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正道

    只见粉颈之上，黑面如漆，环眼如铃，血盆大口两侧，挑出来两颗惨白的




第十五章 兰侍郎
    次日上午，兰府后花园内，刘长风早早地出现了。

    他来到昨晚水迹消失的地方，看了看四周，在附近溜达了起来。

    秋阳和煦，暖而不烈；秋风拂面，凉而未寒，正是一年好光景。

    终于，转悠半天后，刘长风停在了一座小小的竹亭前。

    这座竹亭一人来高，除了上面苫着的茅草外，全用竹子搭成，简陋而不失雅致。

    这竹亭的高度大小，显然不是为人所用，它保护的是一株牡丹。

    这牡丹花高可及肩，花枝繁多，看起来年岁甚久，只是形容枯萎，不但一枝花朵也没有，便是连绿叶，也仅余十几片，而且片片摇摇欲坠，看起来竟是将要枯死。

    牡丹花根，水痕宛然，看来是不久前刚浇过水。

    刘长风点点头，远远地看见一个花匠，便走了过去，向着花匠拱拱手行了一礼，客气地道:“无上天尊！这位居士，贫道有一事不明，还望赐教。”

    那花匠五十来岁年纪，此时见一个年青道士客气地向自己问话，急忙还礼，搓了搓双手略微紧张地回道:“道爷客气了，随便问就是了，小老儿自当如实说来。”

    刘长风笑了笑，指着远处竹亭下的牡丹花道:“那亭下的是一株牡丹花吧，怎地看起来即将枯死了似的”

    那花匠看了一眼牡丹花，叹口气道:“可不是呢，道爷。这株白牡丹是今年夏天，老爷去劳山太清宫避暑时，从山上移栽来家中。一株花树，竟然开有上百朵碗大的大白花，我侍弄花草半辈子了，从未见过如此大的牡丹花。”

    花匠顿了顿，接着道:“老爷非常喜欢这株白牡丹，特意命令我等搭了竹亭，小心养护，我们几个花匠也费尽心思着力侍候，可是这牡丹还是一日不如一日，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刘长风点点头，接着问道:“那牡丹花下，今日是你们浇的水吗”

    “没有！没有！”花匠听了连连摆手，神色颇为不安，“一个多月前，这白牡丹开始慢慢得一点点枯死，老爷很是生气，抽了我等几个花匠每人好几鞭子，后来……后来就传下话来，不许我等再去侍弄白牡丹，我等哪敢还去浇水，平时也都躲得越远越好！”

    就此，刘长风心里更是明悟了几分，向花匠道了谢后，自行回了客房。

    回到客房，刘长风立即让在客房服侍的家丁，前去给骆师爷传信，就说有要事相商。

    “长风道长果然厉害，想必是有捉拿那妖物的法子了吧，哈哈！”不过盏茶时间，骆师爷的声音就打客房外传了过来。

    刘长风将骆师爷请进客房坐定，直截了当地道:“法子有是有，但是有些关节，我要和兰居士当面讲清楚。”

    ……

    兰府前院，兰老爷书房内。

    这兰家虽是豪富之家，但毕竟兰老爷也是读书出身，书房摆设的华贵而不失雅致。

    兰老爷乃三甲进士出身，而且深谙为官之道，扶摇直上竟做到刑部侍郎一职，直至年过六旬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兰老爷的嫡子兰家大郎，也是金榜题名，高中进士，到他这里，兰家一族，在当朝一共出过七个进士。

    兰家大郎有先祖荫庇，其父兰老爷又经常耳提面命如何为官，使得这兰大郎在官场内如鱼得水，更是官运亨通，年纪轻轻就做到了乃父的职位，刑部侍郎。

    故此当朝皇帝下旨在兰家老家墨城，敕建了父



第十六章 夜会
    “净虚大师”

    刘长风心里一愣，面上却波澜不惊，丝毫不动声色。这兰家主仆，好深的心机，这等事竟然将自己瞒了个严严实实。

    当下略一沉吟，装作好奇的样子，随意的和骆师爷聊了起来。

    骆师爷受宠若惊，将自己所知的，能和刘长风说的，吐露了个七七八八。

    半个时辰后，骆师爷告辞离去，刘长风将来到兰家后的所见所闻，通盘做一考虑，事情真相渐渐浮出了水面。

    原来，自打兰老爷去劳山太清宫避暑，带回来那株白牡丹后，不久，府中后花园内就频现鬼影。

    先是府中诸多身负武功的护院，带领一群健壮胆大的家丁，明火执仗地追拿，可是几次捉拿，不但徒劳无功，反而屡遭报复，不是平空绊倒摔个狗啃泥，就是被风沙迷了眼睛。

    后来又请了诸多道士和尚，前来施法捉妖。有道士开坛做法降妖，有高人请神上身捉妖，更有高僧日夜诵经，祈请金刚罗汉降临伏魔，如此种种，不一而足，不但照样无功而返，据说那鬼影还惊动了兰老爷。

    至此，兰家一方面四处打听延请法师高人，另一方面，兰老爷也听从骆师爷的建议，修书一封给在京中做官的儿子，让他也想办法找寻捉妖高人。

    不出一月，一个胖大和尚就带着兰大郎的书信，驾临墨城兰府。

    按大郎信中所说，这个和尚乃是京中大报国寺有名的得道高僧，法号唤作净虚的便是。

    果然是天子脚下，能人辈出，这净虚大师不久就探明了鬼影的身份和目的，只是要想活捉鬼影，还是力不能及。

    最后，净虚大师慨然应诺，由他自己亲自回大报国寺请他两位师兄出山，到时候必然一举生擒鬼影，以报答两位侍郎老爷的深恩厚赐！

    那净虚大师去了后，骆师爷又听闻卢员外府里来了位捉妖高道，赶紧回禀兰老爷，这才把刘长风请到了兰府，发生了之前的故事。

    这兰老爷一是有了净虚大师这依仗，一是长此以来自视甚高举止持重，所以对于刘长风的到来并不热心，因此一直没有安排见面，相关情况也懒得向他透漏。

    事已至此，骆师爷那句“或去或留，悉听尊便。”就非常值得玩味了。

    骆师爷的态度其实就是兰老爷的态度，这明显是要过河拆桥，赶刘长风走人了。

    按刘长风的脾气，此时早就收拾包裹，拂袖而去了。

    他迟迟不走装糊涂，是因为他觉得这事不能这么就算了，他应该做点什么。

    于是，他留了下来。

    ……

    数日后，兰府后花园中。

    夜已深，月上中天，照着花园中的树木花草，满地花影婆娑。

    牡丹亭前，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背上背着一把桃木剑，还有一个竹筒，乍看去，倒像是背负双剑。

    这身影自然就是刘长风，他已连续在此等候鬼面女多日了。

    突然，他闻到空气中浮动着那股熟悉的异香，转过身，鬼面女不知何时已然出现了，正静静地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一个硕大的水囊。

    朦胧的月色下，一个身材绝美的女子，却顶着一张铁面獠牙的鬼脸，实在是诡异至极。

    更诡异的是，鬼面女并不是带着鬼脸面具，这张鬼面就是活生生长在她脸上，仿佛生来如此，令人难免暗呼可惜。

    “先把水浇了吧，拿着怪沉的！”刘长风说完，让开了身后的牡丹花。

    鬼面女略一迟疑，没有说话，自行上来，打开水囊的塞子，咕嘟咕嘟，清亮的水流在月色下闪着银光，不断地倾倒在



第十七章 诉衷情
    七百多年前，华盖真人刘若拙奉宋太祖之命，回到劳山修建道院。

    华盖真人之前在劳山修道多年，此番奉敕修园，又踏遍劳山方圆数百里，最终选定了劳山南麓宝珠山之老君峰下为院址。

    此处大海当前，三面环山，局势之雄，风水之佳，毫无疑问当属劳山之首。

    修建道院时，华盖真人曾手植耐冬一株在三清殿前。道院建成后，名为太清宫。

    两百多年后，身为全真七子的长生子刘处玄和长春子丘处机，先后来到太清宫讲授经典，谈玄说道。

    自此，太清宫更是名声大噪，香火鼎盛，周边百姓更是视若神明，殷勤供奉。

    这长生真人刘处玄，在师父全真教始祖王重阳仙逝后，前往洛阳，于市井之中，磨炼心性，潜心修行。

    洛阳牡丹甲天下，长生真人从洛阳远赴劳山之际，随身带着十余株各色牡丹，待到辗转颠簸，来到太清宫之时，只存活了一株牡丹幼苗，真人便将其也栽在了三清殿中。

    长生真人驾临太清宫后，弘扬道法，信众甚多，太清宫道众也从此归宗，并成为道教北七真随山派的祖庭。

    此后若干年，许多著名道士闻名而来，如徐复阳、张三丰、齐本守等都曾在太清宫栖居修道，道家香火一直不绝。

    再说那华盖真人手植之耐冬，身处这洞天福地，道教圣地，天地造化之中，耳濡目染之下，竟然开了灵智。

    自此这耐冬花树日日苦修，夜夜诵经，潜心道家正统，磨炼心性，五百年后，竟然成功化形。

    只是这深山古观，除了人妖有别的道士香客，便只有未开灵智的花草树木，飞禽走兽，这耐冬虽然道心坚定，修炼途中，难免感到清冷寂寞。

    由此，当长生真人栽下牡丹幼苗后，耐冬见其系出名种，而且天赋异禀，于是暗中勤加照顾，并引导其暗自倾听道士讲经说法，吸纳天地灵气，一心向道，苦修不已。

    终于，牡丹花修行五百年满，也成功化形，与这耐冬情同姐妹，亦师亦友。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牡丹花刚刚化形为人，正在虚弱之际，却被前来太清宫避暑纳凉的兰老爷看上，仗着自家偌大势力，不由道士分说，强行将牡丹花挖走，移植到百里之遥的墨城。

    这牡丹刚刚化形，法力低微，耐冬虽然化形多年，法力小有所成，奈何那兰老爷积年官威之下，又碍于道家规矩，竟然奈何他不得，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兰家的家仆，将牡丹挖走。

    谁想这牡丹自打来到兰府，竟然水土不服，又加上思念耐冬，竟然染上恶疾，不但满树繁花，凋落一空，便连绿叶，也日日飘零，眼看着行将就木。

    无奈之下，耐冬每隔三五日，就带着劳山太清宫畔的山泉水，前来浇灌牡丹，为其续命，这就是兰府内鬼影的来历了。

    耐冬本是花妖，驱使草木乃是先天技能，她也借此驱散了前来捉拿自己的兰府护院和家丁。

    后来兰府又请了些自称得道的和尚道士，其实不过是些江湖骗子，耐冬轻易的就将他们耍得团团转。

    只是，虽然有耐冬带来的劳山山泉水续命，这牡丹还是一日不如一日，再不赶紧移回太清宫，香消玉殒在所难免。

    无奈之下，耐冬只好现身，在一个深夜，出现在了兰老爷窗外。

    生死之际，耐冬只好实话实说，讲明自己和牡丹都是花妖，牡丹即将身死，还望兰老爷大发善心，放牡丹回太清宫，大恩大德日后必将厚报



第十八章 净虚大师
    “贼和尚你说的是净虚大师吧。”刘长风出声打断了绛雪的解释。

    自己想了解的绛雪都已经说明了，现在香玉生死只在旦夕之间，多言无益。

    “呸！就那贼和尚也配称大师，不过是趋炎附势，见利忘义，为虎作伥的狗奴才！”绛雪与那净虚和尚缠斗多日，深恨其行事作风。

    刘长风暗暗吐了一下舌头，还好自己是现代人心性，不然不免也做了绛雪口中的狗奴才。

    当下也不多言，随手在旁边花匠放工具的地方，拿了一把花锄，试着向牡丹花根下的泥土掘去。

    只见花锄堪堪接近牡丹花一尺左右，却突然铲不下去了，刘长风只觉得花锄陷入了一团极粘稠的胶泥中，再难寸进。

    同时，牡丹花四周显出一个薄薄的金色光罩，上面光华流动，一个个暗金色的梵文依稀浮现，然后又逐次消失，如此循环往复。

    刘长风连用几次蛮力，花锄却难于再进分毫，香玉的本体白牡丹花树就近在眼前，却没有办法挖出来。

    无奈之下，刘长风只好将花锄回撤，意外的却没有遇到任何阻力，移开花锄后，那个金色光罩又闪烁了几下，然后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我也试了诸般法门，却始终破不开这光罩，邪门的紧！”此时，绛雪也走到了牡丹花前，幽幽地说道。

    此时，月轮西垂，夜风吹过，传来了远处的几声鸡鸣，天光将曙。

    时间紧迫，刘长风却仍保持着冷静，心下一动，探手入怀，掏出了鼠掌柜送给自己的削金镵。

    口中默诵鼠掌柜教给自己的咒语，手持削金镵迎风一晃，指头大小的镵子瞬间变成三尺长短。看起来倒像是一把药锄。

    刘长风挥动削金镵，再次向牡丹花根挖去。

    果然，金色光罩再次出现，封住了镵子的去势。

    这小镵子是刘长风为数不多的几件法宝之一，如果这次再无功而返，他一时实在想不出更好的破解之法了。

    绛雪在旁边也看得心急，口中连声叫道:“师兄用力！师兄用力！”

    此时此刻，刘长风难免焦躁起来，用尽了自身的全部蛮力之后，不由得又使出了自己那点微薄的法力。

    耳边只听得微微“嗡”的一声，削金镵头部，也即是古师兄鼠牙炼制的部分，浮现出几行云篆，同时整个镵子也蒙上了一层青气，玄妙至极。

    刘长风只觉得手下镵子如切豆腐，“唰”的一声透过金色光罩，铲进了牡丹花下的泥土里。

    再看那金色光罩，有如风中火烛一般，金光瞬间大盛，然后又闪烁摇晃了几下，最终归于虚无。

    刘长风和绛雪两人相视一眼，都是暗自欣喜。

    刘长风心下明白，这鼠掌柜的鼠齿经过高人祭炼后，固然锐利非常，无坚不摧，但要想破这佛门正宗阵法，还是力有未逮。

    妙就妙在这高人并不只是对鼠齿进行了简单的祭炼，而是非常用心，甚至在其上面附上了道家无上法阵，这就是那段繁复云篆的来历了。

    道家无上法阵，对敌这佛门正宗阵法，就看布阵者的法力了。

    显然，鼠掌柜请来祭炼的高人，要胜过这所谓净虚大师太多。

    此时，刘长风手中削金镵的光芒也自行退去，在他的连番挥动下，很快就将牡丹花根全部掘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