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时代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魏人
郝平川仔细端详着这个弹头,脑子里迅速推断出这样一个场景:当时齐拉拉看到自己摔倒后,急忙拔枪射击,不过没中。同时,齐拉拉身后闪出一人,他也举枪射击于泽。因为两人的枪几乎同时打响,所以枪声重叠在一起。最后齐拉拉的子弹越过于泽打在了树上,但他身后人射出的子弹却准确地击中了于泽的后心。那人手里拿着一支同样的点三八左轮手枪。
郝平川有些兴奋,不过随即又皱眉回想着:郑朝阳从军管会接管了国民党中央军在北平的一个军火库,发现了几大箱簇新的点三八左轮手枪,说这枪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卡壳,对咱们这些整天和匪徒面对面的公安来说最合适。一人一支。除了齐拉拉,多门、宗向方等人也都佩上了这种手枪。
郝平川从随身带着的皮包里拿出一个小纸袋,小心地把子弹装了进去,又放回到皮包里。
宗向方的家是一处干净整洁的两进小院,屋子里的摆设非常豪华。他坐在宽大的皮沙发上,回想着自己从厕所的窗户跃出,找到一辆自行车,飞奔赶到福盛商行附近胡同的事。当时他正好看到齐拉拉和郝平川追击于泽,于是把枪口对准齐拉拉,不过最后犹豫了一下,突然把枪口移开,指向了于泽。因为他突然想到,暂时留着齐拉拉,会对自己更加有利……想到自己这个巧妙的布局,宗向方很得意,于是打开留声机。屋里响起伦巴舞曲,宗向方从沙发站起来开始跳舞,十分陶醉。
郑朝阳赶到会议室时,郝平川和白玲已经在屋里了,他把一份文件放到桌子上。郝平川拿出一个纸袋,倒出里面的子弹道:“我又仔细勘察了现场,发现了嵌在树上的这颗子弹,也是点三八左轮手枪的子弹。从弹道上来看,应该是从齐拉拉的枪里射出的,这小子枪法很烂,偏出去整整一尺。”
白玲分析道:“如果是这样,现场除了于泽、老郝和齐拉拉,还有第四个人。这个人就是打死于泽的真正凶手。”
郑朝阳道:“没错。而且这个人知道我们的行动,使用的是和我们一样的武器,很可能是个警察,而且就在我们身旁。但是我有一点想不通,如果这个凶手是隐藏在我们身边的人,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应该使用别的武器。这样才能造成是外来人的假象,可他为什么偏偏使用和我们一样的武器?这是不是太冒险了?”
“也许这正是他高明的地方,使用同样的武器,可以混淆视听,或者,把祸水引向别的方向。老郝不就在怀疑齐拉拉吗?”白玲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好在我接受了白玲同志的批评,办案不预设前提给人定性;我也接受郑朝阳同志的指导,要像母鸡土里刨食一样去找证据,然后就找到了这个。这个人躲在齐拉拉的身后,看到齐拉拉要射击的时候他也开枪射击,而且时机把握得很好。他的枪声和齐拉拉的枪声几乎重叠在一起,听上去像是一声枪响,连我都被骗了。”
郑朝阳把手里的文件推给郝平川,说道:“这是白玲交给我的,保定地区的协查报告。齐拉拉进公安局的时候有过政审,这次,是更深入更详细的审查。”
白玲说:“老郝,你说齐拉拉应该不只是小混混儿这么简单,可从调查报告上看,他还真就这样简单。多年来他就没离开过保定,每天走街串巷,保定城里知道齐拉拉的人很多。如果说还有什么问题的话,就是他曾经给保定帮会的老大华二递过门生帖子。”
“这个倒是没什么,在街面上混的,要是没有帮会罩着混不下去,递了帖子,年节供奉,就能混口饭吃。”
白玲又说:“根据我们的调查,这个华二的帮会还有一个非常隐蔽的任务,就是为国民党特务机关物色够条件的年轻人去培训,然后做特务。保定公安在华二家里搜出了部分名册,不过里面没有齐拉拉。”
郝平川说:“但是只有部分名册,因此,齐拉拉的情况还不好说。”
郑朝阳补充道:“现在看来,齐拉拉和特务之间的关系非常模糊,更多的是我们的推断。但我个人愿意相信齐拉拉。”
多门家的小院里,张超因交不出份子钱,被天桥混混儿大嘟噜带着俩地痞摁着要剁手指头。张超媳妇杜十娘打扮得利利索索,嘴里念着“老母在上”,淡定地去大表姐家给外甥女过生日了。
多门为了唬走大嘟噜,不惜烫伤了自己的大腿,从而保住了张超的手指头。张超感激涕零,要去给多门买烫伤药。多门笑着撕开裤子,从里面掏出一块带皮的五花猪肉,扔到桌上,嘟哝着:“你小子得赔我一条新棉裤。”
张超可怜巴巴地说:“唉,谁让我媳妇信了老母啊。你说说这太平道有多少捐吧,上香钱、引路钱、道场钱、功德钱、开荒钱、坛主钱、献心费、忏悔费、齐家费、经书费、净水费、升仙费,各路神仙的生日、各路坛主点传师指引师的生日,编起来够一个灌口的了。这不说,还得刺血抄经,买平安符。您说,这得多少钱够往里填啊。我娘子又不登台了,我实在没辙了才去借的印子钱。”
杜十娘坐着黄包车来到一个不大的宅门的门口,一边喊着“春喜”,一边进到院里。不过院子里静悄悄的,厨房里的水盆中放着正在清洗的青菜,桌子上放着已经拾掇好的鱼和肉。
杜十娘一路进到里屋,看到大床上表姐钟春喜脸上带着微笑,但是脖子上有一个巨大的伤口,血把整床棉被都染红了。
杜十娘吓得脸色惨白,惊恐地从屋里跑出来,迎面遇到钟春喜的女儿桑红和父亲。她一把拉住桑红,结结巴巴地说:“快、快、快去看你妈妈。”
桑红冲进了屋里,不一会儿屋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叫:“妈——!”
法医的鉴定结果是:“初步检查,死者右手旁有一把菜刀,死者损伤位于额部、枕部、颈前部、项部、左腕前侧、腹部,均为密集平行排列、深浅不一的砍、切伤,创口均位于其右手可及部位,可以确定符合自杀的试切创特征。表面上看人没有中毒迹象,手脚也没有捆绑约束的痕迹,衣服上也没有破损,初步可以断定是自杀。”
隔壁房间,钟春喜的女儿桑红和钟父并肩坐在一起。钟父的表情呆滞,愤愤地说:“春儿好好的,不可能自杀,就是这个畜生杀了春儿!春儿要和他离婚,他不肯,就一直闹,还打我闺女,打得身上都是伤,一定是这个畜生杀了我女儿。”钟父口中的畜生,指的就是哭丧棒桑六吉,也就是桑红的父亲。
多门来到赌场,把赌得昏天黑地的哭丧棒带回警局。
哭丧棒说:“我中午是回去过,想跟她要点钱回去翻盘,我输到快脱裤子了,要是不赢回来我咽不下这口气。我回家后,这老娘儿们连大门都没关,我进家一看,老娘儿们正睡觉呢,死狗一样一动不动。我寻思着正合适啊,当面要老娘儿们肯定不会给,弄不好还得揍她一顿。睡着了正合适,我就悄没声儿地拿了钱就颠儿了。我连她的屋门都没进。”
局会议室里,郝平川介绍案情:“我们在厨房的房梁上找到了钱盒子,里面的钱全被拿走了,只剩下几个硬币,在房梁上有哭丧棒的手印,这说明哭丧棒说的是实情。”
郑朝阳说:“尽管他有重大嫌疑,但钟春喜符合自杀的情况,要是这样,就先把他放了吧。”
白玲不解:“不过这个钟春喜为什么要自杀?离婚的事情虽说闹得很烦,但哭丧棒不是已经搬出去了吗?”
郝平川补充道:“钟春喜的女儿桑红说去年她的大舅,也就是钟春喜的哥哥投资失败自杀了。而桑红舅舅投资失败和钟春喜有很大的关系,从那以后钟春喜心里一直很不舒服,认为哥哥是因为自己死的,变得脾气暴躁喜怒无常,遇到刺激的时候就容易走极端。”
郑朝阳也觉得不解:“既然钟春喜没有和哭丧棒见过面,那么谁来刺激她的?现场的桌子上有刚刚做好的菜,还有洗好的菜放在水池边上,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这像是一个要自杀的人的样子吗?”
白玲皱眉道:“这一点确实叫人想不通,不过既然方方面面的证据都证明她是自杀,那至于她为什么自杀,就不在我们的调查范围了。”
“我去趟厕所。”宗向方站起身,出了门,他才轻轻地出了一口气。
食堂里,郑朝阳端着饭盆来到宗向方的桌前,坐下,边吃边说:“向方,你的入党申请我看了,写得很好,我愿意当你的入党介绍人。”宗向方听了很高兴,眉毛轻轻上挑。这时,三儿跑了过来:“组长、组长,记者来了。”
大门口外围了好多记者,其中站在最前面的就是一副知识分子打扮的冼怡,她戴着眼镜。看到她,郑朝阳很奇怪:“你怎么来了?”
冼怡一脸得意地说:“《大功报》记者、妇女联合会干事,冼怡。”
郑朝阳让白玲应对记者,临走叮嘱冼怡:“到时别乱写啊。”
三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过来,小声说:“您甭担心,《大功报》,整花边新闻的小报。明星绯闻神怪故事,人家逗她玩儿呢。”
郑朝阳愣了:“不是上海的《大公报》吗?”
三儿笑道:“是功德的功。”
郑朝阳也忍不住乐了。
1949年3月13日,七届二中全会在西柏坡胜利闭幕。3月23日,中共中央来到北平,并在西郊机场检阅部队。
小教堂告解室里,郑朝山说:“段飞鹏从香山送来消息,说最近有大队人马进驻香山。”
神父忙问道:“知道是什么人吗?”
“现在还不清楚,但可以肯定规模不小,对外称是中共的劳动大学。”
“大学?中共一向善于瞒天过海。我看,八成就是‘他’来了,来组建他们的什么新政协。现在局势艰难,李宗仁正在准备派代表团来北平和谈,我们必须要做出行动来,叫国际上看看,北边并不太平。”
郑朝山微微颔首:“咱们之前的准备总算没有白费。”
神父也点头道:“蒋总裁只是叫李宗仁拖延时间,好训练兵员储备物资。我们和共产党不共戴天,毛局长的意思是在代表团来之前做出点动作,最好是能把“他”干掉。至少也要杀掉几个部长或常委。”
郑朝山有些犹豫:“如果他真在香山,必定戒备森严,咱们的准备可能不够。”
“告诉杨凤刚,他玩儿的那些保存实力的小把戏我们心知肚明。这次,要是能打掉首脑人物,他就是党国的头号功臣。还有,警卫营正好驻扎在香山附近,里面有我们的人,去唤醒他。”
郑朝山点头说:“好,我这就派人去。”
神父摇头道:“不,你亲自去。”
清华池澡堂,郑朝山叫段飞鹏去唤醒警卫团的一个营长,搞清楚住在香山的人是谁。
万寿寺路牌不远处,数百名穿着解放军军服的警卫团成员闹哄哄地走在大道上。这是警卫团几百号人在保密局特务策动下的哗变,围攻香山。段飞鹏化装成山民站在路边看着。
郑朝阳和郝平川正驾着军用摩托车经过这里,发现情况紧急,郑朝阳赶忙拦下一辆汽车,让郝平川回城报告,自己驾着摩托车抄近路去香山卫戍部队报警。
光荣时代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警卫团正走在山道上,两边山上突然出现了大批全副武装的解放军,一位解放军军官喊道:“不许动!放下武器!”
警卫团成员齐刷刷地举起双手,一位营长道:“长官,我们没拿武器,我们找老大告状。”解放军军官们相互对视。
听完警卫团的行动经过汇报,郑朝阳沉吟着:“没拿枪,要告状,就这么简单?”
郑朝阳和军官握手告别,下山时一路看到很多穿着便衣的暗哨,还有很多附近的居民在散步遛弯,一派和平的景象。
看到郝平川全副武装地迎面走来,郑朝阳打趣道:“你这是干吗,准备打阻击啊!”
“阻击?公鸡都没见一个,公鸡好歹还挣扎两下呢。这倒好,我到山脚下,连个人影都没见着,都给押回兵营缴了械。啥事都没有了,真没劲。”
郑朝阳怒骂:“你这个大嘴巴。这是什么地方,出事?真出了事那还了得,再说部队早就把这边排查得清清楚楚,用不上咱们!”
郝平川拍拍嘴巴,愧疚地说:“对对对,不能有事,绝对不能有事。”
“领导说了,马上要在颐和园召开会议,北平警备司令部、中央办公厅、社会部、中央警备团和208师的代表都要参加,专门讨论香山和西郊的治安问题。”
郝平川忙问:“那我们干什么?”“配合,抓特务。”郑朝阳边说边自顾往前走。郝平川嗤笑道:“抓特务,这不和没说一样嘛。”
郑朝阳和郝平川两人一起来到山下的一家杂货铺,遇到便衣值勤的青龙桥派出所赵所长,三人热情地握手、寒暄。
赵所长说:“我都听说了,这次真幸好没出什么事。也多亏你们二位了,不然我这个派出所所长的帽子就得摘啦。”
郑朝阳笑道:“还是咱们队伍的动作快,这叫风卷残云如卷席。”三人大笑起来。郝平川满脸疑问:“不是下班了吗,怎么还没下岗?”
赵所长解释道:“领导叫加强巡查,我来这边的铺子看看有没有生人来。”
郑朝阳忙问道:“有吗?”
“还没看到。你们两位这是……”
郑朝阳忙说:“我们回市里汇报,顺道买儿点山货带回去给我哥。”
赵所长指着身后的山货铺,说道:“那就这家吧,六十年的老字号,三代了。走,我带你们进去。”
赵所长带着郑、郝二人推开山货铺的大门,迎面的墙上贴着毛泽东、朱德的画像。柜台后站着一个英俊小生,他一脸谄媚地喊道:“赵所长。”
赵所长问道:“小何,小红在吗?”听到有人找,桑红从里屋出来了:“赵所长。”
赵所长指着郑、郝二人道:“我这两个朋友从市里来的,想挑点儿山货回去。”
桑红看到郑朝阳和郝平川,忙叫道:“郑同志,郝同志。”
“桑红?怎么是你啊?”郑朝阳疑惑道。
“原来你们认识啊?啊,对了,她妈妈的案子是你办的。”赵所长道。
郑朝阳点点头道:“是啊,不过到现在为止,所有的证据都显示她妈妈是自杀的。”
桑红眼圈有些红,难过地说:“算了,都过去了。我妈妈常说,万事皆由命。她和我爸结婚后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可能她真的不想再忍了吧。”
郑朝阳看着英俊小生,问道:“这位是?”
桑红忙解释道:“我未婚夫何家根。我妈妈去世后我姥爷就病倒了,我只好来这里帮着姥爷打理这家店。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叫他来搭把手。”
郝平川看着屋里的山货,随口问道:“你妈妈以前也常来吗?”
“常来。每次我爸打我妈,她都会到这儿来。我们家这点儿事,街坊们都知道,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您想要点儿什么?”
郑朝阳指点着货柜要了几样。旁边的小何麻利地打好包,递给郑朝阳:“您拿好了,趁着新鲜回家赶紧吃。”
出得门来,郑朝阳问赵所长:“这个小何,你们调查过吗?”
赵所长答道:“当然!何家根嘛,骡马市何记包子铺的少掌柜,小白脸,好吃懒做,不过嘴甜。他们俩的亲事其实小红妈妈不同意,嫌小何不干正事,为了这个,小两口还想过要私奔。”
郑朝阳说:“这么说,桑红妈妈一死,这障碍倒是没了。”
赵所长叹道:“唉,谁说不是呢。”
金城咖啡馆的秘密包间里,郑朝山刚落座,乔杉就端着咖啡托盘走了进来:“香山那边出来镇压的是208师,原来隶属林彪的第四野战军,但师长和政委在延安时期都曾经是中共的中央警卫局成员。”
郑朝山搅拌着咖啡说:“看来毛泽东就在香山一带,不过他会在哪儿呢?”
乔杉揣测道:“也许是双清别墅,也许是玉泉山。警卫团该好好利用一下,只是当个鱼饵未免有点可惜了。”
郑朝山嗤笑道:“吓破胆的败军降军能有什么作为?也就是跪在地上喊喊冤。打仗?哼!”
乔杉试探着问:“要不给杨凤刚的别动队发报,叫他们试试?”
“香山地区戒备森严,208师是四野的王牌,你觉得杨凤刚会愿意触这个霉头吗?现在先要弄清楚毛泽东到底在哪儿。”
乔杉忙说:“我派人仔细侦察一下。”
郑朝山摆摆手:“不。这个时候要收,而不是放。延安时期毛泽东就有外出微服私访的习惯。告诉蝎子,沉住气。”
乔杉点头出去了。
电讯室里,白玲坐在办公桌前,反复看钟春喜的照片,钟春喜的表情很奇怪,居然面带微笑,有谁会因为自己要死了而开心呢?一个人留在人间最后的信号就是临死前的表情。所以,白玲怀疑钟春喜是在死前被人下了毒,然后又伪造成自杀的假象。
钟春喜在自杀前还在准备做饭打扫房间,这说明她压根儿就没想过要死,突然间就抹脖子了,肯定是受了什么刺激。这个刺激是从哪儿来的?又是什么样的刺激,到底是谁给的呢?白玲一面翻阅着钟春喜的材料,一面快速地思考着。突然她站了起来,好像想到了什么。
白玲去了邮局,坐在邮局的办公室里,跟邮差打听情况。邮差大李说:“钟春喜死的那天,我是送过一封挂号信。因为怕又被这个疯女人打骂,就从门缝塞了进去。我前后共送过三封同样的挂号信给钟春喜,记得寄件地址都是‘985信箱’。”
可白玲记得当天在案发现场,并没有发现什么挂号信。
白玲决定去查信箱。一个宅门门口的墙上挂着一个墨绿色的信箱,上面的编号是“985”。白玲偷偷撬开了信箱,失望地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
郑朝阳和郝平川正在郑朝阳的办公室讨论钟春喜的案子。郑朝阳突然记起赵所长说过,桑红的妈妈反对女儿和小何的婚事,于是问道:“案发的时候,小何在哪儿?”
“根据钟春喜的死亡时间看,当时他在自家的铺子里帮忙,很多人都能证明,他没有作案时间,所以排除了。”
郑朝阳沉思着:“老郝,我觉得我们好像漏掉了什么。”
钟春喜家还保存着案发时候的样子,门上贴着封条。白玲和郑朝阳几乎同时到达了门口,郑朝阳拿出一瓶水倒进嘴里,他含着水冲着封条喷,随后拿出个小镊子,在门锁上捅了几下,门锁打开。
白玲笑道:“以后你要是不当警察也饿不着了。”说着两人进了屋,开始在房间里四处查看。与此同时,一双穿着高档三接头皮鞋的脚从窗帘后面出来,移到窗户边上,十分谨慎地开窗离开了。
郑朝阳走过去打开窗户,屋里顿时明亮了许多,二人几乎同时发现了屋里的脚印。白玲急忙拿出相机把地上的脚印拍了下来。
郑朝阳分析道:“这人一定是和咱们一样的目的,来找东西。”借着窗外的光线,两人发现衣柜有搬动的痕迹,于是二人一起用力,把衣柜挪开。衣柜后面的墙壁非常破旧,很多地方露着青砖。
郑朝阳在墙壁上仔细查看着,在一处墙砖的缝隙中,找出三张纸。他展开这些纸,原来是三幅画。画上是一个速写的人头像,脖子上戴着绞索,看上去非常诡异,带着死亡的气息。
另外两幅画的内容和第一幅完全一样。郑朝阳看着画,露出了微笑。
白玲又来到医院的停尸间,仔细查看钟春喜的尸体,丝毫没发觉郑朝山已悄悄站在身后。郑朝山突然开口:“白玲,你查出什么了?”
白玲吓了一跳,回头看到郑朝山,他右手揣在衣兜里,正站在她身后。“我找到三幅画,画的都是钟春喜死去的哥哥钟春宝。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这几幅画诱发了钟春喜狂躁症,后来发现可能不对,因为根据病历,钟春喜其实一直在服用药物,即便是看到这几幅画,也不至于到自杀的程度。所以……”
郑朝山接过话:“你怀疑是药物有问题?”
“是。”
郑朝山解释道:“钟春喜的肝肾损伤很大,是长期服用镇静剂的结果。这是这种药的副作用。”
白玲点点头:“我们在她家里见到过镇静剂的药瓶子,里面都已经空了。她确实吃了很多。”
郑朝山又分析:“如果遇到刺激,让她过量服用镇静剂,就会出现强烈的幻觉,有可能导致自杀。”
白玲反问道:“这个,你在最初验尸的时候怎么没说?”
白玲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处于一个死角,面前的郑朝山挡住了她唯一的出路,而停尸房里又没有别人,并且他的右手从始至终都揣在口袋里。
郑朝山十分平淡地说:“我认为这是普通的疾病问题,不是刑事问题,所以就没说。不会耽误你的工作了吧?”说着他又往前走了两步,白玲则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突然外面传来哭声,护工推着一具尸体进来了。郑朝山回头看了一眼,揣在口袋里的右手拿了出来,手里攥着一把香菜。
郑朝山解释道:“用这个搓下手,再用酒精清洗,这是外科医生的小窍门。精神科有钟春喜的病历,你可以再去研究一下。”说完,他还给了白玲一个谜之微笑才走出去。
白玲拿着香菜,也没洗手,快速走了出去。
公安局会议室的桌上有一份检查报告,报告显示钟春喜的确有严重的精神疾病。
宗向方介绍道:“钟春喜母亲死得早,从小就是由父亲和大她九岁的哥哥钟春宝拉扯,兄妹俩的感情很深。去年她在一家什么公司的董事长家当用人,听到上海股市的一些内部消息,说是能赚大钱,就和她哥说了。但钟春喜根本不懂股票,把空投记成了多投,结果导致她哥倾家荡产走上了绝路。为此她十分内疚,长期精神抑郁导致出现妄想症。这种疾病有焦躁、易怒、多疑、神经质等症状,平时和正常人没有区别,但如果受到深度刺激的话,就会产生很严重的暴力倾向,可能是对别人,也可能是对自己。”宗向方合上笔记本,总结道:“如果是这样,就不是自杀,是他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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