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上珠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秦兮
直到到了第五天,是白雪亲自来的。
她进来看了一眼,让苏嵘偏过头去,伸手在他耳后按了按,而后就皱起眉头来,在边上坐了一会儿,对苏嵘说:“我需要试一试是什么蛊,所以待会儿可能要用刀子划破你的脸,你.....”
苏嵘面无表情,表现的十分轻松:“没事儿,你尽管弄就是了。”
苏邀在边上站着,心里有些担心,但是也没有出声。
白雪点了点头,接下来便拿出了许多东西,而后果然用刀子割开了苏嵘脸上的皮肤,也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办法,一开始她试探了许多次,苏嵘除了痛都没有什么反应,但是直到她不知道做了什么,苏嵘忽然忍不住闷哼了一声,随后他就觉得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从自己的身体里往外钻,那种痛苦的感觉让他痛的几乎满地打滚,但是他死死的忍住了,紧紧攥着身边的桌子,两只手的青筋都全都凸了出来。
苏邀猛地往前走了几步,她知道苏嵘的脾气,如果不是非常难以忍受,他是不会哼一声的。
走到跟前,她就惊奇的发现,苏嵘耳边的大片皮肤都在往外鼓,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
亲眼看见这一幕,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苏嵘他们之前说看着军营士兵受伤的那种感觉。
那种超乎了自己认知的事情出现的那种无力感和震惊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好在白雪的动作非常的快,没等苏嵘再痛多久,她伸手将手里的银针开始往外拔,而后一条青色的像是蚕一样的虫子从苏嵘的伤口里钻了出来,落在了地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那个虫子便是在地上也还在动,白雪面无表情伸手将一根顶针将它叮死在了地上,它这才不动了,慢慢开始流出一摊血。
而此时苏嵘才觉得钻心的疼痛缓解了许多,就算是如此,耳后和头还是隐约的疼,连耳朵里也是嗡嗡嗡的响的厉害。
白雪收拾完了这边的虫子,轻声说:“这是离姜寨的巫师的蛊,非常厉害,若是再迟几天,你这身体就会成为培养这虫子的器皿,到时候虫子吃饱了血走,你会只留下一具空壳的尸体。”
这话光是不带任何语气的说出来,就已经足够让人觉得脊背发麻了,哪怕是苏嵘想一想那个场景,也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过这也更加重了他对付那些苗人的决心。
简直是可怕!两方交战,光明正大的在战场上拼杀,哪怕是死了,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就是技不如人罢了。
但是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而且是世世代代都如此i,那这地方说句难听点,就是个邪门歪道的老窝了,把他们弄死都是在为民除害。
也因为如此,苏嵘半点儿犹豫也没有了,他一言不发的等着白雪给自己上完药,才坐在一边静静地思考。
这是他的习惯,苏邀是知道的,所以等到上完药,白雪要走,苏邀就跟了出去。
见白雪要走了,苏邀忽然开口:“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白雪停住脚,回头看了苏邀一眼,轻轻的指了指边上的树林。
苏邀便会意的跟着一道出去,走了一段路,她停下来看着白雪:“白雪姑娘,我有件事想要问问你。”
白雪嗯了一声,冷淡又客气的说:“问吧。”
“你非得嫁给萧恒,这是长老们和那个黑婆婆的决定。”苏邀并没有耽误时间,单刀直入的问:“但是你自己呢?白雪姑娘,我想听听你自己的想法。”
白雪回头有些奇怪的看了苏邀一眼,语气带了一点不耐烦:“我没有想法,寨子的想法,便是我的想法。”
也就是说,那些长老们和黑婆婆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苏邀若有所思:“可我觉得,你首先得是一个人,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没有自己的想法?寨子对你们很重要,我知道,你们想避开离姜寨,甚至想毁掉离姜寨,这目的其实跟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我们两边分明有一样的目的,为什么偏偏要为了这样的一个条件停滞不前呢?”
白雪没有回话,只是反问:“你这个意思,是你们还是决定了,不肯联姻吗?”
苏邀正对着她:“这样不行吗?我听说你们苗人爱恨分明,最讨厌的便是始乱终弃。那么站在我的角度上想一想,殿下是我的未婚夫,他若是背着我,哪怕是为了一个听起来十分的正确的理由娶了别人,我难道不该不愿意吗?”
白雪被问的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苏邀这番话的确是没有说错。
对于他们苗人来说,始乱终弃是很严重的罪名。
他们一般来说,都是不会背叛爱人的。
见白雪不再开口,苏邀才轻轻笑了一声:“如果不是你看上了殿下,非君不嫁的话,不如你听我说几句话,再决定之后到底要不要坚持,好不好?”
白雪转头看着她,最终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你要说什么,就快说吧,我还要回去跟婆婆回话。”
冠上珠华 一百七十二·杀意
天色渐渐地黑了,离姜寨上下都已经亮起了灯笼。
寨子里到处都是回廊和巷子,红灯笼沿着山脚的吊脚楼一直亮到最上面的山顶,弯弯曲曲的如同是一条火龙,远远地从山脚往上看,便如同时一轮巨大的月亮。
阿吉到了寨子里便下了马,将马扔给了急忙追上来帮忙的人,自己板着一张脸飞快的往上走,一路上许多人想要过来打招呼,但是一看他这个脸色,又都不敢得罪,全都自动的散开了,都知道他的脾气不好。
一路走到山腰,他见到了熟悉的吊脚楼,面色送算是缓和了一些,大声喊了一声阿妈。
紧跟着里面就走出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人来,见了阿吉这个样子,笑着应了一声,又道:“是不是又去黑花苗寨了?你这个崽子,人家跟你说多少遍你都不听,人家是女娃子,你多让着些人家,不然,人家怎么会喜欢你?”
阿吉心里就有些不耐烦:“阿妈你知道什么?是公公让我去的,我才不喜欢那个凶婆娘!她是我们苗寨的叛徒|!水性杨花1
女人有些讪讪的笑了笑,见儿子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便不在多说了,只是用围裙擦了擦自己的手,急忙笑着说:“好好好,那便算了,算了。你i回来了,先去洗个澡,我做了你喜欢吃的麻椒鸡,等你收拾好了,便能吃了。”
阿吉闷闷的出了口气:“不吃了,我还得上山去找公公。我阿爹呢?”
女人哦了一声,有些担忧:“都在山上呢,还没回来。”
阿吉便也不理会她了,说了一声要上山,便很快从篱笆处走开了。
女人急忙跟出来,却只能看的见阿吉的背影,再往前就是寨子里的禁地了,除了几个男人和阿吉他们能上去之外,别的人哪怕是她,也是不能上去的。
上面的红灯笼还在风中摇曳,远远地看上去如同是传说中的鬼火,叫人无端端的打了个冷颤。
她盯着红灯笼看了一会儿,面色有些难看的转过身来,就听见边上的巷子里有了动静,她怔了怔,听见传来孩子的哭声,还是下意识的走了过去。
那是一群孩子,大约都是十二三岁的样子,当然他们都是比寻常的孩子要矮小瘦弱许多的,此时都被大人们呵斥着正往一座吊脚楼里赶。
看见了她,那些苗人倒是罕见的有了好脸色,都客客气气的喊了一声嫂子。
阿吉娘点了点头,见那些孩子都哭的厉害,眉心跳了一下,轻声问:“这是把他们带去哪儿呢?”
那些苗人的脸色都很正常,理所当然的说:“听了寨主的话,把他们都带到顶上去,不过今天晚上是太晚了,明天吧。”
明天,这些孩子们就不会再存在了。
阿吉娘点了点头,带着几分不忍看了一眼那些孩子,最终还是转过身快步飞一样的走开了。
回到家,她便开始对着供桌上的神像磕头祷告。
而此时,阿吉已经上了顶峰,熟门熟路的走到最上面那座华丽的吊脚楼外头,他问看门的几个人:“我爹和公公呢?”
底下的人都认识他,恭恭敬敬的过来给他换了鞋:“都在里面呢,您进去就是了。”
阿吉嗯了一声,踢踏着鞋子上了楼,走到最里面拐角处的那间屋子,果然听见了他父亲的声音。
阿吉爹正在里面解释:“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黑花苗寨最近十分不好说话,也不知道阿吉这一次去,效果怎么样。”
阿吉停了片刻,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道十分苍老的声音:“那是给他们脸面!若不是阿吉看中那个蛊女,她们以为还能跟我们讲条件?若是给脸不要脸,那就别耽误了,现在朝廷那边的走狗还在纠缠,他们若是想投效走狗,那就去死吧1
这个声音一响起,里面便静默无声了,连阿吉也停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喊了一声:“阿公。”
里面的声音停了一会儿,过了片刻,才有人喊:“进来。”
阿吉答应了一声,推开门进去,一眼看见坐在竹床上的一个老人。
阿吉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场景其实他每天都见,但是每天见到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心里咯噔一声,受到一次惊吓。
毕竟他很难形容清楚那种对着一个明知道都快一百九十多岁的老人的感觉。
老人身上的味道非常的重,是那种腐朽的带着一些令人排斥的味道,阿吉不动声色的忍住了呼吸,上前对着他磕了个头。
阿吉爹咳嗽了一声,问他、“事情办的怎么样,黑花苗寨的人怎么说?”
阿吉抿了抿唇,神情有些怨毒:“阿伦不肯让我们带走白雪,说是这门亲事还未定。我跟他们打了一场,阿伦那个老家伙的本命蛊放出来了,我打不过......”
阿伦是黑花苗寨的长老,阿吉却还是个没过二十岁的年轻人,两者相差太悬殊了,打不过是正常的。
阿吉爹没有生气,只是皱着眉头说:“看来是真的了,寨子里早就有说法,说黑花苗寨救了汉人,跟朝廷的人过从甚密,他们死活不肯让阿吉上山,只怕是真的。”
阿吉说出这一切,心里觉得解气,但是同时又有些担忧。
他今天生气是生气黑花苗寨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白雪都不肯下山来看一眼。
他就不信,作为苗寨圣女的白雪会不知道他去了,但是白雪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可是他的未婚妻!哪怕是前阵子两边闹了些不愉快,但是这门亲事却是早早就定下来的,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
可白雪竟然无动于衷的看着阿伦他们为难他。
亏得他还想着在阿公面前为他们遮掩,但是现在他们把他得罪的太狠了,他不会再帮他们说话。
果然,上面的老头子冷哼了一声:“真是找死!想必是觉得靠上了朝廷,以为我们就不敢对他们如何了,你们去准备准备。”
冠上珠华 一百七十三·小心
阿吉心里原本充满了愤怒,甚至巴不得把事情添油加醋的说的更加厉害一些,但是真的当他的阿公说出去准备的话之后,他又有点后悔了,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阿公的为人,他这么说话的时候,就说明事情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这一瞬间,阿吉立即就想到了之前那些来了寨子里之后,不听话而死掉的苗女。
那些苗女都是苗人,而且不是一般的苗人,是蛊女。她们是各个寨子里送来联姻的,往往都是她们各自的寨子里地位很高的女人,但是来了离姜寨之后,这些女孩子没有一个例外,全都会被拔出本命蛊。
对于蛊女来说,她们是跟蛊共生的,如果本命蛊没有了,也就意味着她们前半生的付出都白费了,好一些的会成为普通人,不好的,很多会随着本命蛊被拔出就死去。
那种场景,阿吉从小见到大,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也无谓什么怜悯不怜悯的,毕竟对于他来说,这些都只是很寻常的每年都要发生的事。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事如果发生在白雪身上,他想一想,便忽然觉得有些不忍心。
或许是因为小时候到底是一起学过蛊术的玩伴,或许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忽然发现白雪不仅是一个玩伴。
他目光闪了闪,忽然又说:“都是朝廷那些人鬼话连篇的诱惑了她们,其实说起来,我们寨子跟黑花苗寨的蛊女的联姻世代都有,这一代的圣女的本命蛊更是听说是最厉害的金蚕蛊......或许他们寨子里还能培育出别的金蚕蛊呢,您.....阿公您以后也或许是需要的,不如,我们就不要赶尽杀绝了。”
阿吉爹急忙呵斥了一声:“没规矩!你阿公说什么话,你恭敬的听着就是了,竟然还敢没规矩的打断1
原本在竹床上的老头子已经睁开了那双干枯而浑浊的眼睛,听见了阿吉爹的这声呵斥,又闭上了眼睛,淡淡的说:“你若是舍不得那个圣女,我就饶她一条性命,没了本命蛊,但是还能给她一条别的蛊虫。”
阿吉自己说完那句话也觉得害怕,直到听见老头子说出这番话才松了口气,急忙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是,多谢阿公1
老头子不再说话了,眼睛也没有再睁开。
阿吉爹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带着阿吉出来。
一出门,阿吉爹就猛地在阿吉头上凿了一下:“你疯了?!竟然敢在你阿公面前说那样的话1
老头子这个人虽然老,但是心肠却不是一般的硬,根本听不得别人跟他唱对台戏,要是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别说是什么儿子孙子了,什么人他都能杀!
阿吉爹还在劫后余生的庆幸,阿吉却压低了声音:“爹你也太小心了,我看阿公就很疼我,不管我说什么,他从来也没发过我的脾气呀!对我还是很好。”
阿吉的本命蛊还是老头子亲自找的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爹娘都对他畏惧不已。
阿吉爹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忍了又忍,等到回了家,才在他头上又拍了一下:“你懂个屁!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以为他真是你阿公?1
?
阿吉摸了摸自己的头,十分不解的梗着脖子看着老爹:“他不是我阿公,那能是谁?”
正走出来的阿吉娘听见他们说的话,吓了一跳,急忙便将门给关上了。
阿吉爹恨铁不成钢,看着这个儿子只觉得头痛喉咙也痛,浑身没一个地方舒坦的,骂了一句蠢货之后就冷声问:“你自己想想,你多少岁?我多少岁?!他多少岁了?1
阿吉吓了一跳。
这个问题他可没想过,毕竟从小他就是叫着阿公长大的,他也觉得自己就是阿公的孙子。
现在被自己老爹这么一提醒,他才有些发懵的想了想,觉得不对。
是啊,他爹满打满算都才五十岁,自己是阿爹的幼子,马上满二十岁,但是阿公.....
阿吉又惊又懵的看着自己老爹说不出话。
阿吉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没好气的数落:“从小就教你不要乱说话,不要乱说话,你这个人迟早死在你那张嘴巴上1
阿吉娘急忙过来劝解。
阿吉却不服气:“他不是阿公,那是谁?”
沉默了一会儿,阿吉爹气闷的看着他:“反正不是阿公,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他都一百九十多岁了1
阿吉被说的头晕目眩,他的确是被这样的说法给惊骇的无法思考,过了好一阵,他拉着自己老爹问:“爹,你到底什么意思?那,他,他.....”
阿吉爹叹了口气:“他是我们老祖宗,我都该叫曾祖父了,你想想你该叫什么?!之所以让你从小叫阿公,不过是为了怕你人小不懂事,乱说罢了。你现在想想,他都有多少子孙了?你在其中算个什么?不过是你老爹我幸运被选中,当了这寨子明面上的主罢了,实际上.....”
阿吉挠了挠自己的头:“那阿爹,我们.....”
阿吉爹挑了挑眉:“我们自然是没得选的,我只是让你以后学着放聪明些,嘴巴上要有个把门的,别真的以为自己便是他的宝贝心肝孙子了。”
阿吉有些垂头丧气,忍不住说:“但是阿公答应了我,不会对白雪怎么样的。”
“那也是因为眼看着大战在即,他不想为了这点小事闹出事端罢了。”阿吉爹忧心忡忡的:“总而言之,你以后自己小心点,凡事多长点心眼儿。好了,你阿公已经说了让我们准备了,你也去准备吧,我们过两天就动手。”
阿吉对于这个倒是没有什么反抗的意思,他哦了一声:“我知道了,那些人今年的数量是不是太多了些?阿公今年怎么要用这么多人?”
说起这个,阿吉爹又瞪了他一眼:“这个就不是你改多问的了,这个你阿公自然是有他的用处,你只需要按照阿公的吩咐去办事就是了。不该问的别问1
冠上珠华 一百七十四·顾忌
阿吉爹简直是为了这个儿子操碎了心,见他不情不愿的去休息了,才深深地叹了口气,疲惫的靠在了椅子上。
外面的风吹得窗户不断的响,阿吉娘将窗户给下了,转头见到阿吉爹靠在椅背上,便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跟前:“先去洗个澡吧,都几天没睡了,今天好好睡一觉。
她是真的心疼阿吉爹,觉得最近这段时间阿吉爹不容易。
阿吉爹自然也听出了自己妻子的担心,睁开眼看了妻子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行啊,还有一大堆事儿没完呢。老头子的吩咐如果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我可吃不了兜着走。就是阿吉那个傻小子,也不知道他脑子长到哪儿去了,总是不长记性。我真是提心吊胆的,你不知道刚才我差点儿吓得一口气没上来......”
阿吉爹到现在说话都还在发颤,倒不是说他真的觉得阿吉有多没脑子,只是这个儿子被宠坏了,不知道天高地厚是真的。
前阵子阿吉带人把朝廷一队人马引过来杀了的事,阿吉爹倒是没有说做的不对,毕竟这是寨子里长老们的想法,长老们的想法自然也是得到了老头子的默许的。但是阿吉爹还是很担心,儿子做这些事做的太顺手了,以后.....
阿吉娘听的也是满脸的忧虑,轻轻叹了口气:“我也知道这孩子的性子毛躁,但是也没法子,老头子要宠他,谁能说不行?大家都对他俯首帖耳的,他自然便是无法无天了。我现在倒是不担心别的,我是担心.....担心这件事他做的太过了,他爹,我知道你没法子,但是这种事做多了,当真是有伤天和,你就这么让儿子去.....“
今天的那些孩子,落到寨子里就是死路一条。
而阿吉要做的,就是继续把其他这样的孩子带回寨子里来。
对于阿吉来说,这些孩子不是孩子,不过是牲畜而已,但是阿吉娘不同,她没有办法看着这样的事无动于衷。
但是阿吉爹没有动,他沉声说:“老头子要做,他就要做!否则伤不伤天和不知道,他的命保不住才是真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那些孩子可怜,但是我告诉你,若是我们不听老爷子的话,我们的下场也不会比那些人好多少。何况.....何况这一次是特殊情况,你知道的,老头子又到了关键时候,只要他成功了,那又能有二十多年的太平,这二十多年,死的人就少了。”
阿吉娘不敢辩解什么,她也知道人微言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老爷子那边的要求才是最要紧的。
静默了一瞬,她叹了口气:“罢了,我去看看阿吉。”
天一亮,阿吉就出现在了寨子口,这一次跟着他出门的还是寨子里一些年轻的巫师,这些巫师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以后也会是寨子里的长老。要他们陪着阿吉,也是为了让他们以后好好磨合相处。
阿吉一如既往的健步如飞。
寨子外面再骑马走一段,就得下马走一段山路,他心里想着白雪的事儿,很快就出了大山,辨明了方向之后,径直领着人往到北镇去。
到北镇是他们寨子里人最多的地方,倒不是因为繁华,只是因为到北镇距离寨子的距离正合适,也最方便,所以那些孩子一般都是最终被带到到北镇来。阿吉策马飞奔,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镇里,照旧先吃了饭,才去看祠堂里那些孩子。
祠堂阴森森的,如果不是天井那一块还有些光透下来,简直是连东西都看不清楚。
阿吉走了进去,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缩在一起害怕的瑟瑟发抖的孩子,眯了眯眼睛。
前面已经有人迎上来了:“少主1
阿吉嗯了一声,问他们:“这些孩子的血试过了?”
“都试过了,这些都是挑出来的,身体还不错的。”那人笑眯眯的急忙凑上前来,又指着那些孩子:“一共有四十七个人,您看要不要让他们先收拾收拾?”
一般来说,带他们去寨子之前,都会把他们给洗干净。
不过这一次阿吉没这么多耐心,他心里着急着把这些孩子快点带回去,快点带回去,他便能参与去黑花苗寨的行动。
那些长老们虽然会听阿公的,但是如果白雪太不识抬举,那些长老们可不会手下留情。
那个女人虽然可恶,但是阿吉不想她死。
见他脸色不大好看,底下的人不敢说什么,陪着笑只是附和他。
阿吉觉得无趣,本来每次来到北镇还会去赌坊走一圈的,现在也没了兴致,只是吩咐人把孩子们串在一起,又问外面:“驴车准备好了吗?”
这些孩子们是不能自己走着去山上的,到了山上还得爬很长一段山路,若是还要从镇子上走出去,一多半都坚持不住,所以每次来接孩子,都会准备驴车。
底下的人立即就在边上笑着点头:“是,已经都准备好了,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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