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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鹄书院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赏饭罚饿
冉浩天语气斗然一转,掷地有声:“咱们此回只许胜,不许败!”
听他这一声,众人皆是一抖。
王爷既说要操办,那和往年自然不一样,往年不过争个名额,这名额还不定落到自己头上。而今他瑞王爷出手,不用想,这奖励必然丰厚,闻得如此好消息,众人不由喜上眉梢,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不过……为保万无一失,院士已经立下几个名额。”
众人一听,顿时心灰意冷。
搞了半天,还是内定的……
冉浩天从袖中取出一张清单,垂眸一扫,“出席者共有四人,按从前题目,乐射御书数画,其中武斗便由关何尚远二人担此重任。”
“剩下的文斗,除了宋初宋先生外,在场诸位还有谁愿来一试?”
关何闻之一愣,当即起身。
“先生。”
“我恐怕……不能出席。”
奚画颇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节会事务繁忙,平日里已经是忙得不可开交,如今又哪里抽得出空闲。
他这身子状况也还是不去的好。
冉浩天眉眼一眯,难以置信。
“你脑子没坏吧?千载难逢的好事儿,你竟还推辞?!”
“先生……”关何垂首施礼,“学生确有难处,还望先生谅解。”
倒不是他刻意推拒,只是当务之急是寻找解药,这些时日他还得往返山庄和平江城之间,着实是分/身乏术。
“我说你真是不开窍!你倒把自己当宝儿呢,那么大脸,平素搞得书院鸡飞狗跳也就罢了,这白送上门儿来的好处,你都不捡!若非是见你身手不错,谁想让你去啊?”
冉浩天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训斥一通。
底下有人听得不乐意了。
“先生,他不想去,有的是人想去,人家贵人多事,您何苦为难人家。”
“……”横竖也瞧他不顺眼,冉浩天觉得此话对理,勉强点了下头。
“得得得,我届时再去和副院士说说,看能不能换人。”
“先生。”金枝兴致勃勃地插了个话,“王爷要办生辰,这么大的事儿,总得有礼吧?快说说这夺魁的都有什么好东西啊!”
这话可算问到众人心坎上去了,立马一帮人跟着附和,眼里放光。
“这群小兔崽子,真真是钻进钱眼儿里去了。”他咧嘴啐了一口,话虽如此说,却还是拿了文书念道,“你们要听,说说也无妨。咳咳……唔,这夺魁,除了进京名额外,另有黄金百两,这是赏给书院的,一把千年古琴,象牙透雕的松鼠毛笔,圣上钦赐的九转金丹,还有……”
蹭的一下,关何就直挺挺站了起来。
“先生,我还是要去的!”
“我……我得用这微薄之力,弥补之前犯下的过错。”
奚画撑着额头,甚感丢人的转过脸。
冉浩天嘴张了半晌才合上,转身把手里的东西轻轻放下,发自内心的告诫自己尽量不要发火。
于是,悠悠吐了口气。
“你小子有病啊!”





天鹄书院 第71章 【欲与君知】
下学路上,奚画和关何并肩走,他替她拿了书袋,她反是两手空空,乐得清闲。
“你啊,偶尔也得学会藏藏心思,就算看重那几样价值连城的宝贝,也不必表露的这么明显罢?”
关何奇道:“谁说我看重宝贝了?”
“不是你还去?”
“九转金丹啊,小四。”他无奈一笑,提醒道,“昨日我跟你说能解百毒的那个。”
“哦!”奚画这才想起来,赧然挠了挠脸颊,“是给忘了……不过也巧的很,咱们要,他还正好送上门,省了你去偷的功夫!”
“那也得赢了头甲才行。”
“不怕,咱们铁定能赢!”奚画笑得满脸自信,“算到上年年底,我们已经连胜三年了,这次必然也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
瞧她笑得灿烂,关何心头亦感到一丝轻松。能赢自然最好,赢不了,那药……也还是要用偷的。不过眼下既知道东西是在王爷手上,倒替他省去不少麻烦,晚上捎封信回去,且先问问红绣他们如何抉择。
*
虽说离品仙节还有七日,各大书院却都早早停了课,大约是把此次比赛看得十分重要,校场马场各处皆有人训练,正所谓临阵磨枪,不亮也光,人家都在忙,自己也不能落下。副院士便起了个大早,特将关何几人拎去外头活动身子。
这武斗的要热身,文斗的二人倒是不必。宋初便携着李含风在近处茶楼喝茶闲谈。
书院里脑子好使的奚画倒不是排第一位,加之已剩下最后一个名额,毫无悬念她是没资格去的,这事关脸面名誉的重担还得落在李含风身上。
论人品此人的确是不敢恭维,不过文采学识十分出众,由他出面,胜算也能占个十之八/九。
今日晴朗,无日无雨,秋风萧萧,天高云淡,气候凉爽适宜。
尽管已是午饭时候,城东的校场上却围了好些人在那儿踮脚张望。但见前头,一排排靶子齐齐而立,风卷落叶于地上一圈儿滚过。
有人骑了匹玄色骏马驰骋,马蹄溅着尘土飞扬,在距离靶前几十丈之处,他飞快取下剑匣里的羽箭,银弓在手,弓如满月,顷刻间嗖嗖十来箭一径射去,箭光飒沓如星,不过眨眼的功夫,箭箭正中靶心。
他缰绳一紧,引着马转身,风带着衣袂猎猎飘飞。
奚画提着食盒从校场一侧进来,抬眼就见得这一幕,心头莫名悸动欢喜,嘴唇抿了抿往旁边一站,傻兮兮地望着他笑。
以往见他射箭骑马也不觉怎的,而今倒是越看越喜欢了,怎么瞧怎么好,浑身上下哪里都好。
“咦?那个穿茶色衫子的,是哪一个?从前怎么没见过?”
大约是临到初七,其他书院亦有不少来此地跑马练箭,或是抱佛脚,或是舒展筋骨。总之周遭瞧热闹的人很多,数着比那校场上的还多一倍。恐是其中亦有哪个姑娘家心仪的人在,怕练得累了渴了,站边上等着给送饭。
譬如奚画。
这边儿三三两两聚一堆儿说话的姑娘,瞧那身上打扮,像是南山书院的。
“好像是天鹄的人。”另一个听她问,便答道,“据说今年三月才到平江。”
那个讶然:“还不满半年呢,就让他出席么?”
“人家功夫好着呢,你瞧他方才射箭,动作一气呵成,手都不带抖的。”
“那倒是……第一场若是遇上他,咱们书院必是输定了。”
听到此处,奚画暗暗高兴,内心别提多有骄傲,把头一仰,连表情都变得神气起来。
还没等她得意够,那边接下来又道:
“你从前有和他说过话儿么?他是打哪里来的?”
“不曾,见都没见过几回,怎么忽然问这个?”
旁边便有人掩嘴笑:“你还听不出来呢?人家这是瞧上了,想找你做媒的。”
女子满脸羞红,忙摇头:“别胡说,我几时有……”
“瞧上了就瞧上了,又不丢人。”
“就是啊。”一干人开始起哄。
“你瞅瞅,人家长得也挺俊俏呀,收拾收拾,倒比李含风还好看呢!”
“对呀……”
这么大庭广众说这话,也不害臊,自己都替她们脸红!
奚画紧拽着食盒的提篮,偏头死死盯着她们几个,眼里像是要生出刀子来,可惜人家压根就没留意到她。
箭靶子旁边,雷涛一圈数过去,脸上笑容绽开:“不错不错,就这么练着,届时拿个第一不成问题!”
那边的尚远忙不迭摆起姿势各种秀骑术,问道:“先生先生,那我呢!”
“你也好,你们俩都好,好得很!”他哈哈一笑,瞅着日上中天,自己肚子也有些饿了。
“行了,早上先到这儿,都去用饭吧,歇会儿咱们未时再练。”
“是。”
校场一侧,奚画还在噘嘴生闷气,余光瞥到练箭的几个人陆陆续续散开,料想是结束了,她赶紧站起身。
遥遥望见关何骑在马背上,不疾不徐地往这边踱步而来。
离得远,也瞧不清他脸上表情,奚画不自觉弯了唇角,刚要伸手招呼,一旁却听几人交头接耳,推推搡搡。
“你看你看,人家都过来了,你快去啊!”
那姑娘两指搅着绣帕,犹豫不决:“这……这不大好吧,我……我这还是头一遭和他打照面……”
“你就别磨蹭了,快去,指不定人家也在等着你呢。”站她身侧的两个人掩嘴偷笑,此时背后那一个偷偷伸手推了她一下,她始料未及,身形不稳,跌跌撞撞迈前几步。
那前头,关何才翻身下马,一侧头就见一个人向他倒过来。第一反应是抬掌要推,猛地发现是个女子,想了想,还是伸手扶住。
“没事吧?”
对方张皇失措地抽回手,头却埋得很深,支支吾吾说了句话,然而声音太小,他着实听不清,只得又问了一遍。
“什么?”
似乎很为难,那人脑袋微晃,迟疑了一瞬,蓦地将一方帕子塞到他手里,扭头就跑开了。
远处,几个女子时不时朝他瞄几眼,又是笑又是说话。
关何拧眉细细思索,仍是不得其解,举目一扫,看到奚画亦在附近,不由向她走去。
“适才那女子为何举止如此奇怪,问她什么也不答……你知道什么缘故么?”
奚画视线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帕子,几乎快喷出火来,半晌才咬牙切齿道:
“不,知,道。”
“连你都不知道?”关何拧眉沉思,没留神,顺手就把帕子收到袖中,“想来不是什么善类。”转念细细一琢磨。
“说不准是其他书院派来,嗯……还是提防着些好。”
奚画把嘴一撇,气呼呼地望着他:“提防你还收她帕子?”
“帕子?”一直在考虑别的事,早忘了方才之举,关何讷讷道,“什么帕子。”
“你问我?”她噘着嘴,“你问我我问去?”说完跺跺脚就要走。
“诶——”
关何一把拉住她,神情幽怨:“小四……我还饿着呢,能不能把饭留下?”
“什么意思啊?”奚画越听越生气,“我人可以走,饭必须留下,是不是?”
“不全是……”
话还没说完,她把食盒上一层取下来,不由分说放到他手上,鼻中一哼,重重走了几步到树下坐着。
一炷香时间后,王五一拿了个馒头,颇感同情地瞧着蹲在角落里艰难咽白饭的关何,把腰间的水壶卸了递给他。
“来,快喝几口,小心别噎着了。”
“……多谢。”
王五一看他这落魄模样,啧啧两声,抬眼又瞥了瞥树下亦是怀抱食盒发呆出神的奚画,便俯身挨着关何坐了。
“怎么?你又招惹她了?”
“没有。”他眉头一皱,闻言也很是烦恼,“我也奇怪,她怎么就恼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王五一挑起一边眉毛,一副我是过来人的表情,压低了声儿,“正所谓女人心海底针,管他什么由头,你只要过去诚诚恳恳道个歉便行了。女人家,吃软不吃硬,你这么哄她,她一高兴,哪里还计较那些东西。”
关何有些担心:“管用么?”
王五一一拍胸脯:“百试不爽,绝对管用!”
“嗯……”他还在思量。
对方催促道:“快去试试,去试试……”
“好吧。”
人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然而在秋季里这凉就乘得有点憋屈了,风一吹,叶子簌簌往下掉,落了满头皆是。奚画只好抬手去拍,本打算换个地方,余光发觉关何在往这处走,她登时停了手,把视线一移,佯装没看到。
他行至她跟前,踯躅了一会儿,在她身边坐下,奚画不动声色朝旁边挪了挪,他明显一愣,不死心地又凑上去,奚画只得再挪了挪,他又贴上来,又挪……
挪着挪着没注意旁边到了尽头,身子一歪就要栽下去,关何眼疾手快拉住她。
奚画抚着心口松了口气,才想道谢,猛然意识到他这手刚刚还碰了别的人,一时十分嫌弃的躲开。
“小四……”
“做什么?”
听她言语生硬,关何心头难过,慢吞吞道:
“……之前错都在我,你别生气了。”
奚画偏头看他,颔首问:“那你说说,你错什么了?”
“呃?”关何微怔,这问题似乎在考虑范围之外啊……
他忙抬头想去找王五一求助,怎想举目之时四下里早已不见其人。这下如何是好?
“嗯?”奚画提了提声,等他回答。
只得又把之前想不通的事再于脑中过了一遍,他闭目沉思,半晌后忽然灵光一闪,随即睁开眼,郑重道:
“是我不该只找你要白饭。”
“……”
立在树后听墙角的王五一闻之就往脑袋上很锤了一记,心口堵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奚画森森看他,弯腰捡起脚边剩下的食盒往他身边一掷。
“那你就,慢,慢,吃,吧!”
“诶……”
这会子人走得更远了,直接从校场出去,身子一闪不见了踪影。
树后王五一悠悠踱步而出,在他肩上拍了拍,安慰道:
“兄弟,莫灰心,好歹……有菜了不是?”
*
在校场忙了一天,直到傍晚天渐渐黑了才往回走。
然而自打正午起,奚画便一句话也没同他讲,以往一路上总是她说说笑笑,眼下她不吭声,关何又不善言辞,一时气氛冷得可怕。
至流云长街前有一条漆黑的胡同要走,此时没灯,天色暗淡,脚边看不到影子,耳畔只闻得步子声音沉沉在响。
关何拿眼睛偷偷瞄她,深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伸手去牵她。
手指被他捏住,奚画扁了扁嘴,不开心地抽出来。
“……”
关何不甘心地又握上去,这回力气便大了几分,任她怎么甩也没甩开。
奚画气呼呼地停了脚,黑夜里,一双眸子忿忿看他。
“你放开,碰了她的手,我才不要牵。”
关何听得莫名其妙。
“……谁?”
“你还问!”奚画自他怀里把那白日收着的帕子摸出来,“你自己看!”
这会儿才记起那时的事,关何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你就为这事恼了一天?”
“什么叫‘就为这事’啊?!”她咬着嘴唇,“你都答应我了……怎么能再收别的姑娘的东西!”
“……不能收么?”
“当然不能收了!”奚画急得跺脚,“这东西能胡乱收的吗!”
“好好好……”关何也有些慌了,飞快将帕子扔掉,“我是不太懂这收送东西的意思……你说不收,往后我都不收了,成不成?”
“嗯……”她虽是点头,语气还是闷闷的。
关何试探着问道:“现在……还气不气了?”
“还气。”奚画把头一别,“你没当面回绝她,我一想,怎么都不高兴!”
“……”他犯愁地垂首思索,这事还真不好办,总不能叫他这会子把人家找出来罢……
左思右想,最终只得唤道:
“小四。”
“干嘛?”
他淡淡道:“你把眼睛闭上。”
奚画狐疑地侧目瞧他:“闭眼睛作甚么?”
“别问那么多,闭上就是了。”
“哦……”虽是满心还在气他白天的举止,奚画到底依言合上眼。
隔了一会儿,四下里都没动静。
这人该不会偷偷溜了吧?
“关何?”
“嗯,在。”
“……你作甚么?好了没?”
“……你先别睁眼。”
“还要多久啊。”
“不久。”
她秀眉轻蹙:“不久是多……”
一语未毕,唇上忽然覆着一抹柔软,清新的气息霎时萦绕在鼻尖,又温暖又熟悉,奚画脑中腾地变作空白,猛然睁开眼。
入目时看到他双眼已闭,缓之又缓地轻轻吮着,清朗的眉目离自己如此之近,只浅浅呼吸就能嗅到他的吐息。
她此前从未与人吻过,竟不知……原来有人能温柔至此,一寸一寸的,浮羽般在唇齿间辗转。
关何掌心悄然贴上她背脊,温暖的体温丝丝缕缕透过衣衫渗入胸腔。
这一瞬,方才还恼着的事,早抛去九霄云外了。
心砰砰只跳得很快,又觉得眼里好像有什么酸涩的东西流淌,奚画急忙合眼,微微启唇,也慢慢的,舔上他舌尖。
远处有人掌灯,漫天星辰,地上洒了两道淡淡的身影,临河在岸,微风拂过,一径清香。




天鹄书院 第72章 【明枪暗箭】
余下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比赛的前一日。
书院特地放他几人回去休息,奚画念着关何练箭辛苦,便说下午去茶楼听听戏。
午饭仍是在她家中吃的,饭后拿盆打了水,一人刷碗,一人洗衣裳,不时说些笑话,满院子都是奚画咯咯咯的笑声,黄狗摇着尾巴于他俩跟前蹲着看。
罗青正在院子里晒柿子,一地的橙黄铺过去,灿灿夺目。
“青嫂啊。”隔壁家的婶子过来还昨日借的香炉,一进门就听到奚画的声音,她禁不住也笑起来,“你们家小四这嗓子还真真是好听,脆得跟那铃儿一样。”
她一面说一面把炉子递去,罗青伸手接过,抿嘴浅笑:“哪里的话,这疯丫头惯爱折腾,没大没小的。”
“哪儿的话,我们家阿顺前儿还在跟我说,小四这是越长越水灵了,两眼一笑,跟朵花儿似得。”她眼珠子一转,忽而寻了话,“对了,你们家姑娘许人家了不曾?”
罗青笑着说没有。
“哟,算算都快二九了吧?也该嫁人了,可有瞧上眼的?”那婶子顺口就道,“要不我们俩结个亲?往后照应着也方便。”
罗青垂眸想了一阵,侧目悄悄看了后院一眼,含笑婉言谢绝:“还是罢了……我们家小四有人惦记,大约过一阵就该上门提亲了,两个人喜欢就好,我这做娘的倒不想插手。”
“啊,这样呀……”
对方很是遗憾,嘴上还是客套着,“届时时成亲,可别忘了我这杯喜酒哦。”
“一定,一定。”
这边刚将人送走,奚画拉着关何高高兴兴蹦出来。
“娘,我们走啦。”一眼看到门口有个人影,她不禁纳闷,“你方才在同谁说话呢?”
“没什么,刘家婶婶来还个东西,我和她唠嗑了两句。”罗青俯身去翻捡柿子,也没抬头,“路上小心点,记得早些回来。”
“诶。”奚画点头应了与关何一前一后走出门。
罗青颔首瞧她两个,忍不住微微一笑,仍旧低头打理一地的柿子干。
平江府的品仙节算是一大地方习俗,别处可不见得有,原本只是一群文人聚在一块儿饮酒作诗,谈古论今,到后来却演变成了这个盛大的节会。
较场口的比赛明天才开始,眼下满城早已置办得十分热闹喜庆,一街花灯垂挂,穗子如柳条般迎风飘扬。道上却还落着厚厚的一层枯叶,本该是凄凉之物,然这会儿应了景,竟也似反了阳光一样,片片金黄。
奚画站在一家卖泽州饧的小摊子前,鼻尖溢满麦芽糖的香气,两眼定定看着那小贩把糖果子切好装匣,一眨不眨。
“客官您慢走。”
一转身奚画就迫不及待拿出糖来放进嘴里,满口香脆,不由喜滋滋道:“可惜了,以往这儿有个卖糖丝钱的可好吃了,眼下却不在。”
关何见她吃得香,这甜丝丝的糖煎光是看着便觉得牙疼,禁不住提醒道:
“你少吃些,仔细伤了牙。”
“不打紧的,我多久就才吃一回啊。”她不以为意。
沿着街一路走,身边尽是人,蓦地听到前头十字口有人呵斥,正抬眼便见人群回避退让,竟把拥挤的长街留出好几丈宽的距离来。
一辆甚是奢华的马车慢悠悠行于其中,车上雕花精致,连帐子都滚了金边,奚画踮脚望了半晌,凑到关何耳边轻声道:
“这八成是王爷或王妃的马车,好大的排场!”
目光在车上看了一圈,他随口应了声是。
车轱辘不紧不慢滚得咯吱响,倒有几分张扬炫耀在里头,整个平江城敢这么行车的定也只有瑞王爷一家了。
一干老百姓等着车过了,这才陆续走上街,不过片刻,便恢复了之前的繁华喧嚣。
茶楼离这儿尚有一条街,奚画催着关何快些走,还没行两三步出去,迎面却有几个人姿态傲慢,大摇大摆的往这边过来。
两队人马不期而遇,眼神骤然相对后,各自停了脚,遥遥对视。
这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之前在清风楼与之闹过一场的娄方亮。此人家世背景颇有来头,想必此番品仙节兰亭书院那边必然派他出场,倒是冤家路窄,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大约是都想到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两边表情都很微妙,周遭气氛诡秘。
“哟,瞧瞧这是谁啊,这不是天鹄的四姑娘么?”娄方亮扇子一收,装模作样地询问左右,“怎么旁边还跟了条狗?姑娘你想出门儿遛狗也得挑个好时候不是?这万一不小心咬着人了,那多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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