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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遮天,一手捶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容九
只是几番行,几番醉,几番留,终留不住那韶华一梦。
那灿烂的殷红火光,染红了天边的云,那首煦风和月,成了最终的镇魂调。
当曲音终止,江面再度恢复宁静,东边的日出完全升起,又是新的一日。
可这世间,再无煦方了。
——(本章完)





一手遮天,一手捶地 第六十一章 (完整)
浪花啪一声碎在岸石上,漾出粼粼波光。
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恍惚到陌生的冰凉,逐渐将我包围了起来。
想到从前,想到后来,一片迷茫,一片惶然,每当我伸手欲要挽留什么,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得看着物是人非。
而我回过头,看到一个身影伫立树下,离我几步之遥,静静望着我。
我怔怔的看着他,一时间没想明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短暂的一阵寂静,我看到宋郎生缓缓朝我走来,走到我的眼前,下一刻,将我从水中横抱而起,一步步的往回走。
我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该怎么说起,“我……”
我听到他慢慢地说,“是我不好,是我来迟了。
我一个劲的摇头,语无伦次地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他就不会……他本不该……”
宋郎生将我抱回岸边,放下,让我站定,解下外袍替我披上,然后轻轻地道:“阿棠,不要内疚……这些,本不是你的错。”
我感到自己的眼泪断线如珠,他将我拉过去贴在他身上,一下一下的抚着我的头,没有再说什么。他的呼吸就在耳畔,暖暖的温度就像暗无天日的夜里的一束希光,慢慢的,沉痛的心稍稍的缓了些许。
飞鸟无痕,隔着远山,可看到遍地的尸野与荒凉,仿在泣诉这些日子以来的战争有多么惨烈。
我问宋郎生怎么来的,大军明明还要两日才能赶回。
宋郎生说:“聂光一伏诛,我便想着回来见你……我也是在半途听闻梁军的消息,到了泽州陆陵君说你被聂然救走往东而去,我这才一路寻往至此……”
他见我不应声,偏头看我,“阿棠?”
我抽了抽鼻子摇头,“我只是觉得……累了……”
他更紧的抱住我,半晌,道:“别怕,都结束了。”
彤云逐风,宋郎生缓缓策动马儿,我靠在他的胸膛前,不知不觉得睡着了。
我想我应当是睡了许久,等到睁开眼的时候风渐柔,柳渐青,前方是一片开阔旷野,我们正于山野田间,一路逶迤向远。
我看了半天,颇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这,我们这是在哪儿?”
“我们已出了翼州地界。”
“出、出了翼州?”我张了张嘴,“我们不回泽州了么?”
“嗯,不回去了。”
我诧异的回过头看他,“那,你不等大军回来了?我们就这样一走了之,景宴必会以为我们出了什么事,万一梁军再袭泽州,万一……”
他握住我的手,轻声道:“我们任何时候一走了之,都会有成千上万的人来寻我们,不是么?”
我说:“可我们都还没有收拾细软,我们可以去哪儿,我……”
斜阳下,我看到光晕里的他望着我:“去往前方的路,有一匹马,你和我,足矣了。”
所以,我们就这样私奔了。
虽然说我是宋郎生明媒正娶的妻子,但不管怎样,这种私自奔走他乡自此杳无音讯的行为也统称为私奔。
在此以前,我一直认为私奔是一件很浪漫且美好的事,直到亲身经历之后才体会到这其中的艰辛,尽管有宋郎生在,倒不至于出现三餐不继无瓦遮头这种事,但为了避开各路官府的巡查,我们不得不另辟蹊径,多绕远路,如此这般就要经历诸如两天没澡洗五天没头洗等惨无人道的过程。
却也有几分妙趣在。
比如夜空晴朗,我们在溪前篝火烤鱼烤鸽子,会为了何不事先准备盐而吵嘴,然后在那样星光璀璨的仲夏夜躺在青草上,一边咬着肉,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过去,想着将来。
有时馋了想要吃一顿美味佳肴,宋郎生会乔装成一个长须夫子,而我扮成他的侍从大摇大摆的踏入酒楼之中,一边欣赏艳绝天下的美人与歌舞,一边点满一桌的燕鲍翅参,摇一摇扇子与旁坐书生高谈阔论家国天下事。
人生如此惬意,何以往昔不曾知?
我们就这样一路躲一路玩到了江南广陵,彼时距我们失踪已过去了五个月,街上已鲜少看得到张贴着我们画像的告示,诚然,这一路确是尽兴,不过这居无定所的日子倒还真是过得疲了,索性与宋郎生商议之下,先隐于这市井之中再做打算。
我们在广陵的一个小城镇里买下一栋小户宅院,稍加布置一番后,就这样住了下来。
尽管,明鉴司的令牌大可令我们不必为银两所烦忧,但宋郎生并不愿当一个啃老族,所以他找了个城镇私塾的活计,每日清晨同我在小茶馆吃过早饭后就去教书了。我顺道拐去邻街的菜场买好菜,回到家的时候请来的阿婆已打扫亮堂,我则会随她一同溜进厨房研究午饭的菜式;中午吃过后睡了个大饱觉,若是闲着无聊就去偷看宋郎生教书,在门外抿着嘴偷着笑,而屋内的少年们则会抿着嘴偷瞧着我笑;到了晚上,就和宋郎生一起手牵着手逛夜市,买点街边的小吃一路走走停停,直走到困了再磨蹭回家就寝。
咳,可恨的是因某人的饱暖思什么欲常累得我第二日太阳晒到屁股都爬不起来。
我们就这样平平静静的过着每一天,住在温暖的小屋里,有着唠叨八卦的邻居,有一份安定的生计,还有愿意陪伴终生的人。
之后很长很长一段孤寂的日子里,我都会想起一个夜里,月正清风正柔。
他在书案前提笔作画,我盘膝席地抚琴为奏,想起昔日种种险象环生,生离死别,好在那人近在咫尺。念及于此不由心头暖意融融,停下,手肘支着琴仰头瞧他,他听琴音骤断,不由扭过头来,见我笑意盈盈,问起:“怎么了?”
我说:“阿生,此刻比梦境还要好。”
他闻言亦然一笑,“又矫情什么了。”
我摇头道:“没有,就是觉得,现在……很好。你说,我们会一直这样过下去,然后有个孩子,等到孩子长大,我们还这样好,是么?”
他怔了怔,随即放下笔,缓缓走到我的身边,“那是自然。”
见我仍在若有所思,他捏着我的手,不怀好意笑了笑:“你是不是又想做要孩子要做的事了?”
我一个激灵,狠狠拍了他一下,“不要这种时候说这么大煞风景的话!”
他被我窘迫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还不是看你又要胡思乱想,你啊你,成日在担心些什么?对了,上次我们酿的桂花酒已闻得芳香气味了,明日我们正巧要去城郊赏花,不如把酒带上如何?”
此番想想,其实很多年的后来,倒是不提也罢。
可我仍能记得那夜后的清晨,艳阳高照,我们小俩口就把埋在园里的酒酿挖了出来,装上满满的两袋酒囊,骑着白马晃到了城郊群花丛中,所到之处,溅起芳香,风一吹,花瓣漫天飞舞。
追追赶赶,最后累的倒在地上,肩并肩躺着看天空缓缓流动的浮云。
那样的生活,我们曾经哪敢奢求。
我们年少的时候,总会在求而不得的时候安慰自己一句,盼望来生。
此生有得亦有憾,又何必太过执着于结局。
——本章完




一手遮天,一手捶地 第62章 番外一
只是故事,总是要说下去的。
说起来,时值八月仲秋,遍地桂香,仔细算算,我与宋郎生在广陵小镇也住了一年有余。
那日清早我们一如往昔的吃过早饭,在他出门之后我悠悠哉哉的拎着菜篮子去逛市集,本还打算绕到江边瞧瞧能否买两条新鲜的鱼炖汤喝,却在穿过树丛时被人突如其来的截住了去路。
不等我反应过来,那人便扑通一声跪在我的跟前,哭道:“公主……奴才可算找着您了……”
我这才看清来人竟是景宴的贴身内侍成铁忠,且不提他一身衣衫褴褛,右臂的袖子更是空无一物,其状极之狼狈不堪,我磕磕巴巴道:“成公公……你是怎么会找到这儿来的……你的右臂……”
成铁忠泪流满面,以头抢地道:“求公主救救皇上……”
我彻底呆住:“景宴出什么事了?”
“皇上……皇上恐怕快要熬不住了……”
啪嗒一声,菜篮跌落在地。
我与宋郎生浪迹天涯的时候,对皇城诸事的所知与大多平民百姓一样,只听闻战事平定后,皇帝就立了兵部尚书之女为后,不久皇后有喜,帝脉得以延续,满朝文武皆松了一口气,自此朝中宫里皆是一派其乐融融之象。
成铁忠说,就在那之后没多久,景宴忽然生了场大病,急得宫中上下焦头烂额,后来病虽好了,身子却一日不如一日,连夏日的夜晚都是手脚冰凉,冷汗涔涔。饶是如此,景宴仍不废政务,早朝与批阅案卷从不倦怠,他的身子每况愈下,力所不逮之时便会让景岚代为处理。
“景宴将政务交予大哥?”听到此处我已是心惊不已,“怎么会呢?大哥只不过是一介庶民,有什么资格帮助景宴……”
成铁忠道:“公主不在的日子,陛下所遇到过数次极为棘手的难题,皆是他出谋划策才得以平息风波,陛下……对他极为信任……一年前便恢复了庆王的皇籍身份……”
心一下子沉到底,“景宴当真是糊涂了,我分明提醒过他,他怎么还……那太后呢?难道她没有任何意见?”
成铁忠摇头道:“太后对此也颇为赞成,都是太后所出的皇子,又岂会制止……”
我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大哥分明不是……”
成铁忠抬头,“什么?”
“没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太后并非不知景岚的身世,她怎么会不知会景宴,由着他胡来呢?“然后呢?”
然后,景岚自不会推脱景宴所求,他以景宴的名义一次次漂亮的处理朝堂事务,并且,朝中上下各方关键奏疏与要是都会第一时间上呈给景宴,日积月累之下,满朝重臣对景岚的印象也越来越好,更有甚者捉摸着皇帝病弱之躯,恐维持不过数年,他日江山之位极有可能落在景岚之手,故而暗中巴结景岚之人不计其数。景岚皆不为所动,但凡有人意欲结党营私,他都果断拒绝,景宴暗中派去各方的人皆说景岚并无二心,而他愈是如此忠心不二,景宴对他也就愈加信任。
而信任,便就是危机的开始。
景宴自以为对景岚有了全方位的了解后,却忘记了一点,景岚曾是大庆最耀眼的太子,而景宴如今的帝位也是建立在景岚当年的离开才得以拥有,把这样的大哥留在身边,只要他有心,随时都有可能把曾经属于他的那个位置夺回来。
尤其,大哥不知道他自己真正的身世,在大哥的心中自己才是真正的皇长子,而他的爱妻也已不在人世,他孑然一身漂泊江湖,难道当真就清心寡欲了?眼前机会唾手可得,他重燃野心的可能性实在太大了。
念及于此我猛然一惊,“景宴自幼体弱,太医院向来都极为慎重,不论是他的进食还是汤药都是严格依他的身子状况所配,正因如此,他从小到大反倒没有生过什么大病,怎么可能病成那样?”
成铁忠颤声道:“陛下的那场大病,并非偶然,而是……庆王下的毒手……”
天地如五雷轰响,“你……你说什么?”
“陛下原本只是觉得服用了太医院的药并无起色,后来想起了同安堂的掌柜康临,便传他入宫替陛下看诊。康临大夫起先所言与太医们一样,说是风寒引发的宿疾,应当多加调理休养,只是见陛下如此惧寒,就试着用火罐气吸筒疗法驱除体内寒气……可奇的是,那火罐反而令陛下感到愈发寒冷,如此康大夫才觉得极为古怪,重新为陛下细细诊查……这才发觉陛下竟是中了毒……那毒极为罕见,连康临都难以分辨,只知此毒就是引发陛下宿疾的关键,所谓的毒性,不过是让人易病、易倦、易寒、体力不支,故而太医们都未曾起疑……”
我浑身寒意阵阵,“那,那毒可还能解?!”
成铁忠闭了闭眼,“原本说是可解的……陛下也让我们不可声张此事,康大夫立即回去配置解毒良方,谁知第二日,康大夫就忽然消失在京城不明去向……陛下令奴才出宫查探,谁曾知当奴才回宫时,陛下竟已卧床不起,浑身瘫软,连、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浑身瘫软……说不出话……这个症状,怎会如此熟悉……
“……之后呢?”
之后,成铁忠自然第一时间怀疑到景岚身上,可当时景宴昏迷不醒,朝廷上下一应事务都握在景岚手中,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内侍,仅凭一面之词又怎么可能动摇得了景岚?成铁忠不动声色的守在景宴榻边,终于有一日看到景宴得以醒转,然而他阻止了成铁忠去传唤太医,他虽发不出声音,却在成铁忠手心里一字字的描出真相——原来,太医院的院首,已彻底成为了景岚的人。
景宴自知时日无多,他最为担心的便是他的皇后与皇后腹中的胎儿,事到如今,那个尚未出世的皇子于景岚而言才是最大的绊脚石。
他让成铁忠替他做两件事。第一件事,令皇后以替皇上祈福为由送她出宫前往清真寺,寺里的僧人皆是武功高强之辈,与皇家也颇有渊源,若将皇后送达,必能庇佑那孩子平安出世。
可这第一件事办起来却是艰难重重。
成铁忠已不愿去回忆那一路上的刀光剑影,他说,当看着皇后的马车跌落山谷下的时候,他愧悔的恨不得跟着一起跳下去,可他没有,他想到宫中垂危的陛下,哪怕当时已被砍断一只胳膊血流泉涌,他仍撑住了那一口气,最终方得以逃出生天。
许久我才听到自己震惊的声音:“那、那皇后就……”
“皇天有眼,皇后……没有死,皇子也平安无事。”成铁忠热泪盈眶。
在马车失控之前,皇后就趁刺客不备之时跳出马车,窜躲在高高的稻草堆之中。所以当刺客们以为皇后已摔下悬崖后,自然纷纷撤散,谁都没有想到一个怀胎八月的母亲在那种情况下都能活下来,正如连成铁忠都想不到,当他找到皇后的时候,她仅凭一人之力在荒郊之外就把那个早产的婴孩生了下来。
我几乎很难想象,在那样连月色都清寒的夜里,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年轻母亲,是如何克服恐惧忍住剧痛拼了命的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可我知道,那是景宴唯一的骨肉,也是父皇最后的血脉,更是萧家最终的希望。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景宴让你做的第二件事,便是要找到我,然后回到宫中拆穿大哥所有的诡计,并扶持那个孩子登上皇位么?”
成铁忠愣怔片刻,低下头道:“陛下说……他也知此事是难为公主殿下了……毕竟公主的心愿是与驸马远离尘世过与世无争的日子……可……”
我蹲下身,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菜篮子,看着篮中的新鲜牛肉,忽然觉得有什么正在逐渐离我远去,“成公公,你我心中都很清楚,我离宫这么久,已不再是当年的襄仪公主了,没有权势,没有亲信,没有父皇的宠爱,此次若是回去,不要说扳倒大哥,只怕一出现在京城,连活命的机会都微乎其微了……”
成铁忠哽道:“公主……”
我把最后一颗西红柿放入篮中,“可是,景宴也只剩下我了,不是么?”
当初,若不是我那般心急的离开皇城,罔顾初登大统的景宴独自逍遥,焉能酿成今日的局面?
这或许是一场逃不过的劫。
我敛了敛衣袖,缓缓起身道:“今日子时备好马驹在此等我,我还有一些要事要办。”
屋外下起了濛濛细雨。
我正在端菜的时候刚好宋郎生也回来了,他用竹蓑挡着头一路小跑入院,躲到屋檐下拂去衣袖的雨渍,见我整好回头瞧他,他笑了笑道:“还真是个雨季,傍晚放课时还是晴朗一片,这会儿就下起了雨。”
我摆放好碗筷,走过去接过他的外袍,拿了件新的给他换上,“所以我不是说了,以后出门还是带伞好,你想啊,要是你染上什么风寒了我们就得分房睡了,长夜漫漫,我又怕黑,苦的可是我呢。”
“行行,我说不过你。”他左右看了看,“黄婆呢?”
我啊了一声道:“她家中有急事临时回去了,说是过几日再来。”
他瞥了一眼桌上的四菜一汤,“所以……今日的饭都是你做的?”
“怎么,信不过啊?你可别忘了,我的厨艺可是御膳房首厨亲授,也不知道当年是为了哄谁,结果谁又打算在饭菜里下毒被我识破……”
宋郎生按住我的肩请我坐下,笑意盈盈道:“娘子,旧事不重提,可否?”
我咪咪一笑道:“好好好,夫君大人。”
这一桌菜,我是费劲了心思去准备的。
尽管每一道都是最平常的家常菜式,但那都是宋郎生最喜爱的,尤其是我亲手做的,他吃的比往日更多。虽然他一边吃的很香一边说道:“我们才两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的菜,你明日还是不要煮这么多了,诶,算了,黄婆回来之前,我们出去吃就好,我娶你可不是要你当煮饭婆的。”
我鼻头一酸,“那你娶我做什么的?”
他低笑着揶揄,“做生孩子以及做生孩子要做的事啊……”
我狠狠的踩了他一脚,他咽下一口饭哈哈笑起来,我看着他好看的笑颜,一时间有些晃神,他见我干愣着,回踩了我一下,“吃饭。”
我低下头扒了一口饭,“阿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因为不得已的原因要离开你,你会一个人好好的生活下去么……”
宋郎生原本在津津有味的喝着汤,听我这样说忽然一顿,“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啊,我说的是如果……”
“你从来不作无谓的假设。”宋郎生放下筷子,神情逐渐严肃了起来,“为什么要离开我?是京城出了什么事了?”
我连连摇头,“真的没有……我今天只是……”
宋郎生正要站起来,却踉跄了一下跌坐回原位,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在饭菜里下药了?”
我想要努力忍住,可是这一刻却怎么也忍不住眼眶里的眼泪,“对不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他揉了揉额,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你不要轻举妄动!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还有我,我是你的夫君,我们必须一同……”他一只手死死的握住我,“阿棠,你听我说……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我都不会允许你离开我……如果你……肆意妄为……我,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终于撑不下去,等到眼皮完全垂下,整个人倒在我的怀里失去了意识,他握着我的手仍旧不肯放开。
我看到自己的眼泪落在他的脸颊上。
我太过了解大哥了。
宋郎生是一个逃亡的将军,是一个违抗军纪犯了死罪的逃兵。他与我不同,大哥至少无法光明正大的拿我怎么样,但他可以随时随地的处决宋郎生。
宋郎生不会阻止我进京救景宴,但他不会容许我独自前往。
我曾怨过他不肯与我共死,可终究到了这一刻,连我自己也做不到。
几个身影自后院步出,我淡淡道:“凭宋郎生的武功都撑不过一刻钟,明鉴司的迷药果真有效。”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此药效顶多只能维持到明日,若然驸马爷醒了,只怕我等也无法拦住他赶追上公主。”
是的。宋郎生的洞察力,仅仅是我问了一个问题他便能联想到京城,即使一时药倒了他,也无法阻止他。要想真正困住他一段时日,只怕,还得借助明鉴司的力量。
我看着他们其中的一人,他是广陵明鉴司的总管,也是广陵最大的父母官,“何大人,就劳烦您差人把宋郎生关入大牢中,过了这个月再随便以抓错人为名目放出来就好了。”
“这……”何大人面有难色,“恐怕对驸马爷他……”
“他不会承认他的身份的,既然如此,你也不必把他当成是驸马,只要不短了他的饮食与住所,就不会有什么问题。”我道:“只不过,不论他说什么,都不必理会,这一点大人务必谨记。”
何大人犹豫了一番,终咬牙点头道:“属下听命。”
该交代的不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纵然还想多呆片刻,可只要想到景宴的性命危在旦夕,便知片刻都耽误不起了。
“阿生,说好了,不要原谅我。”
那是我在心里与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哪怕他根本没有听到。
大雨滂沱不止,马蹄溅起朵朵水花,在离开这个宁静的村镇时,我忽然想起今日买的鱼还剩一只,活蹦乱跳的在水桶里,不能找个好天气烤来吃真是可惜了。




一手遮天,一手捶地 第63章 番外二
日夜兼程,直往京中。
这一路上,民间已有各式各样关于皇上重病的风声了,人人都说皇后在祈福途中失足跌于悬崖,江山或要易主,皇位最终多半还是会落回原太子庆王的手中。
想来这些消息都是景岚命人有意无意的散播出去的,他把自己置身于唯一继位者的位置之上,加之这大半年以来他这个代监国干得还不错,此时,但凡传来皇帝驾崩的消息,只怕满朝文武都会毫不犹豫的拥立他为新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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