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道士下山

依我素日雷厉风行的脾气，早已飞出了袖中的箭。
但鉴于西海龙王的关系，鉴于敖离洛的真实身份疑点重重，导致我迟迟不敢出手。
不敢出手，只能静观其变，只能坐以待毙。
隔了半晌，父女俩似乎还陷于僵持当中。
重重地吁了几口气，靠在树上数蚂蚁玩。
二师兄许是见我等地有些不大耐烦，走向西海龙王和敖离洛，小声说了几句什么。
片刻之后，他们三位一起来到我的面前。
敖离洛主动提出将内丹赠送与我，但前提条件是，必须让我救她的江郎一命。
想救江珧，并不算难，但也不容易。
江珧的阳寿未尽，从面相来看，他起码还可以再活个三十年。
然而，江珧被那一吓，三魂七魄全然分离，分别游离在幽冥地府和人间。
其中，人间有一魂一魄，其余两魂六魄飘荡在地府的枉死路和奈何桥之间。
人间的这一魂一魄，用符咒就能收取，然则，幽冥地府当中的两魂六魄，必须下到地府之内，并且还需借助于收魂铃方能有效。
收魂铃是师父的宝贝，我曾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他的大腿苦苦哀求了数次，可他老人家死活不肯把收魂铃交予我，还美其名曰为，怕我拿着收魂铃为祸苍生。
“收魂铃我有，走，去幽冥地府！”
二师兄此言，无疑有枯木逢春、久旱逢甘霖之效。
我顿时喜笑颜开、心花怒放，“二师兄，师父把收魂铃给你啦？”
我像条哈巴狗一般摇尾乞怜都没用，也不知晓二师兄是用了何种手段迷惑了师父？
二师兄并未作答，而是看向敖离洛，“公主也请随我们一同去吧，要想收回江珧的魂魄，许是还需要公主的帮忙。”
“我自然是愿意一同前往，只要您二位不嫌我在一旁碍手碍脚就成。”
敖离洛此刻，哪还有半分傲娇和盛气凌人的模样？
不止如此，她的语气，明显极为恭敬。
此次下山，我是愈来愈对二师兄刮目相看。





女道士下山 037：龙女（九）
西海龙王不放心自己的宝贝女儿，非要跟着我们一起前往地府，被二师兄给阻止。
西海龙王虽然脾气极好，也素来很少得罪人，但他昔年，曾经惹了十殿阎罗里的宋帝王，而且是和宋帝王结下了大梁子。
他若跟着我们前去，到时候，别说是江珧的魂魄收不回来，就连我们三个，也得被扫地出门。
幽冥地府，我以前跟着师父和师兄来过几趟，算是轻车熟路。
黑白无常看到我们之后，吓地不轻，还以为我们是前来找阎王告状。
解释之后，二位使者才放下心来，屁颠屁颠地把我们带到了枉死路。
枉死路与奈何桥相距百里之遥，在此条道路之上，江珧的那两魂六魄还不知晓遍布在何处。
寻常死去之人，三魂七魄一般都是集中在一起的，因而极易收集。
而枉死之人，因为心存怨念，七魄当中的哀魄和恶魄会十分强烈，从而从主魂魄中脱离出来，形成独立的个体。
江珧的恶魄飘散在人间，而哀魄则在奈何桥之边候着，期待着重新转世为人。
许是因此，二师兄才带上了敖离洛。
没了敖离洛，这哀魄，怕是当真不好收服。
掏出收魂铃，很快便收到两魂五魄。
转移地点，向着奈何桥前进。
孟婆并不在奈何桥边，也不晓得是去了何处，如此擅离职守，她也不怕那十殿阎罗惩罚于她？
孟婆今年已有四百多岁，但她的容颜，最多看起来只有三十左右。
不止如此，怕是鲜少有人得知，孟婆其实并非又老又丑，而是个美丽的妇人。
江珧的哀魄，在奈何桥边孤零零地徘徊着，似乎想投胎转世，又似乎有什么顾虑。
见此，我随身掏出一道符来，嘴里默念道：“急急如律令，速速显原形！”将符打了出去。
哀魄开始渐渐有了实体，也渐渐呈现出人形的模样，然而，就在马上要聚集到一起的时候，又四散开来。
非我法力低微，实乃江珧的哀念太强。
“公主，你来试试！”二师兄交给敖离洛一道符，随即给她传授了口诀。
敖离洛并非龙后所生，自然不是真正的龙族公主，二师兄第一次称呼她时，许是客套，许是为了给西海龙王面子，可此时，我发觉他的神情不像在作假。
关于敖离洛，二师兄是否知晓一些我并不知晓的东西呢？
敖离洛接过符，学着我方才的样子，也开始默念起来，随即将符打了出去。
这次的结果，比方才还要更糟，连块碎片都尚未聚集起来。
“别光是念咒语，你叫几声江珧的名字试试。”我在一旁提醒道。
敖离洛很快明白我话中的意思，对着空中轻声唤道：“江郎，江郎，我知晓你就在此地，你快快现身好吗？”
“说地再煽情一些。”我继续提醒道。
“江郎，我有话要同你讲，你出来见我一面好吗，我真的好想你。算我求求你了，你出来好吗？”
再高傲的人，在心爱之人的面前，都会甘愿放下所有的自尊，敖离洛无疑正是如此。




女道士下山 038：龙女（十）
“江郎，你就出来好吗？即便你再也不想见到我，可你总归想见到自己的家人吧，我有方法可以助你还阳，你就出来见我一面好吗？”敖离洛已经彻底放下自尊，声音哽咽，语带哀求。
此情此景，连我都觉得有几分动容。
江珧许是被敖离洛的真情给打动，又许是听闻自己可以还阳，不再像之前那般纠结和执拗，哀魄瞬间便聚齐到了一起，有了清晰的人形。
在还魂铃的催动之下，哀魄很快便收入铃中。
鉴于江珧的一魂一魄还在人间，必须速速赶回收取。
那一魂一魄，游荡在江府后花园的池塘当中。
令人诧异的是，那处池塘仙气缭绕，可并未伤得了江珧魂魄的分毫，看来是有某方神圣在暗中保护。
依红鲤鱼的道行，应该还没有那个能力，那多半是那只乌龟。
收魂咒也能收取魂魄，但有收魂铃在手，何须多此一举。
收了这一魂一魄，迅速赶往灵堂之内。
看守的书童，正酣然入睡，还伴随着重重的打呼声。
“你是选择回避呢？还是打算面对呢？”我问敖离洛。
敖离洛不语，只是默默地看着江珧的尸身，隔了半晌才答道：“我想亲耳听听江郎说些什么。”
“即是如此，那就先站到一旁去，不要出声，也不要打扰我做法。”
默念了一遍安魂咒，又掏出一张道符点燃，随即拿起还魂铃，在空中摇动了三下。
完毕之后，信手将还魂铃交予了二师兄。
敖离洛急急问我：“江郎为何还不醒来？”
“哪有这般快呢，至少得需要一刻钟的功夫。此刻，三魂七魄刚到他的体内，还需要一定时间的归位和磨合。趁机机会，何不讲讲你与江珧之间的故事呢？”
事实上，并非需要一刻钟的功夫，一盏茶的时间足矣。
我之所以信口扯谎，完全是想听听江珧与敖离洛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捉妖其实是一件极其无趣的事情，比起捉妖，那些妖魔鬼怪身上所发生的事情和奇遇，实则更为有趣的多。
“既然闲着也是闲着，那我不妨对二位讲讲，许是讲过之后，自己的心情也能舒畅一些。”
敖离洛朝江珧的尸身又看了几眼，开始娓娓道来。
敖离洛和江珧之间的故事，说白了，其实很简单。两人缘分的开始，始于江珧英雄救美的行为。
敖离洛的容貌虽然只是中等，但身段不错，气质也不差，综合下来，也算是个美女。
敖离洛刚来江都的那日，就遇上了几个地痞流氓的调戏，敖离洛还尚未出手，半路上杀出江珧这个陈咬金来。
江珧一介文弱书生，自然不是那些流氓的对手。然则，那流氓当中，有一人认出了江珧，知晓他已经被任命为洛阳县令，不敢惹官府之人，最后只得夹着尾巴乖乖逃走。
敖离洛虽是私生女，但她的身上有种傲骨，有种与众不同的傲然。
或许正是这种傲然，吸引了江珧，使得江珧对她一见倾心。
敖离洛对江珧，虽谈不上一见倾心，但好感颇深。




女道士下山 039：龙女（十一）
女子对男子，但凡有了好感，那便是爱情的萌芽和征兆。
江珧和敖离洛，可谓是黄河之水滚滚来，一发而不可收拾，迅速陷入热恋当中。
热恋当中的男女，都是极为盲目的。
江珧盲目，盲目到时常忘了给自己的娘亲守孝。
敖离洛盲目，盲目到告诉江珧自己并非是人，而是龙女。
江珧听闻之后，先是不肯相信，以为敖离洛是和他在开玩笑而已，后来信了，还一口承诺，说自己在这世间最喜欢的东西，那便是龙。
叶公好龙的事情，在现实生活当中活活上演了。
江珧在这世间最喜欢的，的确非龙莫属。
他的书房当中，挂着好几副和龙有关的壁画，闲暇时间，他自己还会做画
敖离洛信了，或者说，敖离洛被这些表象给迷惑住了，以为江珧当真喜爱龙，以为他当真不介意自己龙女的身份。
那夜，江珧和敖离洛你浓我浓情到深处之时，敖离洛突然对江珧说道：“江郎，让你看看我的真身吧！”
江珧满口答应。
敖离洛便现了龙身在江珧面前，殊不料，正是这一现，使得江珧当场直接被吓死，前后，不超过一眨眼的功夫。
换句话说，江珧在看到敖离洛的龙身之后，连一句话都尚未来得及说出，就直接倒地而亡。
听闻整个故事之后，我问敖离洛，“即是如此，你为何还要救他呢？”
甭管叶公好龙，即便江珧好的不是龙，他的这种反应，只能说明他对敖离洛的爱全然停留在表层之上。
说的直白一些，江珧对敖离洛并非真爱。
“我若说连我自己都不理解自己，你们会相信吗？”敖离洛苦笑道，“看到江郎当时晕倒在地，我还以为他只是被吓晕而已，结果过去查看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气绝身亡。呵，可笑吧。对我信誓旦旦，山盟海誓，说丝毫不介意我身份的情郎，竟然被我的真身给吓死。”
一顿，敖离洛接着又说道：“父王早就警告过我，说凡间的男人个个薄情寡义，我原是不信，以为江郎是个例外。那日才明白，所有的蜜语甜言，终抵比不上所谓的种族差异。曾经有一瞬间，我甚至希望江郎因此而死去，但后来心平气和下来之后，又想将他给救活。”
敖离洛说到此处之时，江珧缓缓睁开了眼，脸上的神情，极为复杂，随后起身，从棺材里走了出来。
“江郎，你怎如此快就醒了过来？”敖离洛惊呼一声，随即似有所悟，看向了我。那副神情，分不出是感激还是责怪。
我是狗拉耗子多管闲事吗？并非是。
内丹已经拿在手，人也救活了回来，原本是不干我任何事了。
然而，敖离洛的身份，直到此刻都是一个未解之谜。
方才，在用还魂铃收取江珧的魂魄之时，我曾注意到，还魂铃发出了一道极其细微的声响。
那时，敖离洛正好站在我的身旁。
凡人和龙所生的后代，自然不会有那般纯正的龙身。
敖离洛不是凡人所生，或者，即便生她的是凡人，她的身上，也没有凡人的血液。




女道士下山 040：龙女（十二）
我所关心的，其实并非是敖离洛的真实身份，而是我自己。
倘若敖离洛并非有凡人的骨血，那她那颗内丹我是万万不敢要的。
师父给我的成仙标准里头，是一千个妖魔鬼怪的内丹，而不是一千个内丹。
据我估计，一千这个数量，师父许是有夸大的嫌疑，但少说也得集齐个五六七八百。
一旦排除了敖离洛是妖的嫌疑，这颗内丹，我只能原封不动地双手奉还。
依我目前的道行，的确是需要内丹来提升修为，
然则，即便敖离洛心甘情把自己的内丹给我，倘若她的身份有异，那颗内丹拿在我的手上，只会把我给活活撑死。
言归正传，江珧从棺材里起身之后，径直走向了敖离洛。
“两位道长，能请您们回避一下吗？”
江珧此言一出，不管二师兄有没有吃惊，反正我是大吃一惊。
我和二师兄，身上所穿的，并非道袍，而是寻常百姓的衣裳，也不晓得江珧何以一眼就能判定出我们的身份。
江珧许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道：“七夕那日，我在月老庙前见过两位道长。”
我一副了解状，给二师兄示意之后，和他一起离开了灵堂。
从前院经过时，顺带将那只雉鸡精收在了葫芦里。
左思右想，觉得有必要还得去一趟后花园的池塘。
二师兄问我：“你心中有什么怀疑吗？”
我答道：“你不觉得敖离洛的身份有什么问题吗？”
“你是指她的龙身太过纯正吗？”二师兄问。
我所发现的事情，二师兄自然也能发现。“不止如此，她的身上似乎还有一种极为古怪的力量。”
“她的身份是不简单，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那颗内丹你就好好拿着，兴许以后能派上大用场。”
二师兄果然知道内幕，但看这幅情形，他是不打算告诉于我。
“你确定我拿着这颗内丹不会出事？”
“确定，我拿自己的性命发誓，这回你总该放心了吧？”
看二师兄如此信誓旦旦的模样，我打算相信与他。
“你当真不打算告诉我真相吗？”我不死心，继续问道。
“这事师父知晓的最清楚，你还是问他为好。”
既然问不出原委，我只得乖乖回客栈。
成功取得一颗内丹，顺带还收服了一只小妖，战果着实不错。
也不晓得江珧和敖离洛都说了些什么，八卦的心，蠢蠢欲动。
天宝十二年七月十四，晴转多云。
江员外带了几大箱的厚礼前来道谢，还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死活都拦不住。
推脱了许久，实在推脱不过，最后只得随手拿了一件玉如意。
据江员外所讲，江珧的身体恢复地极好，全然跟出事之前一般无二。
江员外并未提敖离洛的事情，但却提及，等江珧母亲的守孝期一满，就给江珧成亲。
我问他：“看中的是哪家姑娘？”
江员外答道：“珧儿说了，他的婚事自己做主，让任何人不要参与。”
和江珧成亲的，十有*会是敖离洛。
他们两人究竟说了些什么，我愈发好了奇。




女道士下山 041：龙女（十三）
我更好奇的是，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社会，江员外何以会如此放任自己的儿子胡作非为。
“珧儿经此一劫，我算是想明白了，只要他能安然无恙、平平安安地活着，其他的事情，都可以从长计议。”
江员外临走前的话语，解答了我心头的疑惑。
或许，只有失去过，才能方知珍贵。
傍晚时分，江珧找了过来，只身一人，身旁并无敖离洛的陪伴。
江珧并未有任何客套的话语，直接开门见山：“道长，洛儿的寿命，最长能到多少？”
江珧目光所对处，并非是我，而是二师兄。
二师兄瞥了我一眼，见此，我答道：“人家是在问你，你看我作甚？”
“若无意外，少说百年，多则难以预计。”
难以预计？千年？万年？十万年？数十万年？
凡人直道仙人的寿命无尽，实则，仙人的寿命也是有终结的那一日。
敖离洛究竟是何方神圣，她的父亲当任西海龙王，目前为止，也不过只有区区数千年的寿命而已。
江珧听闻二师兄的话语之后，神情有了几许木讷，半晌都没有言语，片刻之后，突然展颜一笑，道：“我明白了，道长，谢谢您！”
“不必。”二师兄淡淡回了一句。
江珧临走的时候，我原本想叫住他问问昨夜之事，被二师兄千里传音给阻止。
待江珧下了楼，我问二师兄：“方才为何要阻拦我？”
二师兄道：“难道你还没有看明白吗？”
“看明白什么？”我有几许茫然。
“你这冷血的坏丫头，我还指望你做什么？”
“不想回答我的问题你就选择沉默，你无缘无故骂我作甚？”我一头雾水。
见着二师兄的脸色不大愉悦，我赶忙转移话题：“你何以笃定敖离洛的寿命在数百年之上？她的内丹可是给了我，若想再修炼一颗，那可绝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便有乾坤混元丹在手，那也不能保证她就一定能比普通凡人的寿命要长。”
因为失去内丹而命丧当场、魂飞魄散的，六界当中，大有存在。
敖离洛没了内丹，还能保住性命，那已经实属奇迹了。
“看来你对她饶有兴致！”二师兄道。
“是有兴致，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像她那般奇特的存在。”我如实答道。
“敖离洛的事情，你不必再做任何追究，你与她，日后还会相见。”
眯着眼朝二师兄盯了半晌，“二师兄，你究竟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二师兄站起身，走向窗边，说道：“今日的天气不错哈！”
“你就转移话题吧，我懒得再问你。”没好气道。
自打相识以来，我有问，二师兄必答。
然而，有关敖离洛一事，他数次选择回避。
“你只需记住，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害你。”二师兄转身，神情颇为认真。
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刻，我当真没有了追究下去的任何*。
多年以后，我才明白，我与敖离洛之间的缘分，那只不过是开始而已。
而我生命中至关重要的那些存在，正是在此时，陆陆续续开始粉墨登场。




女道士下山 042：食香鬼（一）
天宝十二年七月十五，多云转阴。
十五十六月圆之夜，阴气煞重，邪灵极易出来作祟。
正是因此，我们这些道士，在这两日会特别忙碌。
江都城有个习俗，七月十五这日有个赏香大会，据闻是从秦朝时期就开始流传下来的。
此赏香大会，并非赏的是花，而赏的是人，赏的是那些种花的花女。
江都永安镇一带，是大唐有名的花乡。
永安镇家家户户种花，放眼望去，整个永安镇是一片花的海洋。
不止如此，永安镇的人敬畏花神，每日都沐浴，并且沐浴的时候，都会选取当季最时令最新鲜的花瓣泡在水里。
或许正是因此，永安镇的女子，身上都带着一种香味。
别说是女子，就连永安镇的男子，身上也都带着一丝淡淡的香味。
从来只听说女儿香和臭男人，初次来到江都的那日，闻见有男人身上传来徐徐香味，甚是惊讶。
后来大师兄打听之后，才晓得其中的缘故。
除了永安镇以外，永安镇附近的真武镇、樊川镇、丁沟镇也都有大量的花圃。
巳时，江都城的花女已经齐聚在了梅岭街的念香苑门口，俱是十四周岁到二十周岁风华正茂的年轻女子。
念香苑周遭，早已挤满了看热闹的围观群众。
我和二师兄也是慕名而来，一大早就动身，想着占个极佳的观赏位置。
殊不料，等到达梅岭街时，发觉人群是水泄不通，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找寻不到。
念香苑的对面，是家酒楼，叫云客来。
云客来总共三层，高约三丈，是个登高的好去处。
待到达云客来，再次遗憾地发觉，别说是雅间，云客来就连房顶都趴了好几个人。
须知，云客来的房顶可是呈尖形，并且倾斜的角度颇为厉害，也不知道那几位兄台若是不小心从上面摔下来，会不会摔个缺胳膊少腿？
最终，我和二师兄也只得站在房顶观看。
那几位兄台见我和二师兄站地极为稳当，纷纷投来了膜拜的眼光。
前来的花女，足足有数百之人。
仔细瞅了瞅，个个容颜秀丽，娇小玲珑，肤白貌美。其中有几位，当属上品。
早就听闻江都出美女，如今一见，果真名副其实。
巳时一刻左右，念香苑的门缓缓打开，从里头走出五位中年妇人。
那五位妇人，打扮穿着，与寻常的妇人并无不同，但她们五人的头上，俱都戴着一朵鲜花。
从东往西数，第一位妇人头上戴的，是一朵粉色的郁金香；第二位妇人头上戴的，是一朵白色的栀子花；第三位妇人头上戴的，是一朵绿色的牡丹；第四位妇人头上戴的，是一朵蓝色的马蹄莲；最后一位妇人头上戴的，是一朵紫色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