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游诸天虚海

    没有得到黑袍人回应的那女声在继续发问。

    嘶哑的嗓音在像是承受着在难以忍受的剧痛，身体、肌肉、神经，乃至是一切依托于物质世界而存在的事物都在逐渐崩坏，仿佛下刻就要生生撕裂。

    但如果有人能稍微仔细倾听，则不难听出……事实上，“黑影”她似乎并不对如今的现状感到恐惧。

    她努力的抬起头，想要看看到了这个时候来到自己身边的人究竟是长得什么模样。

    黑袍人默然不语，唯一能让她看到的只是透过那浓厚的黑袍帽沿，还有两点落在自己身上猩红如魔的视线。

    除此之外，只剩下浓郁到完全化不开的“闇”色。

    在仔细看看，似乎能看到一层又一层铺散在他的身上，深黯色的幽光在其身后化为黑色光圈，明灭不定，似乎将他所有的讯息都尽数挡于外界。

    堕落色的光辉在其身后蔓延，照耀层层位面虚空，宛如炼狱之中蝰蛇，深渊之中的君王。

    但仅一眨眼，在她眼中黑袍人的无数异状就已完全消逝，展露眼前的依旧是如此普通。

    “可惜我的“獸”破碎了，所有的力量都已经消逝。要不然我以天使圣目看这个神神秘秘的黑袍人，怎样也应该能看出更多更深层次的东西吧。”

    她眨眨眼，似乎想要把眼前黑袍人一眼看穿，但早已经略显混浊的瞳孔中再也没有了曾经的晶莹剔透的圣洁色彩，一切的努力最终只能化成眼前深不见底的黑暗……

    “所以你是来哪个大贵族派来审判我的审判官？”

    仿佛眼前黑袍人的沉默让她产生了某种不详的预感，不等他开口，她反而是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你是正神教会走出的圣裁者？”

    “还或者说是企图窥视到我力量秘密的哪个职业者？”

    “嗯，是啊，有太多选择了啊。好像每一种人都有此刻来我这里的理由啊。

    难道说是“你们”吗？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你们还是打算以这样的姿态来面对我，不让我知道最后的真相吗？”

    仿佛就是蓦然之间，她说话声带上了某一丝苦恼，像是为自己不能猜到自己最后大结局下场而有些懊恼，亦像是猜测到了某种悬而未决的事实后，由心感到了丝丝哀伤。

    “我谁也不是。”黑袍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砂纸在磨辊，木块碎屑在磨墙，刺耳且可怕：“卑劣的诸神叛逆者，世界的背叛者，邪恶的遗忘者。你把自己看的太高了，你现在已被剥离下的一切的荣誉。事实上，在这间囚牢里的你……什么都不是。是么？曾经的圣女殿下，贞妮？”

    “是这样啊……原来我已经变成这样了啊。”

    直到此刻，在听闻到了黑袍人嘶哑的言语后，她才努力的从囚牢墙角的黑影里直挺起了自己的身子。

    一身满是灰尘的黑衣，两臂用铁索束缚，悬挂在天花板上，嘴唇半闭着，因为缺水而显得干燥。早已结块状的灰沉的淡金色短发下，一双同样是浅金色，已经开始逐渐混浊的眼睛，肌肤白皙上布满伤口。

    但在另一面，或许尽管许久未曾进食，但她的身材和脸颊仍显得柔和。

    抛开所有来看，她依旧是一个轻盈而恬静的年轻女性，或者说是一位年岁小小的小少女而已。

    “你知道吗，我的心情很遭。”

    黑袍人摇了摇头：“看到一个和我相斗的对手，最后变成了这样的下场，一个曾经拯救世界的圣女此刻变成现在这样的模样……简直匪夷所思。

    人类啊，果然无知又卑劣，短视又癫狂，可怜又可憎；

    他们会撕扯下为自己挡下所有危险的英雄，只因为那“英雄”可能会同时拦下照射下来的阳光；他们也是会亲手将“英雄”送上断头台，也只因为“英雄”可能站立起的笔直身影高过了自己，漫过了自己的视线。

    他们不允许有另外的人的姿态比自己更高尚，也不允许有谁的心灵比自己更璀璨！纵使再夺目的人性光辉，也永远不会落进他们的眼里。

    他们只会憎恶比他们伟大的，惊惧比他们强大的，嫉妒比他们光明的，诅咒比他们善良的。

    面对着拯救自己的“英雄”，他们不会感激，不会致谢，不会憧憬。他们只会想尽一切办法，用尽所有手段，拼命地拉着那个“英雄”从云端堕坠。

    甚至不惜抹黑他，诋毁他，作贱他，只为了在他不染泥尘的身上狠狠地践踏上一个又一个的作呕脚印，以此来让“英雄”看上去显得比自己更加的低贱！

    人类啊，比魔鬼更加卑劣，也比恶魔更加的扭曲的姿态……贞妮啊，作为曾经的对手，我为你感到不值。所以此时我来了，我愿意给你另外的一份“希望”！来吧，接受我的这份善意吧。”

    黑袍人的袍袖轻轻起伏，一只皎白如月般晶莹的左手从黑袍中伸出。

    只一瞬间，浓重的黑暗淹没了空气，让这片空间变得更加黏稠。

    无数的色彩的飞速褪去，只能看见黑与白两种线条；所有的声音也消失了，隐约之间贞妮也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沉重而缓慢的心跳声，就像是自己在用力的锤鼓着用自己的人皮蒙的大鼓，反复敲击的回音。

    低沉的、晦暗的未元之“闇”在透过黑袍人衣袖上的一道道缝隙从黑袍里汹涌而出。

    如潮水涨涨浮浮，似大鼓反复震荡。

    囚牢里墙壁开始脱皮，像是在下雪一样，掉下一层又一层灰白状的枯燥灰烬。

    恍惚间一扇老旧的木门仿佛在黑袍人的身后缓缓敞开……

    刺耳的、锥心的、作呕的吱呀声中，“门”开始旋转、扭曲，像是一片正在被人拧干的抹布，终于在不堪重负中仿佛慢慢张开了一道缝隙。

    “咚！”

    在门后，不知是有多少未知、已知的，真实、虚幻的，存在的、不存在的，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生物”在门稍稍敞开的一瞬间，仿佛是寻找到的出路，一齐汹涌冲击着“门”的这道缝隙，在一起发出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发出痛苦的喘息，发出着刺耳的磨门音。

    终于直到一卷晦涩古老的羊皮卷被黑袍人从门中抽出时，也依旧没有任何的东西能从门后冲出。

    “用你的血在这卷契约上签名吧。”他靠近贞德，在她眼前半蹲下，递过那张古老阴晦的羊皮：“诸神抛弃了你，但我会来此拥抱你。”

    “……”

    混暗到甚至是漆黑的囚牢里，这位年轻的少女抿了抿嘴唇，望向黑袍人的瞳孔突然间放大：“我知道你是谁了。是你！狄摩高根！你竟然还在物质世界！”

    PS：新年到啦，鼠年吉祥，祝愿诸位书友大大们和您的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顺顺利利！

    古月敬上(*’▽’*)?




第551章熟悉感
    “狄摩高根！你这头早该上天堂，接受诸神制裁的恶魔，竟然还敢出现在物质世界！你做出了那么多残忍的事情，发动了席卷世界的“恶魔末日”，在诸神们从神国内走出，撕裂了你所有的阴谋诡计以后，你不想着早早离开我们主物质位面，逃离到其他的位面，竟然还留在我们身边！你想要做什么！”

    贞妮心底已然明确这站在自己面前的黑袍人真实身份究竟是谁，可她真不敢想象，这位敢与诸神争锋的恶魔王子竟然真还敢留在主物质世界，竟然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我是谁，真有那么重要么？”

    一缕缕，一声声，一道道如似万灵虔诚祈祷的迷离声在黑袍人的四周荡漾涟漪，祷文不断吟诵，将他的声音衬托如神祗！

    厚重的黑袍下，他一动不动的眼睛像是两颗燃烧的火炭，缩成犹如针尖的恶魔瞳孔。

    他的声音仿佛是呓语，似乎使这里变得越来越静，也越来越令人恐怖：“小姑娘，你要明白，现在只有我，也只能是我能救你，能再给你一次“希望”了。

    谁都会有求生的“**”，这并不邪恶，可不值得可笑。毕竟那是一种多么绚烂的意志，求生的**，能让诸神侧目，能叫魔鬼拜服。谁都有那样一次，所以我来了……”

    如腐朽之物摩擦出的凄厉声音中，黑袍人并没有回答贞妮发出的疑问。

    他只是似笑非笑的轻声一叹，下刻那张晦涩古老的羊皮卷纸再次被他摆放在贞妮面前。

    “这是你最后的“希望”，我来此是真心希望你能抓住它，我也希望你能明白。”

    仿佛就在突然间，那张羊皮卷上一圈又一圈如活物一般的青光和黑色符文如火焰般被点燃。

    贞妮并不认识这些符文，但在冥冥之中，仿佛眼前这个黑袍人为自己开放权限，她却能了解这卷羊皮纸上究竟是撰写的什么。

    磅礴的“黑暗”在这张羊皮卷纸上涌动着，那是一种何等深邃伟岸、诡谲绝伦的力量啊。

    强大、混沌，庞然、扭曲，不可理喻，无法想象！

    这张羊皮纸上一列列的文字，一点点的符文，每一寸都在蕴藏着难以想象的力量，这是让自己堕落的凭证，也同样是叫自己重拾力量的源头。

    贞妮能明显的感知到，若是自己在在这张羊皮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那么自己便能够分享眼前这位黑袍人的荣光与权柄，那只要一瞬间自己就能重新获得不输于曾经自己巅峰的力量！

    甚至直接突破极限，达到自己曾经未曾企及想象的境界！

    没有失去力量之前，谁都想象不到自己究竟在忍受着怎样的欺辱。

    就像一位身价万亿的富豪，如果有一天他变得一贫如洗，他所遭受到的打击完全会超过一个乞丐被骗走最后一分钱时的绝望。

    没有踏足到那巅峰时，无人能想象那一步时所见到的风景，究竟该有多么的瑰丽神奇，令人陶醉。

    也正因如此，从那巅峰高光时凋落的人，很少有能再适应的了自己现在那低贱窄小的环境，他们会无比怀恋曾经的“所有”，甚至会不惜一切代价，只愿重新回到那样的环境里。

    这本就是人性之私，无人可以幸免。

    至少黑袍人相信，面对着得到了不输于神祗之力，却又突然间失去了这一切的贞妮，她的内心绝对不像是她展露出的这样的平静！

    诚然从古至今，所有和魔鬼作交易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但为什么从古至今与恶魔交易的人如同过江之鲫，屡禁不绝？

    不就是因为恶魔魔鬼总能拿出让人心动的“东西”？

    “**”如魔，发自内心，来自自身，不能阻挡。

    而一旦有了“**”，恶魔魔鬼就能因如此叫无数智慧生灵既畏惧，又期待。

    在青黑色光辉的映衬下，道道恶魔狰狞的魔纹显现出微光，颤栗着自虚空中上升起，形成迷离的光晕，在黑袍人周身一圈圈呈环状的晕光围绕着，旋转着。

    如一方方神国缓缓张开大门，在耐心等待迎接贞妮的入驻。

    在这怪异的气氛中，贞妮几乎能再次感觉自己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就好像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脑子里究竟在回忆着什么。

    无数已知的，未知的，曾经的，过去的，现在的...一种种思维片段在她的脑子里像是走马观花一样飞快的闪现。

    自己在**破灭，失去了老师赋予给自己的“**之獸”以后，原本足以超越传奇与半神两个境界的力量也彻底崩塌。

    力量的消失，所造成的连锁反应是贞妮始料未及的。

    其余不论，如果自己的力量还在，物质世界又有谁敢把自己锁在这件破烂的囚牢里？

    而且贞妮心底更猜测，在失去了神灵在内部的制衡，狄摩高根在外界的压制以后，王国内那群大贵族究竟会以怎样作呕的姿态来蹂躏自己！

    现在或许是因为自己曾经的威望，

    “可惜我的“**之獸”被破灭，如果还在……如果还在的话……”贞妮在心底轻轻呢喃，无人知晓她究竟在想什么。

    “**”是可以神圣的，是可以辉煌的，是可以让主人本身发生如神似魔一般永恒蜕变的！

    贞妮就曾是这样的受益人，这一点不容置喙。

    但更多的“**”则会将主人倾覆淹没。

    因为它们是堕落的，是狰狞的，是作呕的。

    以“**”之名，无数世人难以想象的罪恶在他们的手上诞生。

    如若不能降伏“**”，降伏这诞生于自身的内魔，纵使力量再怎样强大也必然沦为“**”的奴隶，“獸”口中的美食！

    这条路上风光无限，一步登天，成神做魔都只是等闲。但一着不慎，就是会沦为凡物。

    贞妮的“**”被狄摩高根一爪揉碎，变作这样一点都不意外。

    现在另一条路摆在了自己面前，从来都是雷厉风行的贞妮前所未有的产生了一丝丝“迷茫”...

    上一次产生这样感觉的时候，还是自己被眼前这位一爪揉碎“**”，以真正的大力破灭自己的“獸”之后产生。

    只是她没想到，这么快自己意志会再次因为这个恶魔而动摇！

    难以想象的沉默中，黑袍人仍旧是如此静静地站立着，仿佛贞妮一切的选择他都毫不在乎。

    说实话，这并不像是一个精于算计，口才极好的恶魔该有的态度。但从某种意义而言，却又完全符合这位的地位。

    堂堂恶魔君主，深渊王子来到这个小小囚牢里寻找自己的附庸，不论做出怎样的态度都是应该。

    她与他之间的供给关系完全不是对等，所谓“恶魔口才”自然也完全不再需要。

    “所以……”

    “所以...怎样？”黑袍人煞有介事的反问。

    “所以……这当然不可能！所以恶魔把你的爪子从我眼前挪开！”

    囚牢里被一根根铁链束缚住的贞妮，此刻的眸子中隐约圣洁光辉在闪烁，八翼神圣的**之獸如一抹泡影在她的身后闪逝：“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是正义！

    我所作所为皆出自我自己，从不是因为外人的理解而理解，也不因为外人的否定而否定。

    他们赞美我也好，仇恨我也罢，对我的裁决，控告我的罪，但这些关我什么事？我什么时候是因为了他们活下去的？

    诸神抛弃我，又关我什么事。我拯救世界又不为了和他们一起分享万神殿中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