记得一直都记得天啊
再不敢让苏方沐再回忆下去,正恍惚间背上似乎被人重重一压,这下子她整个人都敷在了苏方沐的身上。耳边轻笑声再度响起,陵光又羞又恼得埋下头去,一口咬在了离她的唇只有一指距离的雪白脖颈上,语气一如曾经,“苏方沐你不要笑了!”
哪怕岐山殿中再高高在上,神威难犯。在这个女子面前,她总能被轻而易举的击的溃不成军。
后颈的位置被温柔抚摸,像是在安抚她一般,然后唇上被贴上了温热之感,那是属于苏方沐的味道。环在腰间的手臂似乎紧了紧,在苏方沐的怀中陵光渐渐将整个身体放松。
这个吻不同于从前长离时的蜻蜓点水,而是心意相通之后的炽热灼烈,抵死缠绵,最撩人的,还有那铺天盖地的宠溺。
如果可以的话,就醉死在这份缱绻之中吧。
陵光如是想着。
“长离?”苏方沐轻柔的在陵光熟睡的面颊上触碰,“长离,该醒了。”
“嗯?唔苏方沐。”陵光紧绷了将近一个月的情绪终于松懈下来,不禁觉得困意好像占据了她一整天。
“我问你呀,你这次回来身上怎么这么香?”苏方沐侧过身凝视着陵光问。
“哦!我差点忘了!”陵光连忙翻身下床,从散落一地的衣服中寻找出了她自从偷偷潜出岐山殿后就一直没离身一直犹豫着送不送的沉香木盒。一边纠结的开口,一边用颤抖的手捧着递给苏方沐。
“苏方沐,这个是我要送给你的。”
“又送我东西?之前的胭脂玉盒我都还没想好怎么用哦。”苏方沐打趣着她,但却无比珍惜的接过陵光递来的沉香木盒仔细打量起来。
陵光笑道:“就用这个和玉盒配起来吧。”
苏方沐听陵光这么说,虽然表面上还微微含笑好像并没有很为所动然而心中却早已满怀期待,这是身为陵光的她第一次送她礼物,说不心动那定然是骗人的。
打开银扣,一股异香扑鼻而来,没过多久就漾了满室。低眼看去,一支长茎长叶的碧玉色仙株静静的躺在素白的绸缎上,嫣红的米粒般大小的花骨点缀其间。
长离(gl) 第八十章 第八十四章
第八十章深知身在情长在
这个香味正是陵光出手相救时,她闻到的那股异香。
苏方沐眼眸含笑,似是极为欣喜。陵光看着她笑的这样欢喜终于放下了之前的紧张和忐忑,像从前一样,紧挨着苏方沐坐下,然后把头靠在苏方沐的颈边,伸出手开心的勒住苏方沐,软软蠕蠕的唤道:“苏方沐~~”
陵光的声音早不同于长离时的稚嫩甜脆,她的声音有着华丽的质感,听上去便如丝绸拂过,再加之与生俱来的三分傲意和平日里自添的一分媚气,光是说句普通的话便能让人心中回味。此时虽用了长离平日里对着苏方沐时候的软蠕调子,但一出口竟活生生透出了勾引人的味道,听得苏方沐一股酥麻之感从耳朵直接传到了脑中,紧接着狠狠一麻,失去片刻知觉。
“再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我就不理你了。”苏方沐故作冷淡的别过脸,不想让陵光看到她颊上迅速浮起的赧红。
哦,苏方沐不喜欢这种语调。陵光心里暗暗记下,以后要改改了。
陵光以为苏方沐真的因为这种不像好人家姑娘的语调不高兴了,便想着转移话题,让苏方沐继续高兴起来。“诶,苏方沐,你是怎么认出我就是长离的?”
苏方沐误以为陵光居然懂事的给了她一个台阶下,欣慰的想长离到底长大了就是不一样。“你是我养了九年的,就算是你变成了其他的模样,我也可以毫不费力的认出你,何况你的眉眼——”
陵光本来认认真真的听着,听到这里却突然断了,她有些郁闷的抬眼看去,正与苏方沐投来的目光相对。这一幕没有持续多久,两人在目光触及之后,闪电般的同时转过了脸去,俱是心如擂鼓。
苏方沐兀自强行按着心中的那股跃动,陵光方才来寻她之时将她从梦中惊醒,神思并不是太清醒,加之意乱情迷之中哪顾得上陵光的样子。此刻心念俱平,抬眼将陵光的眉目细细打量,这才惊艳不已。
一对斜飞入鬓的长眉比之小时候更显英气,而那双狭长上挑的凤眸远看便已动人心笙,近看更是让人不敢与之对视。根根睫毛长而卷翘,眸中更是藏尽了凤凰的多情缱绻,仿佛一眼瞥来便是含情脉脉,顾盼生情。
陵光从未见到过苏方沐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小的时候,苏方沐或许也有过一边看着她一边这样说着动人的情话,然而这次,苏方沐的眼神却是真真正正的让她意识到,她此刻是在于苏方沐相恋。那是恋人的眼神。
“那个……”
“那个……”
“你先说。”
“你先说。”
“噗。”苏方沐看着陵光,双眼微弯笑出了声。“其实你的眉目长得和小时候很像。”
陵光听了这话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苏方沐还在回答方才她问的那个问题。曾经在岐山神殿时,也有许多仙神夸过她的容貌,不同于执明的时而温润时而阴鸷,不同于监兵的英姿飒飒不怒自威,不同于孟章的眉目如画清贵无暇。她的容貌精致华丽媚气横波,几乎无人见了不夸上一句,不愧天人之姿。
那些夸赞虚虚实实,那些奉承真真假假,她从未往心里去过,听得惯了,自无欢喜。但到了苏方沐这里,只是一个惊讶的眼神,一句“你的眉目长得和小时候很像”,竟然就让她喜难自持,眉梢眸底尽是欢喜之色。
苏方沐看着陵光有些感慨,其实一开始刚确定陵光就是长离的时候她是略微忐忑的,因为虽然还是有那抹熟悉之感,但是那人通身的气势与昔日只知道绕她身旁的小长离有天壤之别。那人几个动作间便透出了一股上古神灵的霸道与不容抗拒,她其实一开始,确是有些怕的。
倒不是怕陵光会伤她,只是怕对长离的那弯情意,便是从此付与东水,再难寻觅。
却不料,陵光在其他人面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君,而在她面前,竟然还是那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长离。
昔年今日,无有不同。
手上的触感将苏方沐从思绪里拉回了现实,“怎么了长离?”
只见陵光伸出手在触碰放在她手心的仙株,陵光的手指白皙纤长,虽是无意的在触碰仙株,却挠的她一股酥麻从手心传到了心底。
不敢再放纵一次,苏方沐将手掌抽回,“你做什么?”
陵光浑然不觉的解释道:“哦,我是在看这个草,想看看这种用醴泉灌溉长大的香草和普通的香草有什么区别。”她侧了侧看着苏方沐问:“苏方沐,这个植株的香都在叶瓣上,蕊果是没有香气的,但是蕊果的颜色嫣红艳丽,却是可以沥出汁/液来做胭脂。苏方沐你喜不喜欢呀?”
苏方沐看着她,也不知有没有将她方才的话听进去,只是温和笑着点了点头。
陵光嘿嘿笑笑继续去玩弄那株仙草,“苏方沐,我之前送你的那只胭脂玉盒你放在哪里啦?”
“就放在这里。”苏方沐说着,移开枕头,将底下压着的东西显露出来,正是那只长离送给她的凤羽玉盒。长离不在的日子里,苏方沐便是用这胭脂盒子,睹物思人。若非是将这触手生温的暖玉的温度当做那人的体温,如何挨得过去这如冰长夜。
苏方沐小心的将那玉盒子取过,正要示给陵光看,却整个人如遭雷極定在当场。
“啪!”一巴掌拍在了陵光的腰上,唬的陵光整个人的不明所以的呆住。有些委屈的问:“苏方沐你为什么要打我?”
苏方沐看着她手上还捏着刚才那支仙草,花瓣似的嘴唇扁着,一双凤眸中汪了点水光,模样看上去十分委屈,不觉有些心软。但苏方沐一看到陵光那蝴蝶般优雅起伏的锁骨之下,竟是不着存缕的雪白酥.胸……便一股又羞又恼的愠意窜上了心头。
“穿衣服去!”
谁料陵光竟然还觉得自己很委屈的来了一句,“苏方沐,你不喜欢人家这个样子吗?”
……
当陵光被苏方沐摁在床上狠狠的揍了一通之后,终于乖乖的穿好了衣服,然后揉了揉被揍红的部位,又没事人似的拉住苏方沐撒娇。
“苏方沐你能把它做成胭脂吗?我觉得这个做出来的胭脂颜色一定很好看。”
苏方沐笑着接过仙草,“长离。”
“啊?”陵光赶紧应了一声。
却见苏方沐笑的狡黠,“我是说,长离。”
“我在呀苏方沐。”陵光有些不明所以。
“噗。哈哈哈。”
“苏方沐你笑什么呀?”陵光越来越糊涂。
苏方沐终于笑够了,这才指着那仙草说:“我是说,这胭脂制出来,就唤作‘长离’。可好?”
长离,长离,这个名字,自然很好。
陵光看着苏方沐的笑颜,不知为何突然有些伤感,大约是寂冷了千年,终于可以像孟章和执明一样,心中住下一人,为她之忧而忧,为她之喜而喜。可以站在她身边,可以光明正大的拥著她,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苏方沐。”陵光轻柔的唤道。
“嗯?”
陵光突然凑近了,在苏方沐的耳边吐气如兰,“我的那个答案,你知道了吗?”
苏方沐愣了愣随即惊呼出声,“啊…长离你……”
陵光却不依不挠的问着,似乎铁了心要看苏方沐的难堪,“灯会画舫上那个问题的答案,你知道了吗?”
苏方沐被她弄的难过,眼中汪出了水意,早迷离了视线。只觉拥着自己的手臂又紧了些。
早就知道了……
笨蛋。
北冥幽坛
执明当然不会认为陵□□势汹汹的来到北冥幽坛是和孟章一样来找他下棋的。陵光最记仇了,自己把她心爱之人打伤的事情恐怕她得记一辈子。
执明悲哀的想着,捻棋子的手指不禁抖了一抖。这微不可察的动作却逃不过孟章的眼睛。
“手残了?”孟章毫不客气的问。
“陵光来了。”执明唉声叹气。
孟章挑眉,“她不去岐山,还有工夫来找你寻仇?”
“啊,孟章神君所言甚是。”执明看着陵光走进来的身影,确实啊,陵光既已恢复,是该去岐山替下监兵了。
一般来说,每个神君管辖的地域,规定应由他们自己来负责,其他神君若非必要之时不得相援。究其原因大约是许久之前经历的一场神魔之战,因一位神君擅离辖地去助他友人而导致他自己的辖地被魔兵掀了个底朝天,所以后来神界便出了这条律法。
不过陵光的岐山一战,监兵相助乃是情有可原,毕竟因为陵光涅槃去了。但是如今陵光既然已经恢复,那便再没有理由留在人间,不去应战了。更没有缘由,让她自己留在人间,而托其他神君去帮她出战。
执明眼皮跳了跳,总觉得今日陵光的前来,有什么东西会变得不一样了。而跟前的孟章已经将手中捻着的棋子放回了棋篓。
“此局容后再续。”孟章说罢,陵光已经走到了二人面前。
第八十一章万语千言不忍谈
执明看着陵光,陵光看着执明。两个人就这么一坐一立僵了半天,看得孟章终于忍不住干咳出声。
“陵光,岐山那边监兵已然不敌。”孟章先一步打破寂静,他于陵光向执明发难前先向陵光发了难,意思就是监兵已经不敌了,你是不是该去岐山而不是在这里晃了呢?
陵光没有理会孟章的问题,她一直凝视着执明,久到孟章都以为她下一句话会说“你长丑了”之后,陵光终于说了她来到这里的第一句话。
“执明,你应知我来这里的目的。”
孟章挑眉看向执明,却见执明仍旧是温雅的笑着,然后他听他答:“查清楚了,确是百草仙子谪世无疑。”
此言一出孟章方才明白陵光问执明的是什么问题,在先前陵光恢复之后她消失了一段时间才来到苏方沐面前,不仅仅是因为近君情怯,她还对苏方沐的身份产生了怀疑。然而她朱雀神君纵使翻遍仙籍,也很难找到已经被谪居了的仙人资料。于是她想到了执明,毕竟玄武乃司命之神,但凡此类事件皆会在执明的北冥幽坛里留下档案以便今后所需。
不同于孟章的恍然大悟,陵光这边却是一下子蹙紧了眉头。果然如此么?
其实苏方沐如果仅仅是被流放一段时间的那种仙人倒还罢了,因为那样的情况对于仙人来说还属于罚的轻的,凡尘岁月弹指一挥间,流放几世之后便能重回天界,享受绵长的寿命。
而苏方沐这种却是贬谪为凡人,革除仙籍。这样的谪法是永久的,她一旦被除名便永世不得回到天庭,只能在人间一世一世的轮回往复,只到她的魂力被消磨殆尽。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样被革除了仙籍的人,通常都命不长久。为了以示惩戒,他们将不能拥有与正常凡人一样的寿岁,他们甚至有些人都活不到成亲生子的一天,就要离开这还未看够的人间,然后喝过孟婆汤,跨过奈何桥,重新去那人世间短暂的走一遍。
执明沉吟一声,想了想又道:“我还查到,当年百草仙子是因为有一回路过一处被瘟疫肆虐的村庄之时,司掌百药的她却并没有为他们医治,而是冷眼旁观。最后那片村庄中无论男女老幼皆无一人留活。天帝责她太过无情,盛怒之下当场便革了她的仙籍,贬作凡人。”
“哼,”孟章听到此处在一旁冷笑一声,唇角还噙了一抹讽意,“上苍要收的人命,哪个不开眼的敢救?”
“正是。”执明赞同的点点头,“就算是百草仙子当年救了人,也仍旧会被惩罚,因为那个村庄里的性命都是生死谱上做了号的,她若是敢有违天意,一样要被惩戒。只是那样一来可能不会罚得这么重。”
孟章听着早已把嘲讽呈在了脸上,而执明却一直温和笑着,仿佛一切都只是今夜北冥海底的一场笑谈,下一场对弈开始之后,便一切不复存在。
“百草还真是剔透之人。”执明笑道。
当年天界之上,无人不听过百草仙子的冷情之名。传闻这位仙子长相清丽秀美,奈何她性子却异常清冷。但似乎此刻才发现,她不是太冷,而是太过于清醒,太过于倨傲。她清醒的意识到,注定之事无可逆转,出手也无意义,天帝不过是摆一个虚假的仁慈之名。她又倨傲的不想做一丝虚假之事,不想去博这样一个虚假的“济世救人”的名头。哪怕之后会被剔去仙骨,贬作凡人也无所谓。
这样清冷的百草仙子,这样倨傲的百草仙子,却是她的苏方沐。
陵光的内心深以为傲,却又疼痛难忍,心念电转之间,只觉喉头发涩,百感交集。
她想起了郁连华曾经的那段无疾而终的恋情,苏方沐的骨子里的那份冷和倨傲永远都不会改变。在苏方沐心中,与郁连华一世夫妻的藿香和今生的苏方沐永远都不可能是一个人。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当她饮下孟婆汤,行过奈何桥之后,她就再也不是今生的这个人,和今生的所有恩怨情仇没有了半分联系。
爱入心肺,痛入骨髓,只要今生过尽,皆散云烟。
那我与苏方沐……还剩多久?
陵光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害怕,苏方沐此生将尽,她甚至不能去寻找她的转世,因为即使她知道前世的所有种种,也不会去和她前缘再续。
何为人生若蜉蝣,高高在上从不识凡尘疾苦的陵光神君终于有了深深的了悟。
岁月对他们仙神来说,无尽无底,可以任意挥霍,任意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也就是因为太过没有拘束没有终结,便失去了它珍贵的意义。
然而岁月对于凡人,他们会珍惜每一天宝贵的光阴,一天时间就足够他们完成许多事情,但是人力到底有限,凡人或许穷尽一生,都不能走遍他们想走的地方,不够他们做完他们所有想要完成的事情。
苏方沐想要完成的事情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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