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娆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芙暖
也许……
自己昨夜的那个梦,有一多半是真的。
但是,说到当年只有九岁的曲娆,洛宁慕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想到这里,她不免有些懊恼。实在是可惜,看曲娆如今这般的模样人品,九岁时一定也十分出众,绝不可能是个庸庸之辈,但自己竟然一点都不记得了……
哎,小孩子的脑子就是靠不住。
洛宁慕胡思乱想了一通,想完了之后才发觉,自己耍赖开了几句玩笑,最喜欢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曲娆却一直没吭声。
洛宁慕觉得,这有点……不对头。
“曲……”
洛宁慕的一个“娆”字还没出口,就被曲娆一阵猛烈的咳嗽声给打断了。
曲娆的脸色很差,又突然咳得厉害,将一张苍白的脸咳得通红,再看她眉心蹙得厉害,眼角似乎也有些湿润了,便知道她是真的十分难受。
洛宁慕急得不行,赶紧喊人。
“掬水!掬水!”
虽然洛宁慕总是会因为曲娆平日里的精神奕奕而忘却她需要养病的事,但曲家既然是接她出来养病,当然是样样俱全人人小心的。所以,当曲娆突然病发,贴身服侍的丫鬟掬水很快就从外间带了大夫赶了进来,立即请大夫切脉诊治,再吩咐小丫鬟去备药递水,有条不紊。
洛宁慕也知自己帮不上忙,便让开了地方,坐在一边紧张地看着。
真是……奇怪。
方才她进来的时候,曲娆虽然面色不太好看,但已经吃过了药,而且精神也不错,可怎么自己跟她说了一会儿话,她就突然病发了。
洛宁慕不敢再想。
难道是自己……
好在曲娆这样的“病发”大概是常有的事,因为洛宁慕看丫鬟大夫的神色都还好,似乎是往日就做惯了的样子,只听得大夫又交代了几句什么要静心休养,不能情绪起伏太大云云的话,接着便又有丫鬟服侍曲娆吃了一丸药,接着便让她睡下了。
“殿下……”
一大波人走了之后,掬水试探着喊了洛宁慕一句。
“哦,我……我就在这看着吧。”洛宁慕道,“你若是有事便去忙,我照看她。”
掬水也不推辞,只点了点头。
“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洛宁慕又再看了看床上躺着的曲娆。
曲娆的下巴尖尖小小的,一张脸本来就只有巴掌大,更何况还在病中,又显得她愈加白净娇小,连那远山黛一般的眉也显得比平时黯淡了一些,她双眼紧闭着,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更让人觉得她楚楚可怜,十分动人。
洛宁慕不敢再坐在床上,怕动静之间会将曲娆惊醒,便搬了个小杌子坐在了床边。
……
曲娆自小便多忧多思,觉也轻,更何况本来就心里存了事,睡了不多时便醒了。
在醒来的那一个瞬间,曲娆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攥着,手心都有些发汗了。她心中一动,倒是想起了幼年时候的一段往事。
不记得是哪一日了。
总之是那个刁蛮又任性的小公主,赖在她的屋子里不走,说要与她同睡一床。待两人都躺下了,又伸出手来四处乱找她的手,非要牵着她的手才肯安稳睡觉。那时的曲娆年有九岁,略通人事,当然不是那个才六岁不懂事的顽童可比的。
初时,曲娆只觉得这公主不可理喻,十分不耐烦,当然不肯,两人便在床上玩起“你抓我的手我又挣脱”的游戏来。
后来,那六岁的娃娃公主忽而停了手,用一种极其委屈的语调道:“你不让本公主牵着你的手,本公主是睡不着的。”
“稀奇了!难道殿下往日也非要抓个别人的手才睡得着?”
曲娆嗤之以鼻。
“不,不是。”娃娃公主却道,“我是……”
这一回,竟没有小孩装大人地接着自称什么“本公主”了。
“……我是怕我不抓住你,你就趁我睡着之后跑了。”
然后,曲娆听到那小公主用特别特别小的声音说了这么一句。
曲娆真是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
“你——”
小公主显然怒了。
“哼!”
然而小手却还是坚定地抓紧了曲娆的手。
“你若不愿,本公主也不勉强。”
什么?这……这还不是勉强?
“你就等本公主睡着之后再偷偷将手抽走便是了……”
呸!
但这一回,曲娆暂时按捺住了,还真没挣扎了。
小孩子的瞌睡来得快。
霸道的娃娃公主很快就呼吸平稳,似是睡着了。曲娆屏住呼吸,生怕将她惊醒,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将自己被钳制住的手挣脱出来。然而,才挣脱到一半,那睡着了的小公主却突然一甩手松开了曲娆,将手缩进了被子,一转身又呼呼大睡了过去。
什……
什么呀?
那时的曲娆傻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一时之间,心里竟然有些怪怪的……失落感。
……
曲娆没有动,只是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那个多年之后又紧紧抓住她的手的人。
还真是——
洛宁慕趴在她的床边,不知何时昏睡了过去,但却不知为何,偏偏伸出一只手抓住了自己,如同当年,抓得很紧很紧,似乎真如她当年所说那般害怕自己会趁她睡着偷偷跑了一般。
只是这一次,自己不再想着要挣脱。
而对于她呢?
她会不会突然甩手扔开自己,再忘记一切,当做什么也未曾发生过?
妖娆记 第038章 .嘲讽
不知是不是洛宁慕陪坐了那一次起的效用,曲娆睡了那么一觉起身之后,精神似乎好了许多。晚间两人一起用食,曲娆似乎胃口不错,还多吃了一些。到掌灯时分,洛宁慕虽有些不舍,可想到曲娆仍在病中,也只好起身告辞。
“你且等等。”
曲娆喊住了她,却又顿了一会儿没说话。
“怎么了?”
洛宁慕担心曲娆的病又有变故,赶紧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却见灯下的曲娆面色红润,明眸熠熠,只着了一身单衣,披散着头发,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妙。
洛宁慕有点儿呆。
“在此也住了一阵了,却总是闷在宅中。”只听得曲娆说道,“我这病发作一次便不碍事了,明日我带慕儿出去走走,如何?”
洛宁慕神思恍惚,完全没听进去一字半句,只盯着曲娆的容色想着:这般颜色简直不似凡人所有……
哦,是了,曲娆她必定是个狐妖。
“慕儿?”
曲娆见洛宁慕呆呆的不回话,便又问了一句。
“明日可愿与我一起出去走走?”
“啊……”洛宁慕这才反应过来,也不管曲娆到底要去哪里“走”,想到自己方才的失神,不由地立刻道,“好啊,好啊。”
曲娆唇角一弯,勾出一缕笑来,这一刹娇艳如花绽放,令人醉迷。
洛宁慕不敢多看,赶紧转了眼神。
“既然明日要出门,那我……那我还是早些回去歇息。”
“嗯。”
曲娆也不多言,只是叫一旁的丫鬟给洛宁慕取灯照路,又吩咐好生跟着看着。
等走出了曲娆的屋子,被夜里微凉的风吹了一吹,洛宁慕才想起自己这一日最初来找曲娆的目的。她本来是想说……
想说自己仿佛记起了幼年之事。
可才触碰到关键,曲娆却突然病发,接着便沉沉睡去。
洛宁慕漫不经心地走了几步,想了又想,最终却呼出了一口气来。
算了。
就算那梦境之中的事是真的又如何?毕竟……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就算幼时的自己那般刁蛮任性胡作非为,可看今日之曲娆,似乎也并没有因为那些往事而有所芥蒂。平心而论,曲娆待自己极好,甚至可算得上是“不计前嫌”了。那么,自己还何必耿耿于怀呢?至于曲娆为何在那一晚忽而提到,大概是……
哼,曲娆一定是觉得她幼稚可笑。
而曲娆那一夜唉声叹气又一脸惆怅的样子,也全部都被洛宁慕理解成是为了故意引她好奇追问,好借机嘲讽她幼年的蠢事之类。
洛宁慕既然想通了,也就不多想了。
这一晚,洛宁慕睡得很好。
第二日一早,洛宁慕精神奕奕地跑来找曲娆,见曲娆气色尚好,两人便收拾一番,坐了马车出门。
“去哪儿?”
马车出了大门之后,洛宁慕就没停下来过,一会儿掀开车帘往外窥看,一会儿又将马车里所有的暗柜小屉全都打开瞧一遍,看什么都是饶有兴致的样子。
“你可还记得高询也来了这镇子的事?”
曲娆看着洛宁慕上上下下的闹腾,既不制止也不多言,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她。
“记得是记得……”一提到高询这个人,洛宁慕就想起他那张贱兮兮的小白脸,“我们……该不会是去找他吧?”
“不错。”曲娆微微颔首。
“不要了吧……”洛宁慕的好兴致一下就被浇灭了一半,“我跟他半点都不对付,总免不了要吵几句,到时候遇见再好玩的也没意思了。”
“你不知道,虽说我家也有几个不错的庄子,但都没有他家那个好。他家有个山庄在山上,有很好的汤泉。那里景致极好,果子野味也多,虽然都说冬日泡汤泉最好,但其实这个时节去才更佳,发一身汗出来,能排掉不少病症。”曲娆笑说,“你要是实在讨厌他,我们上山去霸占了他的庄子,再把他赶出去。”
洛宁慕听曲娆这么一说,第一个想到的是曲娆前一日才发作的病,大概去高询家的那个庄子正好能养一养,因而就没有反对的念头了。而听到后一句之后,洛宁慕当然更是拍手称快:“好,我们这就当一回强盗土匪。”
虽说那汤泉山庄在山上,可这也毕竟还是江南之地,所谓的山也并不算什么高山,路途也不算远,不过半个多时辰,马车就停了。
大概曲娆早做了安排,一下车,就有仆从迎了上来,见礼之后,有个管事妈妈打扮的妇人上前照应,将两人带入了山庄。照洛宁慕的眼光来看,这个庄子倒是别有情致,亭台楼阁都借势于天然的山石,将山庄与这座山几乎融合在一起,山中有庄,庄里似乎也蕴含着山势野景,实在妙不可言。
曲娆自然一眼看出洛宁慕的想法,又道:“你不知道,设计建造这庄子的想法固然新巧奇妙,但也因为这尽势而建,多费了许多人与钱不说,就算是建成之后,也要在各处多设家丁护卫,比一般庄子要养的人口又多出了好几倍,若不是他们家,还真折腾不起。”
“原来高家这么有钱。”
听到这么一说,洛宁慕顿时便觉得这看起来与天然融合的景致变得有些勉强了。
“怎么,后悔了?”
曲娆却忽而没头没尾地打趣了这么一句。
“后悔?”洛宁慕没明白,“后悔什么?”
曲娆却仿佛一时失言,按住不说了。
高询的确在庄子里,但让两人没想到的是,高询却正在庄子里的正厅里接待一位客人。曲娆倒是没说什么,可洛宁慕却忍不住嘲讽了一句:“什么娇客啊?该不会是带了什么女人回来吧?”
接待两人的管事妈妈笑说:“小姐说笑了,是常与我们公子往来的挚友柳公子。”
“柳公子?”洛宁慕当然不知道是谁,但她直觉曲娆是一定知道的,便歪过头来问,“柳公子是谁?”
“柳长书。”
曲娆面无表情,只说了这么个名字。
“那是谁?”
“不过是个……不相干的闲人。”
曲娆饮了一口茶,随口道。
“亏我一直惦记着你,又特地来与这个混世魔王打听你的消息,怎么我在你眼里却是一个不相干的闲人?”忽而有个声音自窗外传了进来。
洛宁慕的第一反应是这人的声音真好听,尽管说的都是些不太正经的话。
说来洛宁慕也见过不少人,但也从未特意留心过谁的声音好听或是难听,也并未觉得有谁的声音会让她突然这样被“惊艳”到一下下。可这个在窗子外头说话的男子,的确有一把好嗓子,声音犹如清风过竹林,泉水落山涧,尤其尾音轻颤,好似有人在琴弦上压了压,余音袅袅引人回味。
第二反应则是——
此人难怪与高询那个小白脸是“挚友”,跟高询一样喜欢在窗子外头偷听别人说话外加自说自话。
正想着,窗外那人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
这人……
大概因为先听到他的声音,便觉得他正该生得这样一副容貌,才能配得上那声音。但他的好看,又不同于高询那般有些“小白脸”,他是真正属于男子的那种俊朗,身姿气度也十分不凡,可算得上是个极其出众的人物。
洛宁慕在看他,他也很快看了洛宁慕一眼。
“这个就是……”
“你来干什么?”曲娆打断了他的话。
“我听说你来了,当然是来看你的。”
这个大概叫做柳长书的男子大咧咧地坐了下来,他虽然在与曲娆说话,但眼神却时不时地瞟一眼旁边的洛宁慕。这样略带审视的眼神让洛宁慕很有些不舒服,可看他与曲娆显然是极为相熟的朋友,便也不好发作。
“那既然看了,你也可以走了。”
曲娆似乎颇为冷淡。
而那位名叫柳长书的男子却一点不恼,反而大笑了起来。
“过了这么几年,你还是如此。”
“从未改变。”
“虽然我总是自认为自己是天底下最为浪荡不堪,最为蔑视什么三纲五常道德法度之人,但遇着你之后,倒是觉得自己甘拜下风了。”柳长书又道,“只是你当年既然拒绝了我的求亲,又义无反顾地入宫,如今……不知你所念可有了结果?”
洛宁慕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什么什么?有八卦!
这个柳长书居然是向曲娆求过亲的人?
再看向柳长书的时候,洛宁慕的眼神也变了。但上上下下看了一圈之后,洛宁慕也不能不承认,这个柳长书,其实……
是配得上曲娆的。
这样两个人物站在一起,应当算得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当然,这个柳长书满嘴胡言,一看就不是个正经人,倒也与曲娆的真实秉性,总爱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性子极为相似。
就只是这样想一想,洛宁慕没由来地觉得心口有些泛酸。
若曲娆当初真嫁给了这个人,那么也就没有后来的入宫,更没有两人的相识相知了。
还好。
还好曲娆并不喜欢这个男人,早早就拒绝了他。
可是听这柳长书所说,似乎在那拒绝之后还别有内情?
洛宁慕看向曲娆,而曲娆却在对上她的眼睛之后,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拉起洛宁慕的手只道:“屋子里闷得慌。既然高询不来接待我们,我们就出去自己逛逛。”
别啊!八卦还没听完呢。
若是此时走了,洛宁慕直觉,就算她再追问曲娆,曲娆也一定不会告诉她真相。
曲娆的脚步有些匆忙,拉着洛宁慕紧走了几步,似乎身后正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索着她一样。
“你这番模样真是少见得很。”柳长书却在后边笑道,“看来她是还不知你心意了?”
“你想说什么?”
曲娆突然顿了脚步,回头冷冷看向柳长书。
“我想说,这一点儿也不像你。”柳长书道,“我们相交一场,若你不敢说,我便替你说了,改如何选择便由她今日做个决定,如何?”
“你敢!”
“呵,有何不敢。”柳长书却看向了洛宁慕,“喂,小姑娘,你可是那位什么长公主?”
这话无礼至极,但不知为何,洛宁慕在这一刻却一点也不生气,反倒是心底发慌起来。怎么回事?难道柳长书要说的话与自己有关?
“是。”
“你可知你眼前这位曲姑娘,当今太妃娘娘,将你一句幼时玩笑惦记多年,最终,竟成了一颗痴心。”柳长书顿了顿又道,“或许这么说你不太理解,但这世上有一种女子,并不爱男子,却偏偏对女子有情。”
洛宁慕愣住了。
什么?她好像有点没听懂。
“你以为你与她是姐妹之情?实在可笑,其实她日思夜想,只不过是些邪念妄想。你害不害怕?恶不恶心?”柳长书笑了,那笑容之中,隐隐似乎有一股嘲讽之意。
妖娆记 第039章 .长公主的愤怒
有好一会儿,洛宁慕都没反应过来,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柳长书究竟在说什么,而这些话又是在对谁说,说的又是谁的事。
直到洛宁慕茫茫然地将眼神转向曲娆。
曲娆还是那副样子,眼神也一如之前那般清澈,毫不避忌地看着自己。甚至她刚才情急之下拉住洛宁慕的手也没有松开。整个人看起来依然镇定自若,淡然得很。
如果不是洛宁慕突然察觉到握住自己的手又热又潮的话,她一定相信了曲娆就是真的那么镇定,那么淡然。
然后,洛宁慕总算回过味来了,也慢慢理解了柳长书的话。
在这个时刻,她突然就想起了一件事。
还记得就在不久之前,她听高询胡言乱语了几句,便从曲娆那里得了一个话本,看了一个叫做《阿阮》的故事。今时今日再想起来,那高询的言语之中当然意有所指,而那个故事,似乎也是为了暗示某些事实而存在的。
当然,洛宁慕可不觉得自己会是那个故事里的阿阮,或者柳妻。
跳出这件事本身来看,洛宁慕并非什么普通没经过大事的年轻小姑娘,更何况,在这之前,这种女子之间的私情她也知晓了一些,柳长书说的那些她也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她方才一时没反应得过来,只不过是因为这事是头一次牵扯到了自己。
至于感受……
洛宁慕只是恍恍惚惚觉得有些不太真实,除此之外,其他特别的感觉似乎并没有什么。
想过这些之后,不知怎么回事,洛宁慕又想起几年之前发生在宫里的一件事。
那时她的父皇还在世,洛宁慕自然是后宫里最为得宠的公主,又是自小被千娇万宠地看护长大,虽然后宫那样大,她也并不傻,但几乎没有什么机会能了解到深藏在后宫之中不易为人所知的隐秘。她自然也不会知道,女子对女子产生什么不该有的私情……其实对于后宫来说,这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新鲜事。
她只记得那一次,她提了新制的糕点去寻御花园寻她的父皇,却撞上了她的父皇正在凉亭之中大发雷霆。
当时地上跪着两个女子,一个作宫人打扮,看起来倒是并不起眼,另一个虽然容色不算出众,衣饰也不甚华丽,但看打扮应当是她父皇后宫里的某位品级不高也不甚得宠的嫔妃。然而这样两个女子,在面对九五之尊的雷霆震怒,反应却全然相反。那个宫女只是跪拜在地,却一声不响毫无反应,而那个宫妃却一直痛哭流涕地告罪,不断将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路上,磕得额头青紫肿裂,眼见就要磕出血来了,可她求的却不是自己的性命,听着倒像是在为跪在一旁的宫人苦苦祈求。
这可真是一件怪事。
后宫里居然还有为了宫女而不顾自身的主子?
洛宁慕虽不认得这两人,也并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但却觉得这实在有些可怜。
那时洛宁慕年纪还小,也想不出这样奇怪的状况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便撒着娇凑上去与她父皇说了几句话,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情。
然而她的父皇却更是恼怒,只道:“拖下去!给朕将这两个贱妇拖下去!别污了公主的眼睛!”
洛宁慕向来是个极会看眼色行事的人,她当然没有再多问,但事后她却偷偷派了酥月去打听此事。
酥月回来却告诉她,那两个女子都已经死了。那个倔强跪着的宫人被带出去乱棍打死了,而那个可怜的宫妃也被赐了毒酒。但奇怪的是,这事都是暗中进行的,连旨意都没有,对外只说那个宫妃染了急病亡故,那个宫人则是跟着殉主了。但还是有闲话传了出来,有一句“x乱后宫”被酥月给听见了。傻乎乎的酥月就原封不动地禀报了洛宁慕,洛宁慕年纪还小,脸皮还薄,斥责了一句也不敢再多打听了。
那只是成长在宫中近二十年里的一件小事,洛宁慕当然也不会记挂太久,时间长了也就渐渐忘记了。
多年之后,洛宁慕却突然想起了,虽然细节已有些模糊了,可那时女子的苦苦哀求,御花园青石板路上的血迹,似乎都历历在目。
难道那时的情形竟然是……
这些记忆与想法细说起来确实很长,但在洛宁慕的脑海之中一闪一过,却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事情。刚刚才将这些都在脑子里过一遍,洛宁慕就听见了面前这个名叫柳长书的男子的最后一句话。
“……你害不害怕?恶不恶心?”
洛宁慕的心被这句话一下就给堵了起来。尤其是感觉到原本握住自己的曲娆的手微微有些发颤,甚至好像试图要放开自己的那一刹那,愤怒的感觉渐渐充盈了洛宁慕的整个身体,让她将刚才在脑子里想过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全都给忘了。
当下,她只做出了她最本能最直接的反应——
洛宁慕紧紧地攥紧了曲娆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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