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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谋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八月秋雨
身后的捕快跌跌撞撞上前,“回刺史,刚刚在来的路上,仵作被牛袭击,正被送回医馆医治!怕是……”
现场一片静谧,还有这等巧事!
周午煜眉头紧蹙,担虑看着严大牛的尸首,“这周围可有医者?”
黄玉郎立刻听明白周午煜这话的意图,招手唤来刚刚的捕快。
捕快低头冥想,“有倒是有,不过……”
捕快地吞吐引来黄玉郎的不悦,捕快赶紧开口,“距离金潭桥4里地有一位医生高明的柳神医,不过听闻,今日是他亡妻忌日,不问诊,不见客!”
“什么忌日亡妻,来人呢,把他给拿来!”黄玉郎一甩长袖,官威十足。
此举却受到了周午煜的制止,他沉吟道,“衣裳已施行看尽,针线犹存未忍开!”
念完这两句,周午煜长舒一口气,“不要去打扰他!”
日头已经开始西沉,周午煜转身看向捕快,“除了这个柳神医,附近还有其他医者吗?”
捕快轻轻摇头。
“都护身边不是有位善于断案的娘子吗?何不请来一探!”自从昨日被周萋画在县民面前让他颜面扫地,黄玉郎一直就惦记着。
昨日带走苏玲珑,他没有急着断案,而是分别差人跟着余崖,发觉三人赶往城外,而非侯府,便认定那位娘子根本就不是侯府的人。
黄玉郎扫过余崖,眼神中带走戳老底的意味。
听黄玉郎这么说,周午煜果然如他所愿,厉声责问,“余崖,怎么回事?”
“原来周都护并不知道啊!”黄玉郎阴阳怪气地说道。
余崖眼角微微抽动一下,良久才缓缓开口,“都护,黄刺史说的是昨日那两位首先发现尸体的娘子!”随后,余崖就将昨日周萋画在命案现场,如何戳破尸体上种种疑点的事一一道给周午煜。
“说来也巧,这位娘子也刚巧住在这附近!”余崖弯腰作揖,眼梢看看向周午煜,试探性说道,“那位娘子,就住距离金潭桥二里地,一处叫田庄的庄子里!”
城外田庄!!
周午煜远眺的眸光猝然慌乱起来,这四个字犹如一个晴天霹雳炸在周午煜耳边:昨天见到的娘子,竟然是自己的女儿!
父女相见,自己却没有认出,这对周午煜如五雷轰顶,当年被逼将女儿迁出府,早已成为他的一块不敢碰触的心事,此般情境,更加让他内疚。
莫说周午煜,就是那黄玉郎也踉跄几步,洛城谁人不知周午煜嫡出的唯一女儿周四娘就住在田庄。
黄玉郎瞬间有种吃急事咬住舌头的感觉,恨不能掴几个大嘴巴,肠子都悔青了。
余崖见周午煜跟黄玉郎的表现,认定自己的猜测是正常的,“都护,是否去请那位娘子!”
“不必了!”周午煜厉声道,却听余崖,“额……”了一声,追问道,“何事?”
周午煜顺着余崖的视线看去,却见两位身着素衣的娘子正缓步朝金潭桥走来,前面是位带着幕篱,黑色皂纱遮面的,着青色曲裾的娘子,身后的娘子没有带幕篱,扎着一对双丫髻。
“来了,是她们!”余崖看到春果,就认定带幕篱的一定是周萋画,因激动,脸色憋红,“都护,可否请她们下来!”
周午煜面露难色,一方面是因为昨日父女相见不相识的囧,另一方面则是出于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疼爱,若不是自己这个父亲无能,又怎会让女儿迁到外庄上受苦。
余崖见周午煜不语,再次追问,“都护,可否请她们下来!”
还未等周午煜言语,就见周萋画对把守现场的侍卫说了几句,侍卫朝周午煜方向看了一眼,竟然给她放行。
周萋画沿着陌上小道走到周午煜面前,她盈盈福了个礼,“见过都护!”语气带着疏远与严肃。
周午煜的心如同被万剑传过,女儿站在自己面前,没有称呼自己父亲,而是如官场一般唤自己都护,何种悲凉。
“画儿?是你吗?”周午煜低声喊着。
听周午煜如此称呼自己,周萋画便知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她微微一怔,抬起头看向正静静看着自己,眼中饱含关切地中年男子,“父亲,安好!”
春果立刻反应过来,连忙施礼,“郎君!”起身时,不忘看向周午煜的余崖,原来这厮跟自己一样,是个留不住秘密的主。
曾经丰腴矮小的小女孩,两年时间竟然变化如此之快,虽然看不到模样,但看这苗条身形,跟陈氏倒是颇像,周午煜声音颤抖起来,“画儿,不认识父亲了吗?”
“否!”周萋画简短答应,她抬头,看向那躺在地上的尸首,“父亲,儿能否先去检验尸首!”
周午煜一怔,轻轻吐字,“吾儿还是跟以前一样啊!”声音很轻,似有似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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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谋论 021 下战
虽是室外,光线充足,带着幂篱仍然遮挡着视线,周萋画接过春果递来的面纱,护在嘴处,交叉系在脑后,而后将幂篱取了下来,又从袖袋里拿出刚刚让丽娘为她缝制的简易手套。
一切准备就绪后,这才踱步到了尸体前。
周午煜盯着女儿,果然是自己的画儿,浓眉入鬓,左眉中间一颗黑痣,额头饱满,皮肤白皙,一双与陈氏一样的水杏眼。
他竟莫名眼圈湿润。
周萋画正专注于严大牛的尸体,全然没注意到周午煜的表情。
死者身长五尺半,身着黑色夜行衣,原本系在嘴处的黑色蒙面被拉到脖颈处。
周萋画抬起他手,发觉他指甲发紫,右手虎口厚厚一层茧,是个常拿武器的右撇子,右手上有无数条新鲜的小伤口,每一条长都是一寸左右,有出血,既然是出血,就说明有生活反应,是生前形成的。
伤口如此集中与手上,结合其穿着与身形,周萋画得出,此人就是昨晚一起迁入田庄那三人中,先行撤退的瘦高男子。
周萋画盯着死者的面部,慢慢有了此人的记忆,的确是昨日周午煜留下把手刘二坠楼现场的其中一员,这下周萋画脑中的思路彻底清晰起来,难怪昨晚会有人去找苏玲珑给的东西,只是……他怎么死了呢?
自相残杀?还是……联想到秦简莫名消失,莫不是他下的手?
死者穿着黑色的夜行衣,除去原本因蒙在嘴巴处的黑布推到领口处,其余穿戴都很整齐,死前未有打斗痕迹,口鼻腔附近黏附着泡沫,扩张死者的鼻腔,发现里面有不少泥沙。
周萋画想撬开死者闭合的牙列,却意识到自己在没有工具的前提下撬开有点难度,便招呼余崖。
“劳烦壮士!”她指指余崖随身佩戴的剑,制止死者的牙齿,余崖会意,弯腰用剑撬开闭合的牙列。
周萋画弯身而看,口腔内有不少泥沙。
这些典型的溺死征象。
周萋画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向余崖,“他习水性吗?”
余崖怔怔,不敢与周萋画对视,垂首看着死者,“大牛他水性极好!昨日还说要到这洛河里逮鱼给兄弟们吃呢!”
说实话,自从昨日见到周萋画,余崖便好奇的猜测过,但今日一见,竟比他想象中还要胜几分,如此一来怎能让他不心跳加速。
余崖指指洛河,“水底下水草繁茂,怕是捕鱼时,在水草丛生的地方落水,然后被水草缠住,不幸发生意外的吧!”
周萋画冷眉一竖,“那他癖好倒也算是古怪,不拿捕鱼工具,倒是穿了身夜行衣!”
“那画儿你的意思是……”一直没有出声的周午煜,听到女儿反斥余崖的话,出声问道。
周萋画指指严大牛的手,“死者双手干净!若是不幸溺水,就算不能施展水性,但定会挣扎,那他手中理应有泥沙!”
周萋画语气一顿,给众人思考的时间,而后又道,“如若像这位壮士推测的那般,死者是因被水草缠住溺亡,手中即使没有泥沙,也应该有水草!”
这些话,让众人点头赞同。
见众人赞同,周萋画继续说道,“他因是在深度昏迷下被扔入睡中,而后溺死的!”
此言一出,周遭一片哗然,平日与严大牛交情颇深的一干将士更是表现的义愤填膺,余崖更是气愤地把剑插在地上,一副恨不能立刻将凶手碎尸万段的模样。
“这只是你的猜测,可曾有真凭实据!”
就在众人情绪激昂时,身后突然传来黄玉郎冷冰冰的声音,他朝周午煜作揖,“周都护,绝非某故意与娘子唱反,只是这人命关天,绝不能如此草率!”
“的确!”周午煜赞同黄玉郎的话,“画儿,你说严大牛是在深度昏迷下被人扔进水里溺亡而死,可有证据!”
听周午煜跟黄玉郎朝自己期望的方向前进,周萋画福了个礼,“若想有凭有据,能否允许儿来验一验这具尸体。”
周午煜一怔,女儿断案推理不是什么奇事,莫说是在侯府,就是数百里外的京城也还流传着周萋画断案的各种传奇故事,只是这验尸……可从未曾过女儿会验尸啊!
周午煜静静凝视着女儿平静无波澜的脸,眼眸里没有一点说笑的神色。
“既然这样,不如隔日可好!及早结案,也好让死者早日安息!”黄玉郎再次发出声音,言语里全然是要把周绮画逼入周萋画的锋利。
“这……”周午煜看向女儿。
“这样也好!”周萋画读出周午煜眼里的顾虑,爽声答应,而后又补充道,“不过,儿还有一不情之请!”
“周四娘请说!”黄玉郎面上浮出一丝诡笑。
现如今周午煜早已不是两年前的周午煜了,虽然仍官居二品,朝野里也颇具威望,却也不过是个远离京都的流放缺,加上黄玉郎的恩师,更是与周午煜素来不合。
周四娘昨日在县民面前,仗着周午煜的声望,让自己颜面扫地,黄玉郎岂会轻易罢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我倒要看看你周四娘,一介女流,有何等能耐!
周萋画气定神闲对上黄玉郎的眼睛,“能否将那刘二尸首,一并交予儿验一验!”
此言一出,所有人一片哗然,春果更是上前拉一下周萋画,刘二那事不都告一段落了嘛,娘子你还往前凑什么?
余崖也瞪着他那如铃铛的大眼,疑惑不已。
“哦,莫不是周四娘又发现了新线索!”黄玉郎嘴角抽笑。
“线索不线索的,验一验自然知晓!”周萋画平平说道,她转身,缓缓走向严大牛的尸体,摘下手套放于他尸体旁,这是她做法医时形成的习惯,逝者安息。
随后朝尸体微微鞠了一躬,等她抬身时,却见金潭桥上忽现一熟悉身影,颀长的身形,嘴角勾笑,银色的面罩遮着眼睛。
是秦简!
他的左臂垂放身旁,右臂微微弯成一百度角,放在玉带上,还是那条黄色的玉带,如墨长发依旧洒落肩上,还是那飘逸的气质,不一样的是,曾经的一袭白衣换做淡淡的绿纱,身后多了一白色包袱。
却又是在一眨眼间,原本矗立在桥上的人影,又不见了。
经历过不止一次这般的周萋画,这次没有半点惊愕。
她收回眼神,接过春果递来的幂篱,戴好后才解开了面纱,将面纱一并放于严大牛身旁,而后才退到了黄玉郎面前,“天日趋炎热,还望黄刺史能将严大牛与刘二的尸体遗体抬进冰窖保存!”
“这点,娘子不必担心!”黄玉郎挑眉答应。
周萋画福身言谢,而后又朝周午煜浅浅施礼,“时间紧促,需做多种准备,儿先离开!父亲请便!”
不等周午煜做反应,周萋画拉一下衣袖,便阔步沿河堤上行,春果还等着周萋画跟郎君述说父女相思之苦,却没料到周萋画如此干脆离开,娇嗔喊道,“娘子……你,你不跟郎君说那米粮的事了!”
“有何可说的!”周萋画平平说道,此时的她满脑子都是案件,要验尸,没有工具怎么成。
皂角、苍术、口罩、手套、缝线、各种大小的刀具,止血钳,这些都是要准备的。
前几样倒是简单,丽娘心灵手巧,只要画出样子,很轻松就能完成,倒是这刀具,尤其是一把合手的柳叶刀,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得到呢?
周萋画手插袖袋,那里面放着秦简的那三张银票,还有一些典当簪子的碎银,若是洛城有那心灵手巧的,多花些银两或许能找到。
周午煜看着女儿慢慢远走的身影,转身跟黄玉郎寒暄几句,便沿着河堤,上了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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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谋论 022 对话
等周午煜上了马车,周萋画主仆已经走了近一里,抬头就能看到田庄的外院门,还有丽娘在门口等待的焦急身影。
余崖拉停马车,挑开门帘,周午煜浑厚的身影从车内传出,“画儿上车,父亲送你回田庄吧!”
听周午煜这么说,春果兴奋不已,她拉着周萋画的衣袖,意图明显,周萋画不想让春果再失望,顺从让春果将其扶上车子。
马车内很是宽敞,车厢铺着竹席,周午煜端坐在主位,一指左手边的胡床,示意周萋画,“坐!”
周萋画坐稳,春果则跪坐在她身旁。
余崖见两人坐稳后,甩鞭,马车前行。
车子摇摇晃晃,周萋画本就对这个对女儿不管不顾地父亲略有微词,加上此刻她又心事重重,冰着脸一言不发。
春果见周午煜喉结不断抖动,猜想他定是很想跟娘子讲话,也不顾什么主仆规矩,开口便说,“郎君,你是不是很久没见娘子了,娘子长高不少吧!”
“额!”骤然响起的清亮声,让周午煜一怔,他转眸看着女儿身边这个五官清秀的小丫头,“你就是春果?”
女儿当时被逼迁出府,除了丽娘,好像就只有一个侍女,周午煜隐约记得那是娴长公主某年春天为女儿从老夫人那讨来的,名字挺应景的。
听周午煜喊出自己的名字,春果受宠若惊,愈发没有礼数,她拉着周萋画的衣衫,“正是,正是,奴婢正是春果!娘子,娘子,郎君记得奴婢!”
春果这一拉扯,周萋画回了神,“父亲,随女儿到田庄,怕是还有其他事吧!”
冰冷的语气,愣是把房内刚刚热络的气氛一下子浇灭。
周午煜尴尬地吞咽一下口水,“正是!”
周萋画抬头看向周午煜,刚欲说话,马车一停,不过是一里路,转眼便到,春果伸手挑开幕帘,却见丽娘站于马车下,一副卑微模样,她看到余崖,就猜出定是周午煜在车里。
春果先跳下车,然后将周萋画扶下车。
周萋画下车后,周午煜从车内探出身来,余崖上前伸出手臂,周午煜手搭余崖肩膀,稳步下车。
丽娘连忙上前行礼,“见过,侯爷!”
还未等周午煜说话,就听周萋画寡淡的声音传来,“父亲,随儿入庄详谈!”竟然没有一点跟长辈说话应该有的尊敬,而是满满的平等之韵。
周午煜尴尬皱皱眉,昨日董侍郎走后,他找陈氏详细问了卫琳缃、年氏在田庄与周萋画发生冲突的详细,现如今听到女儿跟自己说,便知道这意思是周萋画允许自己进庄。
良久,周午煜才稍稍缓了缓面色,随周萋画朝内院走去。
入了内堂,周午煜四下打量,这是周萋画搬来田庄后,他第一次进田庄,房内物品都是两年前刚刚置办的,虽然不多,但也算精致。
周萋画见周午煜在主座坐下,才跟着坐在了一旁的矮凳上,春果端上茶盏,便与丽娘一起站在内堂外。
“画儿。”周午煜看着女儿这张跟妻子极其相似的脸,面上闪过一丝惊艳,联想到这两日来,周萋画的不亢表现,长吁一口气,总担心女儿因性子跟名声,配不上董家人,如此看来,甚好甚好!
他的喜悦还未持续片刻,就被周萋画瞬间吹飞,就听周萋画冷然说道,“天色渐晚,父亲有话可直说,别误了回城的时辰!”
周午煜有些恼怒,活在此世,还未曾有人用这般语气跟自己说话,他盯着女儿这张跟妻子一般美艳的脸,将一腔怒火压了下去,开口说了正事,“你从何学会那验尸之术!”
这下换做周萋画愣神了,只道是这原主自幼便有着断案推理的本领,却忽略了这断案推理可与医术无直接关系啊,周萋画惴惴不安,眼梢一撇,看到了门口不时探出脑袋,又被丽娘扯着耳朵拉回,春果颈部的伤痕现入眼帘。
脑袋闪过灵光,说道,“父亲可曾听说,前几日女儿顶撞婶娘跟卫表姐一事!”
周午煜点点头,“知道!”
“那父亲可知在此之前发生了什么?”周萋画目光明澈,看着父亲,“前几日卫表姐前来看女儿,将府里的传言告诉儿,女儿听完,伤心绝望欲死,一尺白绫便上了吊!”
上吊?周午煜暗自吃惊,这个羽毛信里也好,陈氏也罢,可没人提过。
看周午煜如此惊愕,周萋画便知他定是不知,继续道,“说来也怪,女儿踢倒矮凳之时,脑中似有激流冲过,将女儿以往的昏昏沉沉一扫而光!更是多了些医术方面的记忆!”
“儿想起前两年在庄子上自己的所作所为,郁郁不能原谅自己,每每想起,心痛至极,愿以今后所为,弥补自己被荒废的两年!”周萋画拉着衣袖,激愤之情溢于言表,这番话虽然不全是真实,但她的确是死过一回后的感悟。
至于是被卫琳缃掐死重生,还是听信卫琳缃的话上吊自缢,总归是死过一回的。
周萋画的此番话,深深地触碰了周午煜的痛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女儿这两年郁郁寡欢的真正原因,他伸手拉过周萋画的玉手,轻轻拍打,喃语道,“真是天意啊!真是天意啊!”他曾以为女儿这辈子就会昏昏沉沉下去了。
天意?周萋画一怔,又见周午煜这悲喜交集的模样,沉吟道,难得原主的性情,也非自己能左右,而是受人摆弄。
蛊术?她的脑中猝然冒出这两个毛骨悚然的词。这种发源于藏地轮回宗的邪法,据说能控制人的心智,原主性情的骤然变化,莫不是因为这个。
“都护,时间不早了!”门外传来余崖的提示音,周午煜放下女儿的手,应了一声。
千言万语压在心底,出口的却只是一声重重叹息,“吾儿保证啊!”说罢,周午煜站起身来,便朝门外走去。
周午煜抬头站在廊下,见丽娘跟春果垂首站立,瞥眼看看开着的灶屋门,想起官道上遇到卫琳缃时,其所言,便想对此事言语几句。
却又见女儿一脸正然,话在唇齿间绕了一圈,又咽回肚子。
他瞥一眼丽娘,微舒一口气,“四娘虽然独住田庄,却也是侯门嫡女,吾儿出入命案现场,随天愿不可违,但礼节方面断然不能缺失!”周午煜语气一顿,“昨日,董家派人来商量四娘婚事,这关系到终身的事,马虎不得!”
周萋画跟春果,早已听卫琳缃说过,自然没有惊讶,倒是丽娘惊愕的抬头看着周午煜,虽说董帝师说过要从董家儿郎里选一位给周萋画,却也不过是说说而已,现如今真的变成铁板上钉钉子的事,她竟有些难以接受了!
“下月,董家将采纳奠雁,婚事也算是定了下来,待明年你及笄后,便成婚,这段时间,让丽娘再给补补礼数!
啊……事未让周萋画惊讶,这话却让她吃了一惊,下月?比上世提前了?
周萋画知道,奠雁过会便是再纳吉、纳征,请期,迎娶的日子一定下来,这门亲事也就再也改变不了。
上世,卫琳缃是在自己出嫁前一日下的手,今生,她定然也不会允许流程走到那一步。
周萋画遮在袖子下的手,紧紧地攥住,必须在奠雁之前,彻底处理掉这门亲事。
周萋画按理,亲自送周午煜出了门。
夕阳渐下,天空被染上了血红色,这般色彩投在周午煜紫色的官袍上,耀出金色。
周萋画下意识地拿手遮挡,她眯着眼看着自己这位溏朝父亲,前世周萋画自诩善于洞察人心,却怎么也读不懂周午煜。
他似乎很在乎自己的女儿,当女儿被迁出田庄时,他什么也没有做。
他似乎很为自己有一个会断案的女儿感到骄傲,却在女儿婚事上显得很是卑微。
她读不懂,真的不懂!
看周午煜的车驶向管道,周萋画便让丽娘关了外院门,想起昨晚那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为防止不测,周萋画决定做点什么。
她命春果丽娘先去做饭,自己则回寝房端详起来,可将书案抵在门口,这样纵使有人踹门,想进入也非易事。
她想着,就比划起来。
门扉刚“吱呀”一声关上,周萋画还未转身,便感觉到一道身影如落叶般从梁上落了下来,随后一带着嘲弄语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就是你老爹?”
秦简不知何时躲在了房梁上。
【关于父亲周午煜这个人,身上却有无数矛盾之处,他看重礼数,希望女儿能成为大家闺秀,却又支持女儿进出命案现场,这又违背封0建礼数对女子的要求,不过呢,这是某月埋下的小小坑,暗示一下:天大地大礼数再大,在溏朝,还有什么比龙椅上那个人的一句话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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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谋论 023 不欠
周萋画没有立刻转身,用力抵上了门栓,伸手将窗户关上,这才转过身,她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高大身影,刚刚在金潭桥上,她没有看错,那桌绿纱的身影的确是秦简。
她与面具下那深邃的眼眸对视一下,冷冷说道,“用你多管!”
说完这句,她用力推开秦简,坐到书案上开始看书,忽而面颊感觉一丝瘙痒,猛然抬头,却见一双油冷泛着光的眼,眼睛上盖着银色的面具,没让眼睛多几分幽深,反倒显得恐怖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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