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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处特工皇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潇湘冬儿
大风呼啸而过,卷起众人猎猎翻飞的大裘披风,空旷的雪原之上腥风遍布,远远的,燕洵回过头来,见那满身血污的孩子仍旧站在旷野上,眼神深沉地向着这边望来,久久一动不动。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北风呼啸着吹过,凛冽寒峭,刺入骨髓,大风卷起纷纷扬扬的白雪,漫天呜咽着,像是发了疯的怪兽。
诸葛家的下人们正在打扫围场,他们将那些幼小的尸体用锹铲起来,然后一抛,就扔在了马车上。不远处已经挖好了一个不大的坑,蒿草在噼里啪啦地燃着,发出浓重的黑烟,那是用来掩埋这些孩子的,连同那些嗜血的畜生也一同埋葬。这些草芥般的生命,就好比一只只皮球,有钱的主人们只玩一次就腻了,于是,就通通扔掉。
荆月儿披着一条破碎的麻袋,很安静地垂着头,靠着笼子静静地坐着。她受了很重的伤,这即使放在一个成年人身上,也未必做得到默不作声地忍耐。
诸葛家的下人们以为她或许就要死了,可是来看了很多次,却仍见她的胸脯在轻轻地起伏。他们知道,那是在呼吸,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在支撑着这个眼看就要死了的孩子继续活着。于是,他们没将她扔进乱葬坑,而是在离去的时候,又将她装进了笼子里。
之前看起来拥挤不堪的笼子此刻显得有些空旷,孩子们全都死了,只剩下一个。下人们在感叹这孩子好运气的同时,也忍不住悄悄地探过头去,小心地打量她几眼。
即便说不出,但是他们还是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孩子,较之前来的时候,有什么不一样了。
诸葛家占地极广,从后门进入,朱顺将荆月儿交给两个杂役,吩咐了几句,冷冷地看了荆月儿一眼,就转身离去。
咔嚓一声,一间房门的锁被打开,荆月儿被一把推了进去,还没等她爬起身子,房门就已经被紧紧地锁上了。
四下里一片漆黑,角落里堆积着大捆的柴火,还能听到有老鼠仓皇爬过的窸窣声。孩子并没有惊慌失措地叫喊,她坐在屋子中央,脱下肩上披着的破碎麻袋,用牙齿咬住,然后用力撕下一块块布条,认真地包扎起身上的伤口,手法竟出奇地熟练。
这么长的时间,足以让一个合格的特工稳定下来,以缜密的思维和冷静的情绪来面对任何事情。哪怕,所要面对的情况是那样匪夷所思。
的确,此时的荆月儿,正是为国捐躯的十一处副指挥官楚乔少校。命运在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不可思议,一个深渊之下并不一定都隐藏着死亡,也许,会是另一段生命的开始。
楚乔举起手来,借着外面的光,看着这只小小的手掌,一丝悲戚缓缓在心头生出。只是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为自己悲哀,还是为这个可怜的孩子。
“这里没有人了,我可以允许自己难过和害怕,但是,一定要将时间压缩到最短。”
孩子低声缓缓地说道,眼泪慢慢地流了下来,滑过她尖瘦脏污的小脸。她抱着膝,缓缓地垂下头去,将脸孔埋在双臂之间,无声,脊背却渐渐地颤抖起来。
这是楚乔来到大夏王朝的第一个晚上,在诸葛府冰冷透风的柴房里,她第一次因为软弱和害怕,失措地流下了眼泪。她给自己一个时辰的时间去诅咒命运、缅怀过去、担忧前程和适应新的生活。一个时辰过去之后,她就再也不是十一处的超级指挥官楚乔了,而是这个一无所有、幼小无助的小女奴,要在这个毫无人性、嗜血无序的铁血王朝里艰难地生存。





11处特工皇妃 第006章
命运将她推进了一个泥淖,她跟自己说,她要爬出来。
糟糕的处境完全不给她任何自怨自艾和痛苦担忧的机会,如果不振作起来,她可能活不过这个晚上。
她伸出黑漆漆的小手,捡起一根小木棍,在地上一笔一画地写起字来。
诸葛、魏、沐、珏、彻,写到这里,她缓缓地皱起了眉头。外面已经黑了下来,别院的丝竹声远远地传了过来,间中还有歌舞妓女的浪笑。她默默地回想了很久,终于写下了最后一个字:燕。
觥筹交错的诸葛府大厅之中,燕洵的右眼突然猛地跳了一下。他皱起好看的眉头,缓缓地转过头去,向着漆黑的夜色深深地望去。
夜色漆黑,寒鸦高飞,这浑浊丑陋的王朝,已经从里面腐烂了。
旧的一切注定要毁去,让新的秩序在灰烬中重生。
即便周身伤口疼痛欲裂,楚乔还是强迫自己站起身来,围绕着小小的柴房一圈一圈地来回跑动,偶尔停下来用双手揉搓着肌肤,以防冻死在这破烂的柴房里。
三更的更鼓刚刚敲过,一人多高的窗子突然被缓缓顶开,然后,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楚乔一愣,抬头看去,只见来人眼睛明亮,眼神谨慎地在柴房里转了一圈,看到楚乔后,眼里顿时闪过喜悦的神采。他竖起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就手脚利落地翻身跃入柴房。
男孩子疾步跑上前来,伸出手臂,一把将楚乔抱在怀里,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坚定地安慰道:“月儿不怕,五哥来了。”
男孩子很瘦,年龄也不大,不过八九岁的样子,穿着一身土灰色的衣裳,很不合身,越发显得瘦小。他的身量还未长成,只比楚乔高半个头,脸孔的轮廓却透着一股饱经风霜的坚韧。他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孩子,不断地拍着她的后背,一遍又一遍地安慰道:“别害怕,五哥来了。”
不知为何,楚乔的眼眶突然湿了,大滴的泪珠止不住地掉了下来,打湿了男孩子粗糙的衣裳。不知道是这具身体的自发反应还是她自己的真实情绪,在这样一个诡异陌生且寒冷的夜晚,这个弱小却温暖的怀抱实在太珍贵了。
皎洁的月光从微敞的窗子投射进来,照在两个矮小的孩子身上。四下里一片冰冷,唯有胸臆间有那么一丝微小的温暖。男孩子小小的身体像是一座坚韧的山,在这个寒冷的夜晚,即便也会害怕得轻轻颤抖,却仍旧坚定地抱着自己的妹妹,坚强地收紧双臂。
“月儿,饿了吧?”男孩松开了手,伸出黑漆漆的手指小心地擦去楚乔脸上的泪痕,扯出一个好看的笑容,笑眯眯地说道,“你看五哥给你带了什么?”
孩子从背后拿出一个小布包,席地而坐,利落地拆开布包,好闻的饭菜香顿时飘散而出。他抬起头来见楚乔仍旧站着,扬眉疑惑地说道:“坐下啊。”
一个粗瓷大碗,边上的青花已经被磨得失去了颜色,边缘还有几个小小的缺口。满满的一碗粳米饭,上面堆着一些青菜叶子,没有多少油星,散发出的味道却那样香。男孩递过来一双筷子,塞到楚乔的手里,催促道:“快吃。”
楚乔低下头,往嘴里扒了一口饭,嘴里很咸,还有眼泪的味道,嗓子很堵。她机械地嚼着,偶尔轻轻地抽泣一声。
男孩眼巴巴地望着楚乔,她每张嘴吃一口,男孩也要轻轻地张开嘴,似乎在教她如何吃饭一样,见她咽下去,就会开心地眯起眼睛。
筷子在碗里拨弄着,突然插到一个东西,挑出来,竟是一块还冒着热气的红烧肉。
拇指般大小的一块肉,被烧得有些焦,半肥半瘦,在这样漆黑冰冷的夜色里,竟是那般诱人。
一声响亮的咕嘟声突然响起,楚乔抬起头来向男孩望去,只见男孩尴尬地揉了揉肚子,故意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刚刚吃完饭,一点也不饿。”
楚乔将筷子递过去,说:“你吃吧。”
男孩顿时摇头,“我们今晚吃得特别好,四少爷给我们加菜,红烧鲤鱼、糖醋排骨、醋熘里脊、白板水鸭,好多菜呢,我吃得想吐,现在什么也吃不下去了。”
楚乔固执地举着筷子,“我不爱吃肥肉。”
男孩子微微愣了一下,看了眼楚乔,又看了眼那块红烧肉,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好久,才伸出手来接过楚乔的筷子,小心地张嘴咬在肥肉上,然后将剩下的瘦肉又递回来,呵呵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着说:“月儿,现在可以吃了。”
鼻子突然发酸,楚乔迅速低下头去,眼泪在眼眶里来回地滚动,却始终忍着没有掉下来。
许久,她缓缓地抬起头来,冲着男孩一笑,张嘴吃了那块肉,一边嚼一边咧嘴笑。
“月儿,好吃吗?”孩子的眼睛很亮,像是天边璀璨的星星。
楚乔使劲地点头,嗓子很堵,声音哽咽,“好吃,我一生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就是这块肉。”
“傻瓜。”男孩伸手摸着她的头,神色略略带着一丝悲凉,说道,“你才多大,就说一生这样的话。不说将来,就说我们小时候,就吃过多少山珍海味,你那时候还小,也许记不得了。不过你放心,将来总有一天,五哥要让你吃饱穿暖,将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弄来给你吃,不止有红烧肉,还有人参、鲍鱼、燕窝、鱼翅、象拔,想要什么都有。到那时候,谁也别想再欺负我们,月儿,你相信五哥吗?”
楚乔点着头,低下头努力地将那些米饭通通扒拉进嘴里,味道苦涩,却那般温暖。
“月儿,别害怕。”男孩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楚乔的肩上,声音稚嫩,却坚定地一字一顿说道,“五哥会保护你的,我就在这儿陪着你,别害怕。”
月色凄迷,光影移动,透过缝隙照射在柴房里,晃出大片的白亮,如霜的月光下,两个孩子小小的身体紧紧地靠在一处,那般渺小,却又那般温馨。
远处灯火鼎沸,丝竹长奏,酒肉味道悠扬四溢,不夜的真煌城终于迎来了盛大晚宴的高潮。辉煌的灯火之下,没有人记得那个曾在今日围猎场上侥幸存活的女童,寒风呼啸,将大夏的烈焰旗卷得猎猎翻飞。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男孩已经离去,地上写着一排好看的小字:五哥晚上再来,柴火下有馒头。
楚乔扒开角落里的枯枝,见一张油纸包着两个有些发黄的馒头。她握着它们,面色沉静,眼神却渐渐温和了起来。
如此过了三个无人问津的日子,男孩每晚都会带着吃的来陪她,次日再悄悄离去。第三天,柴房的大门被哗啦一声打开,朱顺居高临下地看着在柴房过了三天仍旧活着的楚乔,眉头越皱越紧,终于,还是命下人将她放了出去。
踏出柴房的那一刻,楚乔站在门口,最后看了一眼这间破旧的房子,嘴角抿起,然后决然地回过头去。
越往前走,房屋越显破旧,随处可见大群的孩子小心地躲在树枝回廊之后,偷偷地望着她。走到一个小院之后,管事的下人刚一离开,一大群孩子突然一拥而上,顿时将她抱个满怀。
“小六,你可回来了。”
“六姐,我们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月儿姐,呜……”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大叫,毫不掩饰地放声大哭,楚乔被吓了一跳,一时间只能愣在原地被她们团团围着,忍受着这群小萝卜头的眼泪和鼻涕。
“好了,都别哭了。”
一个男声突然响起,众孩子回过头去,顿时欣喜地大叫:“五哥!”
男孩从外面跑进来,抱着一个布包,刚跑两步,哗啦一声全都撒在了地上,竟是一兜瓜子。孩子们顿时欢呼一声,齐齐松开楚乔,跑上前去。
“别抢,每个人都有。”男孩一副大人的样子,说道,“月儿刚刚死里逃生,受了重伤,大家都不要吵她,这些天她的工作,大家都要帮着她做。”
众孩子连连点头,一个梳着两条小辫子的女孩仰起一张白嫩的脸,笑眯眯地说:“五哥,你放心吧,我们会帮六姐的。”
男孩说道:“小七,你的伤好了吗?怎么下床了?”
“五哥,都好啦。”孩子笑着仰着脸,伸手撸起袖子,只见上面青青紫紫全是鞭痕,有些地方皮肉已经翻开,还没有完全愈合。小七笑着说:“你拿来的药很好用,抹上就不疼了,小八昨天喂马的时候被疾风踢伤了腰,我得帮着她。”
“临惜,你进来,我有话跟你说。”一个小女孩突然走上前来,拉住男孩的手。
男孩回头看了眼楚乔,说道:“月儿,外面风大,你也进来。”
破旧矮小的屋子里,一张大炕,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十多套被褥。名叫临惜的男孩说道:“汁湘姐,什么事?”
汁湘年纪也不大,十岁的样子,她蹲下身子,打开黑漆漆的炕洞,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再有五天,就是爹娘叔伯们的忌日,你要我们偷偷准备的香烛和纸钱,我们都准备好了。”
临惜点了点头,“小心点,别被管事的发现了。”
“嗯,放心吧,没有人会来我们这边。倒是你,在四少爷身边服侍要小心。我前天还听浣衣房的四桃说三少爷房里又打死两个伴读的小厮。四少爷虽然不像三少爷,但是性子古怪,阴晴莫测。老爷不在家,怀少爷也不管内府的事,他们越发没有顾忌了,老太爷上个月弄死了二十多个小女奴,和我们一同被买进来的杜家已经绝了,我真担心有一天会轮到我们身上。”




11处特工皇妃 第007章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惊呼,就听一个尖锐的声音大声喊道:“好啊,你们这些下贱的奴隶,竟敢偷东西,不要命了吗?”
临惜眉头一皱,就要出门,汁湘一把拉住他,小声说道:“快从后面走,不能让人看到你在这里,四少爷会打死你的。”
“我……”
“快走啊!”
这样简陋的屋子竟然还有一个后门,将临惜推出门后,汁湘拉住楚乔的手臂,沉声说道:“发生什么事也别出来。”然后就匆忙跑了出去。
惨叫声和鞭子声顿时响起,满肚肥油的妇人甩开膀子,恶狠狠地叫道:“这不是当年荆家的千金小姐们吗?怎么也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们的姐姐们在识花坊做婊子,你们就在这里做小贼,真是一窝下贱坯子!”
“宋大娘,我们知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汁湘挡在其他孩子身前,脸被抽了几鞭子,血淋淋的全是血痕,她跪着拉住妇人的裙角,大声地求饶道,“我们再也不敢了。”
“知错?我看你们是不打不长记性!”
一道道鞭子狠辣地落在孩子们身上,梳着两条辫子的小七本就受了伤,几鞭下去,竟双眼一白昏了过去。孩子们顿时大哭出声,妇人却越打越精神,吆喝一声,再一次高高地举起鞭子。
唰的一声,却没有剧烈的惨叫声传来。宋大娘低头一看,只见一个衣衫破烂的小女孩站在自己面前,身材瘦小,眼神却很冷厉,一双漆黑的小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鞭子,面色阴沉地沉声说道:“你够了。”
宋大娘大怒,“死丫头,你找死是不是?”
“月儿,月儿快松手!”汁湘跪着爬上前来,拼命地拉着楚乔的衣角,一边哭一边大声叫道,“快给宋大娘赔不是!”
楚乔不为所动,只是冷眼看着妇人,寒声说道:“你再打她们一下试试。”
宋大娘眼梢一挑,大叫道:“我不打她们,我打你!”说罢,抡起鞭子就狠狠地抽过来。楚乔冷笑一声,一把拉住妇人的腰带,脚下一绊,妇人肥胖硕大的身体就重重地摔在地上!
杀猪般的叫唤顿时响起,楚乔缓缓地走到妇人身前,弯着腰冷笑着说道:“还不快去告状?”
宋大娘腾地跳起身来,叫道:“你给我等着!”转身就冲出了院子。
汁湘担忧地跑上前来,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月儿,你惹了大祸了,怎么办啊?”
“你看着她们。”楚乔交代一声,转身就跟着妇人走了出去。
刚刚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记清了道路,拐过两个回廊,就见那妇人正在石桥上急促地奔跑着。她身体肥胖,才跑了这么一段路就喘了起来。
楚乔蹲在草丛里,左右看了一圈,确定安全之后,捡起一块石头,半眯着眼睛,对着妇人的脚踝飞速地掷了过去。
啪的一声,石块重重地打在宋大娘的脚腕上,妇人惊呼一声,脚下一滑,顿时就从桥上掉了下去。
已经是隆冬,湖面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她掉下去之后竟然没有砸碎冰层,只是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哎哟哎哟”地叫唤着。
楚乔从草丛里站起身来,缓缓地走上石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大喊道:“喂,用不用我帮你叫人?”
妇人回过头来,立马和善地说道:“好孩子,快去帮大娘叫人,哎哟,疼死我了。”
楚乔笑笑,笑容明艳,她弯下腰,抱起一块巨大的石头,费力地举过头顶。
妇人见了,顿时大惊失色,叫道:“你,你干什么?”
再不容她大吵大嚷,楚乔轻轻地松开了手,石头砰的一声砸在冰层上,冰面顿时破碎。妇人惊呼一声,就被寒冷的湖水整个覆盖,只冒了几个气泡,就沉了下去。
楚乔站在石桥上,面色沉静,眼神平和,表情看不出一丝波动。
这是个吃人的世界,想要活下去,就只能率先将吃人的野兽一口吞了。
再没有半点留恋,她转身就往回走去。刚刚踏进院子,孩子们就齐齐奔上来,人人身上带伤,泪眼婆娑。楚乔伸出手抱住最前面刚刚醒过来的小七,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都不要害怕,没事了。”
诸葛府最低等的奴隶院子里,一群猪狗一般生活着的小女奴,再也忍不住地痛哭起来。晚饭的时候,荆家的孩子们被管事的嬷嬷叫出去做事,即便是受了伤的小七和汁湘也一同去了。楚乔和伤了腰一直昏睡的小八留在屋子里,直到深夜孩子们才疲倦地回来。吃完饭,孩子们就懂事地爬上床睡觉,汁湘蹲在地上给火炕加柴,脸上的伤疤又红又肿,狰狞得像是一条条小蛇。
屋子里很安静,渐渐响起孩子们入睡后的呼吸声。楚乔穿着汁湘刚刚给她的衣裳,爬起身来,轻声说道:“你的脸若是再不处理一下,会留疤的。”
炕洞的火光照在汁湘的脸上,一张小脸瘦成一条,越发显得眼睛又黑又大,她抬起头来说道:“月儿,奴隶是不可以用药的,上次小七偷偷用了临惜拿来的药,咱们不知道担了多大的风险,若是被查出来,大家伙都要没命。我这伤是在脸上,可不能乱来。”
正说着,炕上突然传来一阵响动,两人转过头去,发现是小七睡觉踢了被子。汁湘连忙跑上前去,为小七盖好,然后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继续回到炕洞前烧火。
楚乔看着汁湘,嘴唇动了动,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这个孩子才不过十岁左右,肩上却担负了这样重的负担。这一屋子的孩子,最大的不过十岁,最小的甚至只有五六岁,这个财大气粗的诸葛家要这么多五六岁的孩子做什么呢?
“汁湘姐,”楚乔下了炕,坐在汁湘的旁边,轻声说道,“你去过江南吗?”
“江南?”汁湘皱起眉头,转过头来,“江南是什么地方?”
“那你知道黄山吗?或者,你知道长江在哪里吗?”
汁湘摇头说道:“我知道红川西面就是红山,红山下有一条苍漓江,月儿,你问这个干吗?”
楚乔神色有些愣怔,想了许久,摇头说道:“没什么,我随便问问,对了汁湘姐,当今的皇帝叫什么,你知道吗?”
“皇帝就是皇帝,我们怎么可以叫皇帝的名字。但是我知道经常到我们府上的那个黑衣王爷是皇帝的七儿子,叫赵彻,是我们大夏最年轻封王的皇子。”
一张冷峻中带着嘲讽的脸孔顿时闪入她的脑海,楚乔微微眯起眼睛,重复道:“赵彻吗?”
“月儿,你怎么了?你这次回来就怪怪的,你到底跟宋大娘说什么了,她怎么会就这样不了了之地放过我们?”
楚乔转过头来,淡淡一笑,说道:“我没什么,你别担心。那个宋大娘不是放过我们,而是掉进冰湖里淹死了,我亲眼看着她死的,所以,宋大娘来过我们这里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讲。”
“死了?”汁湘大惊失色,顿时大声叫道。
楚乔一把捂住她的嘴,左右看了一眼,见荆家的孩子都没醒,沉声说道:“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要再往外说了,她心肠毒辣,死有余辜,死了就死了,不必理会。”
“月……月儿,”汁湘哆哆嗦嗦地说道,“不是……不是你杀了她吧?是她自己掉进湖里的吧?她……她的儿子是前苑的护院领事,我们惹不起的。”
楚乔一笑,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你觉得就凭我杀得了她吗?好了,不要多想了,她坏事做尽,就算没人杀她老天也会出手,你累了一天,好好休息吧。”
汁湘连忙摇头,“不行,我还要烧火。”
“我来就好,我受了伤,明天可以偷懒,你快去吧。”
楚乔静静地坐在小板凳上,不时地往炕洞里加一块柴。柴火噼里啪啦地烧着,晃得她的脸孔一片火红。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这一屋子的孩子,心底突然有些发酸。只可惜,她能做什么呢?她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不知名的朝代,还被困在荆月儿这个小小的身体里,身手武艺全失,又是这么一个低下的身份,自顾尚且不暇,何谈解救他人?今日所做的一切,就当是还临惜三日送饭的恩情,接下来,她必须马上离开。
楚乔缓缓闭上眼睛,做人做事,必须量力而行,现在的她,还没有背上这么一个大包袱的实力。
雄鸡破晓,天色渐明,荆家的孩子们准时起床,穿上仆役的衣服,开始为一天的工作做准备。楚乔目送着她们笑眯眯地离去,有些心酸。
拿出刚刚偷来的吃食,楚乔深深地看了一眼仍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小八,决绝地转身而去。
尽管矫健的身手已经消失,但是清醒的头脑仍在。楚乔虽不是行动九处的超级特工,但是好歹也是受到过专业训练的国家军人。诸葛府占地虽大,人数虽众,但对一个身材矮小不足八岁但有着超强的逻辑分析能力和敏锐空间感的人来说,仍旧像一个不设防的游乐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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