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白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峰雪打火机
卓展他们没追几步,一黑一橘两个身影便倏忽间消失在山石密林中,无影无踪。
失去了段越这对眼睛,卓展他们在这野外搜寻起来就如同大海捞针,完全没个方向和头绪。他们分头去找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有任何进展,只得趁城门还未关闭前暂时回到城中,再次返回到呙府,向呙老爷那边打探一下是否有仇家或对头。
此时的呙府仍是惊魂未定,上上下下依旧忙作一团。
卓展他们这次作为呙老爷的救命恩人被隆重请到了正厅,老掌事热情地给他们端来了丰盛的瓜果和热茶。
呙老爷换了身衣裳便匆匆出来了,齐坤连忙给双方相互介绍着,并说明了来意。
呙老爷听了齐坤的叙述,也是一头雾水,他捋着胡须思忖有顷,缓缓说道“老朽做生意一向主张和气生财,我实在想不出到底会与何人结仇,竟会想要了我这条老命。”
“呙老爷,麻烦您再好好想想,现在我妹妹就在那女魔头手上,生死未卜,我只怕再这么耽误下去”段飞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一直坐立不安。
“若按照齐兵坛的说法,这女刺客只是一介杀手,她背后定有主雇,但这主雇是谁就不得而知了。”呙老爷皱眉说道。
眼看着从呙老爷仇家这边捋线索是不可能的了,卓展又看向了齐坤,毕竟齐坤是与那女刺客有过一段交情的,兴许会有捋出点儿头绪。
卓展谨慎地问道“齐大哥,你能否再回忆一下有关这女刺客的一些事情,多小的细节都行,比如何时进的将军府,有没有过朋友或家人,或者是性格特点、行事风格,都可以。”
毕竟已经过去了八年,有些细节齐坤也记不太清楚了,齐坤用手剐蹭着下巴,努力回忆着。
“我只记得她叫春香,是不是本名就不得而知了。她不是掌事买进来的,也不是其他下人介绍过来的,而是夫人去拜山神庙的时候遇到的。
当时她在庙里偷吃供果,夫人可怜她,又见她聪明伶俐,就把她带回来做了贴身丫鬟。
可谁知,刚过了一个月,在一次老国主的开耕宴上,这春香竟趁机摸到了皇宫的密室,杀死了守卫,盗走了魔刀。”
“那她是个怎样的人可有什么弱点”卓展紧接着问道。
“这个倒不清楚,我也没跟她说过几句话。不过感觉她这个人平时少言寡语的,跟其他丫鬟也不说话。但做事情却很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有一股子韧劲儿,感觉是那种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人。”齐坤肯定地说道。
“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卓展眼神左右游移着,沉吟片刻,眼前蓦地一亮“小越,也许还有生机”
“卓展,你说什么”段飞一听,赶忙凑了过来,焦急地盯着卓展。
卓展正了正身子,果决道“如果她是齐坤大哥说的那种人,那势必会将刺杀呙老爷的任务完成。若是这样,她肯定会留着小越的性命,以备作为不时之刻的筹码。”
“真的吗”段飞一下子松了一口气,嘴角抽动了一下。
“大概率是这样的。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守在呙老爷身边,请君入瓮。”卓展从容道。
“还不够。”呙老爷倏然站起,神色凛然,掐着手指说道“既然事情因老夫而起,老夫就有责任帮你们救回那女娃子。这样,你们先在我呙府悄悄住下。
后天是初六,乃是皋涂山神的岁辰,明日,我便让家丁放出消息,说我呙笏大难不死,后天要亲自上山祭拜答谢山神。
我想这个女刺客必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到时候你们在周边埋伏,便可一举将其擒获。”
“呙老爷”卓展内心大为震动。
以呙老爷现在的立场,即便什么都不做,也无可厚非。但呙老爷这么做无异于惹火烧身,对他自己没有任何好处,还会把自己完全暴露给刺客。
卓展明白,呙老爷之所以这么做,一来是为了帮他们救段越;二来,也是在偿还自己今日被卓展他们救下的恩情。这样有情有义的人,难怪江老当年会愿意与其深交。
旁边的段飞已经激动的不成样子,“噗通”一下跪在呙老爷面前,感激涕零。
段飞的这一跪,惊的呙老爷赶忙上前扶他,慌的手足无措“小侠士快快请起,你们都是老夫的救命恩人,老夫可受不起啊快坐,快坐下。”
段飞只得坐回到座位上,激动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呙老爷猛地拍了下脑门,回神道“哦,对了,还有你们要的什么石刻,确实在我这儿。当时江老兄给我之时,我便隐约觉得总有一日会有人过来取。石刻就在我的书房,我现在就给你们取来。呙灯,去拿我的钥匙。”
看着呙老爷和掌事快步走出去的背影,卓展、段飞、壮子相视畅然,心里敞亮了不少。
第一百五十一章 冷山
秋月高悬,明镜澄澈。
段越一路被推搡着,借着银白的月光,踉踉跄跄地爬上了一条羊肠窄道,环山而上。
一个转弯,一座伸出山体的山岩突兀地出现在眼前。山岩狭长的几乎都与对面山体的崖壁连在了一起,在幽暗的月光下,漆黑的岩影宛若一条巨大胳膊,惊悚地高悬在山路前方。
段越被吓的“啊”的大叫一声。
却立马被女刺客用剑鞘敲了一下头“喊什么喊,引来了野兽,我切下你的手去喂。”
段越被吓的大气不敢出,只得紧紧闭上嘴巴,抽泣着继续向前走去。
女刺客拉过段越,示意她爬上这伸出的山岩,段越不敢违抗,只能吃力地爬上湿滑的山岩。
山岩的岩体在月光下呈现出奇特的青黑色,凌空的山岩体积虽大,却是光秃秃的寸草不生,裸露的岩体在幽暗的山谷中隐隐泛着一层磷光,显得十分怪异,给人一种森森然的恐怖之感。
女刺客推搡着段越一直向凌空山岩的前端走去,段越不敢往下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咬着嘴唇。幸亏这是在黑夜,若是白天,看到下方空旷高深的山谷,段越非得吓瘫不可,肯定走不出这么远。
走上这山岩的那一刻,她脑海中就不停地思考着这个女刺客的目的。
是要让自己自动跳下去吗不像是,若真想害死自己,上山的这一路上随时都可以把自己推下去,不必要非等到现在。
只是单纯的想吓哭自己吗但女刺客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感觉她是个实利主义者,不像是会有这种恶趣味的人呐。
一时间,段越也搞不懂了,若是换成卓展哥哥,他肯定早就明白了,段越心里暗暗思忖着。
山岩越来越窄,越来越湿滑,眼看就要到了顶头的岩尖处,段越的双腿瑟瑟发抖,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惊恐又绝望的情绪了,“哇”地嚎啕大哭起来。
女刺客很不耐烦,白了眼段越,冷言道“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什么都干不了的富家乖乖女,跟个废物一样,只会耍心机玩儿手段,活着都浪费粮食,莫不如喂狼。”
说着便一把抓起段越的后腰,将段越用力地向山岩对面的那座崖壁抛去。
段越心想这下完了,真的完了,这回自己再也见不到卓展哥哥了,也见不到哥哥、爸爸和小姨了,脑海里像过电影似的出现了一张又一张熟悉又温暖的脸,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然而下一秒,段越竟重重的摔在了一堆干草中,前胸、锁骨被摔得说不出的疼,脸上似乎也被擦破了,段越闻道了丝丝血腥味。但此刻段越却顾不得这些,赶忙回头,确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自己现在正处在刚才山岩对面的崖壁里,刚刚在黑暗中,自己竟没看到崖壁上还有这么一个小山洞。
不过,凌空的山岩尖端距离这个崖壁间有一丈来宽,若是那个女刺客力道稍稍软些,自己可就真的掉下这万丈绝壁死翘翘了。想到这儿,段越不觉又是一阵心悸和后怕。
女刺客展开双臂,凌空而起,大鸟般轻松飞入洞中。
女刺客并没有理会段越,漠然地从腰间掏出火折子,一一点燃了洞壁上的火盏,向里面走去。
段越见状,赶忙爬起来躬身跟了上去,随着女刺客一起进入了里面更大一些的洞室。
这个大的洞室是个天然形成的溶洞,里面长满了钟乳石和石笋,潮湿阴冷得很,才呆了一会儿便会浑身瑟瑟发抖起来,鼻尖也僵了,跟之前三苗国的那个温暖的山洞完全不一样,十分不适合居住。
不过看里面石桌、石凳、石床等一应俱全的陈设,以及随处可见的生活用品和灯盏,这里不像是一个临时的避难所,倒像是女刺客一直以来的久居之窝。
这么阴冷潮湿,段越实在想不出她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是怎么能住这么多年的。且不说做下风湿骨病,就是每个月一次的特殊时期,也是熬不过的,多半是会落下病的。
段越不停地搓着双手,小口呵着气,打量着四周。
女刺客看出了段越怕冷,轻蔑地一笑,随手从床铺上抓过一件毛皮披风扔给了段越“穿上,别冻死了,你死了我会很麻烦,我还指着你保命呢。”
段越拿起毛绒绒的披风,贴了贴自己的脸颊,很是舒服。心里想着这个女刺客本质还是善良的,刚想开口说“谢谢”,却突然被那女刺客一把抓住脚踝重重摔在了地上。
段越“啊”地大叫一声,还没等她回过头来,就已经被那女刺客扯着一条腿拖到了洞壁边上。
女刺客从墙角拿出两条带镣铐的铁链,将段越的双脚铐起,有用铁链拴在了一根石柱上。
段越扯了扯铁链,铁链被缠得死死的,她现在的活动半径,只有着眼前这不足一米的地方了。
段越披着还算暖和的毛皮披风,抱紧双腿蜷在角落里。此时她心中的恐惧已消散的差不多了,但对自己未来的遭遇还是无法预测,心中仍有丝丝忐忑与不安。
这时,她渐渐放空的脑袋开始回想起今晚遭遇的种种,就在想到卓展的那句“你放了小越,我来做你的人质”,段越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卓展哥哥说这句话的时候,怎么就那么帅呢,那凛然的表情,坚毅的眼神……果然是患难之时见真情吗,看来卓展哥哥还是在意她的,只是之前他自己没有发现而已。
也许,经历了这次的劫难反而是件好事,能让卓展哥哥看清他自己的真实心意,正视自己的内心。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要不要什么时候再表白一次呢……
段越心里越想越甜,整张脸都像春天里娇艳的桃花般灿然盛开。
“傻笑什么呢在想要换下你的那个小哥哥”女刺客瞟了一眼段越,冷冷问道。随后慢慢推上自己的袖子,用湿棉布轻轻地擦着自己手腕上的血,这是段越心心念念的那个小哥哥留下的伤。
“没……没有啊……”段越大大的眼睛快速转动着,不自然地敛起了笑容,将头偏向了洞壁。
“我告诉你,想男人没用的,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女人对于男人来说只不过是件能生孩子的玩物而已,哪会真的在乎。女人啊,还是自己养活自己的好,安心,自在。”女刺客将洇满了血的棉布甩手丢进铜盆里,转身去够石桌上的小陶瓶。
“才不是的!卓展哥哥才不是那样的,我哥也不是。还有,还有石川大哥,他对照影一往情深,什么都舍得放弃。这个世界上是有真情的,只是你这个冷血的女人不懂而已!”段越怒目看向女刺客,大声喊道。
“嘶哈……”女刺客将陶瓶里的药粉倒在伤口上的刹那,疼的直吸气,那张标致的脸上,五官都痛苦地拧到了一起。
段越一惊,赶忙关切地问道“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
“滚!”女刺客眦着牙朝段越怒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们这种乖乖女,就会用柔弱外表迷惑人,心里黑着呢。”
女刺客说着便拿过布条,一头用手按着,一头用牙咬着,熟练地缠了起来。
“哼,好心没好报……”段越白了女刺客一眼,再次将头转向洞壁。
突然,段越听到自己身后的角落里似乎有“吱吱嘶嘶”的声音。回头一看,竟发现身后的石笋上栓着一只雪白的小兔子。
“啊,好可爱!”
段越赶忙回身,小心地抱起雪绒团般的小兔子,轻柔地抚摸着,将脸贴在小兔子温暖又柔滑的绒毛上,心里泛起暖暖的爱意。
那女刺客见状,起身大步走了过来,抓起兔子的两只耳朵一把拎了起来“你倒提醒我了,差点儿把它给忘了,今晚就吃它了。抓回来三天了,再不吃,饿瘦了就没得吃了。”女刺客说着便去抽腰间的短剑。
“不要!”
然而这声“不要”还没喊出口,女刺客就已挥剑将小兔子的脖子割断。
兔身掉落在地上的干草上,汩汩的鲜血从脖腔中喷涌而出,将雪白的皮毛染红了一片。
女刺客看了看手中的兔头,也一并丢到了兔身那边,摇了摇头“头就没什么肉了。”
段越大声惊叫着捂住了眼睛,然而小兔子身首分离的血腥画面还是不停地在她眼前走马灯地过着。段越越想越难过,竟呜呜抽泣起来。
段越也不知道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自己虽然从不杀小动物,但平时看哥哥和壮子他们打山鸡、打野兔也都习以为常了,壮子做的兔肉火锅和烤兔子自己每次也都吃的很开心。
然而今天,眼看着活生生的小兔子就这样在自己面前被虐杀了,她还是难以接受,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小兔子。这份无端的罪恶在段越心里滋生、泛滥,逐渐吞噬了她的整颗心,让她沉浸在深深的悔恨和恐惧中无法自拔。
女刺客对段越的懦弱不屑一顾,撸起袖子,开始褪毛、掏内脏、穿树枝,然后拿到洞口的崖壁那边出去烤了。
女刺客的一套动作娴熟流畅,看来是做惯了这些事了。想来她也是个苦命的人,做了杀手这行,肯定也是有苦衷的吧。段越暗自想着,觉得自己是不是对这女刺客有什么误解,要不,自己试着去融化她冰封的内心
想到这里,段越又陷入深深的矛盾和纠结中,她心里烦得很,将头深深埋进了臂弯中。
一阵焦香的肉味浓浓袭来,段越抬起头,只见那女刺客拿着被树枝穿起来的兔子,撕下了一只大腿递给了段越“快吃。”
段越看着烤的焦糊的大腿,再次想起了小兔子被断头的情景,身子不自觉地打了一个激灵,淡漠地说道“我不吃。”
“故作清高。不吃你就饿着吧,自讨苦吃。”女刺客撇了撇嘴,拿着兔腿起身跳到了石床上,大口大口地撕扯起来。
段越将头枕在自己的膝盖上,侧脸看着女刺客吃东西的样子,觉得她就像一个男人一样。然而跟同样像男人的姚大花不同,姚大花是像男人的粗、痞、不拘小节。而眼前这个女刺客,其实并没有太多阳刚之气,但却有着男子一样的独立、果决与狠辣,丝毫没有任何女孩子的娇柔之气。
心念及此,段越便试探性地开了口“春香……是你的名字啊”
“想套我话啊没门。”女刺客朝床下吐着骨头,并没有看段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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