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重生[红楼]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苗苗1988
“哼,我就这性子,怎的琏二爷还不满?”
“自是不会的。就是前些时候,你也不知哪里不对了,愣是充大方贤惠。”贾琏一想到当时的事情,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一丝寒意。说实话,那会儿他是真的被吓到了,因着打小同王熙凤一道儿长大,他自以为很了解王熙凤。许是自幼父母双亡的缘故,王熙凤对他对这个小家是极为看重的,尤其女儿巧姐出生后,更是变本加厉了。他一直认为,无论他在外头做了甚么,亦或是夫妻二人之间发生了何等矛盾,王熙凤永远都会在家里等着他,用那种充满了爱意和占有欲的目光牢牢的锁定他。
直到那一天,他意外的从王熙凤的眼神中看到了放弃……
“我充大方贤惠?”王熙凤虽聪慧却也不曾到神机妙算的地步,听贾琏这么一说,很是愕然的看着他,愣是半响都没回过神来。
“你忘了?哼!”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这事儿贾琏就心生恐惧。没错,就是恐惧。王熙凤之于他,早已不仅仅是青梅竹马、妻子、女儿的母亲这样的身份,而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愿意等着他归家之人。试想想,一个被他认定为,终生都不会离开他的人,忽的有一日,当他走了一段路转身回头看时,却发现那人竟然也已转身,不再在原地等候……
那是何等惊心的感觉!
王熙凤可不知晓贾琏在短短一瞬之间就想了那么多,好在她的记性还算是不错的。略略思量了一阵子,王熙凤冷不丁的抚掌大笑道:“哈哈哈,琏二爷您也有今个儿!”
“甚?”贾琏惊道。
“罢了罢了,以往的事儿不提也罢,左右琏二爷您如今记得,我凤辣子还是那个打小喜欢拈酸吃醋,尤其最喜欢吃琏二爷您的醋的老陈醋坛子!”王熙凤自是想起了那日的事儿,却是姚姑娘起的因,她负责推波助澜。最后的结果很是美妙,直到今个儿她还记得那种通体舒爽的感觉,就仿佛是贾琏日日给她气受,她前世忍了一辈子,终于有朝一日捞回了本的感觉。
“你……”贾琏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王熙凤,虽这会儿的王熙凤笑得一脸灿烂,也没了最先那种狰狞和阴森的感觉。可隐隐约约的,他还是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儿。
“别说这些了,我也饿了,先让摆饭罢。”王熙凤唤了丰儿进来,略略的梳洗了一番,也不曾带钗环,只一身家常的衣裳并一个简单的发髻,就上了炕同贾琏一道儿用饭。
待用罢饭,贾琏和王熙凤一道儿去了荣庆堂给贾母请安,又顺道儿去荣禧堂看望了一下王夫人。好笑的是,薛家母女俩早已离开了,如今留在王夫人跟前的除了金钏等丫鬟外,还有一个同王夫人相看两厌的李纨。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李纨面对王夫人时,态度虽是极为恭敬的,可眼底里却透露出很明显的忍耐之意。也许李纨本人并不觉得,可王熙凤和贾琏却看得分明,自然王夫人也应当是心知肚明的。至于王夫人,她却是明明白白的将心中的想法写在了脸上,看向李纨的眼神里满是厌烦,连对李纨说话时,都透着一股子咬牙切齿的意味。当然,王夫人并不是没有城府之人,想来她做的那般明显,就是专门给李纨看的。
贾琏和王熙凤在王夫人跟前也是万分忍耐,却是强忍着笑意。待离了荣禧堂后,俩人牵手走在回院子的小道儿上,忍不住对视一眼后,笑翻了。
说真的,王夫人和李纨都是妙人,更妙的是,她俩还凑成了一对婆媳,还是没有了最重要连接人的婆媳。一想到李纨是绝不可能离开荣国府的,而王夫人又是最好颜面之人,纵是心中再百般嫌弃,所谓的给休书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倘若将来不出意外的话,这对婆媳算是要相看两厌一辈子了。
夫妻俩漫步回了院子,因着天气愈发炎热了,倒是不曾立刻歇下。尤其王熙凤今个儿睡了一整个下午,贾琏虽不曾歇午觉,可因昨个儿睡得极为安稳,到了这会儿皆不困倦。
却听贾琏忽的道:“我说琏二奶奶,你这般急着将平儿出嫁,可是盼着早日置办些家业。”
王熙凤原就在想着这事儿,本是打算等平儿出嫁后,再同贾琏谈论一下具体情况。既然这会儿贾琏主动提了出来,王熙凤自是没有不顺杆子往上爬的道理,当下便笑着道:“是了,有道是赶早不赶晚,左右平儿的年岁也不算小了,赶紧打发她出门子,好让他们俩口子跟林之孝俩口子一样,都给咱们干活!”
“这可是不一样的。”贾琏很是有些无奈,不得不提醒一二。
林之孝俩口子并不是荣国府的家生子,而是早些年从外头买来的。因着他们俩口子皆是能耐的,且那会儿买来时,也是买的一大家子人。十来年下来,林之孝俩口子虽比不上贾母的心腹赖大俩口子,也比不上王夫人的陪房周瑞俩口子,可好赖也在荣国府有了些地位。可不管怎么说,林之孝俩口子都是签了卖身契的,说好听点儿是体面的管家和管家媳妇儿,说难听点儿,那根本就是奴才秧子。
自然,平儿原本也是,可王熙凤早已许诺了,等平儿出嫁了,就归还卖身契。至于平儿那位未婚夫,早在十来年前,就恢复了自由身,如今确是良籍。
“我要的就是这份不一样。”王熙凤打从一开始就已经想透彻了。也许签了卖身契显得更为忠心一些,可问题是,她到如今根本就没寻到完美的脱身法子。万一将来荣国府又步了前世抄家灭族的后尘,有那么一对忠心耿耿又是良籍的手下,对于他们的下半辈子而言,不亚于最后的希望。当然,若是可以,王熙凤还是希望能够妥善的脱身。只能说,平儿和她的未婚夫将是王熙凤最后的两条退路之一。
“也罢,左右他俩都是好的。”贾琏虽仍不大清楚为何王熙凤拼了命也要在外头置办家业,可想着左右也没甚损失,手里头的钱财能多些,自然是极好的,当下贾琏便道,“凤哥儿,你可有甚想法?左右时间尚早,你且说来听听。”
想法?王熙凤迟疑了一瞬,边思量着边道:“具体的想法我还不曾有,只是想着,先拿钱多置办一些田产,最好是能多买下几个出产丰裕的庄子。也不拘在何处,左右也不是买来住的,只消出产丰裕的,能来钱的即可。”
“只田产和庄子?”
“若是能买到兴旺的铺子自然也是好的,至于宅子……不是有句话叫做有备无患吗?也不消买太大的,在京里头买个小一些的两进或者三进的宅子就成。”王熙凤如实道。
贾琏越听越觉得稀罕,虽说先前就知晓了王熙凤的想法,可那会儿王熙凤说的并不曾那般细,只说想多置办些家业,手里头能多捏一些钱。可照王熙凤这话来看,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了。好在贾琏并不是宝玉那等嫌弃铜臭味儿的人,相反,贾琏对于钱财同王熙凤一般看重。在好生思量了一番后,贾琏道:“凤哥儿,你的意思我差不多明白了。只是你有想过吗?这般做法,却是未必能看到现钱的,反而很有可能十几二十年都见不到回头钱。”
所谓回头钱,在商人圈子里又叫做利钱。这里的利钱是正当生意里得到的利润钱,跟一本万利的放印子钱更是天壤之别。
“我晓得的,琏二爷您真当我是那等十指不沾阳春水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难道你不是?”贾琏回看她,一脸的揶揄之情。
王熙凤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恨不得好生收拾他一顿,只是思及这会儿在谈论正事儿,才悻悻的道:“好赖我也是打小跟着婶娘学管家理事的,就算真的十指不沾阳春水,这账本我总能算清楚罢?”
“是是,我家二奶奶是最最能耐的。说实在的,也就那等子眼皮子浅的人,才喜欢满腹经纶的迂腐书生家的姑娘。瞧我,压根就看不上那副穷酸样儿。女人嘛,长得好看身段子好,能管家理事,能生儿育女……哟,凤哥儿你掐我作甚?!”
“掐的就是你!”王熙凤横眉竖眼的瞪着贾琏,她倒不怀疑贾琏这话里真实性,毕竟无论前世今生,贾琏瞧也不瞧一眼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反而一双色眼光顾着盯下人房里的媳妇子了。一想到前世的多姑娘、鲍二家的,还有那个该死的杀千刀的尤二姐!
“哟哟,我的耳朵!凤哥儿你作甚?”贾琏完全不曾想到王熙凤说出手就出手,且一上手就瞄准了他的耳朵。更让他不解的是,王熙凤动作之娴熟,就好似做了千万遍一般。瞄准目标闪电出手,他的耳朵就遭罪了。
外头的丫鬟早些就听得动静了,只因着畏惧于王熙凤,并不敢直接进来。倒是平儿,她原还担心王熙凤又调侃她,可听着里头的动静似乎有些不对劲儿,终是忍不住大着胆子掀开了帘子的一角……只一眼,平儿就极快的放下了帘子,面无表情的走出了外厅。小俩口又在胡闹了,她这个曾经的通房丫鬟只能暗自庆幸不久的将来就能逃出“魔爪”了。
“哼,琏二爷您若是瞧上了那等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世家贵女,我倒是不担心了。左右人家又不可能给你当小妾通房外室,连继室人家都不屑一顾。可琏二爷您倒是好,只要求长得好看身段子好的,这样的人咱们府里就一堆呢!您倒是说说看,该不该掐!”
“嘶!”趁着王熙凤松手的那一刻,贾琏终于夺回了自己的耳朵。其实,虽说王熙凤方才的动作极为突然,却并不曾真正用力。贾琏只觉得耳垂上热乎乎的,低头一瞧,王熙凤正一副醋意大发的小模样,登时心头一阵火热,哪里还顾得上谈论置办家业这种正经事儿?伸手一把将王熙凤捞起,快走几步直接将人丢到了床榻上……
次日一早,王熙凤又是被平儿连声唤醒的,自然等她醒转过来时,身畔早已空无一人。王熙凤暗暗握紧了拳头,轻砸了砸身畔的被褥,旋即却无可奈何的让平儿伺候她洗漱梳妆。
平儿打眼瞧着,见王熙凤虽一副恼怒的模样,可嘴角却是微微扬起,眼底里更是满含春光,登时撇了撇嘴,心下却是喜悦且庆幸。
向贾母请了安,又探望过了王夫人,王熙凤随后就回了院子,等待着林之孝家的到来。只是,林之孝家的尚未过来,素来乐呵呵没心没肺的巧姐却忽的哭闹了起来。
以往,王熙凤多半都是请安过后就留在荣禧堂里处理家中的各色事务,可因着今个儿另有安排,她便将那些事儿挪到下半晌去了。因而,她以往还真不曾遇到过巧姐这般厉害的起床气。顾不得旁的,王熙凤听着巧姐的哭声就急急的往东屋里去,见唐嬷嬷正“好姐儿乖姐儿”的哄着,可巧姐却依然嚎啕大哭,登时不由的皱紧了眉头。
“巧姐这是怎的?她以往每日起身都这般哭闹?”王熙凤原就拿巧姐当眼珠子一般的疼宠着,见状早就心疼坏了,忙上前试图接过巧姐。
巧姐虽一直哭着,眼睛却是睁得大大的,见王熙凤向她伸手,忙欺身扑了上去。王熙凤刚心头一喜,旋即却发觉巧姐的哭声依然不曾减小,反而有愈发激烈的征兆。自然,王熙凤更慌了。
“琏二奶奶,原不是这般的,这、这……”唐嬷嬷本就不是个能言善辩之人,加之她也是极为疼爱巧姐的,见巧姐哭成那个样子,并不比王熙凤少心疼一分。
“好了好了,你就说,巧姐有没有病着?”
“没,绝对没有。”唐嬷嬷慌乱的摆着手,似乎自己也觉得这般说辞不大靠谱,忙又添了一句,“先前还是好的,笑呵呵的起了身,我给喂了奶,刚打算再喂姐儿吃些小米粥,姐儿就忽的哭了起来。”
“可是被粥烫到了?”王熙凤急急的寻着缘由,只是巧姐的哭声愈发厉害了,直听得王熙凤恨不得替她受了这份罪。
“不曾不曾,小米粥本就是晾好的,再说我还没喂呢,就刚抱着姐儿到桌前,姐儿就哭开了。”唐嬷嬷急得满脸通红,双手忍不住搓着衣摆,早间原是不热的,她这会儿额间却全是汗珠子。
王熙凤听着这话,丝毫不觉得欣慰,反倒是更为焦虑了。试想想,若仅仅是些许小问题,哄哄也就罢了。可如今遍寻不着问题,这不是更让人焦虑不安吗?又哄了一阵,王熙凤索性道:“去唤大夫罢。”
“巧姐!”
小丫鬟们还不曾跑出去唤大夫,就听得院子里传来小红那特地脆声。几乎是小红的话音响起的同时,巧姐的哭声戛然而止,滴溜溜的转着眼珠子,似乎是在寻找着甚么。不等巧姐因寻不到目标而再哭泣,小红就已经窜进了东屋里,正好撞进了巧姐的眼睛里,登时巧姐欢喜的直拍巴掌,咿咿呀呀的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
“方才是巧姐在哭吗?”小红站在王熙凤身畔,细细的打量着巧姐,又踮起脚尖去摸巧姐的小胖胳膊,“哭了?没哭?难不成是我听岔了?”
也难怪小红会这般狐疑,虽说方才在院子里,她确实清晰的听到了巧姐的哭声,可这会儿进了屋仔细打量着,她却怎么也不曾寻到巧姐面上的泪痕。虽说小红是个机灵鬼,可到底年岁小,就不由得开始怀疑起了自己。
“啊啊,抱!啊啊,吃!吃!”巧姐才不管旁人是怎么想的,这会儿见到了先前苦苦寻找的人,当下就不愿意在王熙凤怀里待了。不停的挣扎不说,还拿胖乎乎的手指遥指着桌上的早膳,直到王熙凤认命的将巧姐放在了她往日里坐的高椅子上。
相较于王熙凤的不明所以,小红倒是明白得很。当下跟着到了桌旁,先拿手试了试盛了小米粥的碗,似乎觉得有些凉了,索性又拿了个小碗,从粥煲子里舀了小半碗出来,又取了个小勺挂了一层粥皮,轻吹了一口气,送到了巧姐的嘴边。
巧姐啊呜一口就给吃了,小红又赶紧喂了一口,约莫吃了三四口,才喂了一丝丝水煮青菜的嫩叶子,遂又喂粥。
王熙凤在旁边瞧了片刻,嘴角不由的勾了起来:“这小丫头片子,多大点人儿,就这么一副娇气的派头,也不知学了谁!”
平儿也闻声寻了过来,正巧看到了这一幕,又听王熙凤这般说,当下嗤笑一声,道:“学了谁奶奶还不明白?”
“死丫头!”王熙凤瞪了平儿一眼,又瞧了瞧吃得一脸满足的巧姐,很是有些哭笑不得的道,“也是我上辈子欠她的。”旁人自不能理解王熙凤这话里的意思,只当她在说笑,平儿又提醒了一句,林之孝家的已经等在外头了,倒是让王熙凤寻到了机会,“知了知了,我知道你恨嫁了!”
无视瞬间满脸通红的平儿,王熙凤径自走出东屋,将等候在院子里头的林之孝家的唤到了屋里,细细的询问起了这一趟的扬州之行。
林之孝家的虽说是小红的亲生母亲,却并不像小红那般伶牙俐齿,好在即便如此,她也能将事儿完完整整的说出来。略过去沿途的辛劳不提,林之孝家的只专说在扬州林府的事儿。
却说那扬州林府,早先失了当家主母,偏林如海的母亲早已仙逝,他又没个叔伯兄弟的,竟是连个帮衬的人都无了。这前院也罢,后院实在是乱得不行。好在林如海也是个有魄力的,原先黛玉在时,很多事儿都束手束脚的,等贾琏带走了黛玉,他索性大刀阔斧的整顿内院。林如海的手段就一个字,卖。甭管是以往林家老太太赏赐的屋里人,还是贾敏提拔的通房丫鬟,亦或是普通的丫鬟婆子,尽数给发卖了。当然,林如海原也不想做的那么绝,他是想让那些人主动离开的,连卖身契都发还了,怎奈何那些小妾通房皆一副不离不弃的模样,很是纠结了一段时间。直到王熙凤再度派人去了扬州,林如海不愿在荣国府下人跟前失了颜面,直接来了个干脆利索。
“琏二奶奶许是不知,那些个人也皆是妙得很,尤其是林姑奶奶先前带走的陪嫁陪房们,竟还拉着我不放,愣是想要我替她们做主,说甚么好歹都是从荣国府出来的。可我自个儿都是个奴才,哪儿敢管这些事儿?再说了,陪嫁和陪房虽是从荣国府出来的,可这些年过去了,早就已经是林家的人了,咱们家……别是做主不成,反遭了嫌。”林之孝家的笑得一脸和气,只是说的话却没有半分和气,很显然,她做的并不只她口中说的那些,只怕还有其他。
王熙凤重生[红楼] 第075章
王熙凤原并不指望林之孝家的能带回来甚么有用的消息,并非不信任他们俩口子,而是将心比心,她也不可能同林家来送年礼的管家打交道。不曾想,林之孝俩口子的运气倒是不错,还真的打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
说起来,贾敏这人也是苦命的。虽听说打小受宠,可女儿家最重要的还是亲事。贾敏是在贾代善过世之前就同当时的探花郎林如海定亲的,其实定亲时,贾敏已经及笄了,虽不算大却也算不得年幼了。原本,按照京里的习惯,定亲一到两年后就可以嫁出去了,谁曾想,贾敏的运气很是不好,就在定亲后一年,贾代善就过世了。自然,身为在室女,贾敏必须守足三年孝方可以出嫁。
若仅是如此倒也罢了,偏贾敏这人打小身子骨有些羸弱,又是个敏感的性子,倒是同其女林黛玉相似。原本出嫁在即,忽的遇到父丧,加之当时荣国府又接连出了好些事儿,譬如贾瑚、张氏母子先后故去,也难免会惹得贾敏忧思连连。好不容易等三年孝过去,贾敏的身子骨却是比往常更差了。当然,即便身子骨有些羸弱,却也不至于到病重的地步,贾敏终究还是风风光光的出嫁了,只是嫁出去没多久,林如海就被外放到了扬州,自此贾敏再也不曾回到过京里。
之后的消息,王熙凤皆是听人说起的。有些是她前世就知晓的,更多的则是今生她对黛玉感兴趣后,另外托人打听出来的。
却说贾敏嫁到林家后,连着数年一无所出,当时林家老太太尚在人世,自是不会让林家自此绝嗣。因而,林如海却是从未短过屋里人。只是,那林如海也算是个君子,虽通房有之,却没有一人纳为妾室。要知道妾室和通房是有着千差万别的,他这般做法,也算是全了贾敏的颜面。
“我原就听说林姑父是个好的,最最在意嫡妻的颜面。哪怕先前林姑母一无所出,他仍是对林姑母很是敬重。就连屋里人,多半也是林姑母提拔上来的,再么就是来自于林家老太太生前送到跟前的。”
林之孝家的依然笑得一派和气,听了王熙凤这话,连声附和道:“可不是这样吗?原都说林姑太太是个有福气的。前些年,林家不是还托人送信过来,只道是林姑太太先开花后结果,当时老太太还欢喜不已呢。”
王熙凤想了一遭,因着事情隔得太久,她有些记不大清楚了。想来也是,对于林之孝家的来说,这是几年前的事儿,可对于王熙凤来说,却是上辈子的事儿了。可上辈子她忙着掐尖要强、拈酸吃醋,哪里会注意到这些个小事儿?她甚至连嫡亲堂妹的亲事都不曾参加。
这时,紫鹃端着茶点走进了厅里,王熙凤见她过来,忙吩咐让给林之孝家的拿个小凳儿,顺手接过了茶盏,轻呷一口,淡笑着道:“甚么有福气,我却是瞧着咱们府上就没个有福气的女眷。”
“奶奶怎的这般说?”林之孝家的被王熙凤这话唬了一大跳,忙拿眼细瞧,见王熙凤只是笑而不语,还道她是在说笑,略松了一口气,才道,“奶奶这话用在林姑太太身上倒也合适。且不说出嫁前的事儿,单是后头好不容易盼来的嫡子,就这么没了,也难怪林姑太太没多久就撒手而去。也是怪可怜的。”
一个女人,可以没有可依靠的娘家,没有出众的容貌身段没有丰厚的嫁妆,甚至连夫君都可以失去,唯独一定要有自己的儿女。
看李纨就知晓了,甭管生活于她而言有多艰辛,只要贾兰还在,她所做的一切皆是值得的。反过来看贾敏,当然,贾敏也还有黛玉,可到底她原先身子骨就不大好,乍然失去了唯一的儿子,熬不住也是人之常情。只可怜了黛玉。
“对了,照你方才的说辞,林姑母带去林家的陪嫁陪房都被发卖了?”
“回奶奶的话,正是这般。”林之孝家的接过了紫鹃递过来的小凳儿,只坐了不到三分之一,半往前倾着身子答道,“我瞧着,林姑爷原还是想给咱们府上留点儿体面的,可那些人做得太过了,竟是话里话外的,让林姑爷扶她们里头的其中一人当继室,还指望我替她们说话,似乎是打算借咱们府上的势。”
“妾室扶正?哼,林姑父若真这么做了,他这个二品的官儿也就坐到头了。”王熙凤嗤笑一声,平头百姓都不会将妾室扶正,官儿若敢这般,只怕回头就被人参上一本。届时,罢官免职都是幸事,一旦弄个不好,指不定还会被降罪呢。也亏得那些人想得出来!
不过,荣国府的下人,尤其是家生子,原就是这般的。要是在得脸的主子跟前,那还能装模作样一番,假作乖顺。可要是换了没甚地位的主子,那却是立马换了一副面孔。王熙凤前世可真没少见那些比主子还像主子的下人!这王熙凤所处的还是逐渐走下坡路的荣国府,搁在二十年以前,只怕荣国府出来的下人,各个都是大爷一般的存在。王熙凤完全可以想象,林府请神容易送神难的惨状,更是完全能够理解林如海最终所作出的选择。
有些人,就是这般给脸不要脸。
“罢了,不说这些了,左右那些人早就是林家的人了,想如何处置那都是林姑父的自由。”王熙凤摆了摆手,目光落在了林之孝家的带过来的小包袱上。
那小包袱是林之孝家的先前背在身上的,因着布料同她身上的衣裳完全一致,加上包袱又小的可怜,除非仔细瞧,不然还真是难以察觉。也是林之孝家的坐下来后,才将小包裹解了下来,要不然王熙凤怕是还不曾发觉呢。
“奶奶您看。”林之孝家的见王熙凤往身畔的小包裹看去,忙不迭的将包裹打开,将里头的东西奉了上去,“这便是林姑爷托我家那口子捎来的。原本林姑娘予我们的那个朱漆小匣子,却是早早的递给了林姑爷。这俩匣子,雕花的这个说是要给琏二爷的,另一个才是给林姑娘的回信。”
包裹里是两个不大的匣子,皆是又扁又小,差不多也就两个巴掌大,一指来宽。不过,虽大小相似,却绝不会因此弄错,只因吩咐要给贾琏的,看起来名贵得很,而另一个却是极为普通的木匣子,相较之下,显得毫不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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