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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金手指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圣者晨雷
“大郎思虑得甚是周全,我这些日子正发愁,这许多人手来了,争纷也多,不知如何处置呢!”
听得自家成了淡水镇公所大管家,这等于是将自己的权力再次肯定了一遍,方有财乐得合不拢嘴。
“大郎在信中说了,木器场场主,最好自义军移民中挑选,各场场副,除去护卫队、制造局、初等学堂之外,也都应自移民中挑选忠厚实诚者担任。”陈子诚继续念道。
“此是正理。”方有财连连点头,实际上赵与莒上次送义军来时便对他有所交待,要敢用义军之人善用义军之人,免得使之生出猜忌之心。赵与莒如今说的三上暂不应用义军人为场副的,又都是关键部门,初等学堂除了教育之外,还等于将义军下一代控制在手中,待得这些孩童少年长成之时,他们根本不会记得自家出自红袄军,而只会记得自家出自郁樟山庄义学淡水初等学堂。制造局有些先进技艺,便是交给义军,他们也无法打理。至于护卫队,那是淡水武力之所在,掌控之人自然是要绝对忠诚。
念到最后两页时,便涉及到司法制度了。人一多,那么各种各样的问题便会出来,赌博、斗殴乃至强暴、杀人,这些都是隐患。在赵与莒的信中,他明确指出,此类事件,先由李云睿审察,然后由九个单位各出一年长者合议,合议只认有罪无罪,若是有罪,再交与五位管家进行判罚。
判罚分为两类,一类是身体处罚,一类是财产处罚。身体处罚包括隐密鞭笞、当众鞭笞、驱逐出岛、处死四类,财产处罚则是扣除功勋、没收财产两类。这类似于后世之主刑与附加刑,处罚之时身体处罚不能同时兼有,而财产处罚则可以。
听陈子诚念到“处死”两个字时,方有财脸色变白了:“处……处死?这可不好,这须得由官府处置才行。”
“流求哪来的官府,若说有,咱们镇公所便是了。”李云睿冷笑了声。
欧老根闷闷地坐在一旁,他也一直很用心地听着赵与莒的书信,听得此处垂下头去看着自家鞋底发愣儿,方有财喃喃说了半晌,也不知在说什么事情,欧老根突然道:“老方,这流求原本便是化外之地,咱们大郎便是在此称王立国,也是无妨的。”
他一直闷不作声,看上去也木讷无比,却将众人心中隐隐藏着的话说了出来。方有财先是一抖,缓缓抬起头来,然后用力点了点头:“老根说得对,咱们家大郎,在这化为称王又有什么不可!”
见众人达成一致,陈子诚笑着合起信来,对欧八马说道:“八马,你那淡水制造局如今连个壳子都没有,来时大郎应另有吩咐吧?”
“山庄那儿狭窄了些,又怕旁人起疑,便是悬岛也不适合,故此大郎将我打发来。”欧八马点了点头:“我年底便又要回去,萧先生会再来此。”
“方管家,过会领我各处转转,我得选一处所在建淡水制造局,要下风下水之处,离着大伙居住区远些的,中间用树与周围地方隔开,大郎说了,至少得种上二十丈的树。”欧八马又转向方有财道。
他性子直率,不象他父亲那般有话都闷着,非到紧要之时不说,方有财又知道他得赵与莒看中,哪有怠慢之理,当下便应了。
在赵与莒留下的规划图中,淡水镇占地应有四平方公里,转换起此时计量,应是十六平方里,周长也达十六里。如今建起的屋子,连其六分之一都未曾占到,故此有的是空地,甚至无需侵占水田。因为流求刮的是东北、西南季风的缘故,考虑了风向与水源问题之后,淡水制造局被放在淡水镇的西北角。此处离砖窑、水泥窑都近,铁场也设在离此不远处,恰好与即将建成的淡水制造局形成一处工业基地。
确定选址之后,方有财便组织人手开工建设,自打得知淡水烧制出水泥,赵与莒对于淡水的建筑便更有兴趣,故此这些厂房也是依着他画出的图纸来建的。两排大屋,都是有近三丈高的上下两层,每层有五间,虽然从目前来看,这些地方大多都会空置,但随着移民不源源不断地运来,迟早会有大量的工匠进驻。
在基建队全力建房的时候,欧八马并未闲着,他领着几个地理师四处转悠,寻找各种不同的石头、泥土、砂子,将之分类标后,然后带回淡水初等学堂。利用自郁樟山庄运来的各种设配,他尽可能地分析这些东西的成份。以他如今的知识和条件,百种之中也只能认出一二种来,不过认出一二种已经让他极是欢喜。除此之外,他还对淡水的地貌、溪流等做了查看,在他的努力之下,淡水第一份资源分布图在一个月之后终于拟出了。
与此同时,欧老根也没闲着,他和基建队的窑工在一起,每日里都忙得不易乐乎。基建队为他们专门挖了口窑,也不知是要烧些什么,过了些日子,他又领着铁场的工匠开始铸造一个大家伙,方有财转了几回,却不明白他要铸的是什么。看起来象是个大炉子,可又与他此前见过的铁匠炉子不同。
欧老根要建的是高炉(注1),这种石墨坩锅的高炉,可以将炉温提高到前所未有的地步,对于冶炼钢铁,乃至凡穿越者必备的发家利器玻璃都有极高的意义。
方有财只对欧老根父子好奇了两天,便不得不把主要精力投到淡水的改制之上来。无论对他们来说,还是对淡水移民,这改制都是件新鲜事,而且随着改制推进,渐渐也产生了些意想不到的问题。赵与莒虽然考虑得已经够全面,倒意外之事总有发生,这些都得方有财去伤脑筋。
阿茅敏感地发觉,这些日子淡水有些不一样,不仅因为来了许多新人的缘故,而且人们嘴中总是反复地问:“你是哪个单位的?”
也有些与他相熟的移民少年问他,这些少年原本就憨厚爽快,故此很少有瞧不起他的,他每次被问,便瞠目结舌,不知做如何回答。
“我属于哪个单位,人人都有单位,敖萨洋进了铁场,陈子诚是在初等学堂,我属于哪个单位?”
有这般念头的不只他一个,与他一起在宋人这边干活的土人,几乎个个如此。因为他与方有财最亲近的缘故,这些土人纷纷找得他来,托他去问问方有财他们土人所属。
“个你们所属单位?”方有财愕然相对,他全然不曾想到土人会来问这个问题,在他意识之中,这些土人自然是属于他们部族,他们到淡水来,纯是佣工罢了。
“我们也要单位!”阿茅有些气鼓鼓地道。
“自然,自然,你们自然也会有单位……”方有财有些伤脑筋,赵与莒寄的信中可未曾说这些土人应当如何安置。这怪不得赵与莒思虑不够周全,而是因为他太久未曾到流求来,自是不知道如今土人与淡水关系。
虽然被赵与莒任命为淡水镇公所大管家,但是方有财知道,此事他一人做不得主,当即他寻来陈任李邺等人商议。
“此有何难,于镇公所下再设一归化局,所有愿意到淡水来的土人,尽数安置于归于局。”听得方有财将事情说了之后,陈任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在义学一期之中算是最出色者之一,这几年来已经养成自信,临事时从不畏缩退避。
“大郎未曾说要设这一归化局,咱们擅自做主……”方有财有些担忧,他想到被赵与莒发配到基隆的赵子曰,虽然衣食物资尽数由淡水运起,可方有财总觉得对曾经掌握悬岛大权的赵子曰而言,派去基隆便是一种变相的惩罚。
“大郎常对我们说道,立心当固守本志,不可朝三暮四;临事当权宜变通,不可拘泥食古。”陈任昂然道:“土人若是安置不当,必会生事,乃至争端频生,有违大郎本意。若是能安置得当,则既增加淡水人口,又便于咱们拓垦。”
“陈任之语有理。”李云睿年纪虽说在这几人中最小,为人却正是机智,思考事情或有不周全之处,却往往能独树一帜,他笑道:“土人虽有些顽冥,却不象胡人那般凶蛮,他们人数有限,这流求却疆域广大,咱们眼光不可只拘于淡水。古人有千金市骨之举,咱们要善待这左近土人,让他们心中仰慕,主动来投。”
“以诚使之信,以仁使之爱,以礼使之慕,以文使之化。诱之以利,镇之以威,抚之以仁,化之以道。”李邺插进来说道:“大郎当初说如何对待土人时,曾说过这一句,设归化局,正合大郎之意。”
见义学少年都赞成陈任之策,方有财只能随了大流,但具体如何操作之时,双方又起了争执。
“既然是要千金市骨,少不得重赏厚赐,如今岛上所用,都是公中所出,咱们得定个章程出来,方不致于乱用。”这是陈子诚的意见。
方有财却认为,这意见实际上是针对他来的,他如今是镇公所管家,故此凡是淡水有的,他几乎都能先享受上,即便是饮食,也真做到了食不厌精。闻言冷笑道:“你们说得轻巧,这许大一个镇子,一针一线若都要计较,如何能办得事成?比如说要来暴雨了,晒场急着寻木板遮雨,还得按章程来办,待得木板领出之后,雨都要停了。”
“事前不论,事后追究。”陈任轻轻敲着桌子:“你们还计得咱们庄子里外出采买么,采买之前先做预算,预算得从紧,到帐房领钱,领钱须从宽,外出购物,购好回来销帐,销帐又从紧。按着这方子行事便可,每季得有一次预算。”
“阿任说得有理,这帐目之事,不能乱了,大郎远在千里之外,我等皆深受信重,自然不会做出什么事来,可保不住今后有人循私贪腐,这帐目制度,得按着家中规矩定下来!”李云睿见方有财神色明显不好看,笑着说道:“大郎说过,若是咱们跟着他步子向前跑,到达目的之后自然有吃有喝,若是有人中途落下,或者走了岔路,那便只有饿肚子了。”
这事情当初在庄上方有财也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听到此他心中悚然,再看看这几个义学少年,发觉他们都是似笑非笑的模样。他心中一凛,知道这几人必是事先通了声气,恐怕是看着自己近来大权在握有些骄奢而不惯,故此来敲打自己了。他原本就有几分小聪明,想明白之后哪里还敢坚持:“此事便依你们吧,我也早觉着有时帐目上极乱,咱们在这虽然要钱财无用,可难保有多吃多占之事……我家小子不知何时才能来淡水,他那屋子空着也是空着,还是交回公所吧。”
见他识趣,义学少年也不为己甚,大郎放着方有财这样一个人在淡水,自然有其用意,一昧究追猛打,反倒误了大郎之事了。便是这般,在一次完全不相干的谈话之中,淡水建立起了预算与审计制度,虽说此时这制度还是漏洞百出,但对于这个时代,却是个大进步。
注1:有关高炉之事,实非在下所长,欲解详情,请参照绞线大大的《与宋同行》。





大宋金手指 第七十九章 今日小鬼见阎王
第七十九章 今日小鬼见阎王
李锐靠着墙,剧烈地喘息着。
方才五百丈的晨跑,让他气喘如牛,他抹着汗,瞪大眼睛看着前方,然而因为跑得太快的缘故,他的视线有些模糊,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定下神,看清楚凑到自己面前的脸。
“阿锐,你还好吧?”
在他面前的同样是张少年的脸,宽额粗眉厚唇,额头有几道深纹,是再憨实不过的模样。见他要来扶自己,李锐把他推开:“没……没事,俺还好,俺就不相信了,练了这么些年的枪棒,竟然跑步都跑不过那厮!”
“阿锐,他比你要大……”
“也大不了几岁,俺在义军之中,象他这般年纪的怕过谁来着?”李锐活动活动手脚,又酸又痛的肌肉如今象是不再依附于骨头上一般:“老竹,你怎么也来了?”
被称为老竹的少年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了两眼,见没有其余人靠近,他凑来说道:“阿锐,今夜咱们翻墙出去耍子?”
“这可不成,有校规在那儿,若是给李阎罗捉住了,不死也得脱成皮!”李锐摇了摇头:“老竹,你来得迟,是不知道那李阎罗的厉害,莫看他整日介笑嘻嘻的,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
“哼,俺于竹怕过谁来着,在山东东路,便是鞑子的脑袋也只作球踢!”于竹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与他面容完全不相对的狡黠,瞥了李锐一眼,又说道:“阿锐,当初在义军中时,你我联手,什么事未曾做过,怎么离了你叔叔,你便畏首畏尾起来!”
李锐横着眼睛瞧他,阴阴着半晌未说话,于竹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咋了,俺说得不是?”
“老竹,你又想唆使俺了,闯了祸好处你得,黑锅俺背,是也不是?”李锐慢慢地说道。
于竹一惊,他原本是山东东路的流浪儿,在江湖上混惯了的,红袄军起事之后为了混口饭吃,便跟在义军之中,想方设法寻了李锐做靠山。李锐人傲气,被他连吹带捧地抬出来做了幌子,后来李锐第一批送到流求,他却因为不愿渡海的缘故留在义军之中。上回孟希声率船北上接人,李全将军中异己尽数打发走,象他这般没有什么战斗力的,也在打发之列,他这才不得不跟着船来到流求。
最初之时,他还只道此处定是蛮荒之所,来了之后才发觉,此处日子过得比义军中更好,自然,那些严厉的规矩管束除外。他初来乍到,不敢折腾,便又来寻当初的老伴当。可是没有想到,当初被他耍得团团转的李锐,如今竟然一眼就看出他的用心来。
李锐比他早来半年有余,在初等学堂里学算识字,平日里最爱听的便是义学少年——如今被称为学堂先生——说那些典故,什么破釜沉舟借刀杀人,起初只是当故事听,后来在学堂先生启发之下慢慢思忖,渐渐知道昨日之非。越是想起当初事情,他便越是厌恶眼前这于竹,当下冷哼了一声:“老竹,俺最后一次当你是朋友,故此再警告你一句,这淡水初等学堂,却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俺知道俺知道,你如今可是学堂少年自治会副会长呢,跟俺们义军中千夫长可是一个级别的……”于竹举起手来,嘿嘿笑道:“俺自然不会撒野,不过是说笑罢了。”
李锐懒得理他,他的榜样是学堂先生,每每早晨看着他们出操之时,李锐便心生羡慕,这大半年来他已经是极为努力地去学、去模仿了,他想早些子能学得本领回山东东路去帮他叔父。然而,前些时日随船来的第四期义学少年完全将他震住,有着训练前三期义学少年的经验,再加上这期入学时一期已经可以派上些用场,故此这第四期义学少年是最为军事化的一期,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当真都是雷厉风行。他们年纪最幼的比李锐也只是大个三四岁,可言谈举止就是让李锐自惭形秽,每每说话时虽然和声细语,可李锐还能感觉到他们的那种自信与骄傲,而且他们还有自信与骄傲的资本!李锐曾寻了一个要与他比试枪棒,对方枪棒功夫分明不如他,却只是一昧绕着校场跑便累垮了他。虽说对方有年纪上的优势,但李锐心中明白,自己不加紧训练,到了对方那年纪,还是被拖垮的命。
“能战者先能跑,跑都跑不动,还谈什么拳脚枪棒,你打胜了追得上对手么?你打败了逃得过对手么?连这点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还自称是战场上见过血的……”
当时那义学少年的话语,如今还在他耳边回绕,李锐哼了声,心中不服输的劲儿又上来,他了不理会于竹,迈开步子继续跑了起来。
“这蠢材竟然也开了窍!”望着他的背影,于竹愤愤地向地上吐了口唾沫:“什么副会长,以为俺还真怕了你么?”
想了想,他又嘀咕道:“不过是个听人使唤的东西,给个帽子便不知自己几斤几两重了……俺可不是这憨货蠢材!”
他原本就是静不下来的性子,想到要出去,便觉得心里象有几十只苍蝇嗡嗡响一般,闹腾得慌。他懒洋洋顺原路回去,和他一伙的六个少年见他独自回来,都七嘴八舌地打听起来。
“都闭嘴!”于竹扫了他们一眼,这些少年都比较怕他,见他发怒,一个个低头不语。
“他不来俺们便脱不了身么?”于竹瞪着众人,撇了撇嘴道:“如今人家可是什么副会长,哪里还会同俺们这些人混在一住,方才他还教训俺来着!”
“如今俺们不用怕他叔父了,不如拉他出来揍一顿?”有人说道:“当初在义军中时,俺老早就瞅着他不顺眼了,正好出这口恶气。”
于竹目中凶光一闪,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不过不可让他知晓是谁干的,否则俺们都没得好受。俺只想没人约束,不受此处的臭规矩,却还要吃这学堂的米饭鱼肉,若是给他知晓,只怕要坏了俺的衣食!”
“老竹说得是,俺们夜里乘黑用袋子蒙住他头,拖到后头林子里揍一顿便跑了!”有人出主意道。
“他拳脚功夫厉害,俺们都不是对手……”
“众人一起上,又是背后偷袭,他拳脚功夫再厉害,此次也定然叫他吃鳖!”于竹森然道:“不过,你们几个嘴都紧些,切莫大大咧咧漏了风声,若是谁大舌头叫俺知晓了,少不得要吃俺一顿拳脚!”
“那是自然!”众少年都是连连点头,嘿嘿笑了起来。
“先回各处去,晚上课后来此处会合,阿段,你手脚最灵活的,去偷个装米的袋子来。”于竹吩咐道。
那阿段指着自己鼻子,有些不情愿地道:“出门都需登记的,一个人不准出去,俺如何去拿得袋子来?”
“蠢货,自然是翻墙。”于竹喝了一声:“不是你去,莫非俺去不成?”
阿段缩了缩脖子,默然不语。众少年散去之后,他低声骂了几句,有心不去翻墙,却又怕挨着于竹的打,在墙边转了好一会儿,突然灵机一动:“厨房里每日都煮几百斤米的,何不去厨房里瞅瞅!”
初等学堂的厨房在学堂一隅,有二十余个厨师看着,供给千余人三餐。阿段在门前徘徊了阵子,见里头厨师都在忙碌,他便悄悄进去,拾起一个米袋刚要跑,头上“砰”的一声,被个厨师用竿面杖敲了一下:“好你个小贼,竟然在俺眼皮底下手脚不干净!”
那一杖敲得不重,阿段却吓了一吓,撒腿就要跑时,被那厨师一把抓住。他来得时间也迟,故此不知晓初等学堂的厨房、宿舍都是外松内紧的,因为事关数百上千人安危,那些厨师都不敢怠慢。他一进门便被发觉,按着厨房规矩,便是这些厨师也得洁净沐浴之后才能进厨房,何况是他,故此立刻就有厨师要来轰他,恰巧见着他拾米袋。
这米袋原本不值钱,只是如今淡水是有钱也没有地方买东西,新的审计制度出来之后,莫说一个袋子,便是一束草来龙去脉都得交待清楚,故此那厨师便有些恼了,见他想逃,更是伸手扯住他领子:“休想逃走!”
“放开俺,不过是个破袋子,为何要抓俺?”阿段被他牢牢抓住,手脚乱舞,无意中抓着一根什么东西,便用来打那厨师。厨师啊的一声,慌忙松了手,捂着伤口叫道:“这小厮杀人了!”
阿段这才发觉,自己抓着的竟是一柄刀,幸好那刀不甚锋利,只是划伤了厨师,他丢了刀子转身再要跑,迎面却被一根长矛指住。
“站住!”他还想闪,李邺的声音传了来。
李邺瞪着这少年,目光森冷,脸上却带着笑:“果然是个好汉,竟然在这初等学堂中也敢挥刀伤人,这般英雄了得,我如何能不见识见识?”
阿段认得他,知道他是护卫队长,也是初等学堂的风纪督导,专管着调皮打架之事的,还有个绰号“李阎罗”。他来得时间短,尚未见识过这位李阎罗的手段,故此不是十分畏惧,昂着脖子道:“俺未曾砍人!”
“嗯,我也相信你未曾砍人,那彭厨师胳膊上的伤口是方才被只狗咬了。”李邺仍旧笑嘻嘻的:“老彭,既是被疯狗咬了,下回在给狗喂的食里加点料吧,药死算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阿段却打了个寒颤,这才想起自家吃的东西,可都要靠这厨师来做。转念又一想,这厨师给那许多人做饭,哪里顾得他一人,心中又不害怕:“俺说了未曾砍人,让俺走!”
“且慢且慢,等着老彭给你做好吃的。”李邺伸手抓住他胳膊,向背后一拧,这却是赵与莒教他的,后世戴飞机铐的手法。阿段痛得哇哇大叫,被李邺拧转身去,却见着那厨师老彭自锅里盛出一碗剩饭,又从怀里掏出个纸包儿,将些不知什么玩意倒了进去,还拿筷子搅了搅,然后狞笑着递了过来。
“帮这小子接住,带他到咱们公署去,今天我倒要看看,这位在学堂里挥刀伤人的,究竟是不是铜心铁胆精钢肠,吃了加了料的米饭,会成什么模样。”李邺嘴中对护卫队的说话,脸上还是带着笑,仿佛真觉得这事极有趣一般。
阿段只道他是吓唬自己,忍着胳膊上的痛不作声。被带得供学堂中被充作督导公署的房子里之后,李邺让那护卫队员站在门外,自家把门关了起来,然后才放开阿段。
这间屋子原本也有窗,可是被李邺有意关上,再关了门,里面黑忽忽的,仿佛是间牢房一般。阿段活动活动手脚,看着李邺的身影,心中惊魂未定。
“吃了。”李邺笑着指了指桌上的那碗剩饭。
阿段是亲眼见着那姓彭的厨师往里头加料的,虽说不知加的究竟是何物,但想来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故此向后退了一步:“俺不吃。”
“到了这里,却是由不得你了,不吃?”李邺猛地抓住他的发髻,不待他反抗,便将他按在碗边:“不吃,那我来侍候你吃!”
阿段眼见自己的脸离那碗越来越近,连鼻尖都要触到那饭了,他不知里头究竟掺了些什么,吓得哇哇大叫。可是李邺仿佛丝毫没有同情心一般,将他按得紧紧的,还用膝盖顶住他腰眼,让他无法挣扎。
“俺不是有意的,俺随手抓着那刀,真不是有意的!”只得自家喊声形成的回音,阿段终于意识到,在这间屋子里李邺若真要强迫他吃那碗饭,他是无法反抗的,故此终于不再嘴硬。
可是李邺并未就此放过他,阿段听得他在自己背后笑:“只有这些?你为何要去拿那米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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