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笙舞的传承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高原风轻
不过,留下的遗憾还有,就在这第一届全县芦笙舞大赛的最后颁奖典礼上,获得这次大赛冠军的主要人员却不在现场。也就是第一届芦笙舞比赛的‘锦鸡王’没有亲自到台上来接受这一光辉的荣耀。
因为他病了,而就是在这场芦笙舞大赛中病倒的。这也让很多人开始惦记起现在的仰亚来。
却说仰亚,在台上的最后一分钟,直到他把自己嘴里那一口血吐出时,他才知道,自己是病了。他想着要坚持,可是,自己的身体是怎么也坚持不下去了。他在台上最后的一眼,是看到了自己的小儿子亚金来到了他的身边并且喊了他‘阿爸’。当然,他不知道那是真的,还是在梦中。他只是恍惚的最后一眼,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自己的二小子。
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几个亚金的同学,在得到亚金的命令后,也知道这个事情不是一般。所以,在没有亚金的情况下,他们叫来了救护车,把自己同学的阿爸送到了医院。
医院的车子来到芦笙舞现场,在得知这就是因为在芦笙舞比赛中出现的病时,然后跟着医院一起送病人到医院的就是几个学生小孩。医院方没有按照医院的程序什么押金、住院费等的(也许,那时的医院还是以救死扶伤为已任的吧),而是紧急地把仰亚送到了急诊室进行了抢救。
把病人送到了医院,几个学生才反应过来,几个人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钱,也不是病人的真正‘家属’;也不知道这医院里看病到底要怎么开始,又该怎么样才能知道病人的具体情况。
把病人送进了急诊室后,几个学生守在病房前,一步也不敢离开,但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几个人正在急诊室门口焦急的等待,没过多久,急诊室的门就打开了。
“你们几个,都不是病人的家属吧”
“啊,我们都不是,我们是病人儿子的同学,他儿子还在芦笙舞比赛那里代替他阿爸吹芦笙呢。”
“啊,那没有什么,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一会儿等他们比赛完了过来再说吧。不过,我告诉你们几个,现在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也谢谢你们几个同学,你们就放心吧。”
是的,这送来的虽然不是自己的亲人,可也是自己同学的阿爸啊,任何一个把病人送到医院的人,谁不为病人担心呢。
有了医生的这句话,几个学生也放心多了。
其实,他们几个也不认识亚金同学的阿爸。现在,病房的门开了,几个人也没有想要进去看看病人的打算。
医生检查的结果,其实仰亚也没有什么大病,今天在芦笙场上的晕倒,一方面是由于近一段时间太过于劳累;另一方面,这连续的几场芦笙吹下来,再加上内心的紧张、压力过大,才造成了仰亚的当场晕倒;而吐血的事,也就是这几天来,仰亚他们根本就休息不好,所以有些感冒而引起的。
几个学生把仰亚送来医院后,经过医生的检查,又给仰亚打了几针后,现在已经苏醒过来了,只是由于刚才太累,又吐了血,身体太过虚弱,躺在病床上,全身无力,还起不了床。
凡个守在病房外面的学生,也不进去,也不敢走开,就这样一直在门外守着。直到一个多小时过后,亚金的到来。
此时的亚金,早已经是满头大汗,早就把身上的校服脱了下来握在了手里,气喘吁吁地跑上楼来。
亚金,在看着自己阿爸在芦笙场里吹芦笙的时候,就已经急得出汗了。后来,阿爸突然晕倒,他又冲进芦笙场,接过阿爸的芦笙,又继续吹了有一个多小时,然后,芦笙舞一结束,他又马上跑到了医院。这一路来,能不出汗吗这也就算是这种农村孩子身体好的,要是不经常锻炼的孩子,恐怕都坚持不了那么久。
亚金终于找到了阿爸急诊的地方,也看到了自己的几个同学。
“怎么样我阿爸没事吧”
“亚金,芦笙舞比赛结束了你都过来了。你阿爸没事,医生都过了,说你阿爸没事了。正在里面休息。”
亚金顾不得和同学打招呼,也顾不得跟几个哥们同学说什么谢谢之类的话。他一转身,冲进了病房。现在,有了亚金在,几个同学才一起随在亚金的后面也走进了病房里面。
“阿爸,你没事吧”
仰亚仍然躺在病床上,嘴里还在安装着吸氧管。只有眼睛露在外面。看着自己的儿子冲进了病房,又听到了儿子声音。仰亚轻轻地转过头来,看向了儿子亚金。
仰亚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儿子对自己的一声喊,会让他如此的激动,激动得他眼泪都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这也许就是一个病人的感受吧,不知道,在自己病之前,还能不能再醒过来看自己的亲人一眼。如果醒不过来,那在芦笙场里,最后那似梦非梦的一眼,就将是自己和自己儿子最后的告别了。所以,仰亚才觉得现在能够看到儿子,还能听到儿子在叫自己,是多么的幸福和奢侈的事。
而亚金,也是第一次看到阿爸在自己面前流泪。
一直以来,阿爸都是自己心目中最坚强最乐观的人,永远都是把肩膀留给自己依靠的人,永远也不需要自己去关心照顾的人。可是,今天,躺在病床上的阿爸,突然让亚金觉得,阿爸老了许多,也脆弱了许多,也有一种想要人照顾的眼神。
看着阿爸流出来的泪水,亚金也控制不住自己,一下子趴在了阿爸的病床前。
“阿爸,你,没事吧!”
仰亚眨了眨眼,让两滴眼泪滴在了枕巾上,然后努力地做出了一个笑脸,把手放在了儿子亚金的头上。好像在说‘没事了,孩子,没事了,别担心,也别哭了’。
看着阿爸转悲为笑的脸,亚金才停了下来。把阿爸的手放在自己的双手上抚摸着。
“阿爸,你真没事了”
仰亚又眨眨眼,再‘点点头’。然后把眼睛看向亚金后面站着的几个和亚金差不多大的孩子。
“叔叔!你好了!”
“啊,阿爸,他们是我的同学,就是他们把你送到医院来的。”
仰亚又对着几个孩子眨眨眼,并用手示意几个人在旁边坐下。
几个同学沿着床边坐了下来,看到仰亚确实已经没什么大事了,开始找亚金说起话。
“亚金,芦笙舞比赛结束了你们队赢了吗”
亚金看了看阿爸,他知道,现在,阿爸可能最想问的,也就是这个问题。所以,亚金看看阿爸,说:
“应该是赢了吧!我没有等到最后
0221、年轻的领舞者(3)
0221、年轻的领舞者(3)
用‘天生就会吹芦笙’来形容亚金,一点都不为过。自从亚金读小学时被老师‘留’在学校而自告奋勇说是自己会吹芦笙,到后来,他莫名其妙地就把芦笙吹好了,这都是大家意想不到的事情。
当然,从那以后,仰亚也看出了这个二小子和他的哥哥、自己的大小子亚略不一样。
大小子亚略,虽然说也愿意跟着阿爸学习吹芦笙,现在,拿上芦笙也能吹上几曲,站在芦笙圈里,也能跳上几段芦笙舞。但是,作为仰亚的儿子,和仰亚自己比起来,还是差的不是一点两点。
可是,这个二小子就不同了。小时候,仰亚刚刚从监狱里回来,根本就没心思说是还要吹芦笙。更不用说,想把吹芦笙的‘手艺’教给自己的两个儿子。
可是,那一次,二小子亚金在学校吹过芦笙后,老师告诉仰亚,说他儿子亚金吹芦笙不错时,连仰亚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在此之前,仰亚确实没有认真教过两个儿子吹过芦笙。
从那以后,既然这二小子有这方面的‘天赋’,那也就别再让他的天赋埋没下去。所以,仰亚才时不时地教教两个儿子怎么吹芦笙、怎么跳芦笙舞。
大小子亚略,学的也就那么几招,再让他深入地学习时,却没有了更特别的地方。可是,二小子亚金就不同,只要是阿爸给他说过的,没有仰亚的示范,有时,他也能捉摸出来,而且有的时候,还会捉摸出另外一些东西来。
那个时候,二小子就在自己村里的小学校里,是一个芦笙吹得最好的孩子了。在各种比如‘六一’、‘一二九’等学校开展各种活动时,只要有活动,都少不了一个有二小子亚金在内的、有关芦笙及芦笙舞的节目。
进入初中学习以后,也就离开了家里那个小山村,去到了乡里的中心学校,距离仰亚他们也就远了那么一段距离。而且一般情况下也只有星期六可以回家一次,然后第二天又要匆匆地赶回学校。
这个时候,仰亚的芦笙队也慢慢地在农村被大家遗忘,后来,芦笙队也就解散了。当然,对于这样一个不再‘流行’的民间音乐,在这种情况下,仰亚哪还有心思再要求自己的孩子在学习之余,还学什么芦笙、跳什么芦笙舞。所以,对于亚金,在芦笙这方面,也就属于一种‘放任自由’的状态。
可是,这只是二小子在仰亚面前留给他们的印象。而在学校里,相关的一些活动还是要开展的。而且比起乡村小学,进入初中后的学生,开展这方面的活动还更多。
亚金,又在这个学校成为了芦笙这个方面的‘人才’。又是在学校各种活动中表现出他那在芦笙及芦笙舞方面与众不同的天赋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在老师的教学课堂上,他第一次看到了自己阿爸当年在宣传队时跳芦笙舞的形象。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亚金就知道了那个叫什么‘锦鸡王’的故事。
不过,虽然亚金在学校里,在这方面一直表现得非常优秀,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在家里向阿爸阿妈说起过这个事情。一方面,农村的孩子本身就不是那么善于交流;另一个方面,这个时候的阿爸,在小亚金的眼里,好像对于芦笙也没有能够给阿爸带来什么乐趣。相反,还经常听到有关在这方面,阿爸经常的长吁短叹。所以,小亚金只能把一切都深深地藏在了自己心里。默默地在学校里表现着。
进入高中后,由于学习上更加的紧张,也由于亚金来自农村,在学习上,相对来说,自己的学习基础就比在县城上学的同学要差那么一点点。所以,亚金也没有想在这方面作太多的表现。
可是,班上的一些活动,所有同学都还是要参加的。这样,亚金在芦笙及芦笙舞方面的特长又被高中的老师们‘发现’了。
特别是教亚金音乐方面的老师,觉得仰亚在这方面的天赋,如果不认真的去发展,确实有些可惜和浪费。但是,在这种‘高考、升学’是检验学校及学生成绩好坏的‘唯一’标准下。音乐老师也不敢大胆地把自己的想法去跟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说出来。所以,他也只能默默地在这方面注意着这个孩子,在这方面,默默的关心和帮助着这个孩子。
当然,那些从学校得来的机会,音乐老师也会尽自己最大努力地动员这个来自农村的孩子尽量去表现。在这里,亚金又是不止一次地看到那些有着自己阿爸当年跳芦笙舞的教学素材。所以,那些当年阿爸跳过的芦笙舞,吹过的芦笙曲,早就已经在亚金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一次,举行的全县第一届芦笙舞大赛。县里也在学校作了动员,也希望这个全县唯一的一所‘高等学府’能够派出整个芦笙队来参与这次活动。可是,就像在其它所有的村寨里出现的情况一样,能够会吹芦笙和跳芦笙舞的,都是些年龄在四五十岁以上的人,而这种人,在学校本来就少之又少。虽然也有那几个比如亚金这样的学生。可是,也就寥寥几个人,要组织一个大型的芦笙队伍,还要参加全县的芦笙舞大赛,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在县里一再的动员和催促下,学校也是放开了口——学校中不能组成自己的队伍参加比赛。但是,特意允许那些会吹芦笙的学生或者老师职工,可以加入到他们能够加入的队伍中去参加比赛。
不过,有一点除外,那就是正处于紧张的学习阶段的高三年级的老师和学生不能参加。
这样,对于那些村寨以及其他的组织是再高兴不过的事情了。
一个芦笙队伍中,能有几个年轻的小孩参与,在视觉上,首先就是一种亮点。更何况这种真的已经‘老龄化’的芦笙舞呢。所以,学校的十几个稍微有一点芦笙基础的孩子以及老师,一夜之间被‘抢’一空。
那时的仰亚,同样也得到了这个消息,他也曾经想过要让自己家的二小子亚金加入到自己的芦笙舞比赛的队伍中来。可是,一方面,学校高三年级的学生不能动,再一个,仰亚也知道,二小子今年高三了,也不想太多地影响到他的学习。所以,最后,还是放弃了自己的这个想法。相比于孩子,尽管仰亚把芦笙视为生命,但在孩子面前,孩子还是比‘生命’更重要一些。
就这样,亚金就成了也许是整个县里几个没有参加这次芦笙舞大赛的唯一在芦笙方面还有一些‘特长’的人。
今天的比赛,也是一种巧合,要不是亚金也到了现场观看自己阿爸的芦笙舞表演,也不会出现现在的这个情况。而如果仰亚在整个芦笙舞表演的过程中不出现晕倒的这个情况,这样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而现在,恰恰就这么巧的发生了。
而亚金,也是凭着自己这几年在老师的教学素材里看到过阿爸当年跳的芦笙舞,还有平常从阿爸的嘴里或者平常的训练里听到看到的情况,再加上自己的‘天赋’。
今天,一到场,当看到阿爸和另一个队伍的人,在这最后的冠亚军的决赛阶段,都不约而同的跳起了同一个舞蹈,而且就是当年阿爸年轻时在宣传队里跳过
0222、莫卯(1)
0222、莫卯(1)
正在大家在病房里为仰亚以及他家二小子亚金夺得这次全县芦笙舞大赛冠军高兴的时候。病房外走来了一对中年夫妻,年纪和仰亚差不多。走在前面的男人,手里捧了一束花,一边笑着,一边走进病房。
“哈哈,这位,应该就是在芦笙场上把我pk下去的中学生芦笙手亚金了你好啊,年轻的‘锦鸡王’。”然后又笑着对仰亚说:“你好,仰亚哥,病好了没什么大问题了吧”
仰亚睁开了眼睛,认真地看了来人好几眼,嘴里在不停的‘哼哼’着,却说不出话来,因为吸氧器还紧紧地贴在他的脸上。而旁边其他的人,看着他跟仰亚那么随便、那么亲近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仰亚再熟悉不过的朋友了。可是,在场的人却又没一个人能把他认出来。
最后,陈群副局长才站起来给大家介绍:
“这就是今天一直和仰亚在芦笙场上比赛的、获得这次比赛亚军的莫卯同志,他也是我和仰亚一起原来在宣传队的同事、朋友。”
莫卯笑了起来,把花放在了仰亚的身上,伸出手去,把仰亚紧紧地搂在怀里。而跟在他后面的,是他的妻子翁妮,也是原来宣传队的,后来与莫卯出了‘那事’后,和莫卯一起被宣传队开除了,两人就结婚了。而现在,翁妮就在县医院里做勤杂工。
莫卯是在完成芦笙舞比赛的时候才知道仰亚病倒了的,而翁妮,是在莫卯来到医院时才知道的。
一开始,莫卯一直以为跟他比赛的就是仰亚,却不想最后,仰亚病了,而和他pk的,却是仰亚的儿子,一个高三的学生亚金。这也让他输得心服口服。同时让他高兴的是,有这么一个年轻的、能把芦笙吹得这么好的青年,而这个人就是自己多年前的老朋友仰亚的儿子。
在得知仰亚在芦笙舞比赛时生了病,莫卯也是比赛一结束就来到了医院看望仰亚。这才和大家碰到了一起。
其实,这次比赛,在比完第一天的比赛后,莫卯就知道仰亚了,他也知道,这次比赛,仰亚一定会来的。
不过,在他知道仰亚也来参加这次比赛后,他也没提前来跟仰亚见面,一直到了比赛结束的时候。
莫卯,从第一次认识仰亚,就有一种既佩服又有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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