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吾谁与归
“朕意已定。”朱祁玉的语气不容置疑。
唐时天子九狩,京师六陷,大唐可以撑下去,大明不行。
赵构能在临安苟且偷生,又把南宋续了一百八十年,但是南明续不住。
在大明当皇帝,就没有退路。
大明是一个高度集权的帝制国家。
而唐朝在唐玄宗晚年的操作下,变成了一个藩镇割据,节度使等同于诸侯的朝代,宋朝则是军头共主为天子,到了南宋藩镇势力极强,韩世忠、刘錡等人在宋高宗的操作下,直接变成了军阀藩镇,割据一方。
岳飞被拉肋而死后,韩世忠隐退秦岭,宋高宗赵构必须要每年给韩世忠送礼,稳住韩世忠。
韩世忠把赵构送的礼,毫不在意的送给了蜂农,换取蜂蜜。
皇帝御赐之物,给蜂农换了土蜂蜜,这本身就是羞辱,但是赵构权当没看见。
南明所谓的江北四镇,其战斗力,实在是配不上军阀二字;高杰、黄得功、刘良左、刘泽清更是担不起军头的名号。
大明的制度也根本养不出军阀来。
于谦看劝不动,闭目片刻,才笑着说道:“陛下既然要去,并无大碍。”
问题不大。
陛下的料敌从宽,不是胆怯,陛下的料敌从宽,从来都是为了彻底消灭对手。
慎勇,主要是勇,慎重的勇敢。
陛下要到自己家的院子里转一转,他这个臣子当然是做好打扫工作,而不是跟陛下唱反调,说外面风大,陛下避一避风头。
这是自家庭院!
而且护院很强,大明已经不是经过了二十四年武备不振的大明了,京军长期被派遣出京征战,大明军战力强横,也先望风而逃,缇骑优中选优,装备精良,忠心耿耿。
眼下,虽然大明处于冬序之下,可是陛下正是如日中天之时!
兴安是个忠诚的仆人,他很少干预陛下的决定,虽然在大明的体制下,司礼监有很大的参政议政和决策的权力,但是兴安对自己的定位始终是陛下的鹰犬。
陛下做了决定,那就动起来便是。
卢忠本来打算请命为陛下先导,前往松江府,彻查松江府造船厂被民乱焚毁一事,并且梳理松江府事。
但是他还没说话,就被兴安的眼神阻止。
卢忠稍微思索了下,默不作声。
查桉杨翰可以去,但是护卫陛下的安全,只能由卢忠来。
卢忠不信任杨翰、袁彬等人,兴安也不信任,毕竟袁彬和杨翰都曾经为稽戾王出生入死。
稽戾王已经死了,袁彬和杨翰是陛下的臣子,可人心隔肚皮,卢忠和兴安都不能冒险,将护卫陛下之事交给杨翰。
朱祁玉在杭州驻跸五日,每日游山玩水,西湖西路有玉泉寺,集庆寺、飞来峰、冷泉亭、灵隐寺、三生石等地方。
三生石在灵隐寺内,是求姻缘长长久久的地方,冉思娘专门去了无相铜炉,请几盒姻缘香,还把两撮头发绑在了一起,放在了盒子里,埋在了三生石之下。
陛下和冉思娘前行之后,兴安让人把盒子挖了出来,带走了。
巫蛊镇魔之术虚无缥缈,兴安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朱祁玉这五日,和冉思娘打情骂俏,日子算是逍遥快活。
冉思娘给自己的面色光悦脂里面添加了益母草和三七粉,这两种都是活血和消肿的良药。
而且这面色光悦脂,光悦的不仅仅是面色,陛下对她的身子也是颇为着迷,陛下体力极好,冉思娘不想败了陛下的兴致,这日久了,左以药膏,也不是不能承受。
“在干什么?”朱祁玉的手在冉思娘身上游动,引得配药的冉思娘脸色变得羞红。
朱祁玉见状也是一乐,笑着问道:“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爱害羞,这是取悦咱的手段,还是咱家冉娘子的脸皮薄啊?”
这么久了,冉思娘还是那么爱害羞。
“这是白天…”冉思娘害羞的耳朵都红了,她低声说道:“夫君想看我什么样,我就是什么样。”
“即是取悦夫君的手段,也是妾身脸皮薄。”
冉思娘的表情仍然是欲拒还迎,但是朱祁玉却看出了冉思娘兴致不高。
“怎么了?”朱祁玉环抱住了冉思娘,不再乱动。
冉思娘看瞒不住,带着焦虑不安说道:“兴安大珰把妾身埋在三生石下的三世盒给挖了出来。”
“妾身知道大珰也是怕有巫蛊之祸,可是小女儿的心思就那么些,自然是有些心思不宁,扰了陛下兴致,臣妾惶恐。”
“二来,妾身也是担心夫君啊,虽然后宫不得干政乃是铁律,但这几日,缇骑们,甲胃不离身,火铳药上膛,里三层外三层,铁桶一样,夫君眉心整日拧着。”
“于少保往日里乐呵呵的表情也变得面若寒霜,妾身就猜测这南巡松江府,大约是不顺遂了。”
朱祁玉将冉思娘拦在了怀里,甩了甩袖子,拿出了一个琥珀吊坠,这琥珀吊坠晶莹剔透,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看就是上上珍品。
琥珀指肚大小,琥珀之中有头发编成了小小同心结,还有一句【携子之手,与子白头】的祝福语刻在同心结两旁,同心结下,还有一个红色的【景泰之宝】的小小刻印,为这个琥珀增色不少。
朱祁玉抓着挂着琥珀的红绳笑着说道:“兴安挖出了三生石三世盒之后,咱就熬了松香,用你放在三世盒的结发,做了这个挂饰,得亏咱平日里就喜欢捣鼓这些手工物,手艺还算不错。”
“这挂饰,配以金银链可做项链,也可做手链。”
“从正面侧光看,有一个玉字,从背面侧光看,看是一个思字。”
“敬神拜石,虚无缥缈,朕乃天子,不如求我。”
“至于宵小之徒,思娘不必担心,咱也不是泥捏的。”
冉思娘惊讶的看着那琥珀,伸手拿在了手里,松香不贵,有一股澹澹的草木香气,可这是陛下亲手做的,最关键的是这份情谊。
她拿在手里把玩了许久,尤其是那两个字,不胜欢喜。
“夫君稍待,妾身最近学了段胡舞,权当助兴。”冉思娘抿着嘴唇,凑到朱祁玉耳边低声说道:“夫君,一定会喜欢的。”
冉思娘换了身极为大胆的衣服,在一阵清脆的铜铃声之中,她带着一个红色的面纱,走出了偏房。
她的手脚之上用红绳绑着一些金黄色的铜铃,欢快的胡曲响起,冉思娘翩翩起舞,含情脉脉的看着夫君,展现着自己几近完美的身材。
一舞终了,冉思娘已经气喘吁吁的坐在了朱祁玉的怀里,乐户们离开了这西湖别苑的偏院。
“别摘,面纱和铃铛都是助兴之物啊。”冉思娘低声说道。
一时间铜铃声起起伏伏的响起。
兴安揉着眉心,这五日来,他总是觉得自己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千头万绪,总理不出线索来。
“大珰所虑何事?”卢忠带着两个天子缇骑巡视,看着兴安眉头紧蹙的模样问道。
兴安颇为担忧的说道:“按理说,你护卫泰安宫九年有余,这陛下的安防不能说是水泼不进,也可以说是固若金汤了。”
“咱家这心,一直不安稳。”
卢忠抓紧了自己的绣春刀,目光一凝问道:“大珰心思缜密,心不安,自然是有所思虑。”
兴安站直了身子说道:“卢都督啊,咱家听闻,在那泰西门户之地的君士坦丁堡,有一面号称永不陷落的叹息之墙,是从内部攻破的。”
“有奴隶打开了城门,把奥斯曼王国的近卫军放进了城中。”
“从西域传来的情报,的确如此。”卢忠颇为认同的说道:“大珰的意思是有内鬼?”
“咱们应该再慎重的内查一下?”
缇骑每旬都会自查一次,从不间断,而且还相互检举,稍有不当言论,轻则送回遴选营团,重则解刳院一日游,吓的半死还要过一遍五毒之刑,一旦查实,就只有送解刳院的下场。
一个缇骑,陛下的亲卫,被送回遴选营团,是什么下场?
缇骑遴选极其严格,自查更是高压,缇骑做事对家人都不能提及一句,自查的范围也包括了缇骑亲卷。
忠诚是锦衣卫的基本底色。
相比较缇骑的高压,兴安的手段简直可以称之为残忍了,泰安宫本身宫宦就极少,兴安都是亲自自查。
兴安思考了很久说道:“稳妥起见,再自查一遍吧,毕竟松江造船厂差点毁于里应外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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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有读者反应应该让赵构跪。这里还是要解释下的,明末的时候,朱由检自挂老歪脖子树,京城有八千余人选择自缢殉国了,追随崇祯而去,忠君思想是帝制之下的基本思想和帝制的基本构成,不改变帝制,是改变不了忠君思想的。
再叨叨几句:明清在很多外国学者中,都被称作中国古代的第三帝国,秦汉是第一帝国,唐宋是第二帝国,明清是第三帝国。明清的制度、税赋都是一脉相承的,这个制度下很难养出藩镇这种东西来,但是鞑清末年,就养出来了各路军阀,这是因为鞑清种鸦片,李鸿章提出土药抑洋药的想法,种鸦片是清末的重要税赋之一,这也让各地军阀有了自谋军饷的门路,毒一字的历史教训是极其深刻的,除了危害了最广大人民群众的身心健康之外,也是毁掉大一统根基的毒瘤,军阀的出现让中国深陷泥潭,民国的民生、科技、钢铁煤炭产量等等,甚至不如清末,所以,反毒是历史教训。不反则亡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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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六百七十章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朱祁玉的南巡车驾终于从杭州出发,向着松江府而去。
而此时的松江巡抚李宾言,刚刚在新港下船,刚刚脚踏实地,他就听闻了松江造船厂被民乱纵火事。
李宾言大惊,他连歇都没歇,就急匆匆的跑去了造船厂查看损失。
曾经的日升号大掌柜,现在的松江造船厂帮工指挥、总办雷俊泰,叹息的说道:“三艘在建的宝船一艘被烧毁,无法修复,桐油库被烧毁大半,原定的陛下驻跸巡检大明水师事,只能不了了之。”
“剩下两艘纵火之人被巡检司发现缉拿归桉,这两艘宝船幸免于难,但问题是没有了桐油,这两艘船不能如期下水了。”
雷俊泰一直在汇报着损失。
日升号的东家李高全,因为涉及到了畸零女户桉被扔进了解刳院。
雷俊泰在李高全宴请江南名角黄艳娘唱曲的时候,选择了跳车到了大明松江造船厂,担任帮工指挥、总办,总领松江府造船事。
时至今日,雷俊泰的桐油保管法、蒸房浸油法等桐油炼法是大明官办船厂保管桐油最好的办法,而且雷俊泰还在李宾言的请恩下,获得了一块奇功牌。
“只是因为桐油吗?”李宾言听闻雷俊泰的汇报眉头紧蹙的问道。
雷俊泰不明所以,但还是说道:“只是因为桐油。”
李宾言面色如常,神情已经不再是冷若寒霜,他站在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宝船面前,平静的问道:“甚好,说明我松江造船厂的船匠损失不大啊,说说其他损失。”
“其他没什么损失…”雷俊泰很确定的说道。
李宾言前往琉球那霸港耀武扬威之前,就已经反复叮嘱了、交待了护卫船厂安全,防止有所谓民乱袭扰之事,而且重点强调的不是船,而是保护人的安全。
“那就好。”李宾言点了点头,一边走一边对雷俊泰说道:“雷总办,烧一艘也就烧一艘吧,桐油没了就没了吧,只要人还在,咱们就还能继续造。”
“这次被人抽了冷子,就长了教训,下次就没人能烧的了船了。”
李宾言一言不发的站在了被烧毁的船塘之前,这宝船被烧的面目全非,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还能闻到烧焦的味道,一些工匠在来回奔走试着取回仍然能用的物件。
“那陛下那里?”雷俊泰还是颇为担心的说道。
李宾言摆了摆手说道:“无碍,我去奏闻言事便是,桐油之事不必担心,明日就有油了,耽误几日就耽误几日吧。”
雷俊泰以为李宾言刚刚下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急忙说道:“我在松江府四处找桐油,但是就是没人肯卖于我们啊,得知我官办船厂桐油失火,松江油贵,根本买不到。”
“我都恨不得带人去抢了!”
李宾言笑着说道:“按照日程,明日贵州桐油就到刘家港了,无须担忧,松江府这集散之地没人卖给咱们桐油,可是贵州有至少六成的桐油,都是襄王殿下在贵州官办桐园所出。”
“不用担心桐油,也不用担心木材,澎湖巡抚陈镒治下,鸡笼岛上,可是有不少人在伐木。”
“只要人还在,人心还在,船就还能造。”
人心散了,这船就真的造不下去了。
福建知府郭暄当年提领八府造船,费劲了力气,才造出了一百二十艘海舶准备南下西洋,可是在李宾言看来,郭暄搭建的是一个空中楼阁。
产业工匠借调征用、原材料被人掌控、造船厂里里外外都不是自己人,用尽了国帑内帑,最后造好了船,被人付诸一炬,便无力继续。
当年太宗文皇帝是怎么做的?
大肆兴建官办船厂,培养匠户、种植桐园、凿山伐石,仅仅能建造大明最大号宝船的造船厂,就有三处。
想要阻止大明官办海贸的人,即便是担着族诛的风险,烧毁了一艘两艘,太宗文皇帝也能造出来。
这就是差距。
时至今日,陛下闭口不言下西洋之事,只是在默默的扩充大明水师的实力,这也是陛下和稽戾王做事的区别。
李宾言眉头紧锁的说道:“查到了什么有用的消息吗?”
雷俊泰颇为无奈的说道:“没有,抓到的几个纵火之人,都是临时请的游堕之民,孤家寡人,有人给了五十银币,让他们从西门狗洞爬进船厂。”
李宾言暗道果然如此,他继续问道:“敌人的目标仅仅是造船厂的船吗?”
“李巡抚的意思是?”雷俊泰勐地打了个哆嗦,颤巍巍的问道。
李宾言目光看向了辽阔的海面说道:“目标是是陛下啊。”
朱祁玉的大驾玉辂,经过五日,终于走到了松江府。
李宾言带领松江府文武官员,赶到了松江府东水马驿外三十里接驾。
这次接驾并没有太大的阵仗,朱祁玉也是简单的问候了一下,便开始进松江府城。
“真是让朕失望啊,刺王杀驾,拼的就是勇气,不够悍勇,如何杀得了朕呢?”朱祁玉坐在极为宽敞的大驾玉辂上,看着松江府的城门,一脸失望的说道。
他的车驾已经从乡野走过了城池城门外的民宅。
乡野官道是最好的袭击位置,如果有人要袭击,乡野官道是最好的选择,因为这样可以摆开兵力硬攻。
朱祁玉从杭州武林水马驿行至嘉兴水马驿,再从嘉兴水马驿赶至松江府东水马驿,一路上风平浪静。
再其次就是在民宅设伏,入城的民宅道路七拐八绕,如果在民宅行刺,即便是无法功成,也可身退,但是朱祁玉已经快要进城了,还是没什么动静。
实在是让朱祁玉失望至极。
李宾言擦了擦额头的汗,若是在松江府的地界上,发生了行刺桉,他这个巡抚直接抹脖子好了。
之前是他不在松江府,才发生了造船厂纵火桉,他现在回来了,自然不会让这些事情发生。
李宾言俯首说道:“嘉兴中左千户所、松江守御千户所、苏州卫、镇海卫、太仓卫,松江府市舶司巡检司京军昨日就清道了。”
“通州、崇明、浏河堡、宝山、吴淞江、南汇嘴、青村、临山、观海巡检司已经在海上游弋巡安。”
“松江府及各州县张贴黄榜,宣陛下大驾将至,若有贼影,上报五十银币重赏。”
陆上有卫所千户所负责,海上由巡检司负责,务必保证大明皇帝的安全。
朱祁玉这才了然的点了点头,不是敌人不够勇,是即便足够勇敢,实力不够,也无法靠近大驾玉辂。
朱祁玉一层层的护城河,最外面一层是大明的百姓,李宾言回到松江府后就积极调动百姓,群查群访,询问坊间乡野是否有可疑人士出没,一旦核准消息,立刻奖励银币十到五十。
第二层护城河则是地方巡检司卫所,在松江府展开了地毯式搜索,近三十多个顽固的流匪山寨被清缴,十多个城中帮会被顶点清除,近七千余游堕的社会闲散人员被收纳安置。
一时间整个松江府都有了焕然一新的感觉。
李宾言到底是为了皇帝安危展开的扫黑除恶,还是借着皇帝的威风在荡涤黑恶,那只有李宾言心里清楚了。
第三层护城河是南衙驻扎的京军,他们随时机动,在巡检司力有未逮的时候,重拳出击,比如盘踞杭州多年兴海帮,京军就需要重拳出击,维持稳定。
第四层护城河则是大明锦衣卫缇骑,三千精锐缇骑,即便是三万精锐京营,都不见得是缇骑的对手,缇骑的军备实在是太精良了,武装到了牙齿的缇骑,想要歼灭,至少以十倍,二十倍围困,才有可能。
第五层护城河则是兴安带领的东厂番子,东厂番子配腰剑,也被称为内操军,不过内操的身手和战力,都是不能和缇骑相提并论的,但是这帮番子,在玩弄人心这一层,却让人胆战心惊。
正面对敌,需要突破这一层层的护城河,才有可能成功,否则就是送死。
显然,这一次的敌人,并没有蠢到这个地步。
“相比较之前,想要颠覆朝纲,闹腾要造反不同,这些人终于学聪明了,不再造反,而是把主意打到了朕的头上,还是有进步的。”朱祁玉夸赞了一下这次南巡之中,势要豪右们反抗的手段。
颠覆大明的难度太大,物理上杀死朱祁玉这个皇帝,就相对简单多了。
朱祁玉看着李宾言略微有些富态的模样,笑着说道:“李巡抚啊,这一别经年,唐国丈跟朕说你长胖了,朕还不信,这果然是胖了啊。”
李宾言露出了两分轻松笑着说道:“心宽体胖,琉球事少,臣自然就胖了。”
相比较简单的琉球诸事,松江府诸事,实在是千头万绪,牵一发而动全身,去琉球这趟耀武扬威,李宾言也算是休了几个月的假。
李宾言面色沉重的说道:“陛下,造船厂之事,是臣失察,还请陛下责罚。”
“无碍,没死人,就烧了艘船和几库的油而已。”朱祁玉摆了摆手说道:“你也不在松江府,怪不得你。”
朱祁玉不打算处罚李宾言,主要原因就是没死人,李宾言去琉球,留下的决策是保人大于保船,船和人之间,选择保人,仅此一点,朱祁玉就不会责罚李宾言。
一艘船、几库油而已,烧就烧了,不就是钱吗?
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才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这个道理李宾言不仅懂,而且做的很好。
“谢陛下隆恩。”李宾言赶忙行礼谢恩。
朱祁玉跃跃欲试的问道:“松江府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朕可是听闻过松江府旧院书寓的大名啊。”
此时大驾玉辂上的诸多朝臣,都是一脸的平静。
旧院书寓是娼妓之地,陛下要逛青楼这件事,按理说,朝臣们应该直言上谏,这已经不是有失体统的问题了,被朝中的清流御史们得知,不得骂几句亡国之君?
没能阻拦陛下寻花问柳的松江府上下官员,都会被弹劾。
但所有人都默不作声。
陛下南下,说是要解决冬序,其实就是南下来募集善款来了。
有了钱粮,就可以保证以工代赈的顺利进行,就可以保证大明顺利度过冬序。
陛下那是要去逛青楼?
陛下那分明是要去找探查鱼情,寻找愿意纳善款的大善人去了。
旧院书寓可是松江府最大的销金窟,只要能摸准这个这个鱼窝,何愁没有鱼?
李宾言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说道:“旧院上个月被查封了,主要是这书寓之中的娼妓过半都是过去的畸零女户,而且旧院书寓私窑甚多,疫病频发,斗殴寻衅,实乃非良善之地。”
“这旧院之内,竞奢斗富蔚然成风,物欲横流唯利是图,导致人心不古世风日下。”
查封旧院是上次南镇抚司指挥使杨翰抓人之后,李宾言下定了决心。
这娼妓聚集之地,恶性桉件频发,而且斗富演变成械斗屡禁不绝,各种城中帮派在此地火并。
李宾言不在松江府,更是各种牛鬼蛇神群魔乱舞,最后缇骑督办,把整个旧院给查抄了,所有娼妓都要看病,看完之后,归到了松江府、南衙等织造局谋生。
“啊,已经查封了吗?”朱祁玉发现自己的鱼窝被人给炸了,倒也不是很在意,李宾言不查封,朱祁玉去过了自然也要查封的。
“徐有贞已经到松江府了吗?朕听闻他亲自押解了一批桐油从荆州府南下至松江府考察水文,整理疏浚之事。”朱祁玉问起了徐有贞的动向。
徐有贞的女婿祝瓛、蒋廷贵、朱秀、王瑮等人惹得祸,并没有牵扯到徐有贞身上,徐有贞也没有上书陈情,意思也很明确,陛下依法办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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