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重生[红楼]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苗苗1988
按说,黛玉乃是林家唯一的一根独苗苗,无论怎么厚的嫁妆都是理所当然的,可王熙凤不可能学着林如海的样子赔上全部家当,他们家还得接着过日子不是?再说了,黛玉也不可能接受比迎春丰厚多得多的嫁妆,这是黛玉的底线。
更为难王熙凤是,黛玉的亲事还不曾过了明路,王熙凤就算是想找个样板都没法。无可奈何之下,王熙凤只能回了一趟王家,想法设法要到了当初堂妹出嫁时的嫁妆单子。
至于惜春,也不好折腾,哪怕如今王熙凤已经打定主意将惜春的亲事推到黛玉身上,问题是嫁妆呢?!
惜春原是宁国府贾敬之女,正正经经的贾家嫡长出身,可问题在于,她生母早逝,那可真是一丁点儿的东西都不曾给她留。等过继到大房后,因着时日尚短,且前头还有两个姐姐,王熙凤根本就不可能先顾到她。无奈之下,王熙凤只能折中一下,先在一年之内将迎春打发出门子,然后再将主要的精力放在黛玉的嫁妆上头,再抽空给惜春置办嫁妆。
偏生,王熙凤还有个嫡亲的闺女巧姐要教养……
而就在贾府忙忙碌碌之际,王夫人好死不死的非要往上头撞!王熙凤深以为,不给王夫人一个深刻的教训,简直就对不起王夫人拼命作死的伟大精神!!
于是,王夫人倒霉了。
哪怕仅仅是一些流言蜚语,而并无任何实质上的证据,也足以将王夫人彻底毁去。说白了,讲究证据的只有官府衙门,普通人哪里会在意证据不证据的问题?君不见当初贾珠死后,王夫人就将矛头对准了李纨,可那会儿又有何证据显示,是李纨害死的贾珠?哪怕彪悍如王熙凤,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恁死贾琏,更不提李纨此人,总的来说还是偏正常的。
这不,外头的那些风言风语,一传到贾政耳中,他就立刻杀向了荣禧堂。
说来也是好笑,王夫人最近几年的经历简直就如同荡秋千一般。忽上忽下,飘忽不定。
最初得罪了贾母,被狠狠的削了一顿。后来元春得以封妃,她就起复了。再然后大房二房分家,因着银钱问题,又成功的被贾政所迁怒。等贾政进了刑部大牢,她又得以重掌管家大权。然而没高兴多久,她也跟着进去了,再次出来后,被全府上下的人针对,直接丢到了西院里。只是后来,因着元春传信让荣国府建造省亲别院,身为贤德妃娘娘的生母,王夫人又再度出来膈应人。
闹到了这番地步,王夫人其实已经得了所有人的厌弃。贾母是直接恨上了她;贾政看她的眼神就像看甚么秽物一般;宝玉只管养病,不管事儿;探春和李纨虽仍有些惧怕她,却并无尊重的意思;就连荣国府的下人们都各怀心思,让王夫人觉得心累的同时,更多的却是心寒。
荣禧堂里,面对忽的杀到跟前的贾政,王夫人虽也有那么一丝愕然,更多的却是在预料之中。
诚然,外头的流言闹到了甚么地步,她并不是十分清楚。可她却是在贾府里,亲耳听到了王熙凤对她的讥讽。回来之后,她也有仔细思量过,为何王熙凤会知晓那么多的事儿,甚至还起了恁死王熙凤的心思,无奈大房早已离开,又不往荣国府来,想要悄无声息的恁死王熙凤,实在是犹如登天。
“解释!”贾政才不管王夫人这会儿有多么的无奈,他只满怀恨意的瞪着王夫人,目光犹如毒蛇一般,仿佛正等待时机择人而噬。
王夫人并不惧怕贾政,却也不愿意同他闹翻,因而只勉强笑道:“我不知晓老爷想要甚么解释。对了,宝玉的年岁也不小了,先前为了建造省亲园子,我妹妹也拿了近百万银钱,我就想着,要不索性趁娘娘省亲时,给两个孩子做个见证?”
贾政深深的看着王夫人,虽说他并无做官的天赋,却也不算蠢笨。王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他都听懂了,可正是因为听懂了,他才愈发的恼火!
“哼,宝玉的亲事自有珠儿媳妇儿和三丫头帮着操办,无需你多费心。薛家那事儿,左右是他们主动贴上来的,我虽领情可也无需太过于刻意,大不了等公中有了银钱,再还予他们便是。倒是娘娘,你也应当明白,娘娘在宫里不容易,不说多体谅一些,你倒是少惹一些事儿!”
“老爷,旁的事儿也许是您有道理,可宝玉是老爷您唯一的嫡子了,您竟是打算让一个寡妇奶奶操办他的亲事?至于三丫头,她自个儿都不曾嫁人,懂这些?还有薛家,他们可不是主动贴上来的,是我千辛万苦求着借过来的,老爷您可是想要看看欠条?”
“你你你……哼,我不管了!”
见话头颇有些不对劲儿,贾政索性甩袖离开。诚然,他是很想问清楚贾赦之死的具体情况,可他更清楚甭管外头传得如何,他都不可能对王夫人下手,要不然却是坐实了此事。原本他也只是想问个究竟,随后自然而然的就能甩脱心理包袱,毕竟当所有人都指责他谋害嫡亲长兄之后,他自个儿偶尔也会有种恍惚,就仿佛真的是他干的。
可惜,王夫人的底牌太多了。
然而贾政并不知晓,等他走后,王夫人却是面色惨白的瘫坐在了地上,半响都没能起身。曾几何时,她是如此的风光,可如今竟是落得绞尽脑汁互相拆补的境地了。
面对贾政,王夫人要以王家和薛家作为要挟;面对薛家,她只能用荣国府作为底牌;面对王熙凤等人,她口口声声提着宫里的娘娘;面对府中的下人,她一面心虚一面扯虎皮当大旗……
这种日子过得有甚么意思!!
王夫人不知晓自己能撑多久,更不知晓甚么时候又会有飞来横祸。将自己闷在房间里思量了两日,王夫人这才勉强梳理出了一个头绪。
先将省亲一事办妥当,借着娘娘的名头先办了宝玉和宝钗的亲事。顺带将薛家的欠债尽可能的拖着,最好是能借着这事儿,将管家权重新要回来……
大年三十,贾府虽因着孝期不能大办,却胜在一个和乐融融。荣国府倒是能办得热热闹闹的,却是表面热络,实则人人都各怀心思,一顿年夜饭吃得极为敷衍。
过了大年夜,便是正月里了。这一年,贾琏并未邀请荣国府诸人一道儿去祭拜贾赦,事实上贾府也没去,而是打算索性等除服那日,大肆操办一番。
等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却是贤德妃贾元春省亲之日了。
娘娘省亲乃是一件大事儿,哪怕去年间就已经有很多位娘娘都回过娘家了,轮到荣国府时,仍是大喜事儿。为了显得更热闹一番,荣国府广邀亲朋好友,就连贾府也收到了帖子,却被王熙凤丢到了一旁不予理会。不过,除了贾府之外,旁的人家就算家主不去,也多多少少会派几个人去凑凑热闹。像宁国府,干脆就是全家出动。
然而,荣国府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儿,宝玉的腿疾。
更惨烈的事情还在后头,因着鸳鸯的教唆,贾母对王夫人的仇恨值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喷薄而出。偏生贾母因着中风瘫痪的缘故,素日里只能躺在床榻上,好不容易让她寻到了一个去外头透气,且周围有很多人的机会……
她能不利用?!
于是,元春省亲之日,不单宝玉的腿疾瞒不住了,连带贾母也趁此机会爆发了。
王熙凤重生[红楼] 第155章
“荣国府又送帖子来了?还不死心?”王熙凤透过东暖阁的玻璃窗户,远远的瞧着紫鹃托着一封帖子从抄手游廊走来,眉心微跳,颇有些不耐烦。而坐她身畔正拿着笔描红的巧姐“嗖”的一下抬头,随后不等王熙凤瞪眼,又再度低下头老老实实的继续描红。
片刻后,紫鹃便掀了东暖阁的帘子,面上带着笑意走到了王熙凤跟前,且将手上的帖子递了上来,只道:“奶奶瞧这个。”
王熙凤随手拿过,略翻了翻便兴致缺缺的丢到了一旁:“真是有够闲的。”
“只怕荣国府那头是真以为咱们府上推脱罢?”紫鹃走到王熙凤身后,一面捏肩揉背,一面笑道,“我猜,还有可能是荣国府那头好不容易寻到了一次显摆的机会,若没有奶奶过来瞧上一眼,岂不可惜了?”
“啧啧,以为谁都稀罕。”
还真别说,这宫里的娘娘省亲不说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可至少本朝至今,也就当今开了先例,原应该是挺稀罕的。当然,若是搁在王熙凤前世,荣国府的确是头一份,也是莫大的殊荣。等到了这一世,省亲对于荣国府来说依旧是件天大的事儿,可对于外头人来说,却不甚稀罕了。
谁让去年间就有好几位娘娘回娘家省亲了?虽说荣国府的省亲园子造得也相当不错,却到底有些拾人牙慧的感觉,更兼荣国府如今的名声简直可以说是臭不可闻,这档口又闹着省亲事宜,就仿佛活脱脱蹦跶出来让人看热闹一般。
都傻得冒泡了!
偏生,荣国府浑然不知自家在外头明眼人看来,就如同耍猴戏一般。更不幸的是,除了荣国府自身之外,还真就有那么一大帮子愿意配合的人。
可别人犯傻并不代表王熙凤也要跟着犯傻,事实上,她不单完全没打算去凑这个热闹,连份薄礼都不曾送去。
这般疏离的态度可真是有够让荣国府恼火的,恐怕这也是为何明明都到了元春省亲之日,荣国府仍匆匆派人过来另送了一份帖子的缘故。可饶是如此,贾府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曾受到丝毫影响。
“奶奶,那人还在外头等着呢。”紫鹃瞥了一眼被王熙凤丢在一旁的帖子,手上的力道半分不减,依然不轻不重的为王熙凤捏肩揉背。
“想等就等着呗。”
像这种说不上名头的管事,就算过来送帖子,也不会被让到前院坐,顶多就是待在门房里烤烤火,更有甚者,指不定门房都嫌弃,那就只能倒霉的站在大门外吃风了。
还真让王熙凤给猜对了,因着来送帖子的只是个很普通的小管事,门房索性就没让人进来,只收了帖子送到二门里,至于主子要怎么处置,门房表示跟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倒是那专程过来送帖子的管事险些没忍住哭出来。今个儿是正月十五,天是真的冷啊,早先有太阳时,还稍稍能忍受些,等到了后半晌,太阳也下山了,站在刺骨寒风中,那小管事好悬没直接冻成一个冰疙瘩。
不过,外头的事儿却是同王熙凤无关了,只取笑了荣国府几句,她就死命的盯着巧姐描红了。
却说荣国府那头,这会儿早已顾不上贾府诸人不曾前往这件事儿了。事实上,打从元春进了荣国府后,事态就急转直下。
元春省亲,荣国府上下并一些特邀前往的宾客们,都是要给元春行礼的。当然,在外头行礼时,元春并不露面,可等到了后院,面对诸多女眷时,元春终是露了真容。凭良心说,元春的容貌也是真的出众,不同于黛玉的娴静柔美,也不同于宝钗的珠圆玉润,元春之美在于品貌端庄气质出众,更有一种高高在上的贵气。
可惜,宝玉却轻而易举的夺走了诸人的目光。
腿疾一事,终是没能瞒过去。想也知晓,元春省亲,宝玉根本就不可能寻到理由不出面。且不说他是荣国府的哥儿,单是他乃元春的嫡亲弟弟这一身份,就注定他必须在诸人面前露面。
宝玉露面了,却是被人抬用藤椅抬上来的。元春倒是知晓内情,事实上她不单知晓,之前还吩咐太医登门为贾母和宝玉诊治过。可惜,无论是贾母还是宝玉,皆是极为麻烦的病症,太医倒是为贾母开了个调养方子,于宝玉却只是苦笑着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因此,在明知内情的情况下,元春故意开口询问,王夫人抢着说是宝玉前段时日着凉染了风寒,这才导致身子骨羸弱。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宝玉压根就不是风寒。得亏被邀前来的宾客都是愿意给荣国府面子的,哪怕心里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面上却只不动声色的配合着。而很快,早已中风多时的贾母被抬到了前头,诸人包括元春在内,皆开始关怀贾母,以此撇开宝玉之事。
问题就出在此。
“元姐儿!”贾母看到元春自然是激动万分,虽说她膝下并不缺孙女,可一来元春是独一份的真正嫡女,二来也是贾母唯一一个从襁褓之中养到出门子的。
当然,元春严格来说不叫出门子,而是进宫当了女官。可甭管怎么样,元春之于贾母的意义绝对是不同于其他几人的。
可惜,很多时候,并不是你在意旁人,旁人就一定会在意你的。元春虽是由贾母亲自教养长大的,可她依然是王夫人的亲生女儿。亦如贾赦当了二十年的甩手掌柜,可当他真的将贾琏放在心上后,贾琏不可能不认这个亲爹。而元春,亦是如此。
“老太太。”
元春走到贾母跟前,如今她已贵为贤德妃,自然不能同以往那般给贾母行礼,事实上若非贾母中风瘫痪,如今该行礼之人当是贾母才是。好在元春还是很能来事儿的,走到贾母跟前,半俯下身子,一手握住了贾母那骨瘦如柴的手掌,一手则是捏着帕子轻按着眼角,叹息般的道:“老太太,您可千万要多保重身子骨,我在宫中也常惦记您,只恨不能贴身侍疾,无法报答老太太教养之恩,实乃人生一大憾事。幸而有母亲在,我也好放下心来。”
“王氏!不孝!!”
谁也不曾料到,当着所有宾客的面,贾母竟拼命吼出了这么一番话。
王熙凤重生[红楼] 第156章
这话要怎么说呢?哪怕之前荣国府闹出了不少的是非,可总的来说,都不能真正的盖棺定论。尤其因着贾政闹出不孝的罪名在先,贾母之后硬将不孝的罪名按在王夫人身上,在很多人看来,只是贾母爱子心切,为了救出贾政不折手段,这才将屎盆子扣到了王夫人头上。
可今个儿,当着贤德妃贾元春的面,当着荣国府众人的面,当着被特邀前来的贵客的面……
纵然这会儿聚集在后院中的,大多数都是女眷,可女眷也是见证人,亲眼目睹亲耳听到贾母控诉王夫人不孝,这事儿怕是再也按不下去了。
“老太太!”
有那么一瞬间,往日里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的贤德妃贾元春,却是真正的变了脸。好在她素日里便极有城府,纵是事态了那么一瞬,也很快就回过神来,仍换成了往昔的淡然,只微微颦眉叹息道:“老太太既然病了,还是要好生休息,本宫……”
“王氏不孝,实乃我荣国府不幸,元姐儿你竟是眼睁睁的看着,不闻不问吗?”贾母老泪纵横,她原就身子骨极弱,今个儿早先,鸳鸯倒是服侍她喝了一剂药,可在先前吼了那一番话,如今又说了一通后,整个人只觉得胸闷气短,仿若随时都有可能咽气一般。
贤德妃只沉默不语,周遭的旁人却皆又惊又疑,一时间除了贾母的喘息声外,竟没有任何的声响。半响,鸳鸯才装着胆子上前为贾母按压胸口,帮她顺气。
“老太太身子骨不适,劳烦府上的太太和奶奶下去好生照顾。”最终,还是贤德妃先开了口,却是让王夫人和李纨皆陪伴贾母退下。
无论是王夫人亦或是李纨,都不会拒绝。片刻后,贾母等人尽数退下,加之大房诸人皆不在,竟是只余宝玉和探春独撑场面。然事实上,宝玉是个靠不住的,探春虽有心上前同元春套近乎,无奈元春入宫前她尚且年幼,加之她原就只是记在王夫人名下,是非真正的嫡女,见着这高高在上的大姐姐,早已自卑暗藏,因而只低头不语。
场面一时凝重异常,原先打算好的赛诗会、猜灯谜也显得有些枯燥乏味了。好端端的一场省亲盛宴,隆重的开场,却遭遇意外的结局。虽说后来,王夫人命李纨照顾贾母,自己又匆匆赶往前头,可依然没能挽回这已变了味儿的省亲盛宴。
戏曲依旧进行着,该予的赏赐也一一赏了下去,元春就仿佛一个牵线木偶一般,按着既定的行程麻木的做着事儿说着话儿。
苦捱到了子时,元春不等宫人催促,便带着满腔的愁绪离开了省亲园子,临走前,只复杂的回望了一眼王夫人,目光里饱含着难堪、绝望、不甘以及满心满眼的苦涩。
王夫人瘫倒在地,望着元春的背影忽的哽咽出声,偏她身边的丫鬟虽是后来提拔上来的,却没有原先那些丫鬟来得警醒得用,见她如此只束手无策。见状,先前不方便离去的宾客们,只匆匆起身离开,竟是连个借口都不曾留下。
省亲盛宴,只这般匆匆了结,徒然笑话一场!
却说在诸人离开之后,王夫人连最心爱的小儿子宝玉都顾不上了,只愤然转身往荣庆堂而去。探春想拦又不敢,宝玉则更是有心无力,薛家母女倒是出席了宴请,却从头至尾都隐在宾客之中,丝毫不打算出头。倒是有那机警的,一溜小跑着去了前头,欲将这事儿告知贾政。
贾政自是知晓省亲园子里出了意外,可一来他有男宾要招待,二来园子里皆是女眷和半大不小的孩子,他若是急慌慌的冲进去,反倒是不美。因而便是心中再焦急,也只得一味忍着。如今,刚送走宾客,叮嘱焦大看好门户,便急急的往园子里赶。及至行到半路,才得知王夫人已怒气冲冲的往荣庆堂去了,当下暗叫不妙,索性甩开袖子拼命往荣庆堂赶去。
荣庆堂里,贾母房中。
原本立在床榻之前的屏风倒在地上,鸳鸯跪倒在地哭着哀求道:“太太,老太太年岁大了脑子糊涂了,您何苦同她一般见识呢?再者,她如今已经这般了,您只发发善心,放过老太太罢!”
王夫人气得浑身战栗不已,她如今真的只是凭着怒气才强撑着不曾倒下去。元春省亲,这是她盼了多年的大喜事儿,为了建造省亲别院,她不惜同嫡亲妹妹翻脸,逼着薛家拿出大注的银钱,又没日没夜的操持各种事务,哪怕有探春帮她打下手,这一年间,她依然衰老了很多。
可是,她这一年来耗费的心血,薛家拿出的近百万巨财,还有她苦心盼了多年的母女团聚……
所有一切的一切都被眼前这个老虔婆毁掉了!!
她恨,她真的恨不得与之同归于尽,也好过独自一人承受这本不该由她所承受的一切痛苦。
“王氏!你休要做对不住母亲的事儿!”贾政匆匆赶来,只是尚未走进内室,便听得鸳鸯的痛哭声,贾政心中一紧,更是加快了脚步,并出言警告了王夫人。
“我对不住她?”王夫人猛地转身,却因为怒气冲天,险些脚步不稳的栽倒在地。可饶是如此,她仍是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只双目赤红的瞪着贾政,“老爷您倒是问问您这位好母亲,到底做了甚么事儿!娘娘在宫里过得那么辛苦,好不容易盼到回娘家一趟,她不说给娘娘撑台面,反而当着那些人的面,竟给我这般难堪!我到底是做了甚么孽!”
“你做了甚么孽你自己心里清楚!”贾政撂下这句话,便不再理会王夫人,只径直走到贾母跟前,见贾母面色极为难看,当下暗叫不好,赶紧吩咐下去唤大夫进府。又询问鸳鸯,贾母的近况,得知王夫人一进来就连声痛骂之后,贾政再也忍耐不住了。
“王氏,母亲素日里总指责你不孝,我却给了你一次又一次的机会。可惜,再没有下一次了。来人,拿纸笔来,我要写休书!”
休书!
王夫人不敢置信的看着贾政,实则心中却并无半分意外。在贾母当着诸人的面指责王夫人不孝后,贾政除了顺从之外,还有旁的选择吗?不,没有了,再也没有了。往昔的遮羞布被贾母统统扯掉,哪怕贾政写下休书后,仍会遭人诟病,这封休书他也不得不写。如若不然,只怕贾政也要跟着一道儿承受这不孝的罪名。
而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王夫人头上,再做出一副大义灭亲的模样来,实乃是贾政唯一的脱罪机会。
……既然贾母已坐实了王夫人不孝的罪名,贾政当然不可能陪着一起受罪。
大夫还没被唤来,笔墨纸砚却是来了,毕竟荣庆堂里住着宝玉和贾兰,想要寻一副笔墨纸砚却是极为容易的。贾政到了这会儿,也不拘旁的细节,直接就着丫鬟端着的托盘,便挥毫写下了休书一封。也不等墨迹干透,贾政便直接拍到了王夫人眼前,冷着脸道:“我允你再留一日,明个儿一早立刻离开我荣国府。从今往后,我贾政同你斩断夫妻情分,再无任何关系。”
王夫人看着贾政,直勾勾的看着,仿佛要看到天荒地老。
好好的省亲盛宴不欢而散不说,王夫人还得到了来自于贾政的“馈赠”,她是如何出了荣庆堂,又是如何回到了荣禧堂自己房里,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倒是她跟前的丫鬟们,虽听到了贾政之言,却因着王夫人往日的威压,没有一个人敢给王夫人气受,仍按着素日的习惯,伺候王夫人洗漱歇下。
然而,丫鬟们是没那个胆子同王夫人叫板,却有一人敢这么做。
赵姨娘。
不说妻妾之间原就存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也不说这些年来赵姨娘在王夫人手底下吃了多少的亏,单说探春庶女改嫡女一事,便让赵姨娘不止一次的心生杀机。可惜,这几年来,荣国府的事儿太多了,饶是赵姨娘颇有种不怕死的横劲儿,也不可能傻乎乎的一头撞上去送死。因此,赵姨娘颇是忍耐了几年,直到今个儿听说贾政终于写下了休书,赵姨娘却是无论如何也忍耐不住了。
把自个儿打扮成一朵娇花,赵姨娘欢欢喜喜的来到了王夫人房里,甚至在听闻王夫人已经歇下的话后,仍精神头十足的在外头连唱带喊的叫唤着:“太太,我是来给太太磕头的!过了今个儿,明个儿只怕我想给太太请安,也再没这个机会了,可不要紧着些吗?太太!太太您倒是出来呢,我来给太太磕最后一个头了!”
这话,乍一听就不是甚么好话,仔细一琢磨,这里头的意思就更不对了。王夫人虽是歇下了,却不可能立刻合眼安睡,因而外头的动静她也是尽数都听在耳里。可稀奇的是,她竟是一点儿也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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