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城堡生存日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辰冰
该死,明明都虚弱成这样又是个不擅长运动的魔族,他到底是哪里来的力气?!
终于,费罗米娜咬着牙使出全力将奥斯维德一把推开,恼火地道:“你在做什么啊!你知道我是要解除契约吗?”
奥斯维德摇了摇头,道:“契约不能解除。你还什么都不清楚。”
“……你还记得契约不解除的话,一百天一到你就会死的吧。”
“我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奥斯维德轻描淡写地回复说,他只是灼灼地盯着费罗米娜,仿佛要从她的眼眸中望穿一个世界,“可你并不清楚我是一个什么样的魔族,你也不知道说出这句话意味着付出什么代价。从一开始,缔结这份契约就是我个人的极其自私的决定,因此你的判断必须要非常谨慎。”
费罗米娜并没有十分理解她话中的意味,她迷惑地回答道:“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样的魔族,奥斯维德,无论如何,我们住在一起已经两个多月了。”
“这对于魔族来说是很短的时间,在这两个月之前,我还有过数百年的生命。”他平静地驳回费罗米娜的观点。
这时,奥斯维德已经起身坐在了床上,他的手里还拽着费罗米娜的手腕,将她的手慢慢拉到自己的胸口,道:“你感觉到了什么吗?”
“什、什么?”费罗米娜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她不明白奥斯维德的意图。
“什么都没有,这就是答案。”奥斯维德注视着她,一字一字稳稳地道,“即使是魔族,被锐器砍伤也不可能不流血;魔族并不是没有体温的生物,我却手却是常年冰冷的;比我年长一些的雷克斯已经只能靠‘仇恨’天赋的力量继续活在世上了,我却还和以前一样。费罗米娜,这就是答案。”
他顿了顿。
“我是一个没有心脏和血液的魔族。心脏是魔族成长的本源,是魔力的容器,也是象征着魔族生命的标志。因此,我身上的时间在很久以前就停止了,从魔族的观念来说,我和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
费罗米娜感到吃惊,她还真没有想过奥斯维德会有这样的缺陷,可作为人类,她无法想象对于魔族来说心脏的重要性,也不明白奥斯维德为什么对有没有心脏这件事在意到解除契约之前还要特意提一下。如果是人的话,没有心脏就根本不可能活着,更不用说还可以像常人一样自由的行走、说话,还要和奥斯维德一样用那种威力可怕的魔法。
她定了定神,问道:“……这是天生的?”
奥斯维德摇了摇头。
“是我自己造成的,由于我的天赋……我的天赋是‘畏惧’。”
“……畏惧?”
费罗米娜迟疑地重复道,在她看来,这并不是个和奥斯维德相称的词汇。他太强大了,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足以让他害怕。
奥斯维德解释道:“‘畏惧’的天赋会使得魔族变得强大和谨慎。因为害怕受到外物的伤害,所以才会不停地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因为害怕各种突发的危险,所以才会将所有事情都做得更周全。”
“……你看上去并不像是这样。”费罗米娜道。
“会试图让一切变得完美的魔族或者人,本质上都是由于隐藏在内心深处对未知的恐惧。”他平淡地道,“这种来源于天赋的恐惧有时候会引诱它的主人去做一些疯狂的事。比如我,我最畏惧的……是死亡。”
“可、可是,你几分钟前才说过死亡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因为现在的我已经和死了没有什么区别。对于还活着的我来说,死亡是最大的恐惧。跟我来,费罗米娜。”
奥斯维德站起身,然而他在完全站起来的时候摇晃了一下。费罗米娜连忙要去扶他,却被顺势拥抱住。
“……现在,我就很害怕你因此而憎恶我。”奥斯维德轻轻地道,声音还是没有什么波澜起伏。
费罗米娜拍拍他的背,回答:“……不会。”
奥斯维德也会害怕,就和普通人一样。这种显得笨拙的特质,不知道为什么,在费罗米娜看来只是让他变得更为可爱。
可是她否定的答案好像并没有让奥斯维德安心下来,反而使他的肌肉进一步地绷紧了。
“我并不只做过这一件事。”他道。
“……我不会随便做出轻易的判断,不过……我会试着去理解。”费罗米娜斟酌着说,“所以,将所有事情都告诉我吧,奥斯维德。”
沉默了好一会儿。
奥斯维德忽然问道:“……爱丽丝对你做了什么?”
“什么?”
费罗米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她望着奥斯维德的红眸,才意识到他是在询问先前在王城中发生的事,她之前只说了一点点。
虽然有点疑惑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问这个,费罗米娜还是把在王城的经历,还有之后怎么逃到森林里的经历全都复述了一遍。等她说完以后,奥斯维德那边又是相当漫长的寂静。
“……抱歉。”许久,他终于这样开口道。
费罗米娜感觉到他搂着自己的手臂上的力量正在收紧,而且没有放手的意思。
费罗米娜问道:“……一开始,你会专程在那里等着我的军队,和爱丽丝有关系吗?还是说……和我父亲也有关系?”
“……抱歉。”奥斯维德又说了一遍道歉的话,费罗米娜将她的态度当做是默认。
她叹了口气……其实从杰夫嘴里听到那么多内容,加上路德维希的猜测,她心里要说没有一点预感也太不可能了。
“所以……那本《百合花少女》真的是我父亲写得吗?路德维希跟我说的……”费罗米娜道,她伸手抚摸,试图舒缓奥斯维德肩膀上发硬的肌肉,“你没有必要为那么久远的事情道歉,就算是你,也不可能在见到我之前预料到之后会发生的事不是吗?”
从契约签订的时间看,虽然这样想有些傲慢自负,但她觉得奥斯维德有很高的可能是对自己一见钟情……
他们本来就是敌人,双方都是在恪尽职守而已。
听到费罗米娜的答案,奥斯维德依旧什么都没说,只是执起她的手,默默地亲吻了她的手背。
魔王城堡生存日记 第六十五章
插曲一般的短暂交谈以后,奥斯维德又说了一次“有必须要给你看的东西”,然后带着费罗米娜沿着台阶一层一层地往下走。
他们一路笔直地走到地下室,然后在奥斯维德还想再继续往下的时候,费罗米娜不由得愣了一下。
“……你准备带我去地下二楼?”
回答她的,是奥斯维德小幅度地点头。
费罗米娜不禁有点紧张。城堡的地下二楼是她到现在为止唯一还没有进去过的地方,哪怕连六楼实验室她都进去过了,这个常年封锁的地下空间她却还从未涉足过。
毫无疑问,这里藏着奥斯维德最重要的秘密。
从地下一层到二层之间的走廊就被一把巨大的铁索紧紧地扣锁着,锁上流动着月光般清澈的银白色的波纹,这说明这把锁上也依附着魔法,不是用钥匙就可以打开的东西。
奥斯维德伸出手,手上凝聚成的小型的魔法阵上的魔纹与锁上的波纹一一对应,“咔”的一声,锁自己打开,掉在地上。
他替费罗米娜推开门,示意她先进去。而刚刚踏入门中,费罗米娜就吃了一惊。
从走廊开始,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流纹!天花板、地上、墙壁、台阶,甚至连扶手上都刻满魔纹,每一寸魔纹的魔法光芒相当强盛,这里的光线亮得令人挣不开眼睛,简直如同整个人走入月亮之中一般。
费罗米娜稍微适应了一下,才一点点地往里面走。
又下了一段台阶后,一个巨大而空旷的房间在费罗米娜眼前出现。一路延伸的银色魔纹也在此处突然一变,全部成了暗紫色,也因此使得这里要比外面暗上许多。魔纹如同血管中的血液一般流入房间,然后汇集在一个点上,那里显然是魔纹最终发挥作用的地方。
费罗米娜的视线很自然地随着魔纹落在房间的正中间,那里正摆放一个形状奇怪的东西。
这时,奥斯维德牵住她的手,带着她慢慢走向房间中心的那个东西。
由于房间里的光线低调,那东西一直隐藏在阴影之中,只有当血脉般的流纹里有魔法灌入时,才会有一秒钟的闪烁。费罗米娜眯起眼睛,她的心脏狂跳起来。
“……这是,什么?”
“我的心脏。”奥斯维德一如既往冷静的声音回响在幽暗的空间中,“我的生命之源和魔力存放之所。”
奥斯维德的……心脏?
尽管隐隐有了预感,费罗米娜还是吃了一惊,同时也夹杂着畏惧。她甚至有了逃走的冲动,一只脚的脚跟已不自觉地后退,但是,奥斯维德的眼睛还注视着她,费罗米娜能感觉到里面隐隐参杂着的某种十分悲伤的情绪,这让她强忍下拔腿跑掉的恐惧。
她定了定神,强迫自己把目光放在那颗心脏上。它的形状看起来和人类没什么不同,只是体积稍微大一些,不知是不是由于魔法的作用,它并不是红色的,而是夹杂着灰白的深紫色……和人类在窒息前嘴唇的颜色一般的病态的深紫色。
另外,这颗心脏被植物藤蔓般的东西一圈一圈地缠绕着,似乎被勒得很紧。墨绿色的藤蔓上生着极小的尖刺和每隔一段拇指长度的距离就会有一根的麻雀嘴大的倒刺,这些刺从各种角度或深或浅地扎进心脏中,有些触目惊心。那颗心脏则如同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奥斯维德垂下眼眸,道:“我畏惧死亡……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像自己杀过的生物一样被别人杀死……于是我想到这个办法,将自己的心脏和血液全部取出来,囚禁在这里,用植物的茎叶拴住它,令它不再跳动,这相当于暂停了它的时间,使它无法继续衰老了。把我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并且养育了我的魔王加菲尔德,一直很痴迷于生命有关的魔法,并且他将他所知道的知识都告诉了我。我知道做到这样的事理论上是可能的,只是没有人尝试过而已。”
这时,奥斯维德弯起他黑袍的袖子,将手臂露出来。苍白的手臂上,取代血脉的是大片大片的魔纹,魔纹缠绕着他的每一寸皮肤,盘错着延伸到身体。
费罗米娜以前并不是没有注意到过他身上的魔纹,只是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它如此得触目惊心。
“普通的魔族通过心脏的跳动来将魔法传输到全身,我则是通过魔纹直接从心脏中抽取。心脏也不再需要通过进食或休息来恢复魔力,这个房间里的魔法会直接从城堡外的森林中提取用来恢复魔力的生命力。”奥斯维德继续道,“无论进食还是提取,魔族魔力的根源都是来自于自然的,我的效率还要高一些。同时,由于魔族只要不让心脏受到重创或是血液大量流失就不会致命,找不到我的心脏的人就无法杀死我,我也不会再因为衰老这样无趣的理由而死亡。”
“这……听起来其实是个不错的方法。”费罗米娜道。
她并不懂得魔法的原理也根本不会用魔法,别说是魔法,就算只是让她制造一个火炮出来她也无能为力。但如果事情都像奥斯维德所说的那样的话,这几乎是个完美无缺毫无破绽的魔法。只要别人找不到心脏就无法杀死他,而且再也不会衰老了,恢复魔力和提取魔力的效率还比较高……这,不是很好吗?
费罗米娜困惑地看向奥斯维德,奥斯维德也正在注视着她。他们彼此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奥斯维德忽然俯下身,一片高大的阴影在费罗米娜头上压下。他轻轻吻住她的嘴唇。
这是一个比云雀的绒羽更轻柔的吻,但是很让人觉得舒服。正当费罗米娜准备去搂奥斯维德的脖子,然后加深它的时候,奥斯维德轻轻地抽离了。
“确实如此……在真正执行它之前,我便知道这肯定会有一些副作用。但在我看来,这种小小的副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道。
费罗米娜下意识地问道:“什么?”
“心脏不再跳动的魔族实际上相当于死去……因此,这份魔法会剥去被使用者作为‘活着’而存在的特质,比如感情。”
“……所以,”费罗米娜忍不住一顿,“你是因为这个魔法,语调和表情才总是这么匮乏吗?”
她不自觉地想象了一下奥斯维德天真活泼地在月光下自由奔跑的童年,以及和其他魔族放声大笑做些蠢事的青少年时期,然后不禁……一阵恶寒。
好像……有点想象不出来。
奥斯维德摇了摇头,回答:“不……我在用这个魔法以前就是这样的个性,所以才会觉得这个代价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我以为它对我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然后呢?”
得到答案,不知为何费罗米娜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然后在实际操作的时候,我的身体的变化依然让我感到不适。我的体温开始消失,肢体也变得僵硬。”他道,“我可以感觉到什么以前我没有注意到的东西从我体内剥离。情绪、*都在一点点地消失。我的确战胜了我的畏惧,在和别人战斗的时候,我一次都没有再有过害怕的情绪。哪怕将对方杀死,他们也不会给我留下印象……我还记得过去当手指沾上血液时,我的心脏会跳得很快。但后来,切开他们就和切开一块木头没有任何区别。”
费罗米娜的手心开始冒出冷汗,这一段话的冰冷的确开始令人觉得可怕。
奥斯维德的红眸没有波澜,他继续说道:“我察觉到这是不对劲的,可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直觉告诉我,对于杀戮没什么感知力的我最好不要再离开城堡,于是后来我很少再出门。”
费罗米娜握紧了他的手,奥斯维德的手掌还是那样,冷冰冰的。
奥斯维德顿了顿,道:“很可笑吧?因为太害怕死亡,反而自己让自己死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奥斯维德应该没有情绪才对,可费罗米娜却从他这句话里听到了紧张的感觉。她不知该说点什么来安抚他,因此只是愈发用力地握紧他的手。
“……因为一开始就是想要不死,所以我觉得自己总该做点什么事来证明自己还活着。”他低头又吻了吻费罗米娜,才继续道,“于是我按部就班地模仿自己以前的生活,睡觉、起床、就餐和阅读、实验,可是我已经不再需要睡眠和食物……即使躺在床上也只是等到天亮而已。其他的事也只是一项惯例,我并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甚至连求知欲也消失了。”
他想了想,又说:“我之所以会留下摩尔,一方面是因为他能帮我做大部分杂事,我记得我以前讨厌做那些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觉得他的生活方式和我过去很像,我以为我可以从他身上想起什么……但是没有。我一直什么都感受不到。”
费罗米娜感觉到奥斯维德和她交握的手也渐渐地收紧了,他那双本该什么都没有的红眸中有东西沉淀下来,变得沉重。
费罗米娜听见他这么说:
“直到我遇到你。”
这个时候,那颗死寂般的心脏,忽然在藤蔓的束缚下,搏动了一下。
魔王城堡生存日记 第六十六章
费罗米娜的心脏奋力地敲击着身体,她确信哪怕站在几米之外她的心跳声依然清晰可闻。
刚才奥斯维德的心脏跳了一下,他们都看见了。
然后奥斯维德继续扭过头来专注地盯着她,意思就像是“我所说的就是你刚才看到的那样”。
他道:“我不是没有考虑过通过解除这里的魔法、将心脏放回身体来解决我的疑惑,但是这些藤蔓的生长比我想象得更快,等我想要尝试的时候,它们已经坚韧到我无法拗断的地步了……或者,是失去意志力的我根本无法拗断它们。”
他伸出苍白而枯瘦的手,慢慢地将手指放在藤蔓上,顺着茎的方向划过去。尖刺割破他无法掉出血液的皮肉,然后他的皮肉又以惊人的速度飞快地愈合。
费罗米娜望着那些小刺,还有看起来比小刺更锋利的倒刺,它们不少都扎进了心脏里,不少倒刺深深地勾在心脏的肉中,还挂着已经干掉的血痕。
光是看就觉得胸口生疼。
她问道:“这些刺呢?你是故意选了有刺的植物来固定它吗?”对自己也太狠了。
“不。”奥斯维德摇头否认,“那些小刺是在两个月前长出来的,倒刺则是一个月前开始长。”
听到这个时间点,费罗米娜几乎是整个人抖了起来。
“这不是我们签订契约的时间吗!”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音调很高地道。
“我想不是的。”奥斯维德道,“我们所定下的契约履行的期限是一百天。契约是世界上最守时的东西,既不可能提早,也不会推迟。这些刺……我想来自于另一个契约,是我为了见到你所必须支付的酬劳。”
奥斯维德已经说起过好多次所谓的“另一个契约”了,这个契约简直像一个巨大的灾难,让人不禁把所有不好的事全都推卸到它头上。
“你到底和谁签了契约?内容是什么?”费罗米娜焦急地追问道。
她所询问的魔族再次沉默下来,在满房间暗紫色的魔法的流光下,他那双比世界上的任何湖水都要来得沉静的红眸微微地波动着。良久,他才活动起来。
费罗米娜眼看着他转过身背对自己,过于消瘦的身形使得他的黑袍看起来空荡荡的。奥斯维德走向墙边,手心里中团出一团和暗紫色魔纹不同的晶亮的白色魔法,并将这团魔法和墙上一段看起来和别处没什么不同的魔纹对应。
咔嚓。
费罗米娜听到细小的锁打开的声音。
接着,那一面墙自动回缩,什么东西从墙的边沿被推了出来。那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扁扁的板状物,被一块暗红色的帷幕小心翼翼地覆盖着,一丝边角都没有露出来。
奥斯维德伸出手,将帷幕拉开。费罗米娜的瞳孔立即一缩。
那是一幅画,爱丽丝亲手为她画的、这一次消失在城堡里的那一幅。
费罗米娜一抬头便正好和画中的自己四目相对,那个她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正挂着自然的笑容,眼中充满光彩,面颊泛着健康的红润。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是我父亲,让你杀我吗?”费罗米娜问道。
除了整个国家最尊贵的国王陛下以外,她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会拥有足以将王室成员的画像从墙上取下来的能量。
仔细想想,出军讨伐魔族灵族奥斯维德·笛卡尔,从一开始也就是他一个人的决定。只是在这个大臣几乎全部都是摆设和应声虫的时代,没有人对权力强大还掌握着教会的国王提出任何质疑罢了。
奥斯维德没有点头或摇头,他只是接着道:“……我在寻找一切可以证明自己还活着的机会,因此答应了那个请求,并且定下了契约。然而契约的制定以及它所制定的惩罚也没有让我感到丝毫的不同,连所谓的希望落空的失望都没有感觉到。但是,那之后不久,他们就送来了你的画像。”
隔着半个房间的距离,费罗米娜与奥斯维德遥遥相望。
她的心跳快了起来。
“在看到你的画的时候,我感觉我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它明明已经有几百年没有动过了。于是我忽然有个预感,如果放走你或者让你死去的话,我的心脏就再也没有复苏的可能了。所以……”奥斯维德的声音缓缓地敲击在费罗米娜的胸口,“我决定背弃上一个契约,将你留在我的城堡里。”
费罗米娜有些局促,她的拳头一直在没有定数地张开和握紧。
她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奥斯维德好像在比她预计得更早以前——那时他们甚至还没有真正见面——就对她抱有不一样的感情。费罗米娜不认为世界上还有什么比沉睡数百年的心脏因为她而苏醒更好的表白。
但她又隐隐有着些不安,如果奥斯维德一见钟情的对象是那幅画的话。
费罗米娜必须承认那是一幅相当漂亮的画,而且她其实一直觉得爱丽丝画得要比她本人漂亮得多……多到她根本不觉得画里的费罗米娜和她自己是同一个人。
“抱歉。”她忽然不自觉地道,喉咙发紧,“你见到本人有点失望吧?”
一个穿着厚厚的铠甲、提着剑、浑身是血的毫无女人味又狼狈的龙骑士,而且还怨恨地瞪着他。
“不。我的心脏从来没有跳得那么快过,即使是它被藤蔓束缚以前。哪怕我离城堡很远,也依然可以感觉到它那疯狂得跃动。那时它几乎已经被那些粗硬的藤勒到了快要爆裂的程度,相当的疼痛,却同时让我由衷地感到喜悦。这让我再也没有一丝犹豫,无论如何都要将你留下来,费罗米娜。哪怕只是回味那种可怕的疼痛,一次又一次,也足够令人满足。”
奥斯维德的目光正驻留在她身上,比任何一刻都要专注。
费罗米娜知道他在等她的回答,他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不是厌恶他的答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喉咙就像是被一双手有力地捏住了一样,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于是费罗米娜索性走过去,可她的脚跟刚刚离开地面,就刹不住地奔跑起来,她撞在奥斯维德的身上,拽住他的领子让他弯下腰,然后亲吻他。
他们的嘴唇不知道互相停留了多久,直到费罗米娜感到实在呼吸不过来了,才终于停止。
现在,对她来说,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
“……我父亲和你定下的惩罚的条件是什么?这样的惩罚,还有可能解除吗?”费罗米娜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奥斯维德,她想到藤蔓上那些触目惊心的密密麻麻的小刺,还有那些已经发黑的过去流出来的血迹。听奥斯维德的说法,刺以后只会越长越多,而且延伸出比倒刺更加可怕的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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