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谋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八月秋雨
“二舅母,你不要这样啊……”卫琳缃还在旁边劝说着,抬眼见春果在冷笑,呵斥道,“贱奴,愣在哪做什么,还不快来扶二夫人!”
春果默声,从另一侧扶住了年氏,进了周萋画闺房。
年氏嚎得更起劲了,“可怜的四娘啊,你阿母不能来看你,你可千万不能怪她,你怎么就这么想不……”
“开”字没出口,年氏就僵住了,眼前的周萋画仪态大方地坐在榻前,哪里有半分上吊的落魄模样。
“婶娘?”周萋画故作惊愕。
“春果!为何不通报一声,好亲自迎接婶娘跟表姐!”说着,她从榻上站了起来,怒目微怔,直接训斥上了春果。
听周萋画的训斥,春果小嘴一嘟,“谁能想到,这身娇体贵的二夫人,会跟表小姐能冒着雨来我们这穷乡僻壤!奴婢还以为看错了呢!”
“哎呦,死丫头,你几时学会顶嘴了!丽娘,把她锁了柴房里!”周萋画怒声呵斥道。
柴房?丽娘一惊,前几天不是塌了吗?庄子里哪还有柴房啊,丽娘惊愕抬头询问,却见周萋画俏皮地冲她眨了一下右眼。
看到这个眼神,差点让丽娘哭出来,以前的娘子真的回来了。
这小眼神里,满满地都是当年娘子偷拿老爷书房的书被抓包,要自己帮忙顶罪时的精灵神儿啊。
丽娘细细琢磨,这是娘子故意把春果支出去啊,春果脾气犟,护主心切,若年氏真要找麻烦,她肯定要冲上前,年氏怎么也是主子,随便拿捏一个侍婢,还不是小事。
“是,娘子!”丽娘答应一声,就拧着春果的耳朵把她拽出了房门。
“让婶娘跟表姐见笑了!”听着春果那杀猪般的声音越来越远,周萋画的心也微微放下了。
“春果这丫头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年氏随口敷衍了几句,立刻扯回正题,“四娘,你不是……”
“婶娘,这话是?儿有什么不妥吗?”周萋画迎上前,拉住年氏的胳膊,故意问道。
“不,没有,只是……”年氏这舌头就跟打了个结,眼睛着急把火的看向卫琳缃。
这大活人好好的,难道我们来早了,周萋画还没上吊?
卫琳缃对周萋画的表现也处在诧异中,眼眸流转,一下子就注意到坐在周萋画身后榻上的陈氏。
她竟然没有躲起来,可真是出人意料啊,这对母女,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啊!
卫琳缃按下心底的吃惊,故作惊愕道:“大舅母,你怎么在这啊!”
“是啊,嫂子,你……”卫琳缃这一声,直接把年氏从地狱拉回了天堂,她推开周萋画,直接走到陈氏身边,和她并列坐在榻上。
“这个……”陈氏的脸色呈绛紫色,局促地握着手里的帕子。
“阿母来看儿,有何不妥吗?”陈氏的模样引来周萋画心底一阵发笑,但她追求的可不是嘲笑陈氏,出声解围。
“无不妥,无不妥,只是现如今这洛城消息传的厉害,知道是你关心阿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故意跟老夫人、跟整个侯府作对呢!”
年氏一心只想打压陈氏,嗅到一丝味道就想立刻还击,根本没留意,刚刚说话的是周萋画,而不是陈氏。
反倒是卫琳缃一下子谨慎起来,这跟前几天那个自己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周萋画,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周萋画冷哼一下,“消息传得厉害,也得有人散布出去才行,阿母贵为侯府主母,连出入这等小事,还得跟人交代吗?”
这话语气说是回击年氏,倒不如说是说给陈氏听,你连自己的出入都没法左右吗?
“画儿,休得跟婶娘这么说话!”陈氏却没有跟周萋画站在一条战线上,反倒指责起她来,她起身朝年氏微微俯身,认错,“弟妹,画儿年纪小,说话不当,还忘见谅!”
年氏正愁找不到把事情闹到的借口,听陈氏这么一说,更来了劲头,“嫂子,四娘年纪小,不懂事,尚可再议,你年纪可是……这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当初你是怎么答应老夫人的!”
这话无意直中陈氏要害,“还请弟妹不要告诉老夫人!”陈氏说着竟然起身给年氏作揖。
一看陈氏这幅模样,周萋画心中大骂,你脑袋被驴踢了是吧,今天非节日又不是送月例的日子,年氏和卫琳缃出现这就是来逮你的,你还求她不要告诉老太太。
“母亲到自己庄子上来,为何还要惊动到祖母呢?”周萋画问道,她顺着年氏刚刚说话的语气,故意把“自己庄子”吐得很重。
这处位于洛城外十里地的庄子,是陈氏陪嫁的庄子,根据大溏律,这可是陈氏的私人庄园,与侯府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听周萋画如此说,年氏脸面上挂不住了。
陈氏娘家是大名鼎鼎的定国公府,陈氏更是娴长公主跟定国公陈志金的嫡女。
这是在拿国公府压我啊,年氏心里琢磨。
若是以前,年氏一听也就知难而退了,可今天,这可是卫琳缃专门帮她给陈氏设得套,就这样不战而退,这不是让卫琳缃看不起自己嘛。
年氏向卫琳缃投去了请求增援的眼神。
“好一个自己的庄子!照妹妹所言,今天儿跟二舅妈来,也得经过大舅母的同意了!”
看年氏节节败退,卫琳缃再出口,她边说,边未提裙摆,站到陈氏面前,盈盈一福身,“今日前来,未送拜帖私自前来,还望大舅母勿怪!”
医谋论 第003章 猪一样的队友
“使不得,使不得!”没等卫琳缃屈膝,陈氏就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表姑娘是府里的贵客,老夫人的心尖,使不得,使不得!”
周萋画差点一口血没喷出来,你陈氏就这么害怕这个老夫人嘛!
“画儿,还不快点给婶娘跟表姐道歉!”陈氏试图让周萋画道歉平息这场风波。
周萋画心里是简直悲伤逆流成河啊,看过不少穿越小说,书里女主那便宜得来的娘亲,要么是护儿心切款,要么没有出场直接奔月型,要么直接是泼妇闹街式。
最不济也是那种地位卑微、委曲求全型,可这身份高贵,血脉正统,胳膊肘往外拐成这样的娘还是头一遭见。
看来不放大招是对不起她的这一次重生了,周萋画快速提取脑中有用的记忆,缓慢开了口,“对不起婶娘,对不起表姐,四娘在这庄子里呆了这么久,脑袋一时混乱说错话了……”
周萋画把姿态放得很低,年氏跟卫琳缃对视一笑,以为自己得了先机,年氏还故作大气地要上前扶周萋画。
还未等她靠近,周萋画突然嘴角抽笑,“这庄子是母亲的陪嫁不假,可两年前四娘被迁出侯府时,老夫人、外祖母、还有阿耶都已经明确表示,把这庄子给了儿!”
“所以,你们能不能出现在这庄子里,不是阿母说得算,而是儿!”周萋画态度坚决。
“画儿,你胡言什么!”这下陈氏可彻底急了
周萋画所言非虚,两年前,老夫人听信高人所言,执意要把周萋画迁出侯府,消息传到国公府,娴长公主率领国公府女眷,杀到项顶侯府,双方僵持之下,最后才想出了这么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全当把周萋画当成郎君,在外独自成户。
只不过随着时间飞逝,周萋画的日常供销又都是从侯府出,庄子真的主人是谁的事也就慢慢消淡了。
可当年这事可是闹到全洛城老少都清楚,年氏跟卫琳缃自然知晓,而根据大溏律,私闯民宅者可被送官,轻则仗六十,情节特别严重者是可是要流放边外的。
年氏本就出身不高,撒泼打诨自然不在话下,见主动权就这样到了周绮画手里,哪能甘心,“哎呀呀,哎呀呀,周萋画,你的心可是被狗吃了,你竟然如此说话!”
年氏要撒泼,卫琳缃吓得顿时花容失色,事情发展到现在,她已经很确定自己设得圈套被周萋画识破了,现在周萋画有没有上吊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必须在她把事情闹大之前离开。
“二舅妈,既然妹妹这么说,我们就先离开了!”
“离开?我们好心好意,冒雨来给她送米送肉,送月例,她竟然这么说!”年氏不依不饶,她直接坐在榻上,“她倒是报官啊,老娘倒要看看,这衙门里来人,是判老娘个私闯民宅,还是判你个良心被狗吃了!”
卫琳缃额前闪过三道线,彻底被年氏的智商折服了,见过演戏的,没见过演着演着自己都当真的。
“奥,那儿是错怪婶娘了!四娘在这给婶娘道歉了!”周萋画哑然失笑,“这雨可是越下越大,米在外面淋了这么久,也潮了吧……丽娘!”周萋画招呼站在门口的丽娘,“还不快把婶娘送来的米卸车!”
听周萋画招呼丽娘卸车,这年氏才惊醒,米、面的事,本来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卸车,卸个鬼啊。
“不用了,既然四娘不领情,我们也不能强留!”年氏尬尴站起来。
只是她心里那个不甘,一撇头,看到躲在周萋画身后的陈氏,还想继续博回点面子,“四娘刚刚出事,嫂子是随我们一同回府呢,还是在这继续陪……”
想想年氏也是醉了,好不容易把米肉的事按了下去,自己又扯了麻烦。
“敢问婶娘,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只是说溜了嘴!四娘莫怪!”这下换成年氏局促地揉着帕子,垂首,估计把自己嘴撕了地冲动都有。
周萋画本不想追查卫琳缃设计原主的事,毕竟那是在自己穿越之前,但年氏把脖子都放在了自己的闸刀下,自己不下闸也太对不起卫琳缃的良苦用心了吧,“原来婶娘说溜了嘴啊!”
“哎,只是现如今这洛城消息传的厉害,知道的是婶娘说露了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周四娘不但克母,还是个吊死鬼呢!”周萋画学着年氏刚刚的语气,眼睛看向卫琳缃,眼神如冰冻,将卫琳缃死死地冰住,“表姐,你说是不是?”
“好了!”眼前激烈进行的这番唇枪舌战,陈氏也终于明白年氏跟卫琳缃出现是怎么回事,但她没有力挺女儿,而是毫不犹豫站在了阻止女儿的道路上。
“弟妹、表姑娘,儿违背老夫人的命令私自到庄子上犯错再先,这就随你们一起回府领罚!”说完,陈氏竟跟那就义的英雄似的提着她襦裙的裙摆,出了周萋画的闺房。
年氏和卫琳缃见状,也不敢做任何逗留,紧随陈氏朝舍门奔去。
周萋画被故事的结局惊呆了,陈氏怎么用这种方式冒了出来,然后还带走了自己可以继续打脸爽快的反派们。
她保持着刚刚看卫琳缃时的动作,傻傻呆住,一时无法从震惊中抽离出来。
雨丝被湿冷的秋风吹进房间,周萋画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这才缓过劲来,透过敞开的直棂窗向抄手回廊看去。
也就在她目光投去的瞬间,陈氏突然定了一下,就见她伸手摸向自己发髻。
等陈氏再走动时,廊栏上出现了一个长长的物体。
待外院响起车辙声,周萋画才踱步出了闺阁,她缓步走向刚刚陈氏停顿的位置。
廊栏上,陈氏放下的长物,竟是一支七八寸长的嵌红宝石菊花瓣的金簪,十九片菊瓣呈半圆形,圆心位置是一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红宝石,宝石周围撒着细细的花蕊,做工相当精细。
这是刚刚插在陈氏头上的那支金簪啊,很明显,这是她故意留下来的。
周萋画突然心头一沉,她猛然记起上世,卫琳缃说陈氏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死。
一个给女儿东西都不敢光明正大的陈氏,果真会那么做吗?
周萋画拿着这支发簪,踱步回了闺阁,眼前忽然一黑,春果不知从哪蹦了出来,她一把抱住周萋画,“娘子,真的是娘子你吗?”
庄子里并没有柴房,周萋画心想这丫她指不定在哪猫着来。
虽然雨丝轻薄,但在外面待了那么久,春果身上的半臂都已经湿透,额上的垂眉穗则一捋一捋不听话的靠在一起。
可她全然不顾这些,围着周萋画大呼小叫,刚刚她躲在房后,字句不露的听到了周萋画跟年氏、卫琳缃的唇枪舌战。
她欢呼着,欢呼着,突然哭了起来,“呜呜,奴婢可算知道郎君为什么每次过咱庄子都不入了,原来是怕娘子拿错啊!还以为郎君也认为娘子是不祥之人呢!”
春果嘴里的郎君,自然就是那大名鼎鼎的项顶侯,周萋画的父亲周午煜。
“怎么,阿耶经常路过咱庄子?”这事,周萋画竟然毫无印象。
“是啊,郎君每次公干回来,都会在骑马上庄子旁的西山,眺望咱们庄子,奴婢看见过几次了……”
“春果,别瞎说!”春果还想继续说话,却被送客回来的丽娘直接打断,丽娘脸色凝重,全然没有一丝轻松。
雨势渐大,屋檐下的木地板已经淋湿一片,为了不让雨淋进房子,丽娘伸手关上直棂窗,“郎君,公务繁忙,哪有时间到咱这来!你指定是看错了!”
“才没有呢!”春果还想继续说,却见周萋画已经陷入了沉思。
春果紧张地看着周萋画,思忖着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嘟囔着自己看得真切,却也没了下文。
周萋画的沉思,自然不是她这位便宜老爹有没有真的如春果所言的那样,她只是记起了她被卫琳缃害死前,做的那个梦,周午煜怎么会穿着龙袍呢……
医谋论 第004章 断粮(求收藏)
夏天的雨本该来的快走的也快,洛城这地方却刚好不一样,竟然一连下了好几日。
又是一日早上,周萋画一觉醒来,推开直棂窗,外面雾蒙蒙地一片,“夏雾晴,秋雾阴”,今天终于可以放晴了。
周萋画摸索着下床,随手披了一件缎面外衣,朝外屋走去,堂门已经打开,雾气随风密密麻麻的往内屋涌。
“娘子,你起床了!怎么不多睡会?”这雾太浓,丽娘快走到自己面前时,周萋画才瞧出有人在移动。
“睡不着!”周萋画打量着丽娘,她消瘦的脸上带着红润,发丝已经被雾水打湿,看得出,她早已忙碌多时,“春果呢?”周萋画询问。
“她、她去找胡神医给娘子,给娘子拿治失忆的方子了!”丽娘垂下头,看着脚尖。
周萋画瞧出丽娘的心不在焉,轻语一声转身又进了自己闺房。
见周萋画转身回闺房,丽娘长吁一口气,上前扶她进了房,“娘子再睡一会儿,老奴这就去给娘子做饭!”
听丽娘忽而话语里的轻松,周萋画猜想,她定是有事瞒着自己。
周萋画倚在床上,挥手示意丽娘出去忙,丽娘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周萋画抬头看床帏下垂下的穗绣,看着看着脑子却混沌了起来。
脑袋里总出现些与中医有关的专业术语,似是她以前学习所得,又不全是,有些词语反倒像是某些古书上才会出现的词汇。
这些记忆应该是原主的,周萋画猜想。
只是原主一贵女,怎么会接触到这些词汇呢。
现如今是盛元十二年,大溏朝虽民风相对开放,但对女子仍有众多约束。
先不说女子能不能做仵作,就算可以,原主毕竟是一侯门嫡女,又无生活所迫,岂会与仵作这种贱职扯上关系。
这些记忆真是原主的吗?
正想着呢,丽娘已经做好饭,进闺房重新为周萋画梳化,一切整理完毕后,丽娘将周萋画扶到桌前,桌上摆放着一碗一筷,两个小菜,半个胡饼。
周萋画搅拌一下碗内米茶,却发现白米粒少得可怜,“丽娘……”
丽娘无应答。
周萋画放下碗,抬头看,却见丽娘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正朝外院张望。
周萋画不再说话,低头吃饭。
吃罢饭,太阳已经出来了,浓雾慢慢散去,周萋画表示想出去坐坐,丽娘赶紧给她披了件锦缎外衣,随即扶她出了内屋,丽娘为她搬来胡床,坐在廊下晒太阳。
周萋画还在琢磨着脑袋里那些奇怪的东西,若真是原主的,身为贵女的她似乎也只能从书里看到的那些内容了,于是说道,“丽娘,去书案上拿儿经常看的书!”
丽娘应声,进书房拿来一本,“这是娘子以前最喜欢看的书,带来庄子上,就未曾读过了!”
是一本已经被翻得边缘泛白的书,扉页略有破损,却被精心糊了起来,看得出,原主对这书是极其喜爱的。
浅黄色的封面上只有简单的四个大字《溏律疏议》,溏,无疑指的就是周萋画现在所处的这个朝代溏朝,“疏议”则告诉周绮画这是一部法典。
这书里的内容会是原主记忆里那些古怪东西的由来吗?周绮画默默猜想,于是细细阅读起来。
丽娘见周萋画看得认真,幽幽道,“娘子还是最喜欢看溏律,等着见到郎君,又可以摆弄一番了!”
听丽娘如此说,周萋画眼神悠然一亮,摆弄?这个词用在父女之间,着实有趣!
周萋画这微微一笑,惊煞丽娘,自从搬进这庄子,娘子脸上就没笑过,丽娘心中不住的阿弥陀佛,感谢老天爷将以前的娘子给送了回来。
于是继续讨好道,“那话是怎么说的,虎父无犬子,郎君能写出这么厉害的法典,咱们娘子就能全部背下来!”
《溏律疏议》是周午煜写得?
周萋画大惊失色,这点在原主的记忆里可未曾有过,看来上世春果跟她说得一切都是真的,她的这位白得的老爹,果真是个威震四方,天下人都知道的厉害角色。
可这种人不是应该在京城呼风唤雨吗?为何到了离京城800里外的洛城呢……
真的与自己那个梦有关!
见周萋画脸色又变,丽娘便知自己说错了话,她垂下头,继续忙针线活。
不知不觉中,就过了好几个时辰,太阳开始慢慢西沉,周萋画合上书本,眺望外院,那胡神医就住在田庄西面的村子,来回加起来不过五六里路,可算起来这春果都走了近三个多时辰,心中隐隐不安,于是问道,“春果几时去的胡神医那?也该回来了吧!”
周萋画冷不丁响起的声音,惊得丽娘手一抖,那针尖,就锋利地刺进了手指,丽娘哑声低吼了一声,快速吮吸着手指,含糊出声,“定是胡神医不在家,春果久候,耽误了时间!”
周萋画目光骤然锐利,“丽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相瞒!”
“没,没有!”丽娘放下笸箩,拘谨地搓着手。
正说着,外院门“吱”得一声被人推开了,随即就能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便是春果焦急的声音,“丽娘!丽娘!不好了!”那声音因奔跑变得颤抖。
周萋画从胡床上站了起来,却见春果穿着一件外穿半臂衫,垂在耳际的发髻,随着奔跑上下颠簸着。
许是春果没料到周萋画会站在廊下,春果一下子呆愣了,步速减缓,最后踱步到了廊下,她朝周萋画微微蹲身行礼,求救似的看着丽娘。
“春果,你给娘子拿的方子呢?是不是胡神医没在家?”丽娘出声相救。
“啊,是啊,小童说神医一早进洛城了,奴婢就等了几个时辰,见日头正午,神医还是没回来,就先回来了!”春果是个机灵人,顺着丽娘的话往上走。
她故作镇静地看着周萋画,努力让眼眸看上去平静。
“春果,你果真去胡神医那里了吗?”周萋画声音平平。
“娘子,为何这么说,奴婢真的是去找胡神医拿药了!”春果咬住不放,头却低下,她眼角上瞟看向丽娘。
丽娘跟春果的交流自然逃不过周萋画的眼睛,周萋画微蹙眉头,轻语道,“你在骗儿!”
“胡神医家处低洼地,连日下雨门前必定早已淤泥地,你若从其门前过,必定鞋上布满淤泥,现如今你鞋面干净,难不成胡神医家的小童背你来往?”周萋画的声音平稳,与其说在追问,倒不如说,她是在分析。
“今日刚晴天,能做到鞋面如此干净的,你定是走的官路,去的洛城!”
听周萋画说出自己真正的去处,春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子息怒,娘子息怒!”
丽娘一看春果如此,也连忙跪下,“娘子,不管春果的事!是老奴让她说谎的!”
她自然不会怀疑春果跟丽娘的忠心,只是这种欲言又止的藏掖,她很受不了,猛然起身,故作生气,拂袖进内屋,失望出声,“哎,亏儿待你们如己,你们竟然如此对待!”
“娘子,勿恼怒,奴婢说,奴婢说!”春果害怕了,她也不管丽娘的劝阻,膝盖着急往前移了两步,哭喊道,“庄子里已经断了粮,奴婢是回侯府讨要食材跟例银的!”
这果然跟周萋画想得一样,若庄子里米粮充足,早上的米茶里米也不至于只有那少得可怜的几粒。
“然后呢!”周萋画弯腰扶起春果,又转身走到丽娘面前,扶起丽娘,淡然说道,“没讨要着对吗?”
“嗯,海大管家说,是老夫人下的命令!说是庄子既然是娘子的,侯府无需再供给食材!”春果鼻子哼哼,“这指定又是那卫琳缃搞得鬼,自从她来了侯府,娘子就没消停过!”
春果直呼卫琳缃闺名,涨红着脸气愤难耐。
周萋画反倒平静得很,她早就料想到卫琳缃绝不会就此罢休,给庄子上断粮是小,怕是接下来会出更大招吧。
坐以待毙绝不是周萋画的个性,与其等着卫琳缃出招后应对,倒不如主动出击,“丽娘,当日搬离侯府,来到着庄子上居住,可有什么凭证!”
“有!”丽娘说道,她拉一拉袖子,继续低语道,“娘子莫不是要拿着凭证去府里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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