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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门末路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卿搽
    也只有那两条跳鲢子,鱼鳃处还有起伏,正锤死喘气,其他的都被放了血拔了毛,皆是她这半日的战利品,而她自然已经美滋滋地饱餐了一顿。热血的滋味仍荡在她的喉管,叫她意犹未尽。

    朱恒一脸艳羡:“倪修,你将先生气个半死,自己这半日过得倒好是精彩!”

    对此无一人不羡慕嫉妒恨:“是啊是啊,也只有你天生力大,不惧责罚,才敢这么嚣张。旁人要挑上一日才能挑满的戒池,你三五趟功夫就成了,还能得闲上山下河玩上一遭。”

    香山书院是个奇葩的存在,香山书院里的戒池更是婉如仙葩。这戒池不大,但底部被凿了一个小洞,你这方灌,它那方漏。其实它漏得也不算快,但坏就坏在书院规定了受罚者只能去底下池水汇聚的溪涧挑水,而这一路都无法使用灵力,这样一来每挑上两桶水的功夫就会漏掉一桶。

    也不知姬家哪位先祖有如此清奇的脑子,能想出这么变态的法子,还十分嚣张地在池边立了一块圆润的石碑。上书: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自己的业障还需得自己填!

    想他们去戒池寻她的时候,那督罚的姬家门生还未缓过神来,神色古怪地对着他们就是一通描述。估摸着倪修这个力气速度,是第一个不需要从惩罚中体悟那“因果循环”的人了。

    倪修打开门让他们都进来:“那老学究气还没消”

    众人进门席地而坐,将她的屋子挤得满满当当。

    庞晔哼道:“哪那么容易不说人前失了他近百年维持不易的风度,光是砸烂的那个墨海……呵,你知道那墨海他多喜欢吗近百年来,他一向都是‘宁垢面三载,不教砚仙染尘一日’。”

    倪修惊:“这么宝贝,说砸就砸”

    朱恒也跟着幸灾乐祸,一脸贼笑:“是啊,修弟,被你气得说砸就砸!你这梁子算结下了,哈哈哈哈哈……真是佩服,佩服!虽然向前也有惹恼了姬无双的,但这还是姬无双第一次不分场合怒吼出手的,那姬家老头如此失态更是头一遭!佩服!佩服啊!”

    一句话说下来,道了好几声“佩服”,听得倪修大感不妙。

    “不过,倪修啊,你听学的时候到底在姬无双身后说了什么,叫他如此大的火气”一人凑近,八卦地问她。

    这才是他们聚在一块找她大半日的目的。

    “哦!这事儿啊。”倪修随即将学堂上对姬无双讲的,以姬无双为主角的“话本子片段”复述了一遍,“我才背到‘一个猛子扎进美妾那雪白、粉嫩、丰满的……’后头还有好多经典没出,他就受不了了,真是!可惜了我四处搜罗,还废寝忘食地背了那么久。”

    一众少年笑得东倒西歪:“姬老学究天天查你背书都没见你废寝忘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难怪!难怪!”

    “有才!太有才了!”朱恒尤其夸张,就差满地打滚,搭上庞晔的肩膀,直带得他也跟着迎笑摇摆,“庞兄……这么精彩,你怎么不笑,反而黑着脸”

    倪修闻言,一脸糟




第二十五章 忆 冷面双姬
    自姬无双迟到那天起,香山书院就出现了两张惊人雷同的面容,在倪修的带头下大家都私称之为“冷面双姬”。

    “下学!”伴随着姬埕霖走出教室,众人纷纷松了紧绷的心弦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谈笑风生。至此,偌大的学堂才总算有了人气。

    倪修三年如一日地缠着姬无双,声音尤其狗腿:“姬兄!待会儿干嘛去啊”

    姬无双则是十年如一日地不理不睬,冷着脸收拾了东西便往外走,连眼神都没有分上一分。

    “哎!姬兄你等等我啊!”倪修大喊一声,追在后头,“姬兄近日形容憔悴,精神不济,可是夜间上哪处寻欢作乐去了……好东西要大家分享,咱们关系这么好,什么时候带上我一起啊”

    周围的学生被她的声音吸引了目光,都看向此处,姬无双步子微微一顿,握着书卷的手紧了又紧,笔直修长的背脊崩得更紧了些,似是尽了全力才压下胸中怒意,冷哼一声快步离去。留倪修站在原地放肆大笑,直呼“有趣”。

    朱恒走近,勾上倪修的肩也跟着一起欣赏姬无双的背影:“哈哈哈,修弟,你实在是!这姬无双遇见你也是可怜啊。明明就是你日日夜半骚扰,致使他憔悴至此,还在此翻黄倒皁。这要较真起来,他夜夜寻欢作乐之时可不都是和你一起的么”

    倪修今日心情颇好,本就明媚灿烂的脸上又扬起一抹亮眼的喜悦。转头看了看他,待另几人走近,伸了指头转了一圈,道:“今日已是第七日,你们输了,可得陪我喝酒!”

    几人面色齐齐一垮,这才想起之前的那个赌约。

    那日姬无双迟到,一众跟着倪修大饱口食之欲的世家公子们看着他发间少许没清理完的山鸡毛,登时便猜想到了是怎么回事。姬埕霖也铁青了脸,心中明了,知晓又是倪修干的好事,本不欲责罚。奈何姬无双本人不知是不是被倪修气傻了,上来就请罚。传说中的天之骄子,自懂事起就未受过长辈一句重话,到了这香山书院却接连两日被罚,气得姬埕霖变得与姬无双一模一样的冷脸。

    姬埕霖此人虽古板教条,但阅历通达又自视清高,因此极重仪态风度,人前永远都是一副温文儒雅的面孔,隐忍功力极好。如此接连几日都和姬无双别无二致的冷脸当真是个奇景。

    是以下了课众人便七嘴八舌得议论开了。

    “我来此听学三载,还是头一回见姬先生如此,可真稀奇啊!”

    香山的日子委实无聊,众人一听便一窝蜂围了上去细问根由。那人又道:“是有发过火,但也就是言辞严厉了些,语气凝重了些,但一到讲学时又会眉飞色舞的,如此见天板着脸还是头一遭。”

    大伙儿一听,还确实是这么回事儿。姬老头讲起学来冗长无味,听来如嚼鸡肋,偏偏他自己不觉,一讲就没个停,还摇头晃脑,沉浸其中,好不享受!

    倪修当时也在,登时玩性大发凑了热闹,拉着庞晔几人要赌,说是赌这老头能一直这么冷着脸下去。几人不信,毕竟姬埕霖百年风韵在那,一直这般,哪能呢朱恒当即就定了约:“不用一直,只需七日。即刻起往后七日,他还是这般便算我们输。”

     



第二十六章 忆 又飞升了
    深夜,宿院东北隅,姬无双的宿房地界上。

    倪修躲在梧桐木后,正思忖着这会儿要不要上房揭瓦,就见一个身段婀娜的淑女从姬无双的宿房内推门出来,姬无双还跟在那女子身后相送。

    倪修顿时来了精神,脑袋微微又往出探了些许,心道:“这位莫不就是姬无双的未婚妻”可惜她在的角度只能看见那女子的背影。

    “那,我就先回去了。”女子面向着姬单,依依惜别,声音温柔轻慢如水一般温润,在寂静的夜晚惊不起一丝尘风,煞是好听。

    说完还伸手帮姬单拂了拂被风吹散的发丝,那十指如尖笋一般娇嫩纤细,袖口随着动作微微往下垂了一段,露出一节比嫩藕还要白皙的皓腕,即使看不见脸也能想象到,定是个顶美的人儿。

    姬无双没有躲开那女子的碰触,冰冷的脸上也难得出现了一丝不太明显的柔情:“嗯。路上小心些。”

    说着,便目送那女子离去。直待那女子走得远了,都瞧不见身影了,他还立在门前遥遥望着。

    倪修心里突然就有些不是滋味,师父师娘视她如己出,庞晔也待她如亲兄弟,可是以后呢自己身边的这些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都有个伴,前半生是父母,后半生是妻儿。只有她,看似和谁都打成一片,但是融不进任何一个人的生命。

    摸着自己空了一半的心房,那里仅有的半颗心此时仿佛纠在了一处,拧得紧,又胀得酸。

    “真是!我今日为何要提议投壶喝酒没事儿给自己找不痛快,本来不用看到这一幕的……”心里胡乱想着,一忽儿将自己骂得狗血喷头,一忽儿又埋怨庞晔几个是草包的酒量。

    之前行腻了酒令,今日她就提议投壶赌酒。他们正好五人,她、庞晔、朱恒、钱铎、尤闵,五人轮流投壶,每次出一人,其余四人两两组队,一队干扰投壶者,一队则为其保驾护航。若干扰成功,保护方就算输,若干扰不成,干扰方就算输。每一箭才算上一杯酒,赌得不多,却还是醉的快,这不,还不到戌时他们就都趴了。

    倪修也喝得酣畅淋漓,兴致高昂,就照常游荡到姬无双的宿处准备玩上一玩,谁知来得太早就看见了这一幕。喝多了难免多想,情绪便一下子从山巅荡到低谷。

    有些哀怨地看了一眼,姬无双还立在门口微微愣神,身旁的一道门隔绝出两个世界,门内烛光微黄,浸染一室温馨,门外秋风送寒,满目萧条。

    倪修甩了甩头,心中暗嘲:“倪修啊倪修,你怎么越活越没出息还学旁人多愁善感起来了你是长生不老的,你应该感到高兴,这世间的人事于你不过朝菌而已,何必过多在意”继而心里又想:“可是我他娘的就是在意!我受够了这种时时刻刻孤独!受够了这种只能羡慕旁人的生活!受够了这种不生不死,孤独一世的诅咒!”

    心情实在不好,她“嗖”的一声窜走,疯狂地在宿院后头的树林里打圈跑,带得地上的落叶打旋儿打起丈把高。

    已经子正(零点整)了。

    姬无双又起身喝了杯水,盯着漏刻发了会儿呆。觉得今夜尤其安静,安静到漏刻滴水发出的声响,既没有以往醒神,也失了以往助眠的功效,反而听来有些吵,叫他心浮气躁。

    不知不觉,一壶清水见了底,他才如梦初醒,瞥一眼漏刻,已是子时末,房顶上一丝动静都没有。

    看来今日那厮是不会来了。

    姬无双倒扣了杯子,回到床上规规矩矩地躺好,双手交叠放于胸前,闭上眼睛静静入睡。不知怎的,就想到了今日晚间阿姊问他怎么不设结界陡然睁开了眼睛,心想:“该不会是阿姊又折回来帮我设了结界若真是,倪修那厮灵力低弱,肯定冲不破阿姊设下的结界的。可是我一直看着阿姊走的,应该不会吧”

    这般想着,就觉得今日水喝多了,要去如厕,出去时顺带用灵力试探了一下四周,没有什么结界。回去时却鬼使神差地一脚拐到宿房门口外



第二十七章 忆 有本事来抓
    倪修把人往榻上一摔,邪魅一笑:“我最后再确认一次,你当真铁了心要告发我”

    姬无双被摔得眼冒金星,刚要动作,又被倪修抢先一步压制住,气得几欲吐血,只撇过脸去一言不发。

    “好好好!”倪修被他逼得没有办法,气得连连叫好,“反正我是不会跟你去的。你有本事就叫人来抓!”

    说完,一阵风似的冲向他浴房,举起一旁储水的黑陶大缸,将里面的水尽数倒入浴桶之中,“普通”一声跳了进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不要脸了,她只要拖到明日庞晔几人酒醒就好了。不然拖累了他们受罚,她哪里还有脸再找他们喝酒

    姬无双不知倪修计谋,刚失了禁锢就向她追去,追到屏风前边,正纳闷她为何往他浴房逃,就见眼前一片黑幕罩头而来,以为又是整他的东西,他一个侧身闪过,抓起挂在墙上的灵剑,“唰”地一声就将那黑幕劈成了两半。砍完才发现那是倪修的外袍,心中顿时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就听倪修嗲声嗲气地道:“公子真坏!把奴家的衣裳都给弄坏了!”

    姬无双气的整张脸都白了,差点没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见他已故的娘亲去。

    倪修隔着屏风听他哼哧哼哧喘着粗气,知晓他定是被气得不轻。想象着他此刻情形,心中的笑意直掀天灵盖,一点儿也压抑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坐在浴桶内,拍得水花直溅。半晌,笑过了瘾,才又尖声尖气地开口:“奴家可是在沐浴,公子是要自己来捉,还是找人来绑”

    姬无双一言不发,指节捏得嘎嘎作响。

    倪修又道:“呀!毕竟男女有别,公子定是不能进来的了。不若还是请女修来绑吧就是不知——这三更半夜的,奴在在此沐浴,别人会不会多想,到时污了公子的名声可就不好了。奴家这里倒没什么,公子可就不同了,毕竟是有婚约的人……哈哈哈哈哈。”

    这次姬无双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唔公子你还在吗”倪修拔高了音量,“该不会走了吧不告而别,奴家可是会伤心的。”

    还是没有人应。

    不会真走了吧!倪修坐直了身子,往屏风那边看去,青墨色的修竹上头,一袭淡淡的剪影,一动不动。她两手扒着浴桶,下巴搁在手背上,几乎看得痴迷了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是她见过的人当中顶顶好看的,要说哪里好看她也说不上,但心里知道就是好看!哪怕现在隔着屏风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她都觉得那是她见过最好看的身影。

    “你。睡着了”倪修突然也安静下来,叫人有些无所适从。姬无双不清楚她在作甚,犹豫半晌,试探地问了一句,打断了她的沉醉。

    倪修如梦初醒,收回目光专心同他谈判:“姬兄,今日叫你抓到,是我时运不济。但是你抓到我却不能把我带去领罚,也是你技不如人。不若这样,你我各退一步:你不要找其他人麻烦,我呢,明天一早主动请罚。”

    姬无双沉吟片刻,道:“不必请罚。”他方才本来是想把他们一锅端了,叫那几人以后再也不敢同她一道喝酒。回来之后又被她气得差点就地飞升,现在平静下来反倒好了。

    “呃”倪修不淡定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说罢,你在图谋什么我可先说好啊,我虽然看上去随便了点,但我可是好人家的闺女,你若是要我跟你尝试上次那个话



第二十八章 忆 得天独厚第一人
    倪修终究还是没能逃过一罚。

    就在第二天一早,她心满意足地从姬无双房中出来,准备回到自己的宿房洗漱洗漱去听课时,她傻眼了——

    她的宿房前围了好多人!

    不大的地界,被挤得满满当当,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也丝毫不过分,她简直怀疑整个书院的人是不是都聚在了这里。再透过人缝仔细一瞧,正中央立着的,不是姬埕霖又能是谁

    餍足的笑意僵在脸上,心里犯起了嘀咕。她一向爱瞧热闹,若是往常,这么多人在,她必要凑上前去好好瞧瞧热闹,可现在这热闹放在自己身上就没那么好玩了。她脚底抹油,刚准备开溜,一道捆仙绳就将她困在当场。

    却是姬埕霖眼尖,透过人群一眼便发现了她。

    “先生”倪修讪笑。

    姬埕霖也露出了多日来第一个笑容:“随我去祠堂领罚吧!”

    “……”

    倪修委实无语,昨天那般努力,逃过了姬无双却未逃过姬埕霖。一脸懵登,就被几个姬家门生拖去了祠堂,身后浩浩荡荡跟了一路,姬埕霖则是一马当先走在她前头,步步生风,足足生辉,看上去心情极好。

    看着姬埕霖那意气风发的模样,不禁心情也极好:姬家的祠堂,一般人可进不来,我却凭自个儿的本事来此一遭,有幸能瞻仰一番,何乐不为就是不知那姬老头知道我这想法,心情还能不能这么好

    倪修暗自窃笑,被拖到祠堂时,姬埕萑已携几名年长的门生候在那里。几人皆着暗色素袍,迎风吹袂,面色凌然,与身后建筑相映,更显肃穆。倪修也难得收了顽笑之意,毕恭毕敬跪于石阶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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