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笙舞的传承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高原风轻
原来,宣传队解散后,原宣传队的人各自都分散了,调的调走,回的回农村,最后一个走的就是仰亚了。也只有仰亚一个人为了等待自己的工作安排,一直呆在宣传队里,又多陪着老李头几个月。那时,两个孤独的人,相互照顾着,相互安慰着、鼓励着。也许正是这个时候,两人之间的感情又加深了一步。
后来,连仰亚也被安排到学校去当老师去了。虽然说,当时还是同在一个镇里,可是,哪里比得上原来在一个单位一样有很多相聚的时间,虽然仰亚口头上答应会经常来看老李头。可是,为了生活,谁又能有多少时间回去呢。所以,就只有老李头被孤零零地留在了‘宣传队’里。
那时的宣传队,根本什么也没有了。其实,那里就是一座空房。早就有了当年的生活气息。孤独、空虚,这些,正是一个孤独的老人最害怕的生活。
其实,老李头有家,也就在这个镇的另一个村子里。由于很早老李头就出去当兵了。
谁也没有想到,在当兵的过程中,老李头在一次战斗中受了伤,而且不偏不倚,刚刚伤到了男人的那个地方。后来,虽然所有的伤都已经治好了,可是,某些方面的功能却没有了。这样,外表上看着,仍然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可却没能再有自己的后人。
从部队转业回到家,老李头一直隐瞒着自己的这件事。虽然家乡这边,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老李头有这方面的‘病’。可是,出于人道主义,老李头从转业一直到后来慢慢老去,他都找着各种借口和理由拒绝结婚。所以,他也没有回到自己的老家去住,而是一个人呆在了宣传队。
老李头从部队回来,就一直呆在这里,在别人的眼里,他从李哥到李叔,再从李叔到老李头,老李头没有别的想法,他只希望有这样一个热热闹闹、充满着青春气息的地方,一直陪伴着他到老、到他去世。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却就在几年前,宣传队突然宣布解散了。
宣传队解散,能走的走了,能调的调了。可是,老李头还能走哪里呢不过说实话,老李头也不想再走哪里。
也许这就是一个老年人的一种恋旧吧。
其实,当时的陈团长他们也想过,帮老李头找一个地方重新安顿下来,是老李头自己跟陈团长他们说,自己哪里都不想去,他就要守在宣传这里,除非这里连房子都拆了。所以,大家也是随了他的心愿,把老李头留了下来。想着,对于一个从战场上回来的老兵,没几年,他也就应该光荣地退休了。既然他不想走,再在这里一年两年的,直接退休也是好事,刚好还可以代替大家守着这样一个值得大家回忆的地方。
可是,过不了几年,话还真的就如老李头所说,这个地方是真的要拆除了。地方上要用这块地改建成其他的办公用地,原来的宣传队办公楼是真的要拆除了,这也就是仰后来经过宣传队时看到的改建工地了。
这个时候,其他的人早就已经各自忙着各自的工作和生活了,仰亚也已经因为录像厅的事进了‘班房’。
如果说宣传队的解散,宣传队办公楼还能保存下来,是对于像老李头这样的老人的一种留恋一种怀念一点寄托,那最后把宣传队办公楼拆除,就等于拆除了老人最后的希望和依靠念想了。
一直到这时,老李头才不得不回到那个生他养他的老家和自己的‘亲人’们生活在一起,也就是今天来找仰亚的、老李头的侄子们。
其实当时,当地有关部门也是考虑到老李头的具体实际的,也给他在镇里面在住房上作了安排。可是,老李头留恋的,就是宣传队里的那一份记忆。如果只是想要有一个住的地方,对于他来说,一米多的身躯,怎么安排都一样。现在,已经没有了宣传队这份情感、这份留恋,他还稀罕一个住的地方吗
这样,退而求其次,他只好依着家人们的劝说,回了老家。
回到老家的老李头,虽然也有子侄们给他同样的照顾,也有天真的侄子侄孙们承欢膝下。可是,还是赶不走老李头老来的那份孤独。
就这样,老李头算是在家里‘熬’了这些年吧。
在这‘最后’的生命里,除了那些战火纷飞的年代,战友的倒下和生死离别,老李头在梦中,记忆最为深刻的,就是在宣传队呆着的这些年,在宣传队里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那些来来去去、青春的笑容和那悠扬的芦笙以及优美的芦笙舞。或许当年,这才是老李头一定要呆在宣传队的一个原因吧。
和年轻的、充满活力的人呆在一起,自己也会永远年轻啊。
在‘最后’的生命里,当老李头知道了自己所剩的时日不多,在他的嘴里,念得最多的,就是他想再听一曲芦笙曲,听一段悠扬的芦笙歌。他也不止一次、祥林嫂似的念叨起陈团长、仰亚、莫卯等,也不止一次地在病痛的呻吟中哼出芦笙的曲调。
那时,老李头虽然在宣传队里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看守物质仓库及大门的‘老人’,可是,对于芦笙及芦笙舞的痴迷和执着,不比宣传队里任何一个人差。
就在他最后弥留的昨天晚上,他努力地最后一次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病床前的侄们孙们,仍然坚持着——
“我、我们,原、原来宣传队,有、有一个叫仰、仰亚的,他、他的芦笙是、是吹、吹得最、最好听的,我、我知道,他、他家在、在哪、哪个村,等、等我死、死后,你、你们能不能帮、帮我去找、找找他,叫他来、来帮我吹、吹一堂芦笙,最、最后送、送我一程——”
老李头说完了这断断续续的最后一番话,睁着两眼看着床前的子侄们,慢慢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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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就是老人临死前的最后一个心愿,哪怕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作为子侄们,也不可能连一个自家的堂叔、堂叔公的这么一个心愿都不愿意满足吧。
这夜,子侄们收拾好了老李头的一切,把他安放在了家族中的灵堂,然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按着老李头断断续续地说出的仰亚的地址,第一个就找了过来。
其实,老李头知道的,只不过就是一个村,也就是他所说的‘生产大队’。要在一个村(一个生产大队)里找一个人,虽然大家是在同一个镇里,在没有手机没有电话的年代,这要找一个人,通讯工具就只有脚了。更何况这种事情,也只有亲自登门,才能找到那个芦笙吹得最后的仰亚,也才能把事情说清楚,也才能知道芦笙吹得最好的仰亚会不会真的答应他们,替他们的叔公——老李头‘吹一堂’芦笙,最后‘送’他一程。
仰亚听到了老李头‘走了’的消息,确实感到一惊,但想想,从自己离开宣传,这前前后后就将近十几年了,人的生老病死,谁又能说得清楚。
他只后悔当时离开宣传队时,答应老李头多回去陪陪他,而自己没有做到;后悔上一次刚刚出来,去镇里办事,经过宣传的那个建筑工地时没有进去看看,也没有具体的问一问。而现在,十几年过后,再一次听到老李头的消息时,却是一个已经去世的噩耗。
想起这些,老李头一幕幕的往事又出现在仰亚的脑中——
别看老李头只是一个单身,可是,对于仰业他们,他就像一个家里的老人一样关心、爱护着仰亚他们这帮来来去去的年轻人;
别看老李头只是宣传队里一个后勤的物质管理人员,他对于宣传队这个集体,比任何人都觉得珍惜和自豪;
别看老李头对于宣传队的专业与他的‘工作’没什么联系,可是,他对于芦笙及芦笙舞这一门民族文化,他比谁都着迷。
要不是这样,今天老李头的走,也许就不会再牵涉到仰亚这里了,也不会再有人来找仰亚了。
可是,老李头却把这样一个、在这个时期、在别看来有点可笑的心愿,当成自己临死前最后的愿望来委托给自己的子侄。
老李头的侄孙,一双焦燥、真诚而又渴盼的眼光,一直盯着仰亚,等待着这个把芦笙吹得最好的人、自己孤独一生而把最后的愿望寄托在他身上的人能给他、抑或是给自己叔公的一个满意的回答。
这个,仰亚还能拒绝吗
“啊,你先别急,你们给你叔公看的‘上山’的日子是哪天这是不是还来得及。”
“我是第一个把我叔公收拾好就出门来找你的,其他的事情都还没有定下来,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最后看的‘日子’是哪天。我希望你能答应我,我好回去告诉大家,我们再好好地准备。”
仰亚默默地握住了老李头侄孙的手说
“好,我答应你,可是,这个‘仙去’的一堂芦笙,正规的要怎么做,我还真的不是太清楚,还有,现在,我还能不能找到这样一伙人。”
得到了仰亚肯定的回答后,老李头的侄孙差点眼泪都流了出来。
“好!谢谢,我也代表我叔公谢谢你,只要你答应了,我们一定做好一切准备,我们一定等你们过来。”
说着,侄子弯下腰对着仰亚深深一躬
“那我就回去了,希望你们能早一点过来,我叔公还在等着你们。”
说着‘侄孙’转过身就朝着来路急匆匆地走了。
仰亚都没来得及问他一句是否已经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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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3、民间芦笙队(1)
0153、民间芦笙队
在几天,仰亚正在养殖基地上忙着。一个人直接从家里找到了基地上来。
“嗳兄弟,你怎么在这里啊我都在你们寨子问了半天了,才有人跟我说你在这里。所以,我才找了过来。”
仰亚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正从那条从村寨到基地路上走来。
“这位大叔,你找我有事吗”
“还真的有事。上次老李头去世时,我不是看到你带着你的芦笙队在给他吹芦笙吗”
“芦笙队没有呀。”
“没有我都看到了,老李头也是我家的亲戚,所以我才知道的,我看你们吹得还挺不错的。所以,我还想来邀请你去帮我家吹一场。”
看来是上次吹芦笙唱堂舞的事了。
上次芦笙唱堂舞,仰亚只是出于对老李头的一种交情,他家里的人都求到家来了,他们也知道自己会吹芦笙。所以,没办法,仰亚才答应下来。
其实,答应下来以后,仰亚自己也有些后悔,特别是把那一堂芦笙吹下来以后,就更后悔了。
上次,仰亚组织的那一伙人,只能算是把那件事应付过来了,好在当时也没有专业的人看出来。要不,还真是不好收场。
一开始,仰亚找来的几个人,年纪大概都六十七十岁了,以前是会吹一些芦笙。可是,还真的比不了仰亚家爷爷或者是九爷那样的高手。另外,找来的几个年轻人,也只能说是会吹而已。经过九爷和仰亚一天的培训,要是在这里坐着吹还没怎么看得出来,开始几首比较通用的曲子,比如借路过仙去等的,还可以,在主人家堂子里吹也还可以。可是,到后来上山的时候,要一边和抬着棺材的人一起朝山上爬又还要一边吹着芦笙。这样,这伙人,不管老的年轻的,就开始乱起来了,慢慢地找不到节奏了。
还有,由于上山都有些上坡下坎的,有两个老人,在山上不小心,把芦笙都摔坏了。
原来,他们得来的这几把芦笙,本就是放了好长野间没有吹了的,放久了,所有的竹管也就有些腐化了。再那么一动,不小心肯定会有断掉的可能。
好在,断的还不是在最关键的位置,接好了,再缠上树皮,还能接着吹。可是,再吹出来的声音就变了味了。怎么吹,都和仰亚他们吹的协调不起来。不过,到这个时候,还真没有人注意的什么芦笙的声音。大家听芦笙,主要是在唱堂舞的时候。也就算是仰亚他们蒙混过关了吧。
还有,当天安埋好了老李头后,下午,仰亚他们就急急地赶回了家,第二天早上,小亚金两小孩就要上学了。
熬了一个通宵的两小孩,虽然回到家也已经好好的补了一个晚上。可是,小孩的睡眠不是那么好补回来的。第二天去到学校,除了早读,从老师上第一节课开始,两人就一直睁不开眼睛。被老师提醒了,努力地坚持了几分钟,一会儿就又抬着头闭上了上眼睛。
下了第三节课后,班主任小李老师才把两人叫到了办公室,问他俩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开始,两小孩还不愿说,在小李老师的一再追问下,两人才说了出来。说是从星期五还没回到家,就被小亚金的阿爸抓着跟他们一起去吹芦笙,然后星期六一早就和他们一起到另一个村里去跳芦笙唱堂舞,而且还吹了一个晚上没有睡觉,所以,回来才在课堂上打瞌睡的。
刚好这天下午仰亚要到学校来给学生上民族文化及芦笙舞的课,这下,被小李老师抓住了
“仰亚老师,你这几天挺忙的哈。”
“啊,不是很忙,小李老师,有事吗”仰亚还不明白小李老师找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啊,原来你是不忙,所以才带着亚金和另外一个学生去别的村吹芦笙跳芦笙唱堂舞的哈。”
“嗯”
仰亚搞不清楚,这事,怎么小李老师就知道了呢她怎么就问起这事来了呢
“你倒好,这种场合,你还把自己的小孩都带了过去,还把别人家的小孩也一起带了过去。等下你自己到教室去看看吧,被你带回来的两个孩子都成什么样了。”
“怎么亚金生病了那我去看看,他现在在哪”说着,仰亚就要转身走出小李老师的办公室。
“他俩没生病,你用不着那么急,不过你看看,他俩从今天早上第一节课开始就打瞌睡,现在还在教室桌子上趴着呢。”
仰亚现在才清楚,原来是两小孩耽误睡觉太多了,昨天晚上还补不过来,所以,今天上课睡觉了。
其实,仰亚从带他俩过去,回来后就后悔了,一路上,两小孩在路上走着就差不多要睡着了。他还以为昨天睡一一晚上今天会好了,没想到,今天来到学校还是在课堂上睡着了。而且还是一节课。
“仰亚老师,你要是亭产的话,那我就不敢再叫孩子们跟你学习吹芦笙了。吹芦笙最多也就是他们的一个业余爱好,你这都让他们把学习都不顾了,那还是学生吗。”
被小李老师批评了,仰亚也觉得这样做对孩子不好,所以,从那次过后,仰亚再也不敢想着下次把孩子带去做这样的事了。
不过,他也没想过,还要去吹什么芦笙唱堂舞,他现在想的,还是好好的和阿吉一起把养殖场搞起来,开春以后,把或者苗移栽过来。然后一星期两天下午到村级小学去上三堂芦笙课。这样既能满足自己一种爱好和专长上的需要,也能好好的把自己的事情和阿吉一起好好地做起来,这就是最好的了,他没有想过还要去吹什么芦笙唱堂舞。
可是,今天,莫名其妙的又有人找上门来,还说是他有自己的芦笙队。仰亚还真不怎么给他回答。
“呵呵,我们没有什么民间芦笙队,那都是我们临时凑来的几个人,也是为也帮一个朋友的忙而已。”
“没有芦笙队你们那天不是有一伙人吗”
“啊,那都是我们临时凑起来的,你看那老的老小的小的,成一个芦笙队啊,再说了,现在也没几个人会吹芦笙,我们也组不了队的。”
“我这也不急,要到下个月,是我老岳父家建新房,他老人家原来也挺喜欢听吹芦笙的,所以,那天我在老李头家看到了你们吹芦笙,所以,就想到了请你们跟我一起去吹一堂,你看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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