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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起天下潮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白夜呐

    小厮不敢抬头,斜眼看着地缝中缓缓流淌的血液,只觉得忽然脱力,裤裆里湿热蔓延。

    余力闻到味道,说道“你退下吧。”

    小厮不敢动弹,他不明白是否有言下之意,是否也如那句“滚吧”,会为他带来杀身之祸。

    但是身旁伺候的下人却熟练的上前,将他抬了出去。小厮在感受到有人触碰他时,就已昏厥。直到一个多时辰后,才从余家大门口醒来,怀里沉甸甸的。他伸手一掏,竟然是银子,足够他好几年工钱的银子。

    劫后余生,他跪在地上,喊着娘亲,喜极而泣。

    余家大门前有护院看门,也不驱赶,这样的情形,他见得太多了。

    余力的身边,还坐着另一人,白衣长衫,亦在饮茶。

    许久之后,余力似乎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问道“你怎么看”

    白衣青年人早有准备,随即开口道“卫家之事,应当是白少爷所为。”

    余力道“不错,仅有的活口都去了白家,灭人满门不留痕迹,只有他能做得到。”

    白衣青年道“歌潭城内的法外之人,独你与白少爷耳。”

    余力道“倒是可惜了玉堂春锦。”

    白衣青年道“这明前龙井也不错。老夫人要是知道她的茶里有童子心尖血,怕是要当场气急攻心而死。”

    余力忽然冷声说道“我不喜欢别人拿老夫人开玩笑。”

    白衣青年道“你知道,这不是玩笑。”

    沉默片刻,余力也知道,白衣青年所言不虚,只因老夫人是他的逆鳞,有人触碰,他总会难抑心中不快。

    余力又问道“今日被劫两间金铺,是否同一人所为。在这歌潭城内,有人在针对我余力”

    白衣青年道“皆不尽然。这两间金铺,是歌潭城内最大的金铺,恰巧在你余力账下罢了。两方劫匪无论手段,还是黑话,都不出同一系,应当不是同一人。”

    余力道“若是幕后有人雇用他们呢”

    白衣青年道“倒是不用担心有人为你而来。若论影响,深夜袭杀青楼,可比抢劫金铺,对你更为不利。金铺被劫不过是缺失些钱财,甚至不如票号所藏。倘若那些人有心针对你,就应当在华灯初上时,去你的青楼,杀几位高官,可比抢劫金铺容易多了。”

    余力道“纵然不是针对,也是挑衅。”

    白衣青年道“那就随你怎么看了。”

    二人虽然都是文士打扮,说话却十分浅白。白衣青年被唤作重楼公子,据他所言,曾在重楼修行。因无天分,才被逐出师门。但是他却不记恨重楼,自觉愿为重楼人,故称重楼公子。

    就连余力,也不知道他的真名。

    方才的胖子一心想要取代重楼公子在余力身边的地位,草率出口,说了蠢话,才让余力觉得花钱养一头猪实在委屈。余力这些年,如在刀尖匍匐,踏错一步,就是深渊。所以那些思虑不成熟的进言,于他而言,都是居心叵测的毒药。

    白衣青年又道“二者行事风格诡异,虽然都是布置缜密,但其一癫狂胆大如猛虎,另一位谨慎小心如盗鼠。依我所见,应是相识的二人,以你余家金铺为彩头,相互较量。”

    余力闻言沉思片刻,随后竟然笑了“哦以我余力为彩头倒是好胆色。今日这彩头就送他们,来日再好好与他们计较。”

    白衣重楼公子略微诧异道“就算了吗”

    余力道“区区金铺,能损失几两钱财。歌潭城这些年在我的掌控下,愈发无聊,需要一些新鲜的刺激。”

    重楼公子心领神会,他已经知道余力的意图,但是还是要多此一举点明。因为他需要让余力知道,他知道了。

    “你是想,借刀杀人”

    余力哈哈大笑道“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第四十六章 狂人乱歌潭 三
    “你看起来四十多岁。在这四十年里,你有没有在什么时候,忽然很想破坏什么

    “不,你不用回答我,我知道,一定有。你不用怕,人天生就喜欢破坏。只是很多人没有机会体验这样的快乐。

    “今天,我就让你去好好感受一下,破坏的快乐。”

    说话的那张脸隐藏在面具之下,声音瓮声瓮气。

    在他面前,一个瘦小的中年汉子,神色灰败的听着这些话语。

    面具人如同安抚孩子一般,轻轻抚摸着中年人的背脊,口中念叨着“去吧,去吧。去玩个痛快。然后,你的家人,永远都不会饿肚子。”

    中年人绝望的点头,转身就要离开,面具人又出声叫住他“等等,等等等等等等。有什么不对哪里一定有不对。哦我知道了,你的表情不对。来,笑一个。”

    中年人不语,他的脸抽搐着,好像硬要扯出一个笑容,却无论如何笑不起来。

    很少有人,面对死亡的时候,能够笑得洒脱。

    面具人很有耐心,絮絮叨叨念着“你不应该这么悲观。如果你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我可以叫别人来做。我是一个善良的人嗯,某种意义上,我应该是个善良的人。所以我不会为难你。这是我送给你的一份礼物,如果你不能开心的收下,就把它还给我,我去找别人。”

    中年人慌忙道“不,不要。我去,我去。”说着他的脸开始扭曲,挤出一个十分艰难的笑容。

    面具人说道“笑得很丑。但是我是一个善良的人,不会为难你。好了,说了这么多,引线已经掐不灭了。你去吧。”

    说完,面具人手舞足蹈的蹦跳着,向后跑去。

    而那个中年人,看着从怀里露出来那节引线,缓缓燃烧着,脸上的笑容更加扭曲。他转身,狂奔向街对面的金铺。

    金铺有护卫看守,早就注意到这边奇奇怪怪的两个人,尤其是那个戴面具的,举止疯癫,既让人觉得滑稽,又让人觉得

    可怕。

    中年人刚到金铺门口,就被护卫拦下,不允许他进入。他强行要闯,可是他太过瘦弱,护卫用力一推,就将他推出两仗。随后惨叫声响起,却不是从中年人口中,而是护卫的手开始溃烂,痛苦的发出哀嚎。

    “他衣服上有毒”另一名护卫见状,拔出弯刀,谨防中年人再度上前。那名手掌溃烂的护卫痛得原地打滚,却无人理会。因为剩下的护卫都知道,身后的这座金铺,比同伴的命更重要。

    中年人被推倒后,再度爬起来,冲向金铺,持刀护卫向他砍来,中年人举手抵挡。“噌”的一声,从被划开的衣袖中,露出一块贴片。

    这是面具人事先给他的铁质护腕。除此之外,身上还穿了一件铁背心。

    护卫不敢碰他,只拿刀往他身上挥砍,可是此人周身要害有铁甲守护,刀若砍在其他地方,中年人理也不理,硬抗刀伤往里面冲去。

    便在他走入金铺的一刻,已被护卫团团围住,两柄钢刀左右袭来,他高举双臂抵挡,却听得“噗”的一声,手腕被迎刀斩落,断口处鲜血喷涌。

    钢刀去势不止,终于披到中年人头上,头颅瞬间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随后便有护卫哈哈大笑,叫嚣着鼠辈好胆,竟然敢打余家的主意。

    中年人倒下后,护卫没有急着出手结果他的性命。纵然余家势威,也烦那些亡命宵小的骚扰。所以他们打算,将此人当街凌虐至死,杀鸡儆猴。

    众护卫将其团团围住,喧闹之中,没人听见中年人怀里一直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便在此时,“滋滋”声停,片刻之后,轰然巨响炸裂,火光从中年人怀里汹涌奔腾,向着四周席卷而去。

    “轰”行人只见得余家金铺门窗横断,木屑纷飞,浓烟滚滚之下,是金铺客人发出的阵阵哀嚎。

    便在这时,诡异的口哨声由远及近,一群戴着面具的人,在引头一人手舞足蹈的带领下,兴高采烈的走入金铺。

    金铺之内,中年人已被炸得粉碎。而先前将他包围的护卫们,都重伤倒地,纵然身上的伤轻重不一,却也无一人能站起来迎敌。

    引头的面具人走到一个还算清醒的护卫身前,拿出手帕擦干那人脸上的血污和黑灰,怪异的强调仿佛是恶魔拙劣的伪装,说道“不要怕,不要怕,不要怕。我是一个善良的人。”

    那名余家护卫强忍着痛苦,艰难道“你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

    “哈哈哈”面具人疯狂大笑,笑了好久才捧腹拍着护卫的大腿,缓缓开口。拍下的手掌每一下都砸在护卫的伤口上,令其痛苦的龇牙咧嘴。

    “孩子,你怎么可以这么发问呢这种时候,你还要跟我一问一答,你等得到回答吗我要是不理你,你岂不是很尴尬我跟你说,这个时候,你就该直接说这是余力家的金铺,敢碰这里的东西,就杀你们全家嗯也不对,好像也不可怕,这是为什么呢”

    面具人又开始碎碎念起来,其他的面具人已经开始提着麻袋搜刮财物,也有人路过别的护卫时,见其未死,随手补上一刀。

    领头的面具人好像忽然想到了答案,又对护卫说“哦我知道了,是因为,余力,远远没有我可怕呀。”

    说着,他揭开面具。护卫亦曾闯荡江湖,见多识广。可是见到这张脸时,却实实在在被吓到,昏迷过去。

    那是一张仿佛受尽一切折磨的脸,一半被剧毒溃食腐烂,另一半似被烈火灼烧。鼻子被削去,脸上布满刀伤。

    “真是无趣的人呀。为什么就不能开开心心的活着呢,总是说着一些无聊的句子。学学我,都这样了,还要笑给你们看。”说完,面具人又开始癫狂大笑。

    金铺对面的酒楼之上,白少爷为自己倒上一杯酒,痛饮入喉。

    小弟望着金铺发生的事,问道“此处是城中最大两家金铺之一,就没有高人看守”

    白少爷道“高人,都去守护余力的命了。金铺再大,丢的也不过是钱而已。这一点,余力想得很明白,否则,也做不了歌潭城只手遮天的人物。”

    小弟道“歌潭要热闹了。”



第四十七章 狂人乱歌潭 四
    歌潭城最中央的一片区域,有一个片地方,叫戚家湾。

    据说,在歌潭城还只是歌潭村的时候,这个地方就在了。

    这里住着最早的歌潭人。不过如今,很多人都搬了出去。毕竟,凭借着祖祖辈辈千丝万缕的香火情,这群人里,但凡有一个混得好的,就能带出一大帮子乡亲父老,共同富裕。

    如今,为数不多的住在戚家湾的老歌潭人里,又有一位,准备举家搬迁。

    大财主余力在歌潭扎住脚跟后,官商勾结,在城中拿下一大片土地,仿照京城长安建立坊市。坊市外围是鳞次栉比的商铺,而内里,则是精雕细琢工艺超凡的住宅。

    举国上下,如此手笔,也唯有余力一人。毕竟土地是老百姓的根,敢拿土地做买卖的商人,在大周,甚至是整个人间,都找不出第二人来。

    戚家湾准备搬走的一家子,便是要住进余力的坊市内。

    老戚本是个人,江南道最多的人。可惜他祖祖辈辈的人里,一直都没出个成才的。老戚算是有才,可惜不在文才。书上的道理他一看就会,却无法化作自己腹中笔墨,付诸熟宣。

    于是人到中年,他终于放下一事,在亲友引荐下,从一名账房先生,混到了掌柜。

    过了今日,他就可以搬出戚家湾,入那余家坊。

    歌潭城有三处余家坊,分列名为余家天字坊、地字坊、人字坊。三者并非由上至下的递减关系,相反,最后建立的人字坊,反而是三坊内人气最高,设施最好的新坊市。

    老戚家要去的,便是其中的余家地字坊,只因此处,也是老戚打理的店铺所在。

    人逢喜事精神爽,老戚今日出门,脚步走得格外豪迈,甚至在袖中提了一壶小酒,不时的泯上一口。

    换做平日,他可不敢如此张扬,于上工时饮酒,这可是大忌。作为一个掌柜,在店中,他需要时刻保持清醒。

    可是今天,实在是太高兴了。倒不是因为他在余家地字坊购入新宅,而是因为昨日下午,他接到通报,自家宝贝儿子通过江南道的考试,已可冠秀才之名。

    他老戚家读了几辈子书,终于出了个能靠吃饭的秀才,无论如何,都该让他高兴几日。

    江南道本就文风盛行,此地的秀才,身份可比他处的举人。文人身份,便是一方通行无阻的令牌,若有大户人家摆宴,秀才不请自来,主家还要诚请上座。

    从此以后,他老戚家,在这歌潭城内,也算得上有脸面的人。秀才儿子,可比掌柜老爹,有出息多了。

    更何况,他这个小儿子,如今才十四岁,纵然在江南道,也是头尖儿上的人物。

    想极此处,戚掌柜又抬袖泯了一口小酒。这儿子如此聪慧伶俐,要说,还是得亏自家婆娘会生。等住到新宅子里去,和孩子们分房而居,一定要在床上好好奖励婆娘,争取再生两个秀才。

    于是这一日,戚掌柜满面春风,比他那个中了秀才的儿子还得意。见到新来的蠢笨伙计犯错,也只是笑骂几句,便随他去了。

    正午时分,晴空万里,半梦半醒间,戚掌柜见到一位身着白衣的文士走入店中。

    大周的文人,最喜两种衣着,其一为白衫,其二为青衫。尤其手中搭把折扇,寒冬腊月一样轻摇不辍的,必然是个有文化的人。戚掌柜对人很有好感,眼见此人走入,立刻打起精神。他已经准备好了热络的话,在不经意间透露,自家有个秀才儿子。

    只见此人浓眉大眼,唇上挂了一个尖锐且翘挺的鼻子,有些怪异,似乎带着番邦血统。

    观及此处,戚掌柜对他又小看了几分。番邦之人还学我文人之风,西施效颦,傻模傻样。

    可是脸上的笑容一分未减,番邦之人不识货,常以珍宝换些不值钱的物件,他很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白衣文士一眼便瞧见了憨态可掬的戚掌柜,径直走到他面前,彬彬有礼的双手递出一封信函。

    “是来提货的”戚掌柜如此想到,对白衣文士点点头,就开启信封,只见上面写着黄金十万两。

    “这是”他不解问道。的确会有客人用信函来取物,不过一般那样的信函上,都会盖有自家店铺的收货印章,和客人自己的署名印章。但是这封信函上,仅有五个大字,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白衣文士笑着拿手指点了点信封,意思就是如此。

    黄金十万可不是小数目,戚掌柜担心这是什么大客户,决不能因为他的小失误,而得罪了来人。毕竟,十万两黄金还敢托人上门来取的豪客,纵然有些怪癖,也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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