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空球长

    谁知道它还有没有什么最后的绝招。

    对方开口道:“我的一生中，见识过很多文明，有强大到你们难以想象的超级文明，譬如说，我的造物者，盖亚文明；也有尚未发展出科学的原始文明，没有火，没有电，几乎什么都没有……作为一个刚刚离开家门口的物种，你一定非常好奇整个宇宙的文明构成吧。”

    “哦”张远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但你也只了解宇宙的一小部分吧。”

    对方又道:“我看过你们的整个知识体系，充斥着谬误以及个人直接感官为经验证实的所谓科学。但也存在着一些不错的发现，特别是新文明史学，一门相当了不起的学科……”

    张远并没有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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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催眠
    ……没有任何例外

    张远心中一愣，它不知道对方是否捏造了一个谎言，还是正在阐述客观事实。或许，对方是纯粹的欺骗，又或许是真实的。

    但他并不会就这么轻易相信这家伙，就这么冷哼了一声。

    zero-xz继续道:“……所以，在创建新文明史学的时候，你们为什么没有想过，抹去绝大多数人的自我意识呢这是一个非常显然的求解方式。一个文明，只需要一个聪明的头脑，并不需要太多的头脑。”

    “你们一定想过，对不对！”

    “但是，你们下不了这个决心，这就注定了你们还是一个平庸的文明！”

    “无论是……无数伟人奠定出来的深空计划，还是尚未开始的播种计划，都无法改变这个残酷的事实！无数个零累加起来，依旧只是零。”

    张远听得头皮发麻。

    沉默了半晌，他叹了一口气，回复道:“是的，我们在计算中发现，越是接近抹去自我意识这一目标，整个文明的行动效率就会越高……”

    “但是现实情况下，有一些问题难以避免。”

    “第一，目前没有办法实现这一目标。”

    “第二，数学中的特征解并不只有这一个，抹去自我意识也不是唯一解。一个狭隘的文明，路子总归越来越窄，我们尝试着通过计算找到更好的出路！”

    “就目前而言，我们有一个‘第十人原则’。当文明面对一项错综复杂的决策时，如果前面9位议员都产生同样的看法，说明那9个人都是沿着同一思路去看这个问题……那么，第十个人就必须反对前面九人的看法，并尝试从反面来看待这个问题。”

    “这样的辩证能力，是单一意识无法做到的。”

    zero-xz再次嘲讽道:“第十人原则很不错的想法。但也仅仅只是主观上的原则罢了……这本来就是由于文明意志过于混乱而诞生的一种纠错选项。”

    “如果完全遵从数学的客观计算，根本不需要‘第十人原则’这类复杂的东西，单一意志已经足够。数学已经能够指明方向，正确的就是正确的，错误的就是错误的。”

    张远被反驳地说不出话来。

    的确是这样，“第十人原则”与新文明史学本质上是冲突的。

    只要数学的指导能力足够强大，完全可以忽略所有的东西。

    zero-xz继续道:“你们保留自我意识，试图找到另一条路，太难了太难！就那么点微末的数学知识，还想找到另外的特征解”

    “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不可能的！”

    张远微微耸了耸鼻子，被一个外星生命这样批驳文明中最值得骄傲的知识体系，他心中很生气，很想要反驳。但是很显然，这个问题，一直是新文明史学中难以跳过的难题。

    但抹去自我意志的存在，因为可行性实在太低，人们无法做到。

    人类可以做到牺牲部分的自由，以换取文明的强大。牺牲全部的人格，不可能做到的。

    但人类的数学的确不够强大，远远不够……

    一想到，无数的伟人呕心沥血，奠定了目前的深空计划，更加遥远的“播种计划”甚至还没有真正开始，结局就可能已经注定，张远心中充满了愤懑。

    他仿佛预见了，由于人类本身的局限性，最终还是会回到真正的原点。

    “或许，我们可以达成一个交易。”耳机中又传出了一个声音。

    “什么交易”

    “……我拥有大量的数学知识以及物理知识，包括你们尚未证明出的伴影月光猜想、动机理论方面的框架性工作、有限单群分类的某些证明等等。”

    “我只有一个非常小的请求……”

    张远的瞳孔微微涣散。

    对方的声音莫名充满了诱惑感，这种诱惑的力量越来越大，似乎在心底里生根发芽！

    他深刻地知道这些知识的重要性。

    这些知识，很可能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智力极限！

    譬如说，“伴影月光猜想”，似



第一百八十五章 欣赏异星球的论文
    “它拥有催眠的能力！”

    “该死！”

    张远愤怒至极，紧接着发现自己的左手就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乱动起来，开始不受控制。

    他心中猛地一个激灵，用右手抓住了左手，防止它乱动。

    “是了，神经元之间的信号传递，有一部分依靠电信号，难道这个家伙……还能够远程操纵生物电不成”

    他艰难地控制着自己的左手，从第四个维度，伸出了宇航服，顿时感受到了一阵来自虚空冰凉。

    做完这一番，张远哈哈大笑起来:“这位好心的先生，实在感谢你的故事。这只被你控制住的手，就直接冻僵好了，我也不要了。冻得硬邦邦的，你总没办法操控了吧”

    紧接着，他又将身上的配重物件，一个个丢向远方，随着质量分布的改变，整个空间结构又开始不停地变化。

    “将身上的大多数物质抛到更远处，如此，翘曲点将会距离我们越来越遥远，再也不可能够得着……哎，现在趁着脑袋还清醒，意志还足够坚定，我也不会有后悔的余地了……谁知道后边会不会被真的因为贪生怕死被催眠。”

    张远其实有点后悔，没有提前向那些大老爷们学习叫骂的手段。

    他嘲讽的语气还是太温和了，否则非骂的它祖宗十八代都不认识。

    那样才足够解气！

    听到张远的嘲讽，zero-xz似乎无言以对，陷入了沉默当中。

    催眠失败了，又没有办法直接触碰到对方，这点电磁波在高维空间中，实在没有太大的攻击性。

    它只是暗自感叹，留给自己的时间太少。如果完全破译了对方的大脑，现在又是另外一幅光景了。

    zero-xz眼睁睁看着张远将各种大质量的配件，抛到了遥远的地方，翘曲点一点一点远离，就算两人相互配合，也不可能触碰得到了。

    【警告:按照计算，目前的空间质量分布，逃脱几率已低于001……】

    【建议进入低能耗模式，等待下一次逃离的机会……】

    zero-xz不再言语，收敛好所有的功能，进入低能耗状态。它甚至不愿意多耗费一丁点的能源，如此才能度过未来漫长的时光……

    丢完了身上的配重物件，张远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半个小时后，他慢慢平静下来。

    伸出去的左手，已经冻坏了，根本没有任何知觉。不过比起目前的处境，丢失一只手确实算不上什么。

    现在已经不可能出的去了，唯有死亡这最后一种可能。

    见证自己的死亡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人生中最后的几个小时，应该用来干什么呢

    张远脑海中浮现各种念头，赵舰长是不是还在担忧

    林萱萱是不是在哭

    张远长叹了一口气，实在抱歉了。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待在这里，静静地等待自己的死亡。

    “只有待在这里，才能够保护你们。”

    最后几个小时，也不愿意去思考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还是开心一点度过吧！

    张远重新点开手腕上屏幕，多了一篇来自异星球的数学论文，反正也是从对方手里骗来的，竟然没有被收回去，倒是可以津津有味地欣赏一番了。

    ……

    地球时代号。

    会议室里的人有很多，包括赵舰长，军人，深空大学以及星辰大学中的两位校长，各个学科的专家学者，还有一些时刻准备救场的医务人员。这种苦苦等待的焦虑，几乎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最前方的大屏幕上，显示着那一颗高维碎片，房间里时不时响起一片嗡嗡的讨论声。许多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甚至连坐下来的心思都没有。

    “各位，现在我们只能在这里等待。”

    “与其花费心思焦虑，倒不如静下心来想想，如果发生了最糟糕的情况，应该怎么办”

    赵舰长盯着大屏幕，叹了一口气，其余人也彼此对望了起来。

    大家心中都是沉甸甸的。

    一位副舰长低声道:“最好的情况，是李振东没有探查到任何信息。也就是说，张博士和那个外星生命同归于尽了，一齐被吸入高维空间。”

    是的，这是最好的情况。

    “最差的情况，是外星生命依旧在飞船上。第二位探险者李振东发现了外星生命的蛛丝马迹，但是在出来的一瞬间……死亡。”

    “也有可能出不来，这是更差、更复杂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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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η高维监狱
    一天的时间，重复进入探索的三位探查者也一个个出来了，和李振东一样，一脸的疲惫，简直跟瘫痪了一样。

    遗憾并且很幸运的是，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额外的信息。

    其中一名年轻科学家轻声道:“经过这几次重复试验，一旦出来之后，再进去，里边遗留下来的东西全都消失了。应该是进入到了不同的空间当中。”

    李振东忍不住说道:“或许可以再试试，说不定尝试一百次，一千次，又能够发现以前留下的痕迹呢。”

    其中一位副舰长摇了摇头:“算了吧，两边时间的流逝比例差不多，按照这样算……只是徒劳无功罢了。我们目前的实验条件，来摸索这颗高维碎片，还是太吃力了，再怎么也得到达新的母星之后……”

    确认张远携带的氧气已经消耗殆尽，没有自救的可能后，会议室中彻底寂静。

    赵舰长忍不住擦了擦眼睛，喉结耸动了一下。

    他到现在还是有点儿不可置信，自己天才的师弟，就这样……死了

    可事实摆在了眼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灯光很明亮，没有人发出声音……大伙就这样安静地默哀了五分钟。

    再接下，会议又通过了几项决议，确认了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包括相关家属的安抚，以及将高维碎片封存的决议。

    人类目前的条件，只有区区一艘飞船，能够启动的设备也远远不足，没有能力，也没有足够的容错率去研究它了。

    就算再好奇，再兴奋，也不行，万一再出现什么诡异的生命体，实在太危险。

    “各位，一切的后续研究，还是等到达新的母星再考虑吧……我们目前还是太过弱小。”

    “关于英雄纪念堂的问题，也可以准备起来了。我们的文明并不缺乏英雄，只是乏缅怀英雄的人……”

    ……

    整个追悼仪式结束后，张远已经被评选为“文明英雄”等级，可以说是英雄纪念堂里边的最高荣誉了。

    文明英雄，只有以一己之力挽救文明，或者为整个时代做出巨大贡献的伟人，才能评地上这个等级。甚至还会被写入教科书当中，供下一代的人学习、敬仰。

    一些记者“咔嚓咔嚓”拍了好些照片，正在琢磨着应该怎么写新闻稿。

    整件事情听起来还是有点儿惊悚，许多东西根本就没有证据，完全只是推测，写稿子的难度很大啊……

    “李振东先生，能跟我们讲一讲高维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

    “关于特殊的外星生命体，有什么蛛丝马迹吗你们怎么确定真的有外星生命存在过呢一切都只是猜想，猜想不能当做事实吧”

    李振东还真的成了什么英雄，被各种记者包围，心中总不是个滋味。

    他现在只想回去睡觉，睡个几天几夜不想起来，可是又不能拒绝采访，所以只能耐着性子长话短说，“高维世界恕我没有办法描述，你们可以去看录像……但外星生命确实留下了一些蛛丝马迹。”

    “……我们在大量的计算机中发现了一些异常代码。这些代码的编写方式很奇怪，不是人类所为……可能是因为一下子被吸入了高维世界，没有时间还原吧。这些异常代码作为证据，我想，已经足够了。”

    “你们能够想象……所有电脑都已经被外星生命监控的场景吗”

    几名记者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

    看着英雄纪念堂里边闹哄哄的众人，林萱萱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已经完全麻木了，所有的声音都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作为张远生活伴侣，她在以后的日子里，能够享受很好的福利待遇。可是让她来继承所谓的遗产，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位女医生静静地坐在隔壁的椅子上，这位心理医生还是她的好朋友，在这种情况下，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亲人死亡的伤痛，只能靠自己的力量熬过来，没有其他的办法。

    “萱萱，要么我给你开一点抗抑郁的药物……你这样不睡觉，也不吃饭，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