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妇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沐水游
萧慕氏再问:“这么说,租紫竹林的人不是你?”
叶楠夕道:“是我租的,只不过我租下后,丁四奶奶再与我租罢了。”萧慕氏点点头,似了解一般地道:“如此说来,你就是坐在侯府里收租金?”
叶楠夕却摇摇头:“也不是,日后参与百善会时,若有需要,会住在紫竹林内。”
她这话说得很是稀松平常,就似在陈诉今日吃了什么一般,然而这话一出口,在座的几位妇人都吃了一惊。真是,好大的胆子,这样的话也敢说出。!
萧慕氏看了叶楠夕一眼:“三弟妹不是在开玩笑吧。”“这种事怎么会是开玩笑。”叶楠夕说着,却是微微笑了起来“以后,大嫂若是喜欢,也可以去那里做客。”
“放肆!”萧慕氏忽然喝了一声,板着脸看着叶楠夕道“都已经做错过一次,竟还执迷不悟,我还当你是已经悔悟了,哪知竟这般变本加厉起来!难不成你想让侯府和你叶家的脸面全部丢光了,才算满意!你当真不知廉耻二字是怎么写的!”
叶楠夕面无表情地道:“大嫂这话我可听不懂了,什么叫我做错过一次?我何时做错了什么,我竟是不知!”萧慕氏冷笑:“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两个月前自己是因为什么回的娘家。”
叶楠夕轻轻一笑:“这个,大家不是都清楚吗,夫人为此还特意派人去请了云山道长过来。”hua蕊夫人缓缓开口:“我还当你什么都不知娄”这话,说得有些模棱两可,于是听起来更加令人觉得术忑。萧丁氏不知叶楠夕此时是什么心情,她只觉得这事虽跟她无关,但听着hua蕊夫人这样暗含冷霜的语气,心脏已禁不住砰砰跳了起来。
萧慕氏朝旁边示意了一下,就接过身边的丫鬟递上来的一封信,在叶楠夕面前打开,然后道:“都知道三弟妹腹中有墨,更是练得一手好字,想必定看得明白这信上说的是什么。”叶楠夕瞟了一眼,便道:“嗯,是一首女子对男子思慕的诗,想不到大嫂还对这种诗有兴趣,我那边倒有两本诗集,大嫂若是喜欢,我可以割爱送给大嫂。”
萧慕氏盯着她问:“三弟妹不认得这上面的字迹?”
叶楠夕坦然道:“那首诗是我写的,我怎么会不认得,只是大嫂手里怎么会有我私下写的东西。”
“是你写的就好!”萧慕氏啪的一下,将手里的信往桌上一拍“既然你有胆子承认,那么也该有胆子说出你这是写给谁的!”
贵妇 第066章 打脸
叶楠夕微微勾起嘴角,并不说话,只是看着萧幕氏露出抹浅笑,眼角眉梢处都带着些许嘲讽之色。她本就生得很美,又值花信年华,今日还特意换了件绯红色的出风毛小坎肩,贴身的剪裁令她即便是在这个冬天,也未有一分臃肿。乌黑的头发挽了个简单的元宝髻,上面就戴了支赤金佛手小珠冠,珠冠下垂着一滴鸽血石,正好就落在她发际边上。
在座的女人基本都是出身名门,而能嫁入侯府的,除了身份当对外,在相貌上也得看得过去才行。因此,这些出身好相貌亦生得好的女人,面对自己平日里交往的人,多少还是会有种美人多相妒的心思。
之前叶楠夕出事后,在事情没有彻底明朗前,即便没有人趁机落井下石,但不知有多少人暗自在心里幸灾乐祸。只是当知道叶楠夕在娘家醒过来后,有的人就猜到叶楠夕大约还是会回来,于是她们等了一个多月,原是为等着叶楠夕跪着回来,在她们面前底下那颗令人嫉妒的美丽头颅,诚心认错,请求原谅。然后,她们才看着情况再次接受她,以显自己的大度。
却没想,事情的的发展完全出乎她们的意料,叶楠夕回来是回来的,但却不是以她们所以为的方式回来的,亦不°是以她们所期盼的方式在这侯府里过下去的。
传出了那么多的风言风语,三爷反而对她越加上心,竟连日常请安一事也要亲自相陪。除此外·还许她随意往外跑,更答应让她参与百善会之事,无论夫人怎么反对,竟都无法令三爷改变主意!
她们都是侯府的媳妇,凭什么之前那三年一直就低调行事,从不显山露水的叶楠夕,在出了这等丑事后,反大出风头,好处占尽!
叶楠夕不说话·在此一刻看来,似有种心虚的意思。只是,此刻她面上的表情,却又明明白白地告诉大家,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于是,有的人愤怒了。
萧六奶奶首先沉不住气,张口道:“三嫂这般肆无忌惮,即便是不顾着自己的名声,也要想想我们才是,我们是得有多大的耐性和善心·才任着三嫂这般胡来,要不是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我们还能坐在这跟你好言好语的说话。”
叶楠夕看了萧六奶奶一眼,嘴角边的嘲讽之色愈发明显起来。
这句话,若别人说还勉强能听得,但从这位萧六奶奶嘴里出来,就令她想发笑了。
萧六奶奶郭氏,其娘家祖上五代都是读书人,亦出过一两个文官,勉强算得上是书香门第。只是郭家最光耀的时候早就过去了·萧六奶奶刚刚嫁进侯府,还不等站稳脚跟呢,她那位当县令的大舅就囡受贿之事·又牵扯到了人命案,然后一下子将自己的前途给断送了。
而审那个案件的官员曾是叶明的学生,当时萧六奶奶为了保住她大舅的命,不牵扯到她的父亲和几位兄长,萧六奶奶可是求到她跟前的。那个时候,叶楠夕也是才嫁进来,本着与人交好的意思,就替萧六奶奶在叶明跟前说了几句话。也因此·那位本打算要重判的大人手下留了情·只是郭家到底是因此事,一落千丈·于是萧六奶奶在侯府的日子自然就过得不大顺心了。
不过,也就是那件事后·萧六奶奶倒时不时地会过来她这边。只是每次过来,都是跟她长吁短叹地,然后瞧着她有什么好的,就拐弯抹角地讨了去,当然,过后也不会再送回来。
一个受过她的恩惠,又占过她便宜的女人,竟有脸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怕是以为她出了这样的事,就终于可以将她踩上一脚,来满足那扭曲的心里了,真不知道这女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我倒想知道六弟妹有多大的耐心,能学得这样见缝就插针的本事。”叶楠夕慢悠悠地道,“我记得今年中秋那晚,六弟妹还跟我说,亏得这府里有我,不然你都不知道这日子要怎么熬下去。哦,还有,三年前,六弟妹娘家大舅那事,想必还没忘吧。当时你不是还对我说,日后只要有需要你的地方,你做牛做马都会报答我的。原来,六弟妹做牛做马的情分是在这呢,啧啧,我这一时半会的,竟没发现。”
叶楠夕这几句话,不仅一下子挖出她之前求人的事,连带着她对侯府的怨气也一并道了出来,而且还是用这等连讽带刺的语气。之前,萧六奶奶时常去找叶楠夕聊天,大家是都知道的事。因此叶楠夕这话一出,在座的几位妇人全都看向萧六奶奶,萧六***脸唰的一下,就白了几分。对侯府不满,就是对花蕊夫人不满,即便她是西园的人,但花蕊夫人一句话下来,她同样别想好过。
此一刻,她自是不敢看花蕊夫人什么表情,也不敢看萧幕氏和萧丁氏,而是白着脸,有些怨恨地看着叶楠夕道:“你,你胡说什么,我何曾对你说过那样的话,你含血喷人!”
“呵呵呵······”叶楠夕笑了起来,看着她摇了摇头道,“若真是我在胡说,六弟妹又何须这么紧张,瞧,脸都白了呢。”
“你——”萧六奶奶抖着唇,一时说不出话来她知道今日花蕊夫人是打算好好整一整叶楠夕,她一直就不信,出了那样的事情后,花蕊夫人还能容得下叶楠夕这么嚣张。因此自入了这花厅后,她就准备跟叶楠夕彻底划清关系。原本她在侯府的日子就难过,她不能再因叶楠夕的关系,令花蕊夫人对她生出不满来。可她却没想,没凭没据的,叶楠夕竟就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出这些话。印象中,叶楠夕一直就少言少语·从不与人争辩,对很多生活小事也都不怎么在意,却没想,她竟是这么阴险,以前的那些样子竟都是装出来的!
“好了,你们之间的时以后再论。”萧慕氏瞧着事情似要往另一边走了,即出声截断了萧六奶奶欲要辩解的话,然后看向叶楠夕,“三弟妹还没说·这是给谁写的信呢。”
叶楠夕瞥了萧慕氏一眼:“这话我为何要告诉大嫂,大嫂管得再宽,也管不到我读书写字的份上吧。”
“三奶奶真是好大的派头!”这时候,侯在花蕊夫人旁边的康嬷嬷忽然开口,语气严厉得令在座的几位心头都微微一惊,“这事儿,三奶奶就别在夫人面前装糊涂了,今儿三奶奶只要乖乖认了错,并在大家面前保证不再犯,夫人也不会多为难你。”
康嬷嬷说着·就走到叶楠夕跟前,扬着下巴,垂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叶楠夕,接着道:“三奶奶还是站起来说话吧,如今都能在外头又跑又跳的,身子想必也没那么娇贵了。”
此时,座上的花蕊夫人已端坐身子,往叶楠夕这冷冷看过来。
花厅内的气压骤然降低,气氛凝重得有些令人喘不过气来·绿珠站在叶楠夕身后,已经撰紧双拳,手心里全是汗。
今日·就是为审叶楠夕来的。
没人敢说话,就是萧幕氏也将手里那张纸放在几上的托盘里,大家都沉默地看着叶楠夕,这种无声的逼迫,不痛不痒,却令人最是难捱。
叶楠夕看了面色不善的康嬷嬷一眼,然后垂下眼,看着自己手里的茶盏。只刚刚这厅里的丫鬟给送上来的·因是滚烫着·她只是用茶盖轻轻拨着里面的茶叶,还不及喝一口。
“三奶奶——”康嬷嬷拉长了声音·并往前一步,直接站在叶楠夕面前·破有种她若再不站起身,就要出手将她拉起来的意思。
叶楠夕笑了笑,就将手里的茶水往旁一移,打算放在茶几上。
只是似因康嬷嬷忽然上前的缘故,叶楠夕的动作收不及,一个不慎,就碰到康嬷嬷的胳膊上,茶杯一斜,茶盖一滑,滚烫的茶水即从茶杯内洒出来,整个泼到康嬷嬷手上!
康嬷嬷顿时叫了一声,在座的几位少奶奶也都大吃一惊,旁边的丫鬟亦都吓一大跳。于是吃痛上,惊呼声,茶盖摔到地上的破碎声一下子在这沉闷的厅内炸开。
花蕊夫人面上神色不变,只是微蹙了一下眉头。
叶楠夕忙放下手里的茶被,掏出手绢,一边帮康嬷嬷拭擦着衣服上的茶水,一边满是歉意地道:“哎呀,这可怎么办,嬷嬷有没有烫着?嬷嬷刚刚怎么就突然走过来了呢,让我吃了好一惊,快拿冷水来敷一敷!”
康嬷嬷看着自己被汤得已红了一片的手,面上的表情几乎是扭曲了起来。若是丫鬟做得这事,她指定是一个耳光给甩过去了,然而叶楠夕到底还是侯府的少奶奶,眼下又是在花蕊夫人和一众主子跟前,除非花蕊夫人出言责罚,否则这个亏,她只能就这么吞下去。
她在侯府三十多年了,何处受过这样的气,吃过这等亏!
叶楠夕接着关心道:“嬷嬷年纪大了,得紧着敷药才行,让人去我那里拿药吧,我那儿正好有一瓶治烫伤的药膏,效果是极好的。”
康嬷嬷的脸色已是铁青,手上的痛令她眉头不停地抖着,而胸口那股气一直堵着喉咙那,令她说不出话来。
这时,花蕊夫人终于开口:“嬷嬷的事,让丫鬟们去忙就好·夕娘,先说你的事。”
叶楠夕这才转过脸,看了花蕊夫人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既然夫人问了,我自然是不敢不答的。”她说着就走到萧慕氏身边,要拿起那封信,只是才伸出手,萧慕氏就抬手挡住她道:“三弟妹只需看着说就行了。”
怕她毁灭证据么,叶楠夕心里笑了笑,便收回手,然后道:“既然对我跟三爷的事那么关心,那我也不怕大家笑话,这上面的诗句,是我写给三爷的。”
萧慕氏即从托盘里拿起那张纸,然后站起身,看着叶楠夕道:“三弟妹确定自己是写给三爷的?”
叶楠夕点头:“当然。”
“三弟妹是没有看到这信末处的落款。”萧慕氏先是轻轻道了一句,然后忽然换上严厉的语气·“还是你还打算说,这落款处所赠的对象,就是三爷!”
叶楠夕笑了:“那落款处的字,不是我写的。”
萧慕氏看了叶楠夕一会,忽然一声冷笑,然后就转身走到花蕊夫人身边,将手里的信纸小心递过去道:“既然三弟妹否认了,我也不敢断言,只是此事关系的家风以及偻痢的颜面·只能夫人来定夺。”
花蕊夫人接过那封信,看了一眼,便道:“备笔墨,让三奶奶当场写几个字。”
绿珠咬着唇,看着这一切,心急如焚。而那边的萧六奶奶此时已平复好心情,正又是恨恨地叶楠夕的背影。萧丁氏则微微皱起眉头,眼下她根本不在乎这封信是不是叶楠夕所写,写给谁,她只想知道今日这事会出个什么结果。同时·也有些摸不透花蕊夫人今日的用意,就算是要整叶楠夕,这个法子其实并不妥当。
片刻之后,厅内就摆上一张书案,同时也备好了笔墨纸砚之物。
然后花蕊夫人身边的丫鬟就将叶楠夕请到书案前,替她铺好纸张,再将沾好墨的笔递给她。
叶楠夕接过笔,看了花蕊夫人一眼:“夫人让我写什么?”
花蕊夫人道:“就照着这信上写一遍。”
叶楠夕道:“我只写几句诗词,后面只加一个赠字。”
花蕊夫人看了她一会,开口:“可以。”
于是·叶楠夕落笔。
明月上高楼,君若扬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沈各异势,会合何时谐?
写完后,叶楠夕看了看,心里笑道,这几句诗词······当时她的怨念还真大啊。
旁边的丫鬟将叶楠夕新写的那几句诗词拿过去,送到花蕊夫人跟前,花蕊夫人仔细看了几眼,然后冷下脸·看着叶楠夕道:“一样的字迹·并没有冤枉你,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叶楠夕搁了笔·一脸平静地回道:“字迹虽看着像,但那落款的地方确实非我写·还请夫人别轻信了旁人的谗言。”
“果真是死不认账!”花蕊夫人冷笑,就往旁吩咐一句,“带她进来。”
萧丁氏心头不解,这个时候了,还要让谁进来?绿珠听了这话后,即转头,就见一个婆子领着紫草从外进来。绿珠脸色一变,紫草已经跪在地上。
花蕊夫人将落款的那封信交给康嬷嬷,康嬷嬷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接了,然后走到紫草身边道:“这封信你可见过?”
紫草抬起脸,看了一眼,点头:“见过。”
“是谁写的?”
“…···是三奶奶写的。”紫草沉默一会,才低声道了一句,话一出,厅内的几位皆面面相觑起来,绿珠站在一旁,两手死死握在一起。叶楠夕则是一脸淡漠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你看清楚了,真是三奶奶写的?是写给谁的?”
“……”紫草不禁抬头,往叶楠夕那看了一眼,然后又看向花蕊夫人,有些战战兢兢地道:“我,我怕说了,会受到责罚!”
叶楠夕微微勾起嘴角,只是此时因她垂着脸的关系,并且这个表情太细微了,所以根本没有人注意。
花蕊夫人看着紫草开口道:“你不用担心,只管照实了说,我保证绝不会有人责罚你。”
“是。”紫草应声,又磕了个头,然后才抬起脸道,“这信上的那几句诗词,确实是三奶奶写的,当时三奶奶是写给三爷的。”
“你说谎!”康婆子忽然一声厉喝,“下面的落款处跟三爷有什么关系,你在夫人面前还敢耍心眼!”
紫草磕头道:“确实是三奶奶写给三爷的,下面,下面的落款是我后来给加上去的,不关三***事!”
这话一出,满厅哗然。
就连不关心这事的萧丁氏也不禁张圆了嘴,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丫鬟要陷害主子,却在对质的时候,忽然悔过!?
花蕊夫人目中亦闪过一丝诧异,康婆子也有些愣住。
只是马上,康婆子就冷笑着道:“你写的?”
紫草抬起脸:“是我写的。”
康婆子面上的笑容愈加不怀好意了:“你会写字?”
紫草点头:“会,三奶奶自小就叫我写字,所以我的字迹跟三***字迹很像,足以以假乱真。”
康婆子阴着脸,看了紫草刚刚痊愈的右手一眼,就道:“听说你的手受了伤,如今连拿筷子都有些不稳,握笔的话,就更是不行了吧。这是打算来的死无对证,光凭一张嘴来说了。”
紫草站起身,走到桌案前,伸出左右,拿起刚刚叶楠夕放下的那支笔。
沾墨,落字。
赠子迩,不求时远,只争朝夕。
厅内,除去花蕊夫人外,所有人都从座上站起身,若非有花蕊夫人坐在那,怕是所有人都已经蜂拥过去看了。
居然,左手也能写字。
自看到紫草提起笔后,康嬷嬷的脸色就彻底变了,她想过紫草或许会临时倒戈,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丫鬟左手也能写字。
紫草放下笔后,叶楠夕便拿起那张纸,看着花蕊夫人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夫人应该相信我的话了吧。”
花蕊夫人定定看了叶楠夕一眼,忽然笑了起来,然而,此时此刻,她这样的笑,却令厅内所有人心里具是一寒。
贵妇 第067章 巧舌
“这么说来,都是丫鬟起的坏心所致?”座上的花蕊夫人神情倨傲,发上的累丝镶宝金钗闪着华贵的微光,涂着丹蔻的双手平静地放在太师椅的扶手上,镶着夜明珠的虾须镯从衣袖内露出来,跟袖口上的金线滚边相映成辉。
紫草颤着身,磕头跪在地上,现在,是判她生死的时候了。
厅内在座的几位少奶奶,有的眼里已经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但因为此时的气氛太过严肃,所以没有谁敢开口就这事发表意见,只是一个个重新坐下,静待着看接下来的好戏。
叶楠夕没有开口,只是看了紫草一眼,此时的紫草,以一种待宰的,等待的姿势,将头贴在地板上。
丫鬟命贱,特别是如她这等身份不明,背叛旧主的丫鬟,到了这一刻,命是完全握在别人手上了。可是,她愿意赌一把,没有人希望永远活在黑暗中。三奶奶要挣脱这个牢笼,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她愿意豁出一切去争取这个重生的机会。
没有人喜欢背叛,特别是身份越是高贵的人,对于背叛自己的人,就越是痛恨。紫草,一个卑微如尘的丫鬟,成令座上的花蕊夫人正眼,认认真真地看了她好一会,然后缓缓开口:“你为何要陷害三奶奶?说!”
此刻,任谁都看得出来,花蕊夫人的心情非常非常不好。
萧幕氏和萧丁氏看相互看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惊颤的情绪紫草不敢抬脸额头依旧贴着地板,颤着声道:“是,是因为那天三奶奶斥责了我几句,我我心里不服,一时鬼迷心窍,就犯了糊涂,结果又,又不慎被康嬷嬷给发现了,所以才…...”
一直紧绷着神经的绿珠听到紫草这样的回答后不禁一怔,即往叶楠夕那看了一眼,却见叶楠夕面上神色如常,似并不意外紫草这样的说法。事情都到了这样的地步,紫草为何不直接说出是康嬷嬷指使?绿珠不解,只是当她偷偷往花蕊夫人那看了一眼,瞧着花蕊夫人面上那冷凝的表情后,心头猛地一跳,随后隐约想明白了什么。
供出康嬷嬷,就等于是在指控花蕊夫人。即便事实如此可此情此景,若真将花蕊夫人牵扯进来,根本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而且,紫草手里更是没有可以拿得出来的证据证明。所以这种话要真的说出来,就等于污蔑侯府的主母,到时无论是谁,都救不了紫草。
而花蕊夫人这么一问,显然也是诱使紫草犯这个错,既然紫草敢背叛她,那么这颗棋子就不能留了。
然而她却没想,紫草竟自己杜撰出这样一个理由。
并且不等她接着出言,叶楠夕就已经开口怒指紫草:“枉我一直以来待你那么好,之前怕你受苦,宁得罪大嫂也要将你回到我身边,可你,你竟然这么陷害我!我是短你吃的还是短你穿的,不过说你几句,你就……”
紫草即转向叶楠夕这边,不停地磕头道:“当时是我鬼迷了心窍做出对不起三***事这段时间我一直不曾睡过一日好觉,如今说出来了但凭三奶奶责罚!”
康婆子已经会过意,就接着刚刚花蕊夫人的话喝骂道:“这府里哪个丫鬟没被主子斥责过只是被责骂上几句就能生出这样歹毒的心思?谁信你这话,你还不如实道来,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是谁想跟夫人过不去?是谁想给侯府抹黑?”
叶楠夕侧目,这婆子不愧是花蕊夫人的左右手,刚刚花蕊夫人不过是使了个眼色,就能将话说得这么漂亮。几句话下来,此事已不可能跟花蕊夫人有关了,而紫草若是再不供出谁,接下来很可能就会将话绕到是她示意紫草出来给她背黑锅。
紫草是叶楠夕调教出来的人,叶楠夕能想到这一层,紫草自然也想到了,于是忙道:“真没有人指使,是我鬼迷心窍!”
康婆子阴测测地笑道:“没人指使你,你会先是陷害了自个的主子,然后这会儿事发了,明知道即便是承认了也落不得好,却还敢站出来承认?真没人指使你?也没人许了你什么?”
就几句话的功夫,事情,似乎要朝花蕊夫人意指的方向走去了。
在座的人里头,或许还有不少没反应过来,但绿珠已隐隐觉得形势又将出现新的变化,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那了。可是,她脑子本就不怎么灵活,身份更是低微,此时此刻,她是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这是一场花蕊夫人和叶楠夕之间的首次正面交锋,高下还未分出,旁的人皆插不了紫草被康婆子一句一句地逼问,一时没了声,叶楠夕便轻轻一叹,然后转过脸,对座上的花蕊夫人道:“我明白了,这事最开始,确实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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