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吾谁与归
“另外一个团营,正在向襄阳而去。”
“这南京城下我方二十五万大军,布置在长江沿线,一定能够守住敌人的进攻!”
“将皇帝的八万大军,活活耗死在天堑之上!”
“无论怎么见,二十五万对八万,优势在我!”
李贤这话一出,咨政院那种如同丧家之犬,惶惶不安的气氛,终于被冲淡了一些。
李贤的话没错,皇帝南下军队进攻应天府方向,只有八万人,虽然这八万人是精锐,但是他们有二十五万大军!
李贤继续说道:“我们不能在皇帝大军未至之前,自乱阵脚,这样更不可能获得军事胜利。”
“为了安定京师情绪,我有以下几个提议,若是有人反对,可以发言。”
“一,都察院御史前往应天府及各州府县安定民生,劝谕百姓,严查…”
李贤的这五条安民之策,是极好的,出发点是安定后方,从道理上讲,李贤的这五条安民之策,是基于南衙僭朝的利益出发而制定的。
当然李贤的效率是极高的,他这五条,比咨政院吵一个月的成效都要高很多很多。
“我说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李贤看了一圈,并没有几个要发言的人,二十五个咨政大臣代表了很多的利益,如果超过半数同意,李贤是不会让反对的人发言的。
李贤一敲铜钟说道:“那就送乾清宫批复了。”
“散会!”
南衙戎政院做出了全面撤出两淮的决定,这个决定和建文三年七月,朱允炆全面撤出两淮的决定是一样的。
凤阳府还盘踞着凤阳卫和南京军,这两淮有一淮和南衙离心离德。
大皇帝的大军,还占了半淮,尤其是地理位置极为重要的徐州,已经在北衙的实际控制之下了。
南衙再守两淮,已经毫无意义。
随着这个决定下达,在凤阳府的徐显宗和宁远伯任礼之围解了,他们二人也赶赴了萧县,等待皇帝陛下来到徐州。
朱祁钰是在九月十一日这一天,来到了徐州,大驾玉轳至徐州城下。
于谦带领着徐州文武官员,来到了城外接驾。
于谦专门清理出了一片宅院,这批宅院大约有一百七十余间房,还有望楼、营堡等物,连成一片,在半个月的时间内,起了三丈高的内墙,定为行辕。
行辕依户部山而建,大约有八百多亩地,有半云亭,登高望远;有泰安殿,处理政务接见臣子;有桂叶池、方便陛下钓鱼。
锦衣卫已经把整个徐州行辕上下翻了个底朝天,挖地三尺,最终确定安全,陛下的车驾才从砀山而下。
朱祁钰没有骑马,而是坐在了辂车之上,从武宁门而入,至户山行辕门前,辕门打开,迎接陛下车驾入辕。
朱祁钰在泰安殿门前下了辂车。
不可明说的人间阎罗驻跸两淮,随时准备渡江平叛。
驾步司刘老七,改良辂车的“宀”形减震缓冲构件,确实极好,颠簸感自然还有,但是因为辂车车速本就不快,所以也不是很辛劳。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朱祁钰一下辂车,就听到了行礼的声音。
于谦带着军将和徐州地方各府州县官员跪成了一片。
朱祁钰看着这行辕,虽然看似民舍改造,但也颇为气派,徽派、冀派建筑风格融合,结构上大抵都是四合院。
朱祁钰甩了甩袖子说道:“平身。”
他到了徐州城并不忙碌,徐州的事物一应送去京师处置,他毕竟在亲征,自然是只处理军务。
徐州只有于谦在,石亨前往了宿州,石彪则顺着淮河向着海州(连云港)而去。
“朕已经收到了军报,淮东的战局基本已经尘埃落定,淮西战局则是由凤阳卫和南京军为主对吧。”朱祁钰看着堪舆图说道。
于谦俯首说道:“陛下圣明。”
局势已经非常明朗了,淮东由大明京营攻伐,淮西由凤阳卫和南京军在镇守。
朱祁钰看了许久的堪舆图说道:“务必保证运河沿岸的防务,若是出现大军惨败之事,我们也好有个退路…”
于谦看着堪舆图,认真想了片刻,俯首说道:“臣领旨。”
“魏国公徐显宗在萧县待命,请旨觐见。”于谦又说到了魏国公之事。
徐州泰安殿上,一片安静。
朱祁钰从兴安手中拿过两本奏疏说道:“于少保看看这个,朕再见魏国公吧。”
这是李宾言的奏疏,密州市舶司多了近千条商舶,这批商舶大多岁都是魏国公府的商船。
朱祁钰对魏国公徐显宗并不信任,严格来说,徐家擅长左右投机的样子,很像东汉末年的世家。
东安末年的各个世家都是多方下注,无论哪一方赢,世家都是赢家。
徐达病逝之后,徐辉祖和徐增寿两个兄弟,一个为朱允炆尽忠,在齐眉山打的燕府军节节败退。
另一个呢,为了给燕王朱棣送信,最终殒命。
最后一徐两公。
这次南衙叛乱,凤阳府始终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出,直到徐州被大明军攻占,徐显宗终于有了动作,一只奇兵突围至宿州,最终联系上了官军。
朱祁钰很怀疑,这个徐显宗在两头下注。
徐显宗到底是因为被围困了无法传出消息,还是在等待着局势进一步发展呢?
于谦看完了奏疏,也大约明白了陛下内心的担忧。
他认真的想了许久说道:“魏国公府未曾附逆作乱。”
于谦并没有说魏国公与国同休,一门两公,富贵已极,怎么可能还造反,类似的话。
可见于谦对魏国公也是有些疑虑的,但是毕竟没见到人,也没经过查补,他只能这么说。
朱祁钰想了想说道:“嗯,朕也是这么以为。”
朱祁钰在济南府外等了将近两个月,都没有等到鱼。
济南府的忌讳,整个天下都知道。
若是徐显宗想要为南衙僭朝立功,擒贼擒王,无疑是个大好的机会。
“宣吧。”朱祁钰升坐坐在了宝座之上。
徐显宗就等候在徐州城外,听到宣见,立刻就入了城,向着行辕而来。
徐显宗三拜五叩,大声的喊道:“罪臣徐显宗参见陛下,祝陛下万古千秋,寿与山齐。”
朱祁钰看着极为恭敬的徐显宗,平静的问道:“何罪之有?”
徐显宗显然早有准备,俯首帖耳,极为恭敬的说道:“未能守住南京,只好前往凤阳府守祖宗皇陵,臣乃失地之罪。”
回答几乎滴水不漏。
朱祁钰坐直了身子说道:“那朕来问你,丰城侯李贤是怎么死的?你在何处?”
徐显宗大声的说道:“会昌伯与王骥密谋造反,毒杀丰城侯,臣听闻消息,仓促之间,只接到了丰城侯的妻儿出城。”
“臣在家中。”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三百四十七章 吾愿和南衙共存亡
朱祁钰看着徐显宗,这是奏对。
徐显宗显然不是那种不懂规矩的人,如果在奏对中欺君,则是谋叛大罪,皇帝亲自询问,你还要撒谎,那不是皇帝敬酒你不喝,皇帝夹菜你转桌了吗?
这要是被锦衣卫查补出来的话,可是比左右逢源的惩罚要狠厉的多。
本来砍头的事儿,会变成族诛。
徐显宗偌大个魏国公府,上下家人几百余人,南京城上下叛军无数,只需要仔细查补,徐显宗是否说谎,就如同阳光下的魑魅魍魉,无可遁形。
朱祁钰有些玩味的看着徐显宗,这番奏对,徐显宗可以说是把自己全家老小的身家性命,都交了出来。
只要皇帝想要查办他,只需要找几个家人构陷一番,欺君大罪就落到了徐显宗的头上。
朱祁钰平静的问道:“海上有千条商舶,是你们家的吗?”
徐显宗颤抖的说道:“是臣家里的,请陛下容臣陈情。”
“大明律户律五:凡泛海客商舶船到岸,即将货物尽实报官抽分,若停榻沿港土商牙侩之家不报者,杖一百。虽供报而不尽者,亦如之,货物并入官。”
“大明律兵律三:凡沿海去处,下海船只,除有号票文引,许令出海外,若奸豪势要,及军民人等,擅造二桅以上违式大船、将带违禁货物下海番国买卖、潜通海贼、同谋结聚、及为乡导、劫掠良民者,正犯比照谋叛已行律,处斩,仍枭首示众,全家发边卫衙充军。”
“臣家中未曾建造二桅以上违制大船,也未曾不报、瞒报、不尽报官抽分。”
朱祁钰当然知道大明律的规定。
大明律法中并无明文规定不得下海经商,但是不能造二桅大船,否则就会以潜通海贼论处。
事实上,太祖高皇帝的海禁政策,完全是处于海防的考虑,而并非完全禁绝民间商舶,否则海面上就不会跑那么多的商舶了。
至于「国初寸板不许下海」的传闻,更是源自鞑清编纂的明史·《朱纨传》中所写:「我朝立法垂训,尤严夷夏之防,至今海滨父老相传,国初寸板不许下海。」
鞑清朝廷以「明初寸板不许下海」严格执行了海贸政策。
在大明律中,对于商舶三桅以下,都是大撒手不管的状态。
朱祁钰既然要开海,自然是研读了大明律法,徐显宗说的倒是实情。
徐显宗埋着头继续说道:“臣未曾去倭国贩银,臣是去婆罗洲来往开采黄金了。”
“臣罪该万死。”
山东孔府在石见倭银大案,已经举世皆知,通倭乃是重罪中的重罪。
徐显宗这话的意思,就是他从未参与倭寇的事儿,只是去婆罗洲搞黄金,发财去了。
婆罗洲就是加里曼丹岛,是世界第三大岛屿,地广人稀,这个岛上有黄金,这件事在大明算是辛密。
徐显宗请罪是因为大明有凿山伐石之禁,他跑去海外挖黄金,确是违禁了。
朱祁钰点头说道:“平身吧。”
海外凿山伐石不算什么大事。
比如,黔国公府在云南常年开采滇铜,这件事在太祖年间就已经被默许,时至今日,亦是如此。
滇铜甲天下,东川占其八。
云南的铜矿,东川占了八成。
这件事被允许的背后原因,其实和朱祁钰现在对商舶上的火铳、碗口铳等武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是相同的。
鞭长莫及。
朱祁钰看着徐显宗疑惑的问道:“凤阳府的粮草不是很充足吗?”
当初朱见澄黄疸的时候,陆子才提到了一种人类极度亚健康的状态,面如菜色。
面如菜色,指的是人的脸色和蔫儿了的白菜一样发黄、发蔫。
而此时的徐显宗的脸色,显然是有些差。
徐显宗颤颤巍巍的说道:“陛下容禀!”
“若是陛下的大军再晚到几个月,凤阳府上下就要被饿死了,贼配军围困凤阳府,还让奸细点了凤阳的粮仓,在凤阳逼迫臣投降。”
“臣日夜悬切,等陛下大军至,今日终于是判来了!”
投又投不得,一门两公,还能有比这更显赫的地位吗?
大明的国公地位何其尊崇?
文臣围绕着英国公府,从宣德年间就开始做文章,一直到明末,英国公张维贤还在移宫大案中,护住了天启皇帝朱由校,保护着朱由校登基称帝。
不投又没粮,凤阳府那么多张嘴,等着他魏国公想办法,可他徐显宗能有什么办法?他又不是他祖爷爷徐达,能征善战,他迫不得已只好突围。
这很合理,而且也不难调查。
凤阳府可是有军民五十余万,徐显宗和叛军是真的在打仗,还是在左右逢源,徐显宗是否在撒谎,并不难调查。
朱祁钰已经在入徐州府之前,派缇骑去凤阳府走访了。
朱祁钰站起身来说道:“魏国公定定神,暂且去休息,朕派御医给你诊脉,调理一番,等朕收拾叛军,为你报今日之屈辱!”
徐显宗终于松了口气俯首说道:“臣谢陛下隆恩。”
缇骑的走访速度很快,在日暮之前,卢忠已经回到了徐州府的行辕,俯首说道:“陛下,案卷在此。”
朱祁钰看了许久,才放下说道:“看来咱们的魏国公吃了不少的苦头啊。”
案卷里说到了一个事儿。
徐显宗有一房宠妾,在徐显宗收到丰城侯遇害消息仓皇逃窜的时候,这房宠妾当时在灵谷寺烧香,徐显宗跑路,就没带上这房宠妾。
叛军抓到了这房宠妾,威逼徐显宗投降,徐显宗有些犹豫,但凤阳城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最终这房宠妾在凤阳城下被分了尸。
徐显宗虽然有南京守备之职,因为本身并不擅长戎政,所以多数都是宁远伯任礼在负责。
南京城头变换了王旗,任礼在城下和王骥打了几场,最后败退到了凤阳府。
凤阳府不止有南衙京军,还有凤阳卫、武平卫和鹰扬卫。
朱元璋乃是凤阳人,这里是大明的龙兴之地,凤阳卫的实力虽然因为承平数年实力衰弱,但算是南方少数满编的卫所了。
再加上武平卫指挥佥事王禧,鹰扬卫指挥使蒋通,是徐显宗的姐夫和妹夫,三卫加南衙京军,最终勉强抵抗住了王骥对凤阳府的进攻。
的确在打仗。
虽然在朱祁钰看来这仗打的水平不算太高,但是的确是实打实的进行了三次大规模的攻城,还有奸细焚烧粮仓。
朱祁钰放下了查补的奏疏说道:“军中连胜,多有骄胜之状,亦有风闻,曰:些许蟊贼,何须亲征。”
“卢忠你前往各军宣谕,传令石亨,连战连胜越要谨慎,严申军法,不得被短暂的胜利蒙蔽了双眼。”
卢忠俯首说道:“臣领旨,陛下圣明。”
南衙叛军如同跳梁小丑一般节节败退,两淮地区正在以一种飞快的速度被平定,但是这种平定,让军中有了骄胜之风。
这是需要警惕的。
朱祁钰不擅长军务,但是知道轻敌之祸。
所以他到了徐州府第一件事,就是让于谦整饬运河,若是事情有变,大军也有退路。
近前些,有朱祁镇轻敌率军亲征,反而倾覆,远的还有朱允炆下令让徐辉祖撤军。
当时徐辉祖在两淮大胜特胜的时候,朱允炆下令撤军,除了黄子澄、黄观、方孝孺等人不断的鼓噪,其实未尝不是有了轻敌之心?
四叔不过如此!还是小心徐辉祖拥兵自重!
再远一些,还有当初驴车战神赵光义,打完了后汉,直奔燕云十六州,觉得凭借着灭国之威势,便可一战而下,收复燕云。
这种骄胜之风,军队可以有,皇帝绝对不可以有。
军队有骄胜之风,皇帝头脑清楚,可以下令严申,但是皇帝脑袋都昏了,让军将怎么办?
至于军中有陛下何故亲征的风力,朱祁钰并未放在心上。
甚至朱祁钰反而认为很有必要性。
李景隆旧事不提,魏国公徐显宗这是等到了大军,这要是没等到,王骥逼降了徐显宗等人,徐州之战,哪里是如此轻松结束?
这次可是三王架着太子府,在南京留都生事,若是不全力以赴,真的被叛军做大,朱祁钰悔之晚矣。
不到半月之余,大明军队如同秋风扫落叶一样,在两淮地区高歌猛进,终于将前锋从黄河沿岸推进到了长江沿岸。
石亨由宿州至凤阳(今蚌埠)直取庐州府,三日攻下庐州府。
石彪从淮宁南下,直扑淮安府,淮安守将高作等人出城投降。
海州在陶瑾的进攻下,在淮安府投降之后,跟着投降。
但是石彪带着大军前往扬州的时候,却是吃了大败。
扬州守将乃是王骥参将冉保,乃是王骥手下第一将领,扬州附近多湖泊,冉保出城埋伏在湖中,与扬州守军里应外合,打退了石彪。
石彪也是负伤,退回淮安府。
但是王骥的大战略是退守长江,扬州的胜利,并没有改变两淮战局,石彪整军备战,再往扬州,一战而下。
自此长江以北,尽数被平定。
战局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会昌伯、靖远伯主导的这次叛乱,已经有了大势已去的地步。
但是长江的确是不太好渡江,秋季水涨,长江滔滔,朱祁钰下令修整,择机渡江。
朱祁钰在等什么?
朱祁钰在等宁阳侯陈懋的水师赶至镇江,防止敌人从海上逃窜;
朱祁钰在等宁阳侯陈懋从福建想浙江、江西、南直隶诸府进攻;
朱祁钰在等粮草、军备、民夫、船舶等物从河南、山东等地,调运至和州、滁州、扬州一带。
南北夹击,不给王骥江东铁壁、歼敌一亿、泛舟海外的机会。
而此时的李贤正在努力的维持着南京城的稳定。
战败的消息如同雪花片一样传入了南京城内。
庐州府、安庆府、和州、滁州、六合、天长、高邮、扬州、南通州等等地方的失守是在长江南岸。
如果说大明京营实力强悍,大明皇帝亲征,乃是重视,打不过兵败,退居长江沿岸,那是真的打不过。
那南线呢?
宁阳侯陈懋带着福建军,已经从温州打进了浙江。
温州府、处州府、金华府、绍兴府、宁波府尽数投降,压根没有什么抵抗,陈懋的福建大军已经兵逼湖州,距离南京不过十天的路程了。
南北两线都已经被打了个对穿,两路合围直奔南京而来。
大势已去。
李贤身处于南京城这个旋涡的中心,却颇为的平静,还把自己写给皇帝势要豪右之家十七问完善了一下。
他最近一直借着扬州小胜一次石彪,大肆宣扬大明军并不是不可战胜,大明军队不是不败之师,来安定南京的惶惶不安。
李贤十分凝重的叮嘱着玉娘说道:“玉娘,我算了算日子,我给你准备五日的干粮,十日后,大明军队就要渡河了,宁阳侯的福建军,会从南而来。”
“南京是守不住的。”
“等到十一月初一,你就躲进曹国公府后花园的玉皇庙中,等到十一月初六,你再从玉皇庙中出来,基本上也就安定了。”
李贤判断十一月初一是城破的那天,城破的时候,什么妖魔鬼怪的事儿都有可能发生。
曹国公府玉皇庙下有地宫三间,虽然潮湿一些,但是对付五六日,还是可以应急的。
等到玉娘从地宫里出来,大军入了城,也就天下太平了,太阳也就再次升起了,妖魔鬼怪,魑魅魍魉,都会被灭的一干二净。
玉娘抓着李贤的手说道:“妾身能陪着官人吗?”
李贤无言以对,只是摸了摸玉娘的小腹,示意肚子里还有孩子。
玉娘和李贤抱头痛哭。
李贤拽开了玉娘的手,勉强笑着说道:“我还有事,你早些休息,这几日公务累牍,你就不要等我了。”
李贤离开了曹国公府奔着烟云楼而去,这是秦淮河畔最大的烟花之地,此时却是灯火通明。
这些妖魔鬼怪魑魅魉魍跟疯了一样,在进行着最后的狂欢。
今天是孙继宗做东,以犒军为名,将南衙所有人都请到了烟云楼花天酒地。
蔡东攀、刘昇、谢琏、吴溥等人都在,李贤也入了席。
“诸位,那阎罗王已经打下了所有长江以南,不日就要渡江,这皇帝的军队是真的强啊。”吴溥叹息的说道:“这南京城,怕是受不住了。”
“但是食人之禄者,死人之事!吾不可复生矣!”
“吾愿和南衙共存亡!诸君可愿随行?!”
吴溥的意思很明确,就是食人之俸禄,他不打算再活了,他要以死明志!
吴溥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众人的高声附和。
“吾等愿与南京共存亡!”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三百四十八章 英明神武的大皇帝陛下君临他忠诚的应天府
与南京共存亡?
李贤一万个不信。
就他所知,在坐的文臣里,绝大多数已经开始向江北写信了。
都到了这个地步,还相信叛军能够有活路吗?
当初燕王府南下,打完两淮,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建文朝已经大势已去。
无数的文官甚至翻过了城墙,跑去投效。
比解缙驰谒一事,当年朱棣要进京了,解缙、王艮、胡广、李贯等人一起喝酒,相约赴死为朱允炆尽忠!
口号倒是喊得震天响,结果三人统统翻墙到了金川门外,用最快的速度去拜见。
解缙驰谒,就是他跑的最快,而后是王艮。
这件事一直被人津津乐道。
而现在是朝廷平叛,南北两路夹击,还有海路的密州市舶司以及月港市舶司的海军在封堵长江海口。
皇帝为什么用了这么久的时间,来准备亲征,就是为了准备一拳打死!
千里江防,处处设防,处处无防罢了。
江南富硕,两岸的渡口何其多?皇帝征调几万民夫就可以把渡口建起来了。
在所有人翘首以盼的时候,大明军在十月的尾巴,开始渡江,百舸争流,千帆遮江。
从铜陵到靖江,无数艘大船在江面上缓缓航行,大军开始渡江的消息,一瞬间传遍了整个防线。
大溃败。
在大明军队开始渡江的时候,本就士气不高的叛军开始大规模的投降,石亨攻至江宁县,陈懋攻至丹阳府,陶瑾和宁远伯任礼攻打至镇江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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