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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遮天,一手捶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容九
采蜜突如其来的出现,令我害怕宋郎生不信任我,便想找出那本棠心簿。却因发现簿旁那封父皇的信,打消了我坦白的念头。
我唯恐宋郎生误解,独揽所有秘密,只等调查清楚再从长计议。
可萧其棠啊萧其棠,你怎么就忘了,那明黄色的信封如此醒目,你要察觉早该察觉了,岂会恰恰在那档口才冒出来?
我咬紧压根,登时只觉得冷汗涔涔。
谋人谋心,采蜜背后的那个人,对我的一切包括行事手法皆了若指掌。
数日来公主重病早已闹得满城风雨,宋郎生但凡知晓一二,不可能这般不闻不问。他既不回来寻我,不是来不了,就是处在无从得知外界的险境。
念及于此,我忍不住回头,问阿右:“今日已是腊月二十七了?”
阿右点头。
“这些天来,武娉婷可有来找过我?”
阿右又点了点头,“柳管事见公主病恙,并未通报。”
我抱膝在房里绕了半圈,沉吟道:“我会让柳伯差人请她来公主府一趟,在此以前……阿右,你先帮我确认一件事。”
碧空如洗,湖心亭竹帘半卷,暖炉燃炭焚香,妙妙凡间。
武娉婷坐在石桌边,一身桃衫映的人比花娇,我悠悠然的拨着茶盖,“此乃太湖碧螺春,武姑娘不必拘礼。”
她抬袖饮尽,待放下茶杯便道:“京中近日传闻公主身患奇疾,我原还以为……”顿了顿,“不知殿下今日公然请我入府,是何用意?”
我没有立刻答她,“你可还记得今天是何日子?”
武娉婷闻言眼中旋即闪过一丝恨意,“民女至死难忘。”
七年前的今日,腊月二十七,镖局灭门一案震惊皇城,正是武娉婷失去至亲之日。
我叹了叹,“邀你进府,在睽睽众目之中与你长谈,不为别的,自是为了引出你的仇人。”
武娉婷惑然,“公主不是说风离此人阴险狡诈,普通的诱敌难以令他中计么?”
我饮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道:“原是我们低估了他……总之现下,莫要说诱敌,大抵我们一举一动他都瞧在眼里了罢……”
武娉婷闻言警惕的四处望了望,“这——”
“既然风离最想知道的便是君锦之的秘密,不如就以此做饵。”
武娉婷大惊,“公主此话何意?”
“你若去了你爹临终前同你说的秘地之处,风离自会出现,彼时本宫的人自会助你一臂之力,将其捉拿归案。”
武娉婷倏然起身,“我爹宁死也不愿吐露的秘密,我又岂能轻易告之他人?”
我托腮问,“你爹不说,是因为他明白说了也是死,不说或还能保住你……再者,这秘密原本便是君锦之想要告之他的儿子,这么多年来,你可知君锦之之子是生是死,人在何处?”
我自是万万不会告诉你他便是当今驸马。反正宋郎生已娶了我进门,秘密就算被我知晓也不算流落外人之手。
武娉婷想了想,狐疑看向我:“我又焉知殿下是否另有居心,同风离一样处心积虑只为套我说出这个秘地?”
我无奈叹息,“难道武姑娘宁不报父兄大仇也要守住一个陌路人的秘密?”
见她咬牙不答,我索性也不打哑谜了,“你不愿说,那也无妨……本宫只不过是想提醒一句,天底下能抗衡风离之人除本宫外,你未必能等到第二人……若要单刀赴会,那才是遂了风离的意,寒了你爹的心。”
她的身体不易察觉的一僵,须臾方道:“他能将所有一切都瞧在眼里,即便布下埋伏,又岂会上钩?”
我蓦地一笑,“他会。”
“何以见得?”
“他能七年不动声色暗中监视你,足见这秘地对他有多么重要。如今终于等到你有所动静,本宫又要坐收渔利,怎会轻易罢休?”我道:“莫要说埋伏,哪怕天罗地网,他都会想尽办法闯破的。”
武娉婷颔首握拳,神情变幻莫测,隐隐然似是在挣扎,又想妥协。我百无聊赖的捧着白瓷茶碗把玩,只听她道:“民女有一个条件……”
我顿住手上的动作,抬眸看她。她没有避开我的眼神,“若殿下能与民女共赴秘地,共敌风离,我便告知殿下,秘地处在何处。”
我颇为惆怅的揉了揉眉毛。
不就是怕我过河拆桥到时候倒打一耙嘛?
想拴着我当人质就直说……就我现在这副肾虚体弱的模样如何共敌那只凤梨?
我皮笑肉不笑道:“多谢信任,合作愉快。”
西方的天际已染上霞红,武娉婷一离开阿右就冒出影来:“回禀公主,一切正如公主所料,接下来,该怎样做?”
我道:“武娉婷已然说出那秘地之所了,正是青麟峦之上。”
阿右一怔,“青麟山?不就是灵山边上的那连绵的万坟之岗?”
我颔首道:“我已答应了武娉婷与她同往,就在今夜。”
阿右大惊失色,“这……万万不可,殿下千金之躯,岂可身犯险境?”
我摊手喟叹了一声,“可武姑娘说,若无本宫陪同她便会害怕,她一怕没准就不记得秘地是在那座坟冢之内了啊。”
“殿下,那武娉婷绝不可信!”
我笑了笑,“你跟了我这么久,还不知本宫料事如神么?”
“纵她所言不假,依公主如今的身子……”
“本宫有自己的考量。”我截住她的话头,“你速速去找陶主事,命明鉴司三十八影卫协同完成此次行动。”
阿右似乎不愿领命,轻声道:“若想要三十八影卫倾出,只怕陶主事未必……”
我从袖口处掏出明鉴司的令牌,递给她,“你拿着这个告诉他,这是本宫最后一次以明鉴司之主的身份下的令。”
阿右低着头不接,颤着肩问我:“为何要选择明鉴司的影卫保护殿下……殿下大可调动京兆兵马重重围绕青麟山,如此一来那贼子便是有滔天本事,也难伤及殿下分毫……”
我摸了摸鼻子,提点道:“你可知贼子是谁?”
阿右愣住,没搞懂状况,“阿右不知……”
我说:“既不知敌人是谁,任何人都有可能会是敌人。”
不错,我既手握统兵之权,大可告之太子弟弟让都指挥使司出令,此行定然无恙。
可当年那个凤梨,能自由出入刑部,调派军队追杀君锦之一行人,在朝中显然有一席之地,其实力不可小觑。
若贸然调军埋伏,提前泄露秘地之所,让凤梨捷足先登,那么我的计策也难以施展了。
这一点,我想凤梨应当也是料到的,所以不论我如何部署,他都笃定我不敢兴师动众,自然会放开手脚,对我进行正面攻击。
而我等的,正是这一场正面对决。
阿右又问:“那为何一定急于今夜……既要埋伏,就让属下先去查探万坟岗的地势部署周全更为稳妥……”
这一回,我没有回答阿右的话。
只攒出了一个笑,“一个影卫问了这么多已是逾越了,阿右,听令吧。”
回寝屋后,我招来柳伯让他吩咐膳房弄些吃的,这几日他见我食不下咽,应是受到了惊吓,故而我话还未完,他老泪纵横道:“老奴定不辱使命……”接着跐溜一声就没影了。
所以待我挪驾至偏厅,望见足足三大桌天南地北的美味菜肴时,顿时预感自己会不会在见到凤梨时就活活撑死。
所幸我尚存几分理智,只扒了半碗米饭半只醉鸡半只烤鸭和两条清风鲵鱼后及时收了口。
然后胃胀到连周神医给我开的药都喝不下,只好偷偷端回房拿去浇花。
大敌当前,果然还是不能被美食所诱啊。
想当初煦方刚变成聂然时我就是因吃光了银两才走上了绝路,怎地又重蹈覆辙了呢。
念及于此我执笔的手不由颤了颤,虽说在面临死亡上我有着丰富的经历与实战体验,但我竟从不知遗书是如此磬笔难书,以至半个时辰都未能交代完想要嘱托太子弟弟的话,最终只得以“姐的音容笑貌会时常绕梁三日,勿思勿怕”潦草收尾,只盼太子弟弟能够耐心读到最后。
早知今日,当年和卫清衡学习写文章时就应多请教下遗嘱的格式才是,也不至于连一封写给夫君的信都不知从何写起。
我不知该不该述清事情始末,若是什么也不说就这样撒手人寰,实难想象他会否遗恨终身;可若是告之他我是为了除掉风离才走上了这条绝路,他会不会猜到我真正的意图呢?
我坐在书案前,生出世事无常的苍茫之感,久久无从落笔。
亥时末刻,阿右如期而回。
她表示那三十八影卫已然整装待发,其中有十人提前勘察地形,加上她和阿左,至少有三十人将会藏在不同方位处保护我,不管发生什么突发状况都以保护我为己任。
她一说完阿左就从窗口跳了进来,道:“属下已听从公主的吩咐把那采蜜五花大绑关于府中的地牢之中了。”
我瞥了他一眼,深沉道:“那就好。今夜有整个明鉴司的影卫都来保护我,你们也莫要过于紧张了。”
我背对着他们,推开这府邸楼阁的木窗。
入夜时分的京城逐渐褪去灯火,隔着沉沉夜色看不尽浮沉。
难得是夜空晴朗,星光洒落在青石长路上,平添了几分静雅。
然放前望去,长长一排通明的灯笼悬于半空,那些灯笼,那些宋郎生说过在我失踪时他遥望的灯笼,此时此刻映的我心口莫名一窒。
回眸时彤彤红光落入眼中,闪现出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两年前的那个清晨,我早早醒来,兴师动众的监督礼部将千盏灯笼挂在京城指定的各大街小巷。
那天,是宋郎生的寿辰。
我为他画了画,为他在玉龙山庄搭了壮观的戏台,为他装点了整个京都。
可我尚且记得那时我的心情并不雀跃。
不日前,他似父皇闹了什么矛盾,忽地对我疏远了起来,甚至搬离公主府住在大理寺中半月不回。任凭我如何伤情伤心,他都岿然不动的视我如浮云,其冷漠比初初成亲时尤甚。
我想不透他冷落我的理由。
自陈家村火场逃生之日起,我俩心结已解,恨不能时刻相守,那段日子的浓情蜜意岂会一夕之间荡然无存?
只可惜当时我一门心思均在调查夏阳侯及青姑诸人之上,待回过神察觉不妥时,已无从得知问题根源出在何处。
我彻夜难眠,却彷徨不知何解。
直到翻开棠心簿,看到那片巴掌大的纸枫,才突回忆起十三岁那年在灵山之上,我眼望枫红逐渐枯黄,一时伤感脱口道:“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
难得当时伴我在身边的大哥哥没有毒舌的反驳我枫属叶不属花。
只是在回宫前,他拉住我,摊开我的掌心,将一片绘的栩栩如生的纸枫放上。
他说:“总有百转千回不退之心,花如是,人亦如是。”
这样的情话令人难以招架,我久久无法抑制心中的动容,最后才道:“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
他嗯了一声,“就当是聘礼吧。”
我诧异的抬起头,他若无其事的转过身,耳根却是通红。
夕阳拉长了他的背影,我凝视许久,轻轻的说:“总有一天,我会回你一片全京城最大最闪的红枫。”
那是年少时的许诺,枫还是那片枫,人还是那个人,可百转千回之后情已回不去最初的纯粹了。
我决心把那份迟了许多年的礼送给他,作为他的生辰礼物。
那日,我托他大理寺的同僚将邀他之信交予他。
我想在当初相遇的地方,让他看世间最美的枫,诉说我藏在心中多年的情。
我在灵山上等了又等,等到日落西山,终于在不远处弯弯绕绕的山道上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红影。
他连官袍都未来得及褪下,就赶来这儿应约了,足见他心底始终还是有我的。
我燃起了手中的烟火,当彩焰在夜空中绽开时,山下京中的灯笼一时点亮。
火红的笼光星星点点蜿蜒为线,像瀑布流水般倾泻开来,从这处望去,恰恰绘成一片巨大的枫,刹时,天地一片绯红。
那一刻,我不知怎地,像是一刹那回到了年少时,抚着砰然的心,不知所措的回过身,背对着他。
直待脚步声临近,停在咫尺的地方。
我远眺望夜幕下的灯笼光华,“我知道你会来。”
他没有说话,我想他或许在恼我莫名其妙把他约来此处,遂说道:“今日是驸马寿诞,想来此刻大家都在山下庄内等着贺寿,有些话在那么多人面前我没法说,所以才……”我顿了顿,仰起头,“才想在这儿单独和你待一会儿。”
他依旧没有说什么,我轻轻道:“好些日子未见,我好像连话都不知该怎么同你说了,今后……你我就会生疏的如同陌生人么?……真不甘心啊,我喜欢了你那么久,比你想象的还要久。”
“你可知,你我最初相遇的地方是在哪儿么?”我仰头,“正是此处……”
身后的人微微一动,我拽着衣角,一鼓作气道:“……这些过往,我本不会提及。虽然我偶尔会盼你想起我,但毕竟时隔经年,我害怕即便你听了,也未必愿意为我停留,我害怕你根本从未在意过,那么那段最令我珍视的过往也就化为一场空了……”
“原本……你我分别后,我遇到了另一个人,险些就要动摇了……”
“但当你我在陈家村重逢时,你冒生命之险救了我,你甚至不记得我是当年那个女孩,却还能同我说出那番话……”我用指尖拂去了泪,“那一刻,我真的想过,只要能活下来,即便父皇反对,即使遭全天下人非议,即使要我抛弃这公主身份,我也在所不惜……”
我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我曾说过,有朝一日,会回你一片全京城最大最闪的红枫……”
“难道此时此刻看着此景,你还想不起我是谁吗?”
那一句掷地有声的质问,任他再是迟钝也不难猜出我是小妹妹吧?
如果当时,在我身后听到这句话的人,当真是宋郎生就好了。
只不过,当我转过身,却见到了另外一个人。
煦方。
正是那个还没能记起自己是夏阳侯世子的煦方。
我瞠目结舌的张开口:“你是煦、煦方?怎、怎么会是你?”
他一身紫袍素雅,早已不是陈家村时的那番模样。此时怔怔的看着我,却不应我,我不明就里,方才明明瞧见了身着官袍的宋郎生,怎地一个转头就换了一个人呢?
我心急如焚,正打算绕过他去寻人,却听到煦方淡淡道:“他走了。”
我止下步伐。
煦方缓缓转眸,“你说话之际,他就在我们身后的树旁听着,只不过,听到一半就离去了。”
我不可置信的望着煦方。
倘若果宋郎生当真未听完就离去,那只能说明,他以为我的话,是说给另一个人听的。
我颤着声问:“你明知我不是在和你说话,为何不声不响不打断我?”
熠熠月光下,煦方清隽的面庞冰凉。
这个人,还是那个在陈家村救过我的煦方么?
我恍惚了一瞬,“你为何会来京城,为何会在此处……你是,你是故意让驸马误解的?”
他还是没有回答我,我心中虽有疑虑,一想到宋郎生极有可能误解了我负气离去,便顾不上多问,只管径直而去,欲要追上驸马。
可煦方却一把将我握住,我想我大抵是知道他这样做的理由,心下一软,“煦方,我以为,你会支持我去追求我想要的。”
他漆黑的眼珠波光流转,“是你说的,对一个人好,不是任由她的心意纵容她的想法。”
我愕然道:“所以让原本相爱的人因误会而分开,就是你对人好的方式么?”
“可是他、他对你并非出自真心!”
我恼道:“你不过是一个记忆全无的外人,凭什么这样说?”
“他其实——”煦方欲言又止,“总之,他不行,你不能和他在一起……现在,现在也必须呆在我身边,不能去追他,否则,否则……”
我看他前言不搭后语思绪甚乱,“我虽不知你是何居心,可你毕竟救过我,我不怪你,我们……就此别过罢。”
“方才!”煦方抬高了他的声音,“你说你遇到了一个险些另你动摇的人,是……我么?”
我心头霎了一霎,直直看着他。
说这番话,本意只是想让驸马心生醋意,未料竟让煦方听了去。
这下我却不知当从何说起。
漆黑的天幕孤月皎皎,他垂下眼,问:“那日,如果我早他一步救下你,那么你,是不是就会为我动摇了?”
不知为何,他这样的神色落在眼里,便如吞了金般心中沉甸甸的。
诚然类似的问题,他在村里时似乎就不止问过我一次。
只可惜,答案,从未变过。
“这是最后一次回答。”我用劲挣开煦方的手:“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煦方的声音空荡荡的回响在呼啸的夜风之中,“是么?”
记忆再度模糊起来,但凡多想一点,头疼欲裂便加重一分,我双手扶着窗柩,闭着眼试图多抓住一幕幕之后发生的碎片——
晦暗的光线里……我仿佛曾被囚禁在一间昏暗的屋中,双手被缚,有人步步逼近,捏起我的下巴将一颗药丸喂入口中……可那人是谁?为何无论如何都想不起那人的样貌?
再之后呢?独自……在山道里逃命般的奔跑,一群蒙面杀手穷追不舍,将我逼入断崖绝处,我步步倒退,纵身一跃——
高空失重的坠感是最后的记忆。
再来就是铺天盖地的灰暗,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更多了。
心脏的钝痛传遍四肢,我足下一软,一时瘫坐在地,如坠深渊。
阿左眼明手快将我扶起:“殿下可是有哪儿不适?属下即刻传周太医前来……”
我抬手制止,“不必了……”
“殿下!”阿右显然是着急了,“今夜之行不如就此取消……”
我心中悲戚,却是一笑,“他们苦心孤诣,下了这么一盘好棋,本宫又岂能不奉陪到底。”
阿右不明所以,“他……们?”
有件事我一直觉得不对劲,却始终想不起是哪儿不对。
我是在两年前驸马寿诞那日失的踪,驸马寿诞正值一月腊梅之季,当时有人亲眼所见我自灵山之上坠崖,可崖下的尸体却不是我。
而后我因身中忘魂散,每日重复失忆一次,最初的印象便是作为和风在陈家村被煦方捡到。
那是三月桃花旺季,整好两个月。
陈家村距京城的路途,若是快马加鞭超最近的水路,恰恰也是两个月。
但若是按照之前的预想,我失去记忆后流浪至陈家村,所花费的时日一定远远多于两个月。
那么,仅剩下最后一种可能。
有人在我失忆后,日夜兼程把我带离了京城,并在陈家村隐姓埋名。
而这个人,只有他。
那夜贸然出现在灵山之上的,煦方。
——(本章完)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大家,本来打算大年三十更新,可是这章不管怎么写,重写几遍我都不满意。
之前的悬念布的太多,要解释的太多,再努力加快剧情进度也无法让大家在这章看到驸马。
在写这章我有太多自己都体会不到的感情,公主的心情,公主的感情,记忆来回的穿插,不知大家会不会看不懂。
虽然我很希望能够找回欢乐的文笔轻松一点,但这种剧情下我好像真的没法让公主欢颜笑语,不知道大家会不会看的很闷。
但不管怎样,不能一直停留,还是要继续写下去。





一手遮天,一手捶地 第三十九章 (完整)
青山蜿蜒,峰峦嶙峋,这寂林山野若非乱坟堆簇,本也当是密林苍翠的一处奇景。
此处坟墓多是大小无异的土丘,碑上无名,想来不是穷途末路无处安葬之人,便是早年战乱瘟疫病死的无主孤魂。
深夜时分,在这荒山之中听山风凄厉呼啸,饶是前有武娉婷挑灯领路,后有阿左阿右贴身保护,依旧觉得阴森可怖,不寒而栗。
万坟岗地势险峭,好在我临出门前极具先见之明的换上一身男装。武娉婷方才一见我这儒生赏月的扮相就忍不住问:“何以公主还要带把扇子?”
我唰的摊开金边折扇紧张道:“想到马上要见到传说中的凤梨,两手空空,总归是不妥。”
武娉婷:“……”
山风一阵紧似一阵,愈往上行野草生的愈高,几乎要令人产生迷幻的错觉。
我爬的有些疲累,苦苦叹说:“听闻前朝瑞王早年亦是名雅士,怎地就能想到把秘地放在这种地方?”
武娉婷道:“我爹说过,万坟岗曾用于埋葬前朝兵乱的死士,或与那瑞王颇有渊源。”
我微微一怔,一手撑着腰喘了喘,四顾道:“可这万坟岗如此延绵不绝,你爹临终前同你说的究竟是在哪处坟中?”
武娉婷顿了一顿,终于轻道:“西南方向,白桦树下,青石碑旁,古冢之中。”
言罢,径自朝前,阿左阿右同时望了我一眼,我低声道:“跟上吧。”
乌云遮月,草木萧萧,这空旷的乱坟野岭上,偶有青幽鬼火浮于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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