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上珠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秦兮
他说的王爷自然不会是闵王,而是如今自封为王的沉海。
底下的海盗们群情激奋,听见了秦大当家这番话,全都齐声应是。
秦大当家环顾了众人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吩咐老七:“行了,将大家的差事都分下去,活捉了皇太孙的媳妇儿,人人回去都有赏!”
众人立即大声应是。
下了船的赵二心气儿不顺。
他往大船上回头看了一眼,勐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不屑的呸了一口。
几个陪着他下来的兵丁急忙哄他:“二爷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毕竟是群土匪,他们可懂什么?一个个的,以为自己有点儿海上讨生活的手段,便横冲直撞的,他们不懂礼数的,您犯不着为了他们生气。”
这还说的是人话。
赵二面色澹澹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老子的确是懒得跟他们一般计较,等到帮王妃把事情办成了,再跟他们好看!”
不过一帮海匪罢了,等到这次借着他们的手把萧恒和苏邀给收拾了,那帮海匪们也不过就是迟早的事。
他骂了一句,总算是觉得出了口气。
兵丁们都笑了起来,听见他语气松动,急忙都又劝他:“正是如此,您何必为了这种小事生气?只要这回的事办成了,以后您老人家的荣华富贵都等着呢。”
这句话把赵二最后那点儿怒气也给扫没了,他耸了耸肩,扬手喊:“走,咱们看看热闹去!”
一夜风平浪静。
苏邀在船上看着书,灯下沉妈妈正在绣着一件中衣,一面陪着苏邀说话:“您哪,就是太要强了,我知道您跟一般的姑娘们不同,可是到底是成了亲的人了,等到这件事完了,以后可不能如此了。”
沉妈妈看着苏邀长大,跟苏邀之间说是主仆,其实已经算得上苏邀的长辈。
此时没了外人,她忍不住絮絮叨叨的和苏邀叮嘱:“您嫁的还不是普通人家,可是皇太孙,以后啊更是要当......的,我知道您和太孙殿下的情分好,可是这世上的事都是会变的。殿下现在好,以后未必还能对您这般好,趁着年轻,得考虑子嗣的事儿了......有了孩子傍身,这日子才算是稳当了呢!”
其实这些话沉妈妈早就想说,只是眼见着苏邀跟萧恒之间好的跟一个人似地,她不忍心泼冷水。
可是如今不同了。
眼看着那些被海盗掳走又逃了回来的女孩子们的惨状,沉妈妈深思熟虑之后,还是觉得要和苏邀好好的说道说道。
浓情蜜意的时候,当然是看对方什么都好。
可是这世上的事就是如此残酷,最开始对你好,未必一辈子就能好,事实上,不仅大多数人做不到一辈子对你好,大部分人能够对你好上前半段人生,那就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沉妈妈自然不是说觉得萧恒就一定会变得不好,可是还是希望苏邀早做准备。
苏邀手里捧着一卷书在看,听见沉妈妈絮叨,她并没有觉得不耐烦,相反,她很明白是真的为她好,沉妈妈才会说这样的话。
所以她认真的听完了,笑眯眯的看着沉妈妈点头:“是,妈妈放心吧。等到浙江的事完了,我想以后也未必有这样的机会出来了。”
如今是因为田太后还在,庞贵妃也好说话,她才能够跟着萧恒出来走动走动。
等到以后,宫中的内务都是要担起来的,再要出来,是十分难的事了。
见她肯听,沉妈妈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是落了地:“姑娘,嬷嬷不是说殿下不好,更不是说您到时候便会失去殿下的心,但是这人心难测,您一定要多多为自己做打算。”
苏邀都答应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沉妈妈逐渐就有些困了,苏邀笑着让她先去休息,沉妈妈的确也有些撑不住,便冲着苏邀行了礼要告退。
只是还没出门,便听见船舱门被拍响了,锦屏面上带着急色的进来:“太孙妃,秦夫人过来求见!”
这个时候?
苏邀挑了挑眉:“让她进来。”
冠上珠华 一百零八·狂风暴雨
秦夫人面色焦急的进了门,急忙先给苏邀见礼。
苏邀见她还要跪,挑了挑眉便道:“不必多礼了,什么事这么着急?”
都已经半夜了,眼看着都要睡下了,如果不是有什么大事,她相信秦夫人是无论如何都会等到白天再来的。
果然,秦夫人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咬牙说:“太孙妃,我才刚听说......村子里的人听说了我们要办织场,要救那些女孩子,他们怕我们救了那些女孩子,怕那些女孩子们以后丢了宗族的脸面,把那些女孩子们都抓起来了,说是要放火烧死她们!”
沉妈妈震惊的睁大了眼睛:“何至于此?!这帮人怎么如此没有人性?都是乡里乡亲的,又都是些手无寸铁的女孩子,就不能给她们一条活路走?那些人不肯也就罢了,听说咱们要帮,竟还要把人给烧死,简直是丧心病狂!”
锦屏听的也是义愤填膺。
都是女孩子,听说那些好女孩子如此悲惨,她都难受的快要哭了。
苏邀同样沉下脸来。
她有时候是真的觉得男人虚伪无情得可怕,那些都是他们的亲人,是他们的妻女,或是姐妹,但是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他们所谓的脸面,所谓的宗族更加重要,但凡是妨碍了他们的要紧事,那么就是最亲的亲人,也是可以随时牺牲的。
她冷冷的问秦夫人:“他们把人抓到哪儿了?”
秦夫人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在吴家堡!他们那儿就临海,说是要在那儿把人烧死。”
秦夫人的面色也难看,她是准备跟着苏邀办大事儿的,但是现在却出了这样的事,如果把那些女孩子们烧死了,先别说以后的功绩是完不成了,便是苏邀这里就没有办法交差。
她以后哪里还有脸见苏邀啊?
苏邀手指在小几上点了点:“多少人?”
“二百多人.....”秦夫人的声音都情不自禁的低下去了,觉得那些村民们不可理喻。
烧死这么多人,他们可真是能耐。
沉妈妈没有心思再做绣活儿了,紧张的看着苏邀。
苏邀已经挑了挑眉吩咐锦屏:“去让三省他们进来,告诉他们,将咱们的护卫全都调集起来,救人去!”
她不能看着这些女孩子们被烧死,否则的话,她岂不是白来一趟?
再说,那些女孩子们千辛万苦才从倭寇海匪手中逃脱,不是为了回来被自己人杀死的。
有了苏邀的话,秦夫人总算是松了口气,只要苏邀愿意管这事儿,那她就又有底气了。
三省他们动作极快,锦屏出去没多久,三省便已经进来回话,说是事情已经办好了,三百四十余人都已经准备好。
秦夫人立即便道:“我这就让人回衙门去报信.....调集当地民兵。”
当地卫所的士兵倒也行,可是这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调动的。
苏邀略微思忖片刻,便看向了三省:“你带几个人到卫所去,请他们调兵!”
就算是加上衙门那些衙差还有他们所能调集的民兵,人数也是不够的。
苏邀太清楚这些宗族势力了。
她在云南的时候便见识过,这些宗族就是当地的土皇帝,没有他们不能办的事儿,甚至官府的话都不如他们的话好用。
而且他们还能够调动族中所有人,很多时候,官府在宗族势力面前,那也是要吃亏的。
得做万全的准备。
三省有些迟疑,他倒不是不想去,只是不放心把苏邀留在这里。
苏邀知道他的迟疑,冲他挑了挑眉让他放心:“卫所的兵只怕只有你去才能调动,我这里还有六戒他们,你不必担心,把差事办好才最要紧。”
三省也知道苏邀的安排是最妥当的,思来想去也只能答应。
他带着几个人狂奔进夜色中,沉妈妈扶着苏邀,有些不安的喊了一声姑娘:“那现在咱们怎么办?”
如果直接去吴家堡,会不会有什么差池?
幸亏苏邀并没有赶夜路的打算,救人的确要紧,但是也不能把自己搭进去,那些人抓这些女孩子也是要时间的,再说如此深更半夜,路上未必太平。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着秦夫人:“多谢夫人上心,这件事的确是十分要紧,等到明天一早衙门来人,我们便赶去吴家堡,您先下去休息吧。”
秦夫人自己也绝对不想苏邀半夜赶路,虽然带着这么多护卫,但是夜里总是叫人觉得不安的,她听苏邀这么说,忙跟苏邀告退。
沉妈妈忧心忡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贴心的服侍苏邀睡下了。
这一晚上,沉妈妈都没能睡好,以至于第二天早上起来,沉妈妈眼圈底下都是厚厚的一层黑青。
苏邀一见她就知道她肯定是一夜都没睡,忍不住有些心疼:“您要不就留在船上,或是我差人把您送到衙门去吧,便不必跟着我们奔波了。”
去吴家堡还不知道要耽搁多长时间,苏邀担心沉妈妈的身体支撑不住。
沉妈妈却坚决不肯,她哪里能放心苏邀自己走,说什么都不要去。
苏邀也知道让她回去她只怕也是担惊受怕的,便也只好答应带着沉妈妈一道。
好在路上倒也还算是太平。
只是刚进吴家堡的地盘,她们就被拦住了。
秦夫人跟苏邀坐了一辆马车,见状便跟苏邀解释:“肯定是他们派了人在这儿守着,就是专门为了不让咱们进去的。”
苏邀也知道必定是如此。
六戒机灵,苏邀把六戒叫过来,沉声嘱咐:“不要闹出人命,有多少人守着?”
这些之前就已经查探清楚了,六戒压低声音跟苏邀回话:“三十多个人守着,您放心,他们也挡不住咱们。”
六戒自来就脑子好用,再加上他可是从云南回来的,什么场面没见过?
眼见着这些青壮们守着不肯动,他便干脆派了一队人去拆吴家堡的牌坊,那些青壮们眼见着牌坊都要被人给拆了,一时也根本顾不上拦着这些人了,全都跑去跟拆牌坊的人打起来了。
冠上珠华 一百零九·该死的人
吴家堡建立了二三百年了,前朝的时候便矗立在此,因着附近海匪多,这里的城墙加固了又加固,一点点的,将附近村镇里许多亲厚的都给吸纳了进来,他们的牌坊也建造的尤其的威风,隔着老远,看着牌坊倒塌了,城墙上的那些民兵壮汉都急急忙忙的下来的查问情况。
苏邀不怕有人下来查问,怕的就是这些人不下来。
既然有了做主的人下来了,她挑了挑眉亮出了身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问:“难道吴家堡已经不是朝廷的吴家堡了,所以我们朝廷来的人竟还进不了这里?”
这个大帽子盖了下来,哪里能撑得住?
正好在这里守着的吴家二爷急急忙忙的陪着笑脸解释:“这怎么会?娘娘身份尊贵,是底下的人不知道您的身份,贸贸然就动手喊打喊杀的,回去我就让人收拾了他们!”
还肯做面子功夫就没什么可怕的,苏邀认真盯着他看了一眼:“你这么说便好,我就怕有些人土皇帝当的久了,就真的以为自己是皇帝说了算了,前面带路吧!”
吴家二爷嘴里发苦。
苏邀一来就亮明了身份,身边还带着这么多的护卫,如果强行拦着她,那就是被她说准了要谋反,这吴家堡以后难道还真的不要立足了?
可让她进去吧.....
吴家二爷权衡利弊,一面对着底下的人使了个眼色,急急忙忙的让人去报信了,自己殷勤的引着苏邀进城去。
吴家堡建造的坚固,所以每每海匪打到这里,大多数时候是打不进堡里的,一进城,便能看见街上到处都是摆着的小摊,正是大清早,不少老人挑了菜蔬来叫卖,一些年轻些的货郎则挑着些便宜的首饰走街串巷,城中热闹的很。
秦夫人见苏邀看的认真,便轻声跟她解释:“吴家堡人数众多,此地的人大多数都是姓吴的,也有一些是姓白的,都是原本附近的一些百姓,要么是有人引荐,要么是互相熟识,这么一点一点聚集起来,把吴家堡给建造起来了。在这里头做主的,不是官府,而是吴家堡的一些长老。他们这里,祠堂是比公堂都重要的地方,没人敢在祠堂撒野。”
苏邀眯了眯眼睛。
吴家二爷直接带着苏邀去了吴家族长的宅子,也是吴家的祖宅。
吴家祖宅位于城中央,宅子大的连苏邀都觉得有些夸张,而且跟一般方方正正的宅子不同,吴家祖宅是圆的,建造成一个堡垒的模样,进了里头就发现里面同样四通八达,不像是一座屋子,像是一座小城。
吴家那边早已经接到了消息带着人迎出来了,见了苏邀的马车过来,全都一拥而上的行礼问安。
苏邀被锦屏搀扶着下了马车,便见到须发皆白的一个老者正被人群簇拥着上前,便颔首示意:“您是吴家族长?”
吴老爷子不苟言笑,此时面上也仍旧是澹澹的,一副倨傲的样子上前来澹澹的朝着苏邀行礼:“见过太孙妃。”
苏邀也不跟他废话,径直越过了他上了台阶,转过身看了一圈吴家的人,沉声问:“听说你们这里抓了许多女孩子?”
果然是为了这个来的,吴家众人脸上神情各异。
吴老爷子更是直截了当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便反问:“不知太孙妃问这个是何意?我们这里的事,向来都由我们自己管!”
别说是这种事儿了,便是族里出了偷盗、通奸之类这样的事儿,一般族中能解决的,便不会报到官府去,更不可能让官府插手,这也是这里的老规矩了。
也因为这些规矩,吴家堡其实是不大欢迎官府的人过来的。
这回是因为苏邀的身份实在太过贵重了,他们没有法子,否则的话,换做是秦大人或是他们谁来,吴家堡也不带露怯的,毕竟吴家也不是没人在朝中当官。
这话说的十分不客气,秦夫人生怕惹怒了苏邀,急忙扬声说:“老爷子这话是怎么说的?那些女孩子们到底是犯了什么过错,你们怎么能动用私刑?何况那又不是一个两个的人,是两百多人,你们这也太作孽了!”
这就是秦夫人如今心里的所思所想。
两百多个女孩子,说烧死就烧死,吴家堡做的太惹众怒了。
吴老爷子听说这话,脸色立即就沉了下来,阴沉着脸满脸乖戾的反驳:“没什么作孽不作孽的!这就是我们族里的规矩,谁家没经历过海匪?这么些年来,坏了名节的女子,但凡是自己知道给家族争脸的,自己就先死了!回来的,那都是坏祖宗名声的,不能留!”
这话说的太难听了,秦夫人气恼不已:“岂有此理!你们若是这么说,那没女子的活路了!她们被掳走又不是自愿,如今回来,你们不收容她们,我们也没人说什么。可你们竟然连活路都不给她们留了,那就是丧心病狂!但凡是有些良心,也不该这么不把人命当命!”
换做平时,秦夫人这个知县夫人也难得说这么多话。
可是这个时候,也着实是忍不住了。
她气的脸通红,吴老爷子也是勃然大怒:“我们这族里多少年的规矩了,从来没人说过不字!还轮不到外人来开口指点!夫人是知县夫人,身份贵重,可你是那些女孩子什么人?她们的父兄都已经答应,没有异议,你们反倒是站出来,这算是什么?!”
这么吵下去根本吵不出任何结果,苏邀咳嗽了一声,见秦夫人愤愤然的收声了,才看向了吴老爷子:“吴族长,我听说吴家堡每年风大雨大的时候,都容易招致海匪?”
她换了个话题,吴老爷子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想干什么,但是也没有之前那么抵触了,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又于心不甘的说:“正因为这样,所以我们也不容易,家家户户都是要派出壮丁守着城守着外头的,那些海匪还有那些东瀛浪人,他们可是见人就杀。”
冠上珠华 一百一十·都有故事
话匣子一打开,吴家堡的人便开始纷纷插嘴。
“我们也知道那些海匪可恶,可又有什么法子?”
“每年都来,每年都要掳走许多女人孩子.....”
秦夫人听的心里不是滋味:“你们自己也知道女人孩子都是被掳走的,那她们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回来了,便该给人家一条活路?何必这么赶尽杀绝?”
这个话题仿佛是一个禁忌,一说到这个,吴老爷子的脸色立即就又沉了下来。
吴家三爷是个能屈能伸的,闻言叹了口气:“太孙妃,秦夫人,我们也知道你们或许不能理解。可是这就是族里的规矩,这么跟你们说吧,这是我们族里这么多年以来定下来的老规矩了,从没有人敢改了这条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的,今天您要么杀了我们,要么就别插手管那些女孩子们的事!”
吴家堡众人都纷纷响应,俨然是都对吴家三爷的话十分信服。
苏邀扫了他们一眼,挑眉问:“今天可有我们能住的地方?”
她一下子把话题转开了,大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尤其是吴老爷子,他原本还以为苏邀这次是必定要逼着吴家堡给一个回复的,没想到苏邀却没有纠缠这个话题不放,顿时有些诧异。
不过既然太孙妃能够主动的避开这件事,那自然是更好了。
吴家堡的人也不是疯了,非得跟上头作对才开心。
吴老爷子被吴家三爷偷偷拉了拉袖子,苍老的脸上挤出一个笑来:“太孙妃大驾光临,这是我们吴家堡的幸事,请,请!”
吴家堡从前也是接待过藩王的,所以接待太孙妃也是有例可循,很快便将地方收拾了出来,请苏邀过去下榻了。
虽然是住下了,可到底是让人心里憋着一口气。
秦夫人十分不安的过来跟苏邀请罪:“真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冥顽不灵,连您的面子都不给......”
原本想着,到底是太孙妃亲临,哪怕是吴家堡的人再如何的不通情理,也该给太孙妃一个面子的,可是没想到,他们却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竟还连什么要么就杀了吴家堡所有族人,要么就杀那些女孩子的话都说出来了。
苏邀倒是心平气和,见秦夫人气的了不得,还笑一笑:“夫人不必如此生气,我看吴家堡那些族老们的态度,不像是针对我们,那也就是说,这当真是他们的规矩。”
刚才看吴老爷子他们的为人就看的出来,他们所不高兴的无非就是怕苏邀她们来阻止这件事。
原本苏邀以为这是吴家堡的人故意对抗,可是现在看来,这真是吴家堡人的规矩。
他们是真心实意的觉得,被海匪掳走之后的女孩子便死了,不该再回来。
生气自然是生气的,那些女孩子们的命不该被如此视如草芥,但是有些事不是生气就能解决的。
秦夫人有些灰心:“那可怎么办?总不能真的杀了那些人吧?”
吴家堡上下这么多人呢!
难不成还真的要杀光才行?
苏邀的目光落在屋里那座宫灯上头,澹澹的垂下了眼:“静观其变吧。”
说是说静观其变,但是苏邀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很快沉妈妈便和锦屏回来了。
见了苏邀,沉妈妈便坐在下手轻声道:“姑娘,才刚我们出去转了一圈,问出点儿缘由来了......”
苏邀示意她说。
“听说.....”沉妈妈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跟苏邀说起故事来:“听说当年吴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他们这一支还不是吴家的族长.....族长是他伯父那一支,后来海匪突袭吴家堡,掳走许多女人,其中便包括当时吴家族长的妻子......”
秦夫人都听住了。
这些事她可从来都没听过。
高居庙堂的人是很难听到底下的声音的,有时候他们也像是庙里的菩萨,能听见的东西都是别人想让他们听的。
沉妈妈继续说下去:“幸亏吴家堡的人都极为尊重族长一支,有人死活护着族长夫人,族长夫人便千辛万苦的从海匪手里脱身逃回来了,那时候,吴家堡还没有这个规矩......族长夫人逃回来不久,便有了身孕,生下了一个儿子......”
秦夫人听的愈发的上心,睁大了眼睛看着沉妈妈:“那后来呢?”
这里头一听就知道有许多故事,只怕后来烧死逃回来的女人的规矩也是从这件事演变而来的,否则的话,怎么吴家堡所有人都赞同要烧死那些女孩子?
果然,沉妈妈的声音压低了许多:“原本也没人说什么,那个孩子也好好的长大了,还跟吴老爷子两人关系极好,只是.....只是在那个孩子十五岁那年,突然有大批的海匪侵袭吴家堡。跟以前不同,以前因着吴家堡有高墙,海匪们都是在附近打劫一圈便跑了,但是那一回,海匪们突入了城中,只要是跑的不够快的,都被他们杀了个精光,他们差点儿就杀到了吴家堡祖宅了......”
苏邀所有所思:“应当是跟那个孩子有关吧?”
秦夫人也觉得是如此。
沉妈妈叹了声气:“是啊,后来才知道,族长夫人被掳走以后便被海匪头子给糟蹋了,那个孩子不是族长的孩子,更不是吴家堡的人,实际上是海匪的种.....”
海匪头子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族长夫人的身份,私底下派了许多人混进了吴家堡,一来二去的便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勾搭上了那个孩子,跟那个孩子说了孩子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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