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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夫长公主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衣十一
这句话毕,蒙叔懊恼地拍了拍脑门,转向俞云双道,“每次都姑娘姑娘地唤,倒也一直忘了问姑娘到底应该如何称呼。”
秦隐含着笑意的声音从纱幕后传来,宛如玉石坠地:“云小双。”
俞云双怔了怔,没想到裴珩昨晚上只嚎了一嗓子,秦隐公子却将这三个字给记住了。
黛眉之间的风华犹如皎月,俞云双笑道:“其实唤我云双就好。”
“那哪里成。”蒙叔匆忙摆手道,“老奴是仆,直接称呼姑娘的名讳未免太不合礼数。”
“既然蒙叔唤阿颜颜姑娘,便也唤我一声双姑娘如何?”俞云双又建议道。
蒙叔对着俞云双眉开眼笑道:“双姑娘。”
俞云双应了一声。
而秦隐却在纱幕的另一侧并未言语。
蒙叔垂下头来用瓷勺轻轻翻搅着白釉瓷碗里的药汤,待到药汤不再烫手之后,开口轻唤他道,“公子,该服药了。”
月白色的纱幕被人掀开了一道缝隙,一只如在冷玉上精心雕琢出的手伸了出来,接过蒙叔手中的药碗。
瓷勺与药碗相撞的玲玲声响起,那人应是轻啜一口药汁,而后轻声道:“好苦……不想喝……”
声音倒是恢复了朗润,口吻却透着莫名的委屈。
听到此话,俞云双眨了眨眼,只觉得自己必然是一时耳鸣,听岔了那人的话。
蒙叔开口劝哄道:“这药也是为了公子的病情好,喝了药病才能好彻底。”
帷幔另一侧却再无任何动静传来。
蒙叔偷偷瞥了一脸惊诧的俞云双一眼,无奈解释道:“公子自幼便怕苦,喝了许多药也没有改过来。”
俞云双啼笑皆非,见识过了温雅有礼的秦隐,却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不禁侧过头去细细打量纱幕后那人端着药碗若隐若现的模样。
秦隐似是在端着药碗发呆,僵直着背脊坐着,半天也不动一下。
“要不……”蒙叔站在原地想了想,“我现在去给公子端一碗清水过来,待到公子将药喝下去了,便再喝些清水压压嘴里面的苦涩,这样可以好受一些,如何?”
秦隐的身形终于动了动,从帘幕外能看出他似是点了点头,而后道:“最好是放了雪梨的糖水,这样还能止咳。”
话毕,也不待蒙叔答应,便声音清润笑道:“多谢蒙叔了。”
蒙叔与俞云双对视了一眼,面上的表情看似无可奈何,眼眸中却是慈祥暖意:“那我去去便回。”
注视着厢房外间的木门“吱呀”一声阖上,俞云双转回身来看向床榻,便听到白釉瓷碗的底部与床榻边沿的檀香木轻撞的声音传来。
是秦隐放下了手中的药碗。
“草民秦隐。”寒涧之水一般的声音,口吻不卑不亢,“恰逢病重,无法下床行礼,还请无双长公主恕罪。”
俞云双在听到秦隐说出“草民”二字的时候,面上便是一怔,在他道出她的身份后,心中更是掀起惊涛骇浪。虽然自己在与秦隐相处的过程中并未刻意隐瞒身份,可是也从没想过竟然如此快便被人看穿。
心中虽然惊骇,俞云双面上却丝毫看不出来一样,口吻带着几分兴致道:“你是如何知道本宫身份的?”
以本宫来自称,便是承认了秦隐的话。
位于帷幔之后的人低咳了几声,在咳声平息,舒了一口气后,才开口解释道:“其实昨日遇见长公主,听过蒙叔对你的形容与你们二人之间的交谈,我心中便隐隐有此猜测。毕竟能穿着大红嫁衣在淮陵通向殷城的官道上被人追击,并且身负一身武艺的女子并不常见。待来到殷城之后,听到阁内传上来淮陵侯世子暴毙的事情,我便更加确定了你的身份。”
俞云双缓步走到秦隐的床塌边,姿态随意却不失雅致地靠着他榻前的床柱坐到了地上:“本宫确实是无双长公主。昨日本宫并未对你表明自己的身份,你也没有对本宫提你的身份,我们说来倒也算是互不亏欠。”
床榻上的人闻言失笑:“我的什么身份?”
“秦隐公子。”俞云双道,“若不是昨日跟在本宫身边那人认出了屈易公子,也许到了现在,本宫也不会将你与凌安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隐阁联系到一起。”
秦隐的口吻却十分不以为意:“一个挂着招牌的小阁,何足挂齿。”
“小隐入丘樊,大隐住朝市。”俞云双道,“公子这个隐字确实高妙,无足轻重的小阁,却引得凌安城中众多显贵争相拜访,倒也离奇。”
“本就只是一个做生意的地方,有人有求于我,我便帮他解决烦扰。凭此糊口,倒是让长公主见笑了。”秦隐口吻温润道。
俞云双下颌微扬,想寻一个更加舒适的姿势靠着,只是檀香木的床柱毕竟十分坚硬,无论靠在何处,背后都硌得难受。
帷幔内的秦隐似是能看出俞云双的苦恼一般,层层白纱如潮水般流动,一个藤条编织的软枕便从帷幔中伸出,递到了俞云双的面前。
俞云双将藤枕接过,就着窗牖外照入室内的明媚光线打量了一番,开口道:“药枕?”
“嗯。”秦隐重新靠回到自己的床头,“里面有决明子、苦荞皮和五味子,可以静气安神。你若是坐着不舒服,便靠着它罢。”
“那本宫可要当心,莫要与你说着说着便睡着了。”俞云双打趣道。
“若是真的想睡,也需有高枕,才可无忧。”床榻上,秦隐勾了勾唇角,眸光有如一片繁星涌动的夜空,话锋一转问道,“长公主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
即便他没有明说,俞云双却懂了,摇了摇头道:“此事本宫不打算亲自处理。”
秦隐一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确实是个好主意。”
“与公子说话果然轻松。”俞云双道,而后笑意盈盈看向秦隐,但转念一想自己无论是什么神态,隔了一层帷幔后的他都看不到,便也收敛了笑意,缓缓道,“不过若是当时公子没有点出问题出在那熏香上,本宫也无法如此轻易地寻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我也只是对长公主当时所讲的新婚夫君暴毙一事心生好奇,才会多注意了些。”秦隐道,“今上能谋划出如此一石二鸟的方法,其实也算是个妙人。”
“妙人?”俞云双的眸光一凝,摇头笑道,“也是,若本宫不是那个被算计之人,怕是也会如此认为。”
秦隐向前倾了倾身,开口问道:“长公主对于此事,怕是还无法释怀罢?”
“那是必然。”俞云双坦然承认道,“任谁被自己的从小宠爱的弟弟算计,也不会如此快释然。”
秦隐闻言却沉默了。
俞云双侧头看向帐中,调侃道:“怎么,莫不是秦隐公子也有个如此的弟弟,所以感同身受?”
秦隐音色清朗道:“秦隐孑然一人,已然没什么亲人在世。”
秦隐说这话的口吻十分淡漠,却引得俞云双一阵唏嘘。俞云双与俞云宸和睦相处了十多年,关系却在先帝驾崩那日一朝破裂,如今这世上唯一的一个至亲之人处处针对于她,也不知道是自己这般辛苦一些,还是秦隐那般凄凉一些。
熏笼上的药壶虽然已经被人拿起,内室弥漫着的药香却久久没有散去,随着熏笼袅袅温热在屋内一层一层化开。俞云双靠在床脚的床柱上,而秦隐则靠在床头,两人之间隔着一道月白色的纱幕,一时间各怀心思,谁都没有说话。
半晌之后,俞云双梳理好了心情站起身来,将一直垫在背后的藤枕拿起,对着秦隐道:“你将蒙叔支走便是为了与本宫说这些?快些将药喝了罢,若是完全放凉了,对胃不好不说,药效也没有那般好了。”
帷幔却一丝起伏都没有,放在床沿的白釉瓷碗也没有被人重新拿起来。
俞云双转了转有些发僵的脖颈,见状诧异道:“难道你是真的怕苦?”
“长公主这一路上虽然没有刻意隐瞒身份,但是如今毕竟身负淮陵侯世子一案,自然越少人知道长公主的身份越好。”秦隐说完,低咳了一声,这声咳与其说是因为病情,倒不如说是在掩饰尴尬,“我虽然确实有将蒙叔支开与长公主说几句话的心思在,但我若只是随口一说,蒙叔也不会这般容易地离开。”
俞云双红润柔软的指尖轻触着手中枝条柔韧的藤枕,失笑道:“原来如此,不过比起公子替本宫考虑这么多,本宫倒是觉得公子如此怕苦这件事更加有趣一些。”
秦隐撑着床榻坐直,听到俞云双的调侃,有些尴尬地侧过脸面向床榻的内侧。
俞云双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倒也不再打趣他,开口一本正经道:“不过还是多谢公子在殷城中为本宫瞒下身份。”
秦隐转回头来:“此事无需谢我,反正瞒得过初一,瞒不过十五,再过不了几日,不只是殷城,只怕连凌安城都会传出淮陵侯世子在与长公主大婚当夜暴毙的消息。正如长公主所说,这般离奇的事情,坊间最爱流传。”
俞云双嘴角的笑意一僵:“我方才也只是调侃了你两句,你却处处将刀子往本宫心口上戳。”
从鼻腔间传来的轻笑声十分悦耳,沾染着满室的淡淡药香,风流无边。
俞云双纤长浓密的睫毛呼扇了两下,对着秦隐道:“其实本宫自从今日进了你的屋子便十分好奇,传闻中你无论见谁,中间都会隔一道屏风,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秦隐顿了顿,而后口吻半真半假道:“可能,是因为我的面目十分丑罢。”
俞云双轻哼了一声,将手中的藤枕正正掷向了帷幔的缝隙。
层层帷幔被藤枕所带起的劲风掀起,却在将将拂开最后一层纱帘的时候,被床榻上的人稳稳接住,月白色的轻纱如瀑一般重新垂下,将床榻严严实实遮盖住。
俞云双目不转睛地盯着床榻之中,却连那人的指尖都没有看到。失望地叹了一口气,俞云双摆手道:“罢了,既然你这般谨慎,必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秦隐口吻带着几分柔和:“多谢长公主。”
“时辰已然不早,本宫也该走了。”俞云双抬眼透过镂空雕花的窗牖看向外面的天色,“待到蒙叔回来,还请公子替本宫向他道声别。”
秦隐眸中的笑意微微收敛,开口问道:“你要回凌安了?”
“若是此刻再不走,只怕又要在殷城多留一日了。”
“一路顺风。”秦隐说完,泛着淡淡琥珀色的眼眸轻轻一转,勾出一尾精致弧度。将已经快要走至门外俞云双唤住,秦隐道,“长公主既然知道隐阁,必然知道隐阁在凌安城什么地方。”
“确实知道。”俞云双转过身来问道,“怎么了?”
“长公主莫要忘记还欠着我两件外衫。”
俞云双闻言瞪大了眼睛:“堂堂隐阁的阁主,要什么没有,难道还缺两件外衫?”
“缺的。”秦隐清朗声音带着三分笑意七分严肃道,“长公主也知道我的身体十分孱弱,每月花在草药上的银两便不计其数,更何况还要时不时做做面子上的功夫。长公主的月俸不低,应该也不缺那两件外衫罢?”
“自然是缺的。”俞云双撇了撇嘴,眼尾微挑的凤眸明若秋水,“本宫不仅缺外衫,还缺钱。待本宫一回到凌安,便将那两件外衫拿去当铺当了,你若是还想要,便派人一家挨着一家地去当铺寻罢。”
话毕,俞云双薄唇微勾,笑意竟比窗牖外午后艳阳的光辉还要耀目几分。又向着被月白纱幕遮掩的帷幔扫了一眼,俞云双从鼻腔中漾出一声轻笑,这才步履悠然地出了秦隐的厢房。





克夫长公主 第9章
俞云双离开秦隐公子的家宅,并未让人相送,一路步行着回到殷城客栈,一个时辰正巧过去。
裴钧已然从殷城太守处回来,此刻正坐在自己客房的榆木圆腿八仙桌旁闭目养神候着二人。当俞云双迈着轻缓的步子走进客房时,裴钧那双璨如曜石的眼眸倏地睁开,眸光清澈地看向俞云双,一点儿都不似刚从小憩中清醒过来的迷蒙模样。
“长公主。”裴钧蹙着眉头看向俞云双的身后,“怎么就只有长公主一人回来了,阿珩呢?”
俞云双狭长凤眸一转,便猜到了裴珩为何到了现在都没有回来。美人在侧又逢离别之际,那人若是话不多一些,倒还真的不像是他平日里的性子了。
心中虽然这般想着,俞云双口中却还是轻描淡写道:“我与裴小珩分头行动,我去寻了秦隐公子探望他的病情,而裴小珩去向那位精通毒术的高手询问。我们二人相约一个时辰后在客栈汇合,想必他也马上回来了。”
话音方落,便听到客房外的木制阶梯上传来一阵又急又重脚步声,那人应是一步三四个阶梯地向上窜,待到俞云双转过视线看向客房门口时,他已然从敞开的大门处冲了进来。
伸手一抹额头上的汗水,裴珩喘着大气看着二人道:“我回来了。”
裴钧森冷眸光扫了裴珩一眼。
裴珩立刻屏住了呼吸,紧绷着背脊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
“回来便好。”俞云双的视线在裴家兄弟之间扫了一圈,淡淡道,“我们即刻出发,正巧可以在明日黎明时分到达凌安城。”
“我去牵马。”裴钧以手撑着身子从八仙桌旁站起身来道。
待到裴钧出了客房,裴珩之才将方才那别再胸口没呼出来的半口气喘了出来,拍着胸口庆幸道:“幸好回来的及时,否则又要被大哥狠狠训斥一顿。”
俞云双从他的手中拎过包裹,拆开来粗略翻看了一下里面的霞帔,开口问道:“阿颜姑娘是如何说的?”
“与秦隐公子说的一模一样。”裴珩伸手越过了俞云双,端起了八仙桌上的裴钧倒好的茶盏仰头一口饮尽,而后似是依然觉得不解渴,又倒了一盏凉茶猛灌了下去,这才用袖子胡乱擦了擦下颌处的茶水继续道,“阿颜说那个毒确实叫做暗香,可以通过气味渗入身体发肤。但是这般的毒害人十分不易,除非十分浓厚且处于密闭的房间,否则不会使人立刻毙命。”
这句话毕,裴珩口中“啧啧”了两声,上上下下扫了俞云双一圈道:“我说云小双你也真是福大命大,淮陵侯世子那般身强体壮都倒下了,你却依然顶着那张从容淡定的脸逃了出来,祸害活千年这句话诚不欺我。”
俞云双没好气地在裴珩的背上轻推了一把:“莫要啰嗦,快些出去罢,你可别忘记了今日你还自己主动送上了一个把柄在我手里。”
裴珩桃花眼中流动的波光一滞,而后嬉皮笑脸道:“我这便出去,这便出去,你可莫要与我大哥提阿颜。”
俞云双没有搭理他,径直摊开手上的包裹,将一件折叠得齐整的男子外衫放入了包裹中。
裴珩原本是打算直接离开的,见状便又窜了回来,指着那件外衫道:“云小双,这外衫不是秦隐公子么,你还要留着?今日你听到他情况不好的消息,便将我一人扔下前去看他,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你待他挺上心的。”
俞云双将包裹重新打结,闻言一双眼角微挑的凤眸斜睨向裴珩,开口淡淡道:“我待他可没有你待阿颜那般上心。若是你真的话多得说不完,我便与你大哥去说说,让他将你直接留在殷城好了,我猜你必定还有一肚子的话要对阿颜说,等你说完了再回凌安也是一样的。”
“别别别。”裴珩匆忙摆手道,“我闭上嘴随你一同出去便是。”
俞云双的嘴角一勾,将包裹扔给了裴珩背着,转身走出了客房大门。
裴钧已然牵出了三匹上等的汗血宝马,毛色是油光水亮枣红色,一看便是早就为归程做好了准备。
俞云双从他的手中接过马缰,对着他颔首浅笑,动作轻盈地翻身一跃,跨到了马背之上。
裴钧一马当先在最前方引路,俞云双便在不远处紧紧跟着他,裴珩不敢跟他大哥离得太近,便远远落在了两人的后方。待到俞云双终于和裴钧拉开了距离,裴珩又凑了上来,看着俞云双欲言又止。
“怎么了?”身~下马匹的速度风驰电掣一般,为了不让滚滚的马蹄声将话音掩没,俞云双只能微微提高了嗓音问道。
裴珩忐忑不安地扫了前方的裴钧一眼,嘴唇张张合合了许久,最终还是隔着半匹马的距离凑到了俞云双的身边,踟蹰不定道:“云小双啊,你觉得阿颜和那个隐阁的屈易,究竟是什么关系?”
俞云双似笑非笑道:“今日你与她相处了那么久,连这句话都没有问出口?”
裴珩俊秀的面庞涨得通红,支支吾吾道:“我与她……其实也没说上几句话。”
“原来如此。”俞云双凤眸迎着晚霞,闪着不怀好意微光,“那两人既然能同处在一辆马车之中,在我看来,关系定然不一般。”
裴珩紧握着马缰的手一松,险些从疾奔的骏马上跌下来,所幸俞云双就在旁边,眼疾手快将他扶住,这才捡回了他的一条小命。
“不一般?”裴珩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小声哀嚎道,“不就是共乘了一辆马车,怎么便不一般了?”
俞云双看了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倒也不忍心再开口打击他。
裴珩思忖了许久,两条眉头几欲拧成一条线,突然转了转眼珠,暴喝道:“不对!你与那秦隐公子也共乘过一辆马车,这么说来你们的关系不也不一般了么?”
一直御马在前方不远处的裴钧背脊倏然一僵,在马上回过头来,便正与俞云双那对弧线流畅的凤眸对上。
裴珩一手牵着马缰,另一只手飞快地捂住了嘴。
俞云双收回了视线,笑睇了裴珩一眼。
“我……”裴珩面色有些发白,“大哥是不是听到了?”
“你吼那么大声,十里外的阿颜都听到了。”俞云双嗤笑道,而后一夹马腹,继续前行。
从殷城倒凌安城的道路俞云双走过数十次,是以将时间估摸得十分准。三人披星戴月赶路,待到正寅时,已然赶到了凌安城门口。
守门的侍卫此刻正睡眼惺忪地看着城门,见到这一行三人迎着赤红壮丽的朝霞由远及近,原本还想将他们拦住问话,但是当看清了当先那人线条硬朗的面容时,匆忙恭敬地退到城门边,让出了整个大门。
凌安的士兵之中,不认识裴钧将近的倒也没有几个。
三个径直从侍卫的身侧越过,御马进了凌安城。
因着先帝宠爱,除却皇宫中的无双殿,俞云双在凌安城内也有自己的公主府。而府邸的位置,便恰好坐落在将门裴家的旁边,门户正正相对。先帝在世时,曾有将自己的掌上明珠俞云双赐婚给将门裴家的大公子裴钧的念头。只是这年头便只是想想而已,无双公主还未来得及嫁,先帝却已然不在了。
对于裴钧,俞云双的态度始终如一——敬他如兄长,却从未生出过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这一点裴钧看得透彻,俞云双想得更加清明。身为皇族公主,婚姻之事十之八~九便是与人联姻,本就很难尽如人意,当她还被先帝当成皇太女培养时,便知道裴钧手握大宁国四分之一的兵力,是驸马的最佳人选。
而对于俞云双自己,相比于五大三粗的淮陵侯世子之流,俞云双与裴钧自幼相识,深知他的脾性,也更加愿意选他作为驸马。
一切只可惜造化弄人,两人还没开始走,便已经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俞云双在公主府门前勒马,牵着马缰看向裴钧线条刚毅的侧脸问道:“你今日可去上朝?”
裴钧瞳色深深看向俞云双:“既然你会去,那我便一定去。”
俞云双笑了笑。
裴珩亦在此时赶了上来,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视线在两人面上逡巡了一圈,小心翼翼问道:“既然要去上朝,为何你们不直接策马到宫门口?现在是寅时正,已然有不少朝臣在殿上等候了。”
“赶了一夜的路,浑身上下没一处清爽的地方。”俞云双垂下眼帘扫视了一番自己身上蒙着一层灰尘的大氅,抬手轻轻一弹,便有细细灰粒从指缝间抖落而出,“我要先回去沐浴更衣一番,而后再去上朝。”
裴珩闻言愕然瞪大眼睛,显然难以理解为何这个时候俞云双还能有心思关注这些有的没的。
“既然是要面圣,自然不好太过随意。”俞云双嘴角勾起一抹怡然浅笑,黛眉映着头顶的初阳朝云,使她的面容看起来更加清丽脱俗,“难道你忘记了你大哥曾经教导过我们的话?出兵征战,手中的兵器为第一把刃,而身上的铠甲,便是你的第二把刃。不但可以护你于刀光剑影之中,亦可以鼓兵之士气。我今日入宫虽不是率兵出征,却也是一场硬战,总不能灰头土脸,刚进殿便失了气势,不是么?”
说到此处,俞云双的唇角的笑意竟然被朝霞还要程璨动人几分:“既然天意让我重新回到凌安城,我便要继续在凌安城活下去。”




克夫长公主 第10章
俞云双回到公主府梳洗完毕,便换上了一袭石榴红色的繁复宫装,浓艳的颜色更趁得她肤如凝脂,眉目如画。如此不紧不慢地收拾了一遭,待她闲庭信步踏入奉天殿时,时辰恰好在卯时初。
原本还在低声交谈的群臣霎时间安静了下来,各色视线汇聚向俞云双,或者心虚偷觑,或者含笑相迎。唯有裴钧负手伫立在人群之中,瞳色如无波古井。
俞云双神色坦然向着殿上众人颔了颔首,而后越过裴钧,径直走到右排最首的位置立定。
按照大宁官制,入殿参与早朝的众臣文官立于左,武官位于右。能站在右排最首的位置,便意味着是宁朝武将之首。
俞云双虽然手执公主令,平日里却极少在早朝之上露面,更何况如今她已然嫁与淮陵侯世子为妃,即便以前身为无双长公主的她能站在那里,如今身为淮陵侯世子妃的她却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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