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吾谁与归
朱祁钰继续说道:“这侯景呢,看出了宇文泰不喜欢他,就以豫、广、颍、洛、阳、西扬、东荆、北荆、襄、东豫、南兗、西兗、齐等十三州,降服南朝梁国。”
“这侯景后来就造反了,自封宇宙大将军。”
石亨满是笑意的说道:“啥?宇宙大将军?他还是真的…有趣啊。”
宇宙,《尸子》曰:上下四方曰宇,往古来今曰宙,《庄子》曰:奚旁日月,挟宇宙。
宇宙大将军,大概可以解释为雄踞天地和掌控时间的将军。
所以石亨才发笑,石亨可是知道府兵制的宇文泰,那是位雄主,别说宙了,连寰宇之下都做不到第一人,也不怕风大闪到了舌头。
朱祁钰继续说道:“当时侯景造反的时候,你们知道南朝梁的皇帝,怎么说吗?”
石亨和杨俊同时摇了摇头,他们研究宇文泰的府兵制比较多,但是南朝梁的事儿,他们还真没研究过。
朱祁钰摇头说道:“当时的南朝梁皇帝梁武帝说,是何能为,吾以折棰笞之!”
“梁武帝的意思是,这侯景跳梁小丑,梁武帝打断策马的杖,就可以把侯景平定了。”
“可是侯景最后还是攻破了建康城,又攻破了台城,挟天子以令诸侯,把梁武帝囚禁在了台城内,若非梁武帝的七子梁元帝勘乱,南朝梁就灭国了。”
这个梁元帝后来被宇文泰给收拾了。
“梁武帝瞧不上侯景三姓家奴,觉得十分简单就可以平定,不肯认真对待,然后被幽禁至死,朕不想做梁武帝。”朱祁钰笑着说道。
他说这么多,就是让两位将军不要如此的急躁。
石亨和杨俊俯首说道:“臣等谨遵圣诲。”
朱祁钰面色变得严肃起来,十分确信的说道:“武清侯、太平伯,定要日日点检军马,日夜不辍训练,枕戈待旦,一旦朕察觉时机成熟之时,要用兵时,要以雷霆之势,将其彻底消灭!”
“臣等领命!”石亨和杨俊大声的喊道。
陛下不是说不解决,而是说要慎重对待,这也符合陛下一贯用兵的态度,不打则罢,只要开战,就求必胜。
朱祁钰的目光看向了堪舆图,目光看向了应天府,相比较石亨和杨俊,其实朱祁钰更急,但是他是皇帝。
他要是大跨步的走,必然让小人有机可乘。
卢忠回到了锦衣卫衙门,召集了所有的提刑千户,虽然陛下饶恕了锦衣卫的不察之罪,但是京师还有反贼藏污纳垢之所,是必然之事!
这么多人,是如何进京的?那么多的弓弩箭矢、甲胄是如何藏匿京城的?
这一点都需要卢忠细细详查。
卢忠一直在等消息,等待着北镇抚司天牢里的口供,所有人都挎着刀,等待着卢忠的命令。
卢忠手中的口供案卷越来越多,物证、书证也越来越多,这些线索,全都指向了一个地方,那就是仁寿坊的福隆寺一个名叫仝[tong]寅的江湖术士。
仝寅字景明,山西安邑人。十二岁时双目失明,无以谋生,便拜师学习占卜之术,乃是京城有名的占卜大师。
而这个仝寅似乎是有几把刷子,在京师人人皆称善,算命算的极准,已而悉验,京人多惊奇。
卢忠点检了所有的资料后说道:“提刑千户,各带一百缇骑,随我抓拿仝寅。”
而此时在福隆寺的仝寅,正在筮卜,他十分焦急,昨日营救稽王世子的计划失败后,仝寅一直在占卜,但是天机蒙昧,却是什么都占卜不出来。
仝寅一点都不瞎,他的瞎子完全是为了让人相信,他能看到旁人不能看到的东西。
仝寅真的会占卜吗?
他自己都不信,他就是跟着当初大隆兴寺的国师杨禅师,骗点钱罢了。
他是大隆兴寺杨禅师的徒弟,而且经常出入宫廷,为稽戾王占卜,如果占卜之术有效的话,他为何没有占卜到土木堡的灾祸呢?
仝寅拿着自己占卜的结果,连连摇头的念道:“《乾》之初,曰:大吉。四为初之应,初潜四跃,明年岁在午,其干庚。午…”
这段占卜之辞的大概意思是:「乾为皇帝,巽为反兑,巽为绳直,主皇上出征不利,有被俘之象,但皇上会在景泰元年回到京师,可惜大位已经被弟弟所占据,皇帝像潜龙一样被软禁,但无生命危险。」
「并且丁丑年寅月午日,皇上会成功复辟。」
当初仝寅做这段卦辞,当然是为了给稽戾王复辟,制造舆论声势,和折腾一套天人感应的说辞。
但是大皇帝直接把稽戾王杀死在了太庙里,这段卦辞的后半段,便再也无法兑现了。
大隆兴寺的杨禅师、福隆寺的仝寅,乃是会昌伯孙忠养来糊弄朱祁镇的大师,一旦不利于他们,就会占卜为凶险,让朱祁镇犹豫许久,而无法决定。
这都是老招数了。
本来仝寅打算秽土转生,再利用虽未的天人感应那一套,博得新皇帝的欢心,或者干脆得到正统年间的地位和尊崇。
仝寅策划了墙皮脱落为真武大帝像的全过程,结果大皇帝第二天就给他把准备了许久的墙皮大计给糊上了。
而且他的几个徒弟想要再制造点类似的天人感应的事儿,就被大皇帝的鹰犬给抓了。
孙继宗找到了仝寅,鬼蜮伎俩的同道中人,再次一拍即合。
但是仝寅完全没想到,他的人别说进澄清坊了,连弓箭都进不去!
失败之后,仝寅当然想过跑路,但是哪里能跑得了?
仝寅急的满头是汗,他将很多的筮草扔进了火盆之中,将乌龟壳放了进去,希望能够得到结果。
在生死危急的时候,仝寅只能自己骗自己了,他明知道那些都是假的。
缇骑们将福隆寺团团围住,一道道木梯被搭在了院墙之上,数百人从木梯之上,冲进了福隆寺内,无论是香客还是僧侣,亦或者是大师,立刻被缇骑们尽数控制。
“嘭!”
卢忠袁彬二人,带着缇骑踹开了仝寅的房门,仝寅还在烧筮草占卜。
京师九门虽然洞开,但是往来盘查周详,像他这样的江湖名人,这个时间点,根本无法离开京师。
“嘛呜嘛呜哄…”仝寅听到了动静,人都吓了个哆嗦,嘴里是莫名其妙的话。
但是筮草还是慢慢熄灭了,龟壳完好无损,仿佛在嘲讽他一样。
“别念了。”缇骑占满了房间,四处的搜查着。
而仝寅则是强装淡定的转过来来,平静的问道:“几位缇骑,是要行占卜之术吗?鄙人…”
“带走!”卢忠懒得跟仝寅废话,直接让两个缇骑把人犯带走。
“卢忠、袁彬,尔为酷吏,万死无法救尝你们的罪孽!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什么都不知道!”仝寅一听要被带走,吓得连连后退,指着卢忠便开始痛骂。
卢忠一乐说道:“袁指挥,咱俩看来没抓错人啊,认得我,也认得你。”
袁彬不住的点头说道:“看来是找到正主了。”
卢忠一直查补到了日暮时分,才匆匆赶往了讲武堂,禀报之后,上了聚贤阁。
“陛下,查补清楚了。”卢忠小心翼翼的说道。
卢忠说的是泰安宫遇袭,到底是谁在其中配合,可不仅仅是仝寅这种巫蛊骗人的家伙,他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去干这种事儿。
朱祁钰平静的问道:“都有谁?”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三百二十五章 天下利来,天下利往
卢忠思考了片刻说道:“臣抓到了个术士。”
他将自己查补仝寅的整个过程全都说了出来。
朱祁钰一愣,这个术士他居然知道。
仝寅在整个夺门之变之中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
在原来的历史线里,明代宗废掉了朱见济的太子位后,就将南宫的门用铅浇灌了,目的就是防止有人居中联袂。
作为明代宗手下最忠诚的鹰犬,卢忠开始谋划金刀案,来坐罪那时候是太上皇的明英宗。
当时的党争已经因为太子案,变成了党祸,旗帜鲜明的支持换太子的有胡濙、于谦、王文等人,反对废太子的有徐有贞、李贤、杨善等人。
这种党争之下,卢忠构陷太上皇之后,再次激化了这种党争。
面对党祸盈朝的乱象,明代宗皇帝对是否杀掉明英宗产生了一丝犹豫。
正是这一丝的犹豫,让卢忠变得惶惶不安。
这个仝寅作为京师最知名的术士,给卢忠算了一命,说的神神道道的,唬住了已经变得惶惶不安的卢忠。
在金刀案三堂会审的时候,卢忠不敢再继续下去构陷太上皇造反一事,他不知道自己的皇帝明代宗到底是怎么想的,便开始装疯卖傻,希望能够躲过一劫。
金刀案最终以杀死了两个明英宗的两个太监阮浪和王瑶,而结束。
最好的杀死明英宗的机会,就这样因为明代宗的一丝犹豫,消失不见了。
明代宗的这丝犹豫有很多的方面,一来朝中党祸已起,金刀案真的坐罪到了太上皇头上,党祸立刻盈天,这对朝局不利。
二来,就是明代宗本身念及亲亲之谊,觉得怎么也是哥哥,应当不会如何。
就是这一丝丝的留情,正是这一点点的亲亲之谊,成为了明代宗的突破口。
好人就会被枪指着!好人就会被构陷!
卢忠装疯卖傻,明代宗在锦衣卫的最大的鹰犬没了,锦衣卫开始失控。
最终明代宗的孩子朱见济被害死,已经成为杭皇后的杭贤悲痛欲绝,最终病逝。
接连的打击,再加上一直没有子嗣,明代宗也开始生病,朝中的局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起来。
不过现在好了,稽戾王已经被朱祁钰亲手杀死在了太庙之内。
卢忠逮捕仝寅的时候,仝寅说了历史上相同的话:卢忠,尔为酷吏,万死无法救尝你的罪孽!
卢忠十分大方的承认了自己是酷吏的事实,然后给仝寅来了北镇抚司的大套餐,仝寅便把他背后的人,交待的一清二楚。
卢忠的陛下可是没有一丝丝的犹豫,他完全不用担心自己办错了案。
朱祁钰闭目良久,他睁开了眼睛,吐了口气问道:“是永嘉大长公主所为吗?”
卢忠摇头说道:“应当是大长公主的儿子郭珍干的,大长公主年岁大了,不视事很久了,这里面涉及到了争爵之事。”
朱祁钰点头,面色复杂的说道:“那就查办吧,都把天下事,当家务事闹腾,眼里还有一点点体统吗?还有一点点大明吗?”
永嘉大长公主是朱元璋的第十二女,按照辈分,朱祁钰得喊人家曾祖姑母。
永嘉大长公主在洪武年间,下嫁给了武定侯郭英的长子郭镇。
大明的京师的金城坊,就有条街叫做武定侯街,或者叫武定侯胡同,就是以郭英的爵位命名的,这条街一直到后世依旧在。
洪武三年,太祖高皇帝论功行赏,册封了三十四名开国功臣。
这三十四人,在洪武年间到建文四年的时间里,或者被杀或者自杀,最后得以善终,等到文皇帝靖难成功的只有郭英一人。
郭镇被授予了驸马都尉,自然不能承袭郭英的武定侯爵位,所以武定侯的爵位,给了郭英的次子郭铭。
郭铭死的时候,永嘉公主就请求,武定侯的嗣位给自己的儿子郭珍。
但是宣宗皇帝不同意,把武定侯的嗣位给了郭铭的儿子郭玹。
郭玹在正统年间死了。
永嘉公主又请求让自己的儿子郭珍嗣位,但是郭玹有儿子名叫郭聪。
郭珍是武定侯郭英的嫡孙,郭聪是武定侯郭玹的儿子。
这武定侯争爵之事,在正统年间是大案要案,闹得沸沸扬扬,声势浩大。
永嘉公主子郭珍,本来就要赢了,毕竟人家妈是朱祁镇的曾祖姑母。
但是郭珍在津口侵占田亩千顷的事儿,被郭聪给知道了。
郭聪说郭珍贪赃枉法,这不法办已经是开恩了,怎么可以嗣武定侯位?
这事儿变得棘手。
让郭珍嗣武定侯位是目无大明律,让郭聪嗣武定侯位,那曾祖姑母那里又不好交待。
当时的朱叫门一看事情棘手,也没法处理,最后给了两家人,一人一个锦衣卫指挥佥事,糊弄了事。
但糊弄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这武定侯的嗣位断了不说,两家人为了这嗣位争斗了十几年,从未停止。
现在这家务事,已经变成了国事,这郭珍目无法纪惯了,直接配合会昌伯搞起了铳发泰安宫的大事来。
天下利来,天下利往,争名夺利几时休?
“朱勇那个儿子朱仪怎么样?”朱祁钰对着兴安问起了旧事。
成国公朱勇战死了土木堡,朱仪是朱勇长子,但是按照大明祖制,丧师辱国,以致误陷,战败爵除,但是朱祁钰还是让朱仪进了讲武堂。
这给了朱仪一个建功立业,再把爵位找回来的可能。
兴安笑着说道:“第一批讲武堂庶弁将毕业的时候,朱仪甲上,顺利毕业,现在四勇团营,有枭首功三级了。”
朱祁钰一愣问道:“甲上吗?第一批甲上似乎只有十七人吧。”
兴安点头,面色有些悲苦的说道:“已经只剩下十三人了。有两人死在了东胜卫,是被火药库直接炸死的,两人死在了河套之战中。”
朱祁钰嘴角抽搐了一下,愤怒的说道:“渠家人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
想到渠家三兄弟现在已经入了太医院雅座,他内心的火气才消了一些。想到渠家全族皆流放永宁寺了,朱祁钰这心气儿才顺了些。
朱祁钰点头说道:“很好,朕可不希望朱仪犯错,希望他好好立功,不为祖宗蒙羞。”
朱祁钰又思考了许久说道:“让礼部拟诏,将永嘉大长公主废为庶人吧,让郭玹子郭聪嗣武定侯,入讲武堂就学。”
武定侯争爵之事,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怕还是要出乱子。
正好郭珍参与到了谋反之事之中,直接废大长公主位把这事儿解决干净。
朱祁钰叹息的说道:“兴安,你去宣胡尚书觐见,废大长公主之事,少不得有人唠叨一下。”
胡濙在礼部拟旨,来的稍微晚了一点,他满是笑意的走进了聚贤阁俯首见礼。
“废大长公主之事,肯定免不了有人以为不妥,这得辛苦胡尚书了。”朱祁钰略微有些无奈的说道。
亲亲之谊,孝道大伦,总会有人说的。
胡濙笑着说道:“为陛下分忧解难是臣的本分,但是废公主这件事,其实也不难,这是祖宗之法。”
朱祁钰愣愣的问道:“这也能是祖宗之法?”
胡濙点头说道:“当然是了,而且有例可循了。”
“太宗文皇帝曰:法度与天下共之,岂为私亲废?宥罪可施于疏贱,而贵近不可侥免,行法必先于贵近,则疏贱可以知警。”
全天下的人都要遵守法律,怎么能因为私情而毁废?疏贱之人可以宽恕,天子亲近之人不能逃避处罚。
施行律令必须对亲近之人严格,这样能让疏贱之人得到警醒。
朱棣对大明律是坚决维护的,皇帝不维护大明律,这大明律慢慢变成了废纸,那还有人会遵守它吗?
若是没有人遵守法律,那皇帝还是皇帝吗?
胡濙叹息的说道:“陛下啊,文皇帝文治武功赫赫,一生很少私宥,可是文皇帝宽宥了汉庶人朱高煦和赵王朱高燧勾结宦寺,阴谋夺嗣。”
当初朱棣有换太子的想法,胡濙和朱棣谈了半宿,最终劝住了朱棣换太子。
因为朱棣觉得二儿子汉王朱高煦更像自己,能征善战。
但是朱高炽作为太子,做了十几年的监国,地位已经不可撼动了,若是随意更换太子,那就是复刻洪武二十五年太子朱标死后,种种乱象了。
但是朱高煦和朱高燧可不这么认为,就开始密谋修改遗诏造反诸事。
朱祁钰自然是知道这些。
胡濙叹息的说道:“仁宗皇帝有一个胞亲妹妹永平公主,下嫁给了富阳侯李让,生有一子,李让永乐年间薨了,太宗文皇帝非常宠爱这个嫡外孙。”
“可是这个嫡外孙呢,目无法纪,参与到了汉王、赵王勾结宦寺,阴谋夺嗣之中,仁宗皇帝登基,废富阳侯烧毁世券,废永平公主位。”
“永平公主尚在的时候,公主府还能勉强维持,正统九年,永平公主轰了,永平公主府变成了现在的酒醋面局外厂了。”
朱祁钰愣了愣说道:“富阳侯李让朕知道,但是永平公主废公主位复立,朕不清楚,难道说…?”
李让的父亲李达在建文朝做官,李让却娶了燕王朱棣的次女,而且是嫡女。
当时朱允炆下旨,让李让诛杀叛逆,否则就杀掉李让的父亲。
李让忠孝不能两全,最终选择了跟随燕王继续造反。
朱允炆果然杀掉了李让的父亲,李让直接怒极,更加铁了心反朱允炆,杀掉了北平布政使张昺和北平都司都指挥使谢贵,死心塌地的一条路走到黑了。
这就是朱允炆的傲慢,李让的父亲并未参与谋反之事,更为贪赃枉法,无罪杀人,国法何在?天下武勋又如何看待?
如果担心李让的父亲耽误平叛大计,直接革职,哪怕是囚禁也好,可是朱允炆无罪诛之。
当然了,朱允炆也没什么平叛大计。
李让多有汗马功勋,先做了驸马都尉,而后封了富阳侯,这是汗马军勋。
胡濙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仁宗实录卷四癸巳条,的确是臣在宣德年间曲笔的,因为当时汉王造反,宣宗皇帝为了笼络宗室人心,不得不为之。”
朱祁钰了然,怪不得他不知道这件事,他笑着说道:“倒是辛苦胡尚书了。”
“这是臣的本分。”胡濙洗地的功夫也不是一朝一夕之间练就的。
他这四十年的礼部生涯,洗了太多的地了,陛下做的这些事,都是有例可循。
胡濙带着圣旨,跟随着卢忠的缇骑,来到了小时雍坊,找到了永嘉大长公主的宅邸,这是小时雍坊最好的几座宅邸之一了。
小时雍坊都是勋臣,外戚居住,管理上并没有官邸上那么严格。
永嘉大长公主已经老迈,她领着自己的孩子郭珍和孙子郭昌来到了院内接旨。
宣旨之后,永嘉大长公主已经老泪纵横。
“能不能跟陛下求情,宽宥哀家孙儿郭昌,他未曾参谋反大事啊。”永嘉公主七十七岁了,她走路都不稳当了,万万没想到郭珍如此狷嚣,居然参与到铳发泰安宫的大事之中。
胡濙叹息的说道:“公主殿下,此事陛下亦不能私宥,会昌伯造反,乃是国事。”
“陛下宽仁,令公主殿下仍居小时雍坊,颐养天年,若是郭昌真的未曾参与造反一事,自然会回来。”
胡濙比永嘉大长公主就小一岁,他看了一眼郭昌惶恐的模样,就知道,郭昌必然也是参与其中了。
仝寅不是什么手眼通天的人物,福隆寺那么大个私藏火药、甲胄、弓弩的地宫,也不是江湖术士能够营建的。
“胡濙!”永嘉大长公主立刻怒气升了起来,大声的说道:“本宫让你带句话都不肯吗?”
胡濙却面色严肃的说道:“诸王伙同会昌伯造反,难道是陛下所迫吗?作为公主殿下,难道不应该维护大明的体统和江山吗?”
“一定要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给陛下找麻烦吗?或者让陛下难做吗?”
永嘉大长公主抿了抿嘴唇,最终没有说话。
胡濙神色缓和,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说道:“这不是有重孙郭良尚幼吗?公主殿下,这还有孩子呢。”
永嘉大长公主终于颓然,摇了摇头,挥了挥手,示意让锦衣卫带走二人。
“娘,娘!你救救我啊!娘!”郭珍刚才还一副老神在在颇为淡定的样子,看到了母亲居然不救他,吓得魂飞魄散。
他骄纵惯了,哪成想,这胡濙三言两语居然说服了他的母亲。
郭昌更是惊的脸色煞白,夺路欲走,结果被卢忠三两步给摁住了。
卢忠带着锦衣卫开始查补。
大明皇帝不是个好人,所以他总是用枪指着别人。
岳谦、季铎、袁彬三人,都是军卒,自然不会坐车驾,那多慢呀,而且他们也没有请天子旄节朱旛,而是带着永乐剑去的。
三使十个缇骑的马队,和襄王入京的车驾,擦肩而过。
朱瞻墡看着巍峨的京师,感慨万千,颠簸了这数日,把身子骨都快颠散架了?
朱瞻墡面色犹疑的问道:“这京师咋变成这样了,奇奇怪怪的,你看那些棱角,伸出来的黑洞洞的是什么?”
罗炳忠十分确信的说道:“炮,都是火炮。”
朱瞻墡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碜,总觉得那些炮管子马上就会爆鸣,把他炮决,轰的粉碎一样。
他请旨入京的奏疏,他的二侄子,至今没给他回复呢。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三百二十六章 清君侧,正朝纲
朱瞻墡站在京师门前,徘徊不进,尤其是看着那些大炮管子,黑洞洞的朝向他,他便更不敢进了。
他请旨入京的圣旨至今没有被回复,他不敢轻易入京师,否则藩王无诏入京乃是死罪。
“长史啊,你去长史府打听下,陛下让不让孤进京?”朱瞻墡的车驾有十七八辆,静静的停在朝阳门外,不敢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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