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蚀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草菇老抽
“你真的、是我的父亲?”
闻暮雨的话让闻敬的眼眸更加幽深。他唇角弯出个和闻暮雨笑起来时极像的弧度,反问:“不然你觉得我是谁呢?”
“……”
闻暮雨抿抿唇:“来杀我的坏人?”
“那你害怕被我杀掉吗?”
“不怕。”
“为什么?”
“因为死不可怕。”
“……是吗?‘死不可怕’。那什么可怕呢?”
“人心。”
寒光闪闪的笔尖被压在闻敬的喉结上,先前还动作迟缓的闻暮雨忽然间就从被窝里抽出一支被拔掉了笔盖的钢笔,一手抓住闻敬的衣领一手把手里的钢笔更加地往闻敬的肉里戳。
“刚才他们给你打的不是镇定剂?”
“镇定剂被我的人换掉了。刚才注入我身体里的只是生理盐水。”
“原来如此。常舒阳并不是被常家的人找到了,而是常舒阳故意露出行踪被常家人发现,诱使常家人来抓他,好让我以为你身边已经没有别的人在了。”
“不这么做你会来见我?”
那天闻暮雨确实连同救护车还有救护车上晕厥的司机一起坠下了高架桥。救护车车头比空了的车厢重,所以整辆车是头朝地地砸了下去的。尽管下方森林里的树木枝繁叶茂,树木的枝干与叶子起到了一定的缓冲作用,但晕厥的司机还是被砸裂了头颅,就这样死在了救护车上。闻暮雨也受了不轻的伤,断了几根骨头不说脑袋也遭受重击,一时间人事不知。
常舒阳留下阎海让阎海向警方“老实交待”,自己则深入森林把闻暮雨救了出来,送到了相识的退休老军医那里。老军医对外说是在珊瑚岛上度假休养,实际上正是在为闻暮雨检查治疗。
脑袋遭创的闻暮雨确实有几天的时间里什么都想不起来,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常舒阳是谁,其他人的事情更是一无所知。直到一个晴朗的冬日午后,闻暮雨坐在阳台上看着看着天上的白云忽然间落下泪来,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发抖个不停。她似乎在那云间看见了挡在她身前的那个人影,听到了那人唤她名字的声音,然后——
又被那人的血溅了一头一脸一身。
——闻暮雨的记忆复苏了,以不那么平稳的方式。而恢复了记忆的闻暮雨再也无法沉湎于自欺欺人的和平宁静之中。她安排好了计划,和常舒阳一起偷偷潜回了南都。
此后闻暮雨按照计划假装还没有从创伤中恢复过来,住进了这家医院。常舒阳也按照计划被宋兴带着人绑回了老常家。
现在,闻暮雨一直在等的幕后人影终于现出了他的真身。闻暮雨不是没有动摇,只是相比起动摇来,她心中沉积已久的愤怒完全占了上风。
且,闻敬会出现在这里并非完全在闻暮雨的意料之外。
闻暮雨恢复记忆后第一件想做的事情就是大张旗鼓地回南都。原因无他,既然有人想杀了她,见她没死那想杀她的人就会再派人来。只要抓住想杀自己的人,从这些人的嘴巴里逼问出上次的刺杀是谁的指使,闻暮雨就能循着这条线索去向杀了白云的人复仇。
可以往总是支持闻暮雨计划与行动的常舒阳这次说什么也不肯让闻暮雨这么干,这让闻暮雨敏锐地感觉到常舒阳其实是知道策划了上次那场刺杀的人是谁的。
闻暮雨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能利用的东西她二话不说就会用上,就算是自己的性命也一样。见常舒阳怎么都不肯吐露事情,闻暮雨干脆找了把剪刀对准了自己的小腹,威胁常舒阳再把她蒙在鼓里,她就在他面前开膛破肚给他看。
常舒阳到底是特种部队的刑讯官出身,即便威胁他的人是闻暮雨嘴巴也依旧牢牢闭紧,只是夺了闻暮雨手中的剪刀。不过闻暮雨也不是吃素的,她很快就想明白能让常舒阳把嘴巴闭的这么紧的一定和常家有关——常舒阳不想伤害常家人,也不想伤害闻暮雨。老常家的人是常舒阳的自家人,常舒阳不听常建军常老爷子的话,为了她上刀山下火海已经给常家添了不少的麻烦,让他再牵连更多的常家人、让常家人的日子更难过,他肯定是不愿意的。
常舒阳一直都知道她在复仇,也支持她的复仇。这次她逼问常舒阳是想从他嘴里问到害死白云的幕后指使后去找那人为白云复仇,常舒阳却一反常态。显然对方除了让常家人日子难过以外还势力大到让常舒阳觉得她闻暮雨一定扳不倒这个仇人。常舒阳的缄默不仅是为了保护常家人,也是为了保护以愤怒与怨恨作为粮食生存着的她。
常家是军队中的中流砥柱,虽然近些年来被削弱得厉害,现在整个家族的名声威望大不如以前,可在大夏常家依旧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为难的。要说有一个绝对的势力让常家和常家人不得不低头,那就只有掌握着整个国家政权的议会了。因为如果对方只是一个、两个议员,常家未必需要这么忍气吞声地挨削。常家在军中多年的积威不是摆设,常家人也不都是懦弱的软蛋儿。之所以让步只能是因为明白让步是最有利于国家、最有利于大局的选择。
如果对手是议会,十个闻暮雨这样的平民……不,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闻暮雨这样的平民都扳不倒掌握着这个国家政权、经济、军事力量的议会。闻暮雨想要复仇只能是以卵击石。
那么反过来想,为什么掌握着整个国家的议会还要针对她闻暮雨这个小小的平民?议会有一千种、一万种合理合法的方法能让她人间蒸发,为什么偏偏要用雇凶杀人这种最原始最古老也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方法呢?
闻暮雨始终想不明白这一点,就只能回顾起自己做过的事。
细细回忆起来,闻暮雨发现自从自己来到南都,自己的复仇对象后面总是有一个影子。林瑜和江莹莹的丑闻背后有那么一个不断爆出丑闻的人,郭伟的背后有一个断绝郭伟人脉网的人,李淑娟背后有一个让李淑娟染上毒瘾的人……闻暮雨起先以为这个人就是高远,高远出于某种目的和她不谋而合。等到闻暮雨再查下去却发现高远并不该有和这些人结怨的理由。如果高远一开始就是这些人的仇人,这些人也不可能对高远一点儿防备都没有。
那么最简单的推断就是高远这个八面玲珑的掮客是在替别的什么人做事。让闻暮雨不明白的是如果高远这个掮客为的只是钱,他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对付“国民天后”和“精英企业家”这样的人?如果不是为了钱……
闻暮雨觉得高远就像另一个自己。高远的目标和自己的目标有如此高的重叠,这实在不像是偶然。她开始怀疑高远是当年另一个同样受过李淑娟、郭伟、林瑜、江莹莹等人背叛与陷害的人的家属。可翻遍资料,闻暮雨找不到第二个和闻敬有着类似经历的人。
——在毛氏兄弟已经覆灭的现在,闻暮雨终于看到了自己的第一个盲点,那就是早早地就被自己排除到怀疑人名单里的闻敬。
事实上除了闻敬,确实没有第二个人和林瑜、郭伟、江莹莹、李淑娟等人有那样的深仇大恨。而闻敬失踪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闻暮雨认为闻敬已经死去的依据则只有闻敬失踪前曾经中风、丧失了生活能力这一个理由。
那么,假设闻敬并没有丧失生活能力呢?假设闻敬并没有中风呢?假设闻敬并不是失踪只是转入暗中行动呢?
看到出现在病房门口处的中年男人的时候,闻暮雨心中的冰凉已经渗透进她的四肢百骸之中。她最不希望看见的画面终究还是出现了,她最害怕成真的预想还是成真了。
——当年闻敬是被合法审判的,因为有林瑜、江莹莹、李淑娟、郭伟、毛氏兄弟等人的证词在,谁都没有怀疑过审判的合法性与公正性。可是这个国家本身就是一个为议会服务的庞大机器,议会要是有心为闻敬翻案、有心保住闻敬这个风头一时无两的大商人,不管闻敬的手下们做了多少的证,议会都可以抹消这些证言。换句话说,闻敬被除掉是议会默许的。再往深里想,林瑜、江莹莹、李淑娟、郭伟、毛氏兄弟这些人里有的是爱慕闻敬的女人,有的是和闻敬称兄道弟的挚友,这些人能一口气全部都背叛闻敬,除了是想除掉闻敬这个顶头上司好多分一杯羹外被外力所迫的成分也应该不少。毕竟和议会作对就是和国家作对。
如果事实是这样,那也就可以解释闻敬的失踪了。闻敬伏法认罪、沉寂多年,又在中风后丧失独立生活的能力让议会放松了对他的警惕,也让当年陷害他的人认为到了可以斩草除根的时候。闻敬趁势转入地下,佯装失踪,这样无论是议会还是想要他命的人都只能作罢。
被丢下的闻暮雨傻傻地对一切一无所知,而李云沦为了那个最大的牺牲品,连死都不能瞑目。
被扔下的悲哀,被欺瞒的痛苦,被玩弄感情的愤怒,所有的这些都转化为了憎恶,烧得浑身冰凉的闻暮雨血管里宛若涌动着翻滚的岩浆。
她实在是有往闻敬的脖子里捅上一刀的冲动。
“我当然会来见你了,暮雨。就算你不这么做,我来见你也是迟早的事。”
“迟早?”
闻暮雨冷笑一声,她此时的情绪早已超越了齿冷,从惊怒转变为了厌恶。
“妈妈死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坠楼而亡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满世界找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在我向当初伤害你的那些人复仇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当我被仇恨蚀骨连自我都要失去的时候你在哪里?
“说啊,你在哪里?闻敬。你的迟早什么时候算迟什么时候算早?”
闻暮雨手上使力,那被做成钢笔样式的尖刺就刺破了闻敬的皮肤,殷红的血液顿时顺着笔尖流了下来。听到房间内声音不对的高远开门一看,刚一皱眉就被闻敬命令:“进来,关上门,不要惊动外面的人,让他们继续待机。”
“是……”
高远不情不愿地领了命。说实话他现在就想冲上去了结了闻暮雨,在他眼里不管对方是谁,只要是伤害了他主子的人,那都是敌人。即便那是和主子血脉相连的人也一样。他可不在乎闻暮雨是不是闻敬的女儿。
但主子不允许,他能做的就只剩下耍耍嘴皮子了:“主子……您父亲是真的尽快来见你了。您可别当他在骗您。”
“哦?那你倒是说说我父亲他怎么尽快了。”
高远听不惯闻暮雨这挑衅的语气,一张嘴就想为闻敬辩解。闻敬也不制止他,只是用幽深的眸子凝视着满身戾气的闻暮雨。
纵使暮雨不是他的亲生骨肉,暮雨依旧是他的孩子,他们有相同的味道。他能从暮雨的眼中看到熊熊燃烧的怒火与其中的愤恨,他也能感受到暮雨的悲戚与后悔。他明白暮雨这是在替李云悲伤,在替李云愤怒,在替李云不值,在替李云不甘。
他突然很想知道要是闻暮雨得知李云并不是她的生母,她会有什么样的眼神和表情。
“……用嘴跟你说也说不清,你还是自己看吧。”
高远低声咒骂了一句
重生之蚀骨 第187章
手机上播放的是一则新闻,新闻的画面里日常行事都很低调的景明帝亲自召开了记者招待会,并向媒体介绍自己身后的中年男人。
『这是我的弟弟,敬德。敬德的另一个名字各位都应该听说过,是的,敬德就是的“闻敬”。』
洪水般的闪光灯照亮了画面中闻敬的脸,他站在那里,无喜无悲,无怒无怨。就和此时站在闻暮雨面前一样。
“主子可是为了你才这么早暴露身份的。”
『议会打压我们皇室多年,自从我继位以来,每年议会只批一万元给皇室作为可支配的财政,至今已经几十年没有变动过。』
一万元对大夏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巨款,在发展良好的一线城市,稍有资历的普通白领月工资就能达到一万。对于孩子在上中学、大学的三口之家来说,一年一万元更是连学费都不够交。景明帝这一支皇族虽然已经人丁奚落,可人数还是远超普通的三世同堂。这样一个代表着国家颜面的家族现在每个人每个月光是置装费都不止五位数,即便几十年前的物价和如今的物价无法相比,闻暮雨也能想见过去没有成为家族集团前的皇室成员们会生活得有多么艰难。
再说几十年前大夏的皇族还不仅仅是景明帝这一支,一万元要想让所有的皇族都过上富裕的日子是绝对不可能的。但皇室也有皇室的尊严,哪怕日子过得再怎么艰难,皇室也不可能在面上寒酸,又或是直接告知全天下的人皇室每天都濒临破产。也难怪有些“王爷”、“公主”宁肯舍弃这千金难买的尊贵身份,打着“受议会感化认为人不应该分高低贵贱”的旗号而自请成为平民了。想来这些人早已不堪忍受表面风光的穷困生活。
这也能解释景明帝的同母胞妹南平公主为什么会嫁入邻邦小国。要知道景明帝就这么一个妹妹,南平公主不仅在皇室位份极高,也很受景明帝的喜爱。让她嫁入邻邦小国做一众后宫里的之一确实是亏待了她。只不过邻国虽小,但邻国皇室非常有钱。即便是梅尔蒂斯·泰桑那样不受宠爱的公主也能拿着轻薄的金叶子随意洒,更别说梅尔蒂斯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们无论走到哪里只用纯金制造的餐具进餐。
『……为了能让我那时刚出生的女儿、也就是长宁交得起以后的学费,可以到喜欢的学府里深造,我弟弟敬德放弃了皇族的身份,以平民的身份开始经商。』
景明帝说到这里竟是老眼湿润,微哑的声音带上了颤音。
『敬德在经商上很有天赋,闻敬也成了举世瞩目的大商人。我看着敬德做出的成绩十分惊喜,同时也愧疚于我这个做哥哥的需要弟弟的救助不说,我的所有家人都需要弟弟抚养……但敬德毫不在意,还在与我通话时经常安慰软弱的我,说守得云开见月明,我们还要看着我们可爱的孩子长大,让他们过上富足的生活……做父母的,有几个不希望儿女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在这一点上,我们皇室和众多的大夏家庭并没有区别——』
闻暮雨并不在意景明帝后续的感动演说,刚才那一段话已经足够她明白议会针对闻敬的理由。
——闻敬所赚的钱供给了皇室。好不容易才逼着武烈帝退位的议会从来就不愿意见到皇室崛起,也清楚皇室的崛起会演变成如今这种议会、皇室分权的状态,所以一发现闻敬是在为皇室敛财,议会就要动手铲除闻敬这颗钉子。所以才会有了这之后闻敬被自己的部下、被自己的好友背叛的一连串事件。
闻暮雨还记得当初闻敬被定罪的很大一个理由是因为找不到闻敬的个人资产,本应该在闻敬名下的资产如同凭空消失一般没留下一点痕迹,闻敬本人宣称并不知道其资产被人转移的事。而这不见的资产就成了闻敬私通国外武装势力、以巨额资金资助其势力后抹消了资金来往的铁证。
过去闻暮雨以为闻敬的资产的消失根本是他的部下、他的好友们为了陷害他而故意转移的。毕竟当时闻敬被捕后看起来在牢内孤立无援,他无法指使他人去消除资金转移的痕迹,能做转移资产又消除资产流向痕迹的只有在铁栅栏之外的人。再者郭伟和毛氏兄弟那种没多少根基的人如果没有大量的资产支持,他们哪里有可能以这么快的速度在南都立足?
现在得知了闻敬和皇室的关系、闻敬从商的理由,闻敬一下子如同醍醐灌顶——转移闻敬的资产的并不是毛氏兄弟、郭伟等人,而是闻敬自己!又或者一开始资产就不存在转移的问题,因为本该属于闻敬的资产一早就流向了皇室!消除资产流向痕迹的也是皇室!至于郭伟和毛氏兄弟等人……他们替议会做了事,议会想必是给了他们好处的。这些人能在南都如此快的立足肯定和议会脱不了干系。
仔细想来,皇室这个家族企业也是这十几年来才发展壮大的。如果没有闻敬的资助,就凭议会那一年一万元的拨款,皇室即便能狠下心来处理过去的产业,没有打通关节的能耐和被人尊重的本事也只会沦为被人剥削的肥肉。
过去皇室受议会压制,能够与议会博弈的东西可谓是少之又少。如今皇室和议会博弈的棋盘已经从国家颜面的层面转向了经济层面,甚至还有向政权层面扩散的意思,这都是因为皇室有了和议会抗衡的底气!也正是因为有了底气,所以现在皇室才敢公开皇室与闻敬的关系。换作十几年前,不要说皇室主动公开闻敬的身份,就是被议会抓住了能够示众的小辫子,皇室也无法再存续下去了吧?
『……此后敬德被诬陷私通外国武装势力,还沦为了人人唾骂的叛国贼。身为哥哥我立刻想为敬德洗清污名,可知道自己始终逃不过的敬德一早就留书给我,要我好好保护家人,不可以卵击石。终有一天,真相能大白于天下!而我知道,今天就是那个真相该大白于天下的日子!』
『议会的职能本该是从民众中选出有才能、有远见的人来守护国家,捍卫人民!烈帝就是因为笃信民主思想才会退位,将权利送到议会的手中!然而议会从来都不是我们所想的议会,被国外势力掌握的议会只是将这个国家变成殖民地的傀儡!针对我弟弟敬德的所有指控都是议会的阴谋!想要摧毁我们皇室的阴谋!摧毁皇室则是为了进一步榨取这个国家!让我们大夏沦为实质上的殖民地!』
『敬德背负无数骂名污名忍常人之不能忍,议会派出的杀手却还是在他中风后准备刺杀他!我为了保护敬德、也为了治好敬德的病将敬德送到了国外。要不是连敬德的女儿都惨遭毒手,敬德一定要回国找女儿,我一定不会让敬德回来。但是既然敬德已经回来了,我就要为他昭雪!为我的侄女、为我侄女的夫婿讨个公道!』
“现在你明白了吧?”
高远望着依旧不肯松手的闻暮雨道:“一切都是迫不得已!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大夏!主子……敬德亲王一直都是在为了国家战斗!”
“——别说得这么大义凛然。”
闻暮雨惨然冷笑。确实有那么一个瞬间,她为国之大义所感,她像许许多多人一样认为为了国家的牺牲不能叫作牺牲,应当叫作荣耀。可是——
“不管目的是什么,欺骗依旧是欺骗,利用依旧是利用。”
听到景明帝为闻敬昭雪、为她和白云讨个公道的一瞬,闻暮雨的理智回到了她的身体之中。
如果闻敬真的是将亲人放在第一位的男人,妻子李云被人谋杀之后他为什么没有动作?闻敬能找到这里就说明他清楚闻暮雨没有“失踪”!她不过是被人以别的身份被当成患有记忆障碍的病患被安置在这家医院里!,明知闻暮雨其实并没有失踪,更没有受到重创的闻敬会为了闻暮雨而不惜和议会撕破脸皮?拉上景明帝乃至整个皇室来向大众控诉议会的黑暗面?
闻暮雨简直要笑出声来。
——她只是个导/火/索。她和白云只是闻敬和景明帝用来和议会正面对抗的借口,只是皇室用来证明议会污点的证据!
恐怕闻敬和景明帝早就等着议会的人对她出手,发生在她身上的“惨剧”、“悲剧”则会在事后被撰写一摞一摞的证据。这些证据将会记录议会里哪些人策划了除掉闻暮雨、除掉闻敬、废掉大夏皇室的计划,哪些人具体执行、实施了计划的哪个部分,被议会雇佣的杀手刺客都用什么方法来和主顾交易。掌握了对议会不利的证据的闻敬和景明帝这下子可以痛快的反击议会了。
不……不仅仅是她和白云,李云也是一样。“人间蒸发”的闻敬打从一开始就在等着找不到自己的议会对着自己的妻女下手。议会以为能用妻女逼闻敬出现,闻敬却在暗处搜罗整理着议会伤害自己家人的证据。
前世她被丈夫从住院大楼上扔下,摔了个粉身碎骨。至死她都以为这世上欠她的、负她的唯有梁宇轩一家、大舅舅一家以及当初背叛父亲、害得父亲被唾弃自己一家凄惨度日的仇人们。闻暮雨从来没想过自己和母亲就是明晃晃的靶子,就算自己没有死在梁宇轩手上,她的生父也在等着看他的女儿和妻子被别人用十种、百种、千种的方法折磨乃至杀害。
“闻敬……不,敬德亲王,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准备要反将议会一军了?”
“知道这个答案对你来说有意义吗?”
闻暮雨眼底充血,手中的钢笔颤抖着更加深入了闻敬的皮肉。闻敬却是好整以暇地伸手,想要为闻暮雨把散乱的刘海顺到耳后。
“别碰我!!”
闻暮雨一把打开了闻敬的手,同时压在闻敬喉咙上的钢笔也松开了。高远见状顿时丢开手机蹂身而上,闻暮雨自知失策的同时人已经被高远压倒在了病床之上,双手高举过头被高远缚于掌中,双腿则被高远用两膝压制。
“高远——”
闻敬手指一勾,示意高远不要下手太重。高远心有不甘,可最后还是一咬牙稍微放轻了力道:“是……亲王。”
“暮雨,即使你不拿着凶器我也可以回答你的一切问题,因为我确实把你当做女儿。”
闻敬并没有去处理自己颈上还在微微渗血的伤口,他只是拉过看护椅在闻暮雨的身旁坐了下来。
高远即使稍微放松了禁锢的力量,闻暮雨依然挣扎不了,她干脆放弃了挣扎惨声而笑:“你如果真的把我当成是你的女儿,你能用我做诱饵?”
“吊越大的猎物就需要越好的饵食,暮雨,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我这么对你说过吗?即使你不是我亲生的,我也当你是我真正的女儿。”
“……?!”
闻暮雨睁大了眼睛。
“嗯,或者应该这么说:正是因为我真的把你当成了我的女儿,我才会用你去做诱饵。这和你有没有流着我的血没有关系。”
“做任何事都需要付出代价,越是崇高的目标代价就越大。我用自己和你作为代价,花了三十多年的功夫才终于走到现在的这一步。当然这对你是不公平的,所以我也做好了被你这个女儿唾弃的准备。失去最亲爱的女儿是我付出的代价,失去来自女儿的亲情也是我应该承受的代价。离开你的每一天我都在祈祷你能成长成不辜负我期望的女子,等尘埃落定,你若活着我便会给予你我所有拥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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