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噬约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猫耳七七
耳边又响起了轻笑声,“……有意思!”
不轻不重,却是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苏七没有睁开眼。
可此刻她却是睁开了眼睛,因为美男突然停了下来。
她回头,看着人群里慕容钦冷漠的脸,以及那毫不相熟的眼神,苏七心头一痛。
“苏七,苏七,你这是怎么了?”
祺灵却突然跑了过来。
苏七心头一暖,可不待她出声,美男已经说了出来,“崴到了脚。本王身边正好带了会医术之人,还是看看好了。”
闻言,苏七满是诧异地看向美男。
崴到脚?
怎么回事?
为何美男会这般出面为她解围?
太后娘娘安排的吗?那闹这么一出目的何在?
“陛下到——”
尖细的声音传来,“哗啦啦”跪倒一大片。可美男抱着她不为所动,祺灵一个劲地猛使眼色,甚至还忍不住拉了拉苏七的衣袖,无奈,美男笑得依旧妖艳。
七娘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反正方才大家都听到了,她是崴到了脚,夏日午后最是炎热的时候,小娘子崴到脚再来个暑热昏迷,应该不为过吧?
仁德皇帝急匆匆赶来,眼神里满是慌乱,直到看到苏七安详的面色,心里头的担忧方才消退。
玄儿派人传话,却是太过言简意赅,只有四个字“苏七危险”。他当时正在御书房召见礼部与户部几位大臣商议围猎一事,接到消息二话不说就冲出了御书房。
五国朝贺使臣都被请到了西直行宫,他不得不担忧!
“苏家娘子这是怎么了?”强忍着上前的冲动,仁德皇帝急急问道。
祺灵像是看到救星般,赶忙站起来道:“苏七她不小心崴到了脚,幸好被这位公子遇上了,方才……”
祺灵这是在解释,偏生话说一半,真真是越描越黑。
苏七在心底叹了口气。
仁德皇帝却道:“什么公子,这位正是北宜的六皇子。此次北宜国派来朝贺的使臣,祺灵不得无礼。”
祺灵闷闷“哦”了一声,赶紧行礼道歉。
原来是为皇子,那这背后的故事就有得探究了。苏七闭着眼暗自琢磨起来。
北宜六皇子却是笑道:“无妨无妨,第一次见面而已。”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接着便是公公的唱和,
“太后娘娘到——”
本以为又会是一番行礼问安的忙乱,却不想太后直接将矛头指向了苏七,“……怎么回事?”
祺灵照着方才的话解释了一番。
仁德皇帝听了。安抚道:“幸好北宜的六皇子出手相救了,若不然苏家的丫头就凶多吉少了。”
最后几个字却是出音重了些,苏七听来都是心头一跳,更别说是其余在场之人。
太后却不打算这般息事宁人,她冷声道:“六皇子出手相救本是好事,只是大越国有六岁男女不同席的法礼,这般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六皇子还是给出了交代才行!”
七娘颤了颤,果真,还是来了!
美男却是笑出了声,“交代自然会有,只是现今苏家娘子已然昏迷,还是速速请来太医才行,若是耽搁,岂不辜负了本王一番好意?”
闻言,仁德皇帝顿时紧张起来,“快,快宣太医!”
“痛——”
苏七皱着眉,轻唤出声,接着就睁开了眼。
好恐怖,想不到古代唤醒昏迷之人的法子是直接上银针,哎呀,她再也不要演什么昏迷戏了!
好痛,还是扎的人中穴,丫丫的,你这老太医就不能下手轻些吗?
就不能先把个脉,说些什么气血虚,暑气重之类的再下手吗?你好歹让她苏七有个心理缓冲,好歹让她知道些情况,一上来二话不说就扎针,真的好吗?
祺灵却是凑过来,喜极而泣,“苏七,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七娘心头一暖,安慰地拍拍祺灵的手道:“没事,我没事,好着了!”
内室里除了候在一旁拿着银针的老太医,还有就是皇帝太后,穆九站在一旁也是欣喜不已,再有就是苏家三娘和四娘了。
见此也都一一凑上前来,一阵担忧的话。
苏七听得有些头痛,额间的眉头便又皱了皱。
仁德皇帝瞧着,大手一挥道:“既然醒了就好,苏家七娘子如今最需静养,朕知道你们姐妹感情好,可现如今却不是论感情的时候,还是先下去吧。”
祺灵却是一把握紧了苏七的手,摇着头道:“我不下去,苏七正病着。我陪着她好了!”
苏七却知道祺灵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正好现如今她也是满肚子的疑问要问,便笑着道了谢,“……多谢陛下体量。祺灵郡主待苏七一向亲厚,还望陛下恩准。”
闻言,仁德皇帝欣慰的点了点头。
直到屋里头再无外人,苏七方才利落地翻了个身,让出大半边牙床来。
祺灵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道:“……苏七,你,你……装病?”
苏七笑得坦然,就将自己方才的奇怪遭遇说了一遍,“……莫名其妙的一下就动不了了,就像在酒窖里一样,祺灵我是真的全身突然就软了下来,若非这样,我怎么会那般接受轻薄?”
祺灵想了想,点点头。
苏七心里好受了许多。终于有人相信自己了,她接着道:“也不知道那位北宜六皇子是怎么想的,一开始就那般对我下手,想来是与幕后之人约法三章了,可是到了后来却是对外人说我是崴了脚,我怕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漏了馅,索性眼一闭昏迷过去。”
祺灵狠狠呼出口浊气,放下心来,却是捏了捏苏七粉嫩嫩的脸颊,道:“想不到你这丫头演得可真像。我都被你蒙骗过去了,幸好没事,要不然还不被你苏七给吓死!”
说的却是实话。
七娘就拉过祺灵的手,正色道:“你去哪了。我从午膳前就开始找你了,尘素婆婆和楚晴她们都找遍了整个西直行宫,我甚至还让楚晴去了行宫后山头……”
“祺灵,你没事吧?可用了午膳没?我在席间偷偷拿了些糕点,你先垫垫胃。”
说着苏七从袖口里掏出包糕点来,可惜有些已经被压得变了形。
祺灵却是眼眶一热。抱着苏七二话不说就哭了起来。
一时间,苏七手足无措,只好搂过这丫头拍着背安慰。
好半晌,祺灵方才缓过劲来。
她满脸委屈地道:“……我瞧着皇祖母屋子里有问题就悄悄藏到了窗子底下。”说着她一把拉住苏七的手道:“七娘,幸好我藏住了,方才偷听到重要消息!”
七娘一时间忐忑起来,她问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消息,你皇祖母才要将你关押起来的?”
祺灵瞪大眼,道:“你怎么知道的?苏七你可真厉害!”
那就是了。
这段时日祺灵这般与自己交好,太后娘娘如何不知道祺灵的出现是自己派遣过去的,也就是说太后早就有了预谋,突然被祺灵给打破了局面,无奈之下只得将祺灵关起来,即便是最最疼爱的祺灵郡主,到了这般关键时刻还是不得不忍受来至自己亲皇祖母的手段,难怪祺灵方才会哭得那般伤心。
那到底是何重大消息,要如此这般关押祺灵,只怕若是换作一个别人,早就身首异处了。
苏七心都提到了嗓子口,偏生还是冷声问道:“到底是何事?”
祺灵看了看苏七故作坚强的样子,心里头疼得要死,可是事关重大,她要是不说就更对不起苏七了,祺灵咬咬牙,喊了出来:“苏七,慕容钦哥哥要娶穆九了!”
晴天一个霹雳!
苏七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耳边雷鸣滚滚,她不敢置信地死死抓住祺灵,抖着声音问道:“你……你说什么?”
祺灵更是心痛,她索性眼一闭,将自己今日偷听到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皇祖母说得那些都在理,慕容钦哥哥又自小是个听话懂事的,皇祖母那般一说他就同意了,还说什么一切都听皇祖母做主,我一听到这话心里就更慌了,想着定要赶紧将这些告知你才好,可是却弄出了声响,然后就被发现了……”
“苏七,趁现在皇祖母还没下懿旨,你赶紧去找慕容钦哥哥吧,我想他定是觉得不知如何回绝皇祖母的话,要不然你与慕容钦哥哥一同到皇祖母面前去坦诚,求她老人家赐婚!”
“皇祖母耳根子软,又最是体量我们这些小辈,你们只要坚持定会说动她的,只要指婚的圣旨没下,一切都好说!”
“可……皇舅父到了西直行宫!”
祺灵想到这顿时叹了口气。
苏七却是呆坐在牙床上,两眼直直地望着前方,眼神空洞而凄凉。
她的脑海里回旋过阿钦干净、明亮的笑容,就在竹林深处里,那般的暖人心尖。
阿钦的十指修长,指尖分明,算命的说这样的手往往是个薄命的,她不幸,总是想着要阿钦多吃些,养胖了手指就不会那般分明了。
阿钦喜欢青色,如她一样,阿钦说青色干爽,瞧着舒服,又不似月华白那般惹人注目,不似灰色那般暗沉,所以在岑州她几乎将御锦坊里素青色的布料都弄了些来,有的给阿钦做了衣袍,有的则留给自己做了衣裙。
阿钦说,上一辈的过往恩怨不该轮到他们这一辈来算账,所以即便阿钦是受了冤屈,他还是那般大度地到父母坟前祭拜,还是会时时安慰她,告诉她,不要胡思乱想。
阿钦总是有股谪仙的气质,飘飘然的白衣,总会让她以为她的阿钦会腾云驾雾而去……
阿七的阿钦,现如今却答应要去别的女子为妻!(未完待续。)
贵女噬约 199 崴脚
苏七“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她直接冲了出去,全然不顾身后祺灵担忧的呼唤。
她现在只想立马找到阿钦,亲口问他,让他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祺灵说的都不是真,是祺灵那丫头编出来逗自己的谎言。
她一定要亲口听阿钦说!
可她冲了出去,瞧见了围在门外的人群,三三两两的目光打量过来,苏七扫了眼,见没有慕容钦的身影,直接跑着穿过人群。
身后响起了娘子娇俏的惊讶声,接着便是王二娘尖锐的声音传来,“苏七不是崴了脚吗?怎么这会子就能跑得这般飞快了?”
“到底是真崴了脚,还是装病啊——”
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
可是苏七已经跑远了。
九曲蜿蜒的湖心亭了,苏七找到了慕容钦,身边还有穆九。
“七娘,你可好些了?”穆九又是惊又是喜的问道,“陛下不许我们打扰,我还一直担心着呐,昨日祖父让我带了些跌打损伤的药来,说是他老人家行走江湖时,一些倒上的朋友送的,治疗这些意外的伤效果最好了,我已经给了尘素婆婆,你用上了没?可感觉好些,若是用完了你尽管问我要,我那……”
“穆九,下去!”
苏七冷然道。
她甚至都未曾看穆九那丫头一眼,自入了这湖心亭,她的眼里就再容不下别的人。
穆九徒然被打断,一时间羞得面色通红,瞧着苏七那般寒凉的面色又心生些胆怯来,她自小就乖巧懂事,从来不沾惹是非,虽然好奇苏七与慕容钦皇子间出了什么事,可自小的教育告诉她不能随意打探,是以,穆九闻言便悄声离去了。
慕容钦背着手,望着宛如一块镜子般的湖面。没有出声。
日头已经开始西斜,只是夏日的阳光依旧照得人刺眼,苏七瞧着慕容钦那隐在身后的粼粼波光,一时间双眼胀痛。眼泪止不住落了下来。
她道:“阿钦,你决定了?”
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为之前的事辩解,而是问慕容钦是不是决定好了。
因为苏七知道,在强大的事实面前。再多的辩解与追问都已经毫无意义。
她只想知道的,阿七的阿钦是不是已经决定要娶另外的娘子为妻了!
慕容钦回身,玉观面容里是淡淡哀愁,他道:“阿七,有些事……不是阿钦能够决定的。”
苏七追问道:“所以……阿钦答应了?”
慕容钦愣了愣神,最终还是点头。
是的,他答应了,穆九没什么不好,穆家更是对他日后多有裨益,娶了穆九于他慕容钦而言可谓如虎添翼。
只是。而今自己的心里还没有穆九罢了。
祖母说,娶妻娶贤,感情不过是朝夕相处,日后渐渐的自然会有。
所以,他就点头了。
那时候,母妃那般的深爱着父皇,可最终还不是死于自己心爱人之手,他慕容钦不要那般撕心裂肺的情爱,他慕容钦只要一个能够为她开支散叶,能够操持家务。能够有助与他的妻子便可,穆九无论哪方面都是最佳人选,祖母没有说错!
“阿七,你我是有缘无分。上一辈的恩怨是非不该算在你我头上,可是世俗的眼光总是那般的偏见,你我……是没有结果的!”
“我慕容钦……感激你这段时日的照料,恩怨是非我分得清,也拎得清,阿七你放心便是。”
“重回帝都于我而言最为重要。阿七我迟早会重查当年旧案,所以穆府的支持于我而言至关重要!”
“阿七,或许……玄武逸城才是合适的……”
苏七闻言却是笑了,“是不是再过段时日,慕容钦皇子就会说北宜六皇子也是适合我的?”
“想问,嫁娶于你而言就是利益就是交换?”
“什么合不合适?难道一个嫁一个娶在你慕容钦眼里就是卖鞋穿那般简单,合脚的就是好鞋,不合脚的就是差鞋吗?”
“我苏七好像从来都没说过要嫁你要跟了你慕容钦吧,既如此你怎么有资格说出方才那番话来?”
“……算是白认识一场……”
说完,苏七大步朝外走去,背脊挺得笔直,双手握拳,死死攥在一起,生怕自己一松就会软倒下去。
身后,湖心亭,慕容钦一袭白衣飘飘,追随的目光一直未曾转移,可却是自始至终没有移动过一步。
他背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胸腔起伏不定,可是,他……还是忍住了。
多年后,故地重游,彼时身份尊贵的慕容钦眺望着黄昏下的湖面,胸腔总会莫名的起伏不定起来,他总会喘口气,接着便是叹息。
只可惜,那时年少……
所以,不懂珍惜……
西直行宫正殿里,却是气氛紧张。
太后娘娘冷着声道:“哀家若是没记错,今日可是五国朝贺的第三日,皇帝不在宫里看着各国使臣承上的国书,到哀家这西直行宫来所谓何事?”
“夏日午后太阳最是毒辣的时候,皇帝不懂得爱惜自己,身边的人都是瞎子吗,也不知道劝诫陛下,哀家留你们有什么用!”
“来人——”
毕福全一干太监立马跪了下来,一个个求饶道:“太后娘娘恕罪,太后娘娘恕罪!”
仁德皇帝却是手一挥,笑着道:“儿子知道错了,儿子知道错了,还望母亲消消气。”
“他们这些奴才也不过是看着儿子的面色行事,是儿子自个儿不放心想过来瞧瞧,扰了母亲的雅兴,儿子鲁莽了。”
太后闻言面色微霁,“你也知道唐突?哀家好好的请着大半个帝都城里的贵族娘子们前来赏花喝酒,你这般没个声音的前来如何不吓着她们?”
仁德皇帝点头应道:“母亲说得是,儿子记住了。”
“只是不知这些五国朝贺使臣?朕还想着他们都在驿馆里修养身息,还想着去请了他们来喝杯茶,幸好临时起意都了母亲这瞧上一瞧,若不然只怕会闹出些笑话。”
太后娘娘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什么话,你皇帝拉尔若是召见这些个使臣喝茶。尽管召见便是了,难不成她太后老婆子还会硬拦着不成?不过是从西直行宫去皇宫,会闹出什么笑话来?
欲盖弥彰,只是今日她老婆子还要其他要紧事要做。就不与皇帝论个清楚了。
太后淡淡道:“皇帝是哀家自幼看着长大的,知子莫若母,皇帝是个什么心思哀家自然清楚,你放心,哀家唤来这些个娘子们前来不过是赏花过七夕。正巧五国朝贺的使臣在帝都,便起了成人之美之心,若是今日能多出几件美事,哀家何乐不为?”
“更何况,前些时候皇帝突然改口取消选秀,三年一次的选秀乃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一来是充盈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二来也不是没有拉拢权臣之心,皇帝执意如此,哀家也没有多说半句。却不想前来参选的秀女均是各州各县的官家娘子,滞留帝都至今没个着落,皇帝不急,哀家却是急了,若是因此惹出些怨怼可如何是好?”
“是以,才有了今日成人之美之心,皇帝不是连这个也要干涉吧?”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她就不信皇帝还会强硬着与她太后对着干,反正今日她无论如何要将那苏七给指了婚事,即便让皇帝背上不孝之名也一定要如此!
仁德皇帝闻言却是笑了出来。道:“母亲说的哪里话,是儿子不孝,母亲这般年纪了还要您费心为儿子周全,儿子惭愧。”
听了这话。太后心里头多少舒畅了些,母子两又说了好些体己话来。
皇帝并非太后亲身,虽是太后亲妹妹所生,可到底不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何况人心尚且隔着肚皮,这些年来。皇帝虽对她这位名义上的母亲敬爱有加,然而太后那般精明之人却还是品出了敷衍的味道来,特别是近两年,皇帝翅膀硬了,到寿仁宫来都成了形势,太后也是个聪明人,知道有些事强求不得,便也放宽心睁只眼闭只眼完事。
这般关起门来娘俩说着体己话,还是第一次。
太后心里头越发愉悦起来。
人老了,能够得到晚辈真心的敬重,可是件非常高兴的事。
于是聊着聊着,她便主动与皇帝说道了慕容钦与穆九订婚的事上来。
“……打自小起,钦儿和九儿就处得来,哀家还记得那会玄儿刚入宫,可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娃娃,性子脾气也是最大的,九儿胆子小总会被玄儿逮着欺负,钦儿见了就总会挺身而出,那会子你舅母就跟哀家说笑,说是这两孩子怕是有缘,哀家想着孩子们都还小,就当句玩笑话听了。”
“你舅父岑州语袭还是钦儿挺身而出挡了一箭,那孩子又是心实的,回了帝都也不见去你舅父那转转,还是你舅父知道那孩子下得一手的好棋方才将他唤去紫云山涧小住了几日,不想前两日你舅父特地将我请了去,开口闭口都是夸着钦儿,后来突然间就说到了孩子们小时候的事情上去,哀家这才想起……”
“转眼,一晃十多年过去了,而今这两孩子也已经长大成人,哀家想着钦儿性子雅静,九儿性子柔和,两人无论是年纪还是姿色容貌都是相当,这门亲事怎么看怎么合适,你舅父更是明里暗里的赞同,是以哀家就想着将这两孩子今儿个都叫到哀家这西直行宫来,若是彼此满意,哀家也好安心……”
“钦儿如今回了帝都,皇帝即便再不喜也当让这孩子结了婚成了家才行,他身子从小受了毒害,子嗣上还不知道日后会如何,哀家就想着得赶紧办了这事才行,皇帝,你认为如何?”
然而,却没有任何回音。
西直门大殿内静谧幽然,黄昏时的阳光透过精雕的金丝楠木窗隙透进来,丝丝缕缕,分明毕现,太后跟着沉默下来。
有些事,如果不能说通,那便只能由皇帝自己想通。
当年真相如何。皇帝自个心里再清楚不过,这些年外头说是迁怒于钦儿,可她身为母亲却知道不是。
皇帝是非分明,当年若非万不得已他也不会那么雷霆出手。钦儿不过七岁孩童,不要说参与那件丑事了,只怕是都不知道其中之事的,这些她一个后宫老婆子能想到的,皇帝怎么可能想不到?
只是需要时间来平复来理清思路。需要时间来让自己坦然面对,即便他是皇帝,也一样。
而今,时间到了。
仁德皇帝叹息出声。
沉重的,长长叹息,听得太后娘娘眼圈发红。
这一声叹息,她老婆子等了整整十二年,钦儿整整避了十二年!
“母亲说的是,钦儿那孩子不错,日后成了家便留在帝都吧。东奔西跑的也是苦……”
太后哽咽着直点头。
于是她即刻要毕福全取来墨宝,仁德皇帝亲自写下了圣旨。
很好,第一桩事总算完成了。
太后笑得心满意足,接下来就该是玄儿那孩子的婚事了。
然而不待她老人家开口,外头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外头玉嬷嬷请示的声音传来,
“……晚膳时分了,老奴特来请示是否按时开席?”
太后望向了仁德皇帝,皇帝老儿笑了笑,道:“听闻晚间还有赏月游园之雅事。可不能耽搁了。”
于是,太后被皇帝搀扶着笑着去了前厅。
席间,苏七坐到了中间靠后的位子,祺灵执意陪在一旁。
苏七食不知味。只是将那桌子上的酒饮得欢畅,偏生今夜太后娘娘吩咐了,佳节难得,众人无需顾忌,是以祺灵连个劝慰的话都不好说。
晚膳接近尾声,太后笑着亲自宣布了慕容钦与穆九定亲的喜事。于是接二连三的都是一轮道喜之声。
苏七却如同没听到般,自顾自的继续喝着酒。
祺灵急得一边叹气一边也抓起个酒壶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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