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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棠如炽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和歌
只是这些, 翁婿两人都瞒着陆琅琅, 什么都没让她知道。
欧阳昱办事得力, 陆湛因此看他跟顺眼了些。直接从半子上升到亲儿子的待遇了,于是, 将军府内每日清晨, 便听见欧阳昱嗷嗷的惨叫。
陆湛在一旁欣慰地道, “这套功夫乃是我陆家绝学,只是练起来太疼了些, 女孩子练太遭罪,我舍不得让琅琅练,如今有了你,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欧阳昱虎目含泪的,“多谢爹看重。”
童昊跟陆琅琅在一旁笑得几乎从凳子上跌了下去,“欧阳昱,我这里还有几套绝学呢,要不也一同传了你吧。”
欧阳昱……恩重如山,我心领了行不行?
半个月后,大理寺的官员已经就景泰谋逆一案查实定案。秦处安被判了弃市,景泰则被判了狱中自尽。景泰知道了消息,仍然冷笑着要见陆琅琅,否则绝不自尽。
口信报到了欧阳昱那里,欧阳昱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些陈年的恩怨,怎么还可能让陆琅琅去见她,谁知道景泰又会吐出什么颠倒黑白的话来,这个女人惯会玩弄人心。
于是欧阳昱几乎将大理寺的官员骂得狗血喷头,“她想见谁就见谁?你就这么听话,你到底是大理寺的官儿,还是公主府的属臣,她不肯自尽,你不会助人为乐啊!”
大理寺的官员灰头土脸地滚了回去,这次任凭景泰舌绽莲花,也不为所动,最后,景泰口中尽是怨毒的诅咒,狱吏懒得听,索性一根白绫替她挂了上去。终于清净了。
秦茱因有身孕,仍被囚禁在狱中,因她时常叫骂,有一个狱卒实在不耐,便呵斥她,“你的母亲已经自尽,哥哥已经被判了弃市,你还嚣张什么?”
秦茱不相信,在她眼中,母亲和哥哥是如此强大,几乎无所不能,“你们骗我,你们骗我。”
另一个狱卒见她那一副癫狂失智的模样,便劝了自己的同伴两句,“你跟她啰嗦什么,要不是今上仁慈,见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早该有她的去处了。等到时候孩子生下来,她就明白了,哪里需要我们废什么口舌。”
果然,过不了两日,便有人押送她去了一处极荒僻的院落。那里荒草丛生,房屋简陋,虽说住人没有问题,但是在秦茱眼中,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便是她府上昔日的马厩也强过这里百倍。秦茱胆战心惊地走在其间,忽然看到一处能晒到太阳的地方,有一个人窝在那里,正在捉衣服上的虱子。
秦茱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你是谁?”
那人抬起头来,满脸胡茬,竟然是废太孙……
……
李霮正端坐在案后,仔细地翻阅着已经由魏芳韶复核过一次的案卷,上面详细地记载了这次景泰谋逆案所有参与案犯的罪行和惩处,除了景泰、秦处安和数位涉案甚深的官员、以及对李霮动手的亡命之徒被判了死刑,其余人等,则根据涉案轻重,笞、杖、徙、流,判了不同的刑法。
整件案子了结,被砍头的,也不过才三十多人。
王楼真心觉得判得太轻了,那些个官员,虽然没有真凭实据参与到此次谋逆案中,但是知情不报,就已经是大罪了,李霮居然只是撤免了官职,笞杖五十……这些人倒也罢了,可是秦茱……
“陛下,你为什么留下秦茱的一条命,而且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王楼乘着李霮放下笔喝茶的空档,小声地问。
李霮失笑,“你还记挂着这件事情呢?”
“陛下,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人人都这么说。”王楼嘀咕着。
李霮站起身,将案卷放好,用手指点了点那卷宗,“便是这些查无实证的官员,朕也只是治了他们一个失察之罪,更何况秦茱一个女子。大理寺和密卫,追查下来,她就是骄纵无知,贪婪奢望,想着情情爱爱的那些事,除了给小六爷下毒,其他的事情,她虽知情,却没有更深地参与其中。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有一个无辜的孩子。”
王楼既然已经开口了,索性把话说明白,“奴说的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那个孩子可是那位的……”
李霮挑眉,“那又怎样?若是朕真的能成为一位万民敬仰的有道明君,莫说一个废太孙的孩子,就是我还有其他的亲兄弟,他们也不是朕的威胁。太宗曾说过,君者,舟也;人者,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那个孩子,不过是一滴水,朕的眼中,看的是那沧海横流……”
李霮的目光望向了窗外的万里碧空,双目炯炯有神。
王楼心中喜悦又感叹,这位他从少年时就小心呵护的主人,终于有了睥睨天下的雄姿。
又过了半个月,便到了行刑的日子,秦处安一身囚衣被拖上了法场。在上场之前,他被灌了一碗药,口舌麻木,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跪在那里时,看到了街市口密密麻麻前来围观的人群,其中有不少用幂帘将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女子。甚至有些连面巾都不戴,双眼满是恨意地死死地盯着他。便是不能亲手杀了你,我也要亲眼看着你去死。
当那口锋利的大刀落了下来的时候,不知是哪个女人喊了一句,“活该千刀万剐了你……”惹得众人一片叫好。
秦茱不知道自己逃过这一劫到底是因为什么,只是她和废太孙都辜负了这份善意。两人在那别巷之中,日日争吵不休,到了后来,两人还时常大打出手。秦茱到底是女子,又怀着孩子,体力不如太孙,常处于下风。因此,对太孙那是咬牙切齿。一日,太孙站在井边弯腰喝水,秦茱从后面猛的推了他一把,想将他推入井中淹死,可谁想,太孙两手挥舞间,一把扯住了她的衣服,两人一同摔进了井中。两人在水里纠缠厮打,互相踩着对方想获得一线生机,可最终……
隔了几日,有人来报王楼,说送米粮的人前去送些柴米油盐,久久无人应门,进去一看,才发现两人都跌落井中,淹死许久了。只是不知道,死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王楼叹气,这两人,便是到了这边境地,只怕也从未想过要互相扶持好好度日。他回头跟李霮提了一句。
李霮也叹气,“罢了,好生安葬了吧。只是可惜了那个孩子。”若是能平安生出,抱去给平民家抚养,也未必不会有平安喜乐的一生。
……
来年四月初,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陆琅琅心心念念要吃桃花鱼。那鱼极难抓,一般的樵夫渔民都抓不上手。欧阳昱跟童昊两人只好拎着网,去城外东山的亲自去抓。可他们刚出门不过半个时辰,陆琅琅的肚子就疼了起来,陆湛、谢晗和谢老夫人忙成了一团,待接生婆子进了产房,太医来候着了,才想起来派人去找欧阳昱和童昊。
府中下人们快马追到东山,看见那桃花开遍的山林简直快哭了,这得上哪里去找啊,一群人只能站在山下,望山大吼,“将军,夫人要生了,将军,夫人要生了……”
不多时,就见欧阳昱挽着裤腿,撸着袖子从桃花林里一头冲了出来,连骑马都顾不上,施展轻功往城内狂奔而去。不一会儿,童昊也拎着一网子活蹦乱跳的鱼下山来了。
一路上,欧阳昱将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唉,怎么就自己跑出来了,这要是像岳母一样有个万一,那可如何是好,他越想越害怕,等跑到府门前时,差点没哭出来。
等他一头冲进产房的小院里,院里面安安静静的,落针可闻,一句陆琅琅的哭喊声都没有。欧阳昱颤着嗓子问,“人呢?怎么了?”
一侧的厢房门帘就被掀开了,谢老夫人满脸是笑,冲着他招手,“快来看看。”
欧阳昱忙跑了进去,陆湛正站在那里,熟练地抱着个大红的包裹,里面裹着一个婴儿,乌黑的头发油亮浓密,盖在脑门上,长长的眼睛闭着,歪着脑袋睡得真香。
欧阳昱两眼一热,眼泪就夺眶而出。
谢老夫人失笑,“瞧你这浑身脏兮兮的,还不赶紧去换身衣服。”
欧阳昱舍不得地又看了看孩子,这才借着换衣服的名头,擦干了眼泪。换完了衣服,他轻手轻脚地去了陆琅琅所在的房间。
产婆给她换了衣服,包了头巾,陆琅琅躺在那里,脸色发白,没什么精神,但是也没睡,见他进来,笑了笑,“看见孩子了?”
欧阳昱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给她仔细掖了掖被角,“看见了。你还好吗?疼不疼?”
“她可真难看。”陆琅琅笑着嫌弃孩子,“红彤彤的,像个小猴子。”
旁边产婆第一个不答应了,“夫人,我接生过这么多孩子,这孩子那是少见的漂亮。您等着,不到一个月,这孩子保证漂亮的像白面捏出来的娃娃。”
欧阳昱忍不住笑了,“你这么好看,孩子怎么可能不好看。对了,是男的还是女的?”
陆琅琅笑,“跟我一样。”
欧阳昱欣喜,“太好了,我去抱来给你看看。”
陆琅琅莞尔,“好吧。”
产婆在一旁,心里好生羡慕,这位欧阳夫人,别人生孩子,疼个一天两天生不出来的常有。她从发作到生下来,不过小半个时辰的事情,顺顺当当,什么事儿都没有。而且将军大人也没有嫌弃是个女儿,还高兴得跟捧了个龙蛋似的,真是位有福之人。





野棠如炽 第180章 大结局
第180章 大结局
欧阳小乖乖整日吃饱了睡, 睡饱了吃, 不怎么稀罕那些非常稀罕她的人。
她的大名, 也一直都没能定下来, 盖因谢晗龟毛的毛病犯了, 一家子集思广益, 想出来的各种寓意美好的名字, 他总能想到一些不好的典故,或者诗词。
瞧,书读得太多, 也不全是好处。
一直到欧阳小乖乖满月,李霮来喝满月酒,喝高了之后, 很想行使一下皇帝的特权, 给那个雪肤黑发浓眉杏眼的小乖乖赐个名字。
但是,虽然一屋子人对于起名字这件事几乎都绝望了, 仍然霸着这个权利坚决不允许他人侵犯。李霮刚说了一句, “不然我赐个名字吧”, 就被一屋子寒光四射的眼睛吓得酒醒了一半, 顿时怂了,“不然, 你们把名字写下来, 让小乖乖自己挑啊, 摸着哪个算哪个。”
这个想法很有新意。
于是欧阳昱把众人都想出来的名字放到了一堆香囊里,让小乖乖去抓。可是小乖乖睡得东倒西歪的, 哪里对那些东西感兴趣,折腾了半天,小乖乖终于嗷地一声哭了出来,小手一挥,啪得打中了一个。
众人解开一看,却是一个“行”字。
欧阳昱快哭了,“这是谁放的?欧阳行,若是用在男孩身上还好,用在女孩身上……”
谢晗一拍脑袋,“啊呀,刚才写着写着,老太婆问我一句话,我说行行行,结果笔一下一顺,就写了个行字,忘记放到一边去了。”
李霮捂住嘴,不敢笑出声。
陆湛倒是不介意,“不然就叫欧阳行行,也挺好听的。琅琅的名字,若是取一个字琅,听起来也像是男孩子,我便索性用了叠名,不是也挺好听的。”
众人在心中默念了几遍,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占人便宜,行行,到底是喊她的名字还是同意她的要求。
陆琅琅觉得倒是不错,“行行,就行行。大不了,小名叫做阿行就是了。”
小阿行的起名,有了一个慎重的开头,却有了一个草率的结尾。但怎么说终于有了一个正式的大名,也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了。
小阿行刚一岁的时候,手脚就快,尤其爱在换尿布的时候打人,两只小胖手挥得嗖嗖的,连她亲爹欧阳昱都不小心中招了好几次。
可是,除了亲娘陆琅琅肯下手摁她,其他人被打着了,心里都是甜的。欧阳昱要是每日不被那肉呼呼的小脚踹上一顿,那简直浑身不舒坦。
陆湛和童昊心怀大慰,觉得武学一道,后继有人,不用再担心了。于是等她一走路,便开始给她打武学的底子。
等到小阿行六岁的时候,京中十岁以下的孩子,几乎已经没有她的对手了。好多人家的孩子,对于纨绔这一没有前途的职业已经绝望了,被揍了好多次之后,终于乖觉地回家奋发读书了。
小阿行终日唏嘘,颇有高处不胜寒的遗憾。
于是,陆湛和童昊便开始在春秋两季带她到处行走,夏季则送到了东海,让她去了欧阳家的族学上学,只有冬季才返回京城。以至于一到冬日,京都万巷人空,熊孩子们都自发自觉的闭门读书,便是被父母带着出门做客,也随手抓着一本书自保,绝不敢到处乱跑,生怕遇上那个打不过又辩不过的欧阳行行。
皇帝李霮到了老年的时候回想起这一生时,觉得自己能创下这样的一个太平盛世,多少得感谢小阿行,京都有了她的存在,这一辈的纨绔子弟简直是出奇地少,整个京城的风气出奇的正派,便是有了几个不怎么上道的,也被她们折腾得洗心革面,从新做人了,再有不上道的,最后只能麻溜地滚出京城了。
欧阳昱和陆琅琅时常南征北战,为朝廷解决了藩王作乱和边疆的安定。陆琅琅像一株野蛮生长的海棠,在中原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了绚烂而炽热的身影。
而且这两人,一边打仗,一边也没耽误生孩子,除了小阿行,又生了两儿一女。在欧阳昱四十岁的时候,他将军符还给了李霮,在京郊建了一所麒麟武堂,为朝廷培养了无数的将才,为朝廷打下了坚实的武备力量。
史书盛赞这段历史为元德盛世。
……
元德七年的四月,六岁的小阿行跟着陆湛和童昊出了京城,前往东海。
“阿翁,东海好玩吗?”
“好玩。”
“那里都是好人吗?”
“是啊!”
“唉,都是好人,哪里有什么好玩的,得有坏人才好玩啊……京城如今都不怎么好玩了,要不然,我们换个地方玩一玩吧……”
“哈哈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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