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白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峰雪打火机
“眼看骗不到大财,四爷本想把我带走,这时妫府却突然得到消息,说是要跟西山最负盛名的盘龙寨结亲,于是……于是他便让我替换小姐,嫁入了高堂家……”兰姑说着低下了头,眼泪再次簌簌而下。
“据妫亢说,妫家小姐待你不薄,你为何能如此狠心,在她大喜的日子对她痛下杀手”角落里的卓展突然开口,厉声问道,这让原本已软下心的高堂英不免浑身一震,再次怒目看向那兰姑。
“我怎会忍心加害小姐啊我以为只是把小姐打晕,可谁知……谁知他竟杀了小姐!你们知道我心里多难受吗”兰姑忽地起身,哭着大喊道。
“不管是不是你本意,你始终都是杀了妫青青的帮凶,若不是你带着妫青青去后山,又怎会让那曹四有下手的机会”卓展义愤填膺地质问道。
正一脸悲愤的兰姑霎时愣住了,眼神左右摇摆不定,忽地蹙起柳眉,嚎啕大哭起来“我……我也是为了保命啊……呜呜呜呜……若是我不答应他,那被杀的人就是我呀!这么多年,我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对他言听计从,就是为了活着,我只是想活下去啊,难道这都有错吗”兰姑说着说着便噗通扑在了地上,恸哭不已。
看到伏地恸哭的兰姑,高堂英心中像拧了个劲一样,难受得很。他很想伸手去把她扶起来,又深知不应该这般心软,迟疑来迟疑去,终究是一声沉重的叹息,铁拳重重砸在了石椅的扶手上。
“我是该叫你青青呢,还是该叫你兰姑呢”沉默良久的高堂英悠悠开口,抬起眼帘,神情复杂地看着下面这个自己爱死了也恨死了的女人,“兰姑,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跟我之间的百般温存,是不是也都是你想要活下去的逢场作戏”
“不!”兰姑倏然直起上身,向前跪行了两步,深情地凝望着石椅上的高堂英,咬了咬嘴唇,一字一顿地说道“英哥,或许最开始嫁与你并非兰儿本意,但见到你的第一面,兰儿便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我明知道是在跟你演戏,明知道早晚有一天会离开你、并伤害你,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控制不住的欣赏你、眷恋你、深爱你。跟你在一起的所有回忆都不是假的,都不是逢场作戏,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是最真实的我。
我承认我自己欺骗了你,骗走了你的感情,但我真的停不下来,我怕一停下来,就会立刻失去你……
英哥,你知道吗,我曾经几次都想将真相告诉你。但是我怕,怕看到你得知真相后的样子,怕看到你嫌弃我的表情,怕看到你从我视线中彻底消失的背影。我只能熬一天算一天,度日如年,却甘之如饴。
你知道吗,这两天我困在酒洞笙的房间里,几次都想要一死了之,因为我没脸面再见你,也没脸面再面对我自己,我怕四爷他再让我去骗人,我真的……真的已经做不到了……”兰姑呜咽着将头埋进了衣袖后面,泣不成声。
兰姑一番声泪俱下的真情流露,早已击碎高堂英心中最后一道防御。他大步冲了过去,猛地跪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拆着兰姑身上的绳子,一把抱住了兰姑,将她紧紧箍进了怀里,不留一丝缝隙。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以后我再不会让你受苦了,你再不用回到那个男人身边了,你跟着我就好,我再也不让你离开我了!”
高堂英所有的理智、尊严、底线在这个女人面前都碎裂得残破不堪,他不愿去追溯这个女人的过去,也对她害过多少人没有一丝悲悯,更不介意她跟那个一直控制她的男人有怎样复杂的关系。他只在乎这一刻她是他的,她爱他,她又回到了他身边,他再也不会失去她,只有这些,便足够了。
兰姑抬起双手,也紧紧拥住了高堂英,缓缓闭上眼睛,泪如雨下“英哥……对不起……”
一句轻柔的“对不起”足以换来所有的原谅,这句迟来的道歉仿佛春光般将高堂英整个人包裹其中,温热的泪线顺着他的脖颈流向胸前和心口,滋润着他的每一滴血液、每一寸肌肤,使他宁可融化其中,也不愿醒来。
又过得半个时辰,卓展才从石室里走出来,高堂雪和黑伯也相继跟出,只剩下那一对波折多舛的苦命鸳鸯在里面继续互诉衷肠。
“我擦我擦,出来了出来了!”等的都快睡着了的壮子登时跳起来迎了过去“咋样啊,卓展,见血了没”
“见什么血啊见血,见你个大头鬼”卓展泄了口气,看了那么久言情小电影的他实在有些累了。
“那结果到底怎么样啊”坐在石阶上的段飞拄着腮帮子有气无力地说道。
“是啊是啊,卓展哥哥,你快给说说嘛。”赤也焦急地催促道。
“当然是选择原谅她喽。”卓展耸了耸肩说道,一脸无奈。
若是按照他的想法,高堂英原谅兰姑实在是原谅得太过草率,应该再详细地审问一番才对,很多细节都没搞清楚,只为了满腔的爱,实在是太不理智。
兰姑那番声泪俱下的自白虽然能感动到高堂英,但却无法触动他卓展,他总是觉得这个漂亮的悲情女人看起来有点儿假,不过到底假在哪里他又说不清楚,可能自己不是当局者,不懂这份艰涩与苦楚吧。
不过换位想想,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嘲笑别人呢卓展试问自己,若是赤骗了他,他会伤心,会难过,但是,还是会爱她的吧。在感情的世界里,本就没有黑白对错,谁又能做到比谁更明智呢
“原谅色走一波呗。”段飞笑着摇了摇头。
壮子瞄了眼走远的高堂雪,拱了拱段飞,神秘兮兮地说道“哎哎哎,你说兰姑和那老头儿都同处一室了,高堂英被绿得这么惨,咋感觉他一点实感都没有呢”
“壮子我说你这人怎么一根筋直通大肠呢你可别忘了,那兰姑之前可就是那糟老头子的人,到底是谁绿了谁还不一定呢。”段飞也兴致勃勃地壮子讨论起来。
“也是也是,段公子你言之有理啊!”壮子撞了一下段飞,啼啼啼地笑了起来。
“我说你们俩,有功夫在背后嚼人家舌根子,就没想过问问咱们开图石的下落吗”卓展弹了下他俩的脑袋,鄙夷地说道。
“对呀对呀,开图石呢给藏哪儿了啊”段飞一拍脑袋,恍然问道。
“据兰姑交代,珍宝阁的珍宝和那二十箱贝币都放在落阳城城郊一间租来的小仓库里。”卓展平静说道。
“啊那咱得快去啊,要是被那老不休的抢先一步,岂不是惨了”壮子着急的说道。
“所以啊,说什么呢,你俩还有心在这儿八卦。走,赶紧去,黑伯已经去备马了。”卓展扯着两人衣领提了起来,快步追向门外的黑伯。
到得兰姑说的那间小仓库,卓展他们很顺利的便打开库门,黑伯粗略盘点了一下,二十箱贝币都在,箱锁都没被破坏,珍宝阁里的宝贝也是一样不少。
回到盘龙寨,跟高堂英交接完,高堂英便爽快地把开图石给了他们。那是一截石化犀骨做成的印刻,简刻了一条盘龙,上面还描了一把锁。
“这是什么意思呢……”卓展摩挲着石骨底部的印刻,百思不得其解。
他看着眼前仆人们忙碌搬着的这一箱箱完璧归来的钱货,心中却莫名慌得很。
第一百七十五章 莫名忐忑
接下来的几天,高堂英都和那兰姑粘在一起,如胶似漆,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偶尔出来散散步,两人之间毫不避嫌的亲密举动,也让无意间瞥到的人捂脸大呼噫吁,搞得壮子天天嚷嚷着要洗眼睛,却暗中看得津津有味。
黑伯每次见到两人沉湎淫逸的样子,都忍不住摇头叹气一番,这位高堂家的三世老仆实在难以接受这个仙姿媚骨的少夫人。
高堂雪则接替了高堂英撒手不管的大部分家业,每天光盘点、送货、接洽货主就忙得焦头烂额了,更别提关照到寨中的各个驯兽师和那些珍奇异兽了。
卓展这几天一直在分析着这桩奇怪事件的前因后果,他总觉得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都诡异的很,按照正常的逻辑,实在没办法连成一个完美的圆。
没事的时候,他便一边摆弄他那个鲁班锁,一边找着这里面的逻辑漏洞,但无论怎么拼凑,总感觉差了那么微妙的一环。那个曹四究竟去了哪里,还会不会再回来,这是他目下最担心的。
所以连续几天,卓展闲下来便同赤一起满寨子的转悠,包括寨前的困兽场、后山的仓廪洞穴,他还拜托颜喜等空飞型驯兽师随时留意数厉山周围的风吹草动,然而却没有发现任何有外人闯入的迹象。
不过这天天在寨子里转悠,反倒让卓展跟寨中的各色驯兽师有了更多打交道的机会,那些兽虽然还是怕他,但已不像最初那般恐惧,一些胆子大的灵兽已经开始允许卓展把手放在他们鼻吻上了。卓展对这种跟灵兽逐渐拉近的距离感很是欣喜,一种征服与驯化的快感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让他着迷又兴奋。
不过既然已拿到了开图石,几日巡山下来又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再呆在盘龙寨里确实没有太大的必要了。于是卓展便同段飞他们商量着启程去往下一个地点,敲定下来,众人便去向高堂兄妹辞行了。
众人齐聚在石堡中堂的会客厅,黑伯将桂子茶烹好,反复热了有三遍,高堂英才姗姗迟来。大步走过,带起来的风都夹杂着一股浓浓的脂粉味儿。
一旁帮着赤段越她们往包里装干粮的高堂雪,无奈地瞥了一眼高堂英,怅然摇了摇头。
高堂英一屁股坐在正中的大兽椅上,接过黑伯递过来的茶,吹了吹,细细品了起来。“你们,这就要走了不再住两天了”
“嗯,既然已拿到我们要找的石刻了,便总想着继续往下走了。更何况已在寨中已叨扰多日,这数厉山的风光都已看的差不多了,也到了该走的时候了。”卓展客气说道。
“再过十天,落阳城会有祈福祭祀,到时候会很热闹的,不想留下来一起去看看吗”高堂英温言挽留道。
“哦,不必了。这种热闹事一大群人去反而没意思了,高堂寨主跟夫人共度欢宵才合情合景。”卓展笑笑说道。
高堂英看着卓展,自嘲地笑笑,点了点头“也好也好,既然你们无心再留,我也不勉强了。不过说真的,这次真要好好谢谢你们,若不是你们,我也找不回兰姑,更别提我高堂家那半数的家财了。”
“高堂寨主言重了,我们也是出自私心,想早日寻回石刻罢了。”卓展颔首说道。
“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们,以后在西山,只要需要我高堂家出力的,你们尽管开口,我高堂英定当鼎力相助。”高堂英爽快地说道。
“那就多谢高堂寨主了。呃高堂寨主”卓展意味深长地看着高堂英,欲言又止。
“但讲无妨。”高堂英放下茶盏,直了直身子,定睛看向卓展。
“妫家那边,毕竟是死了妹妹的,之前跟妫家兄弟临别时,令妹曾答应过若抓到兰姑定会给妫家一个交代,只是”
“只是我现在重新接纳了兰姑,妫家那边不知如何交代是吗”高堂英接过卓展的话,笑着说起来,丝毫看不出任何纠结和不安。
卓展望着淡定自若的高堂英,迷茫地点了点头。
“呵呵,这个卓兄弟你不必挂心,我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昨天晚上我跟雪儿商量了一下,从曹四手里夺回来那二十箱贝币,全部送去妫家做抚恤,明日我便命黑伯亲自送过去。二十箱贝币对于现在的妫家来说,说是重振家业也不为过吧。
至于兰姑,她现在是我高堂英的妻子,别说他妫家寨,就是城国封地的领主权臣想动她,都要掂量掂量,量他妫家也不会向我寻仇。更何况,妫家小姐的死本就是那曹四所致,与我的兰姑有甚干系”高堂英理直气壮地说道。
卓展注视着高堂英大言不惭的傲倪模样,一阵寒凉直穿脊背。他料到高堂英会刻意维护兰姑,但没想到竟会维护到这个程度,仿佛那个无辜小姐妫青青的死与那兰姑一点关系都没有。现在的高堂英,眼睛被蒙上了一层纱,只能看到他心目中那个漂亮、乖巧、柔弱的妻子,完全看不到她身上一丝一毫的尘埃。心智被蒙蔽到这种程度而不自知,又岂能是他这个外人三言两语能说的通的。
卓展低下头,决定不再去追问兰姑这件事,平息了片刻,才缓缓抬头,继续说道“那那个曹四呢,你真的相信他就这么心甘情愿地逃走了没了行骗的娇娘,又丢了满满一仓的财货,你觉得他会善罢甘休吗”
“这个倒着实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这几日黑伯也一直在跟我提这个事。昨日,我让颜喜他们下山去落阳城报了官,我盘龙寨自愿出的悬赏,现在那曹四的画像估计已经贴的满城都是了吧,量他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再踏入落阳城半步了。至于盘龙寨这边,我已让黑伯加强了戒备,日夜都有巡逻的护卫,卓兄弟大可放心。”高堂英沉着冷静,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
见到高堂英这般笃定,卓展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默默点了点头,起身跟高堂兄妹告辞。
“哎,慢着。雪儿”高堂英起身喝住了卓展,朝门口的高堂雪勾了勾手。
高堂雪点头会意,快步走到屏风后面抱出一个小木箱,笑盈盈地打开。只见里面满满一箱子的赤贝,红亮亮的很是晃眼。
高堂英慢步踱到高堂雪身边,用修长的手指拨着那箱中的赤贝,嘴角上扬“高堂英给各位备下了点赶路盘缠,小小心意,聊表恩谢,望诸位不要推辞。”
“哇哇哇哇哇塞高堂寨主,你这样太够意思了吧。”壮子眼睛亮的跟灯泡似的,小碎步一溜烟跑了过来,猫着腰颤抖地抚摸着那咯咯作响的赤贝,激动的声音都拐弯了“之前是我壮子有眼无珠,说了您不少坏话,您可不要介意哈,我今天全部收回,全部收回哈哈哈哈。”
“你这一身肥肉里面没长骨头啊,亏你好意思说的出口,不许拿”段飞白了壮子一眼,对壮子这种见钱眼开的行为实在是嗤之以鼻。
“高堂寨主,这样实在不合适。”卓展皱了皱眉,上前一步焦急地说道,“我都说了,我们只是想寻回石刻而已,至于帮你,真的只是举手之劳,你要是这样,岂不是把我们当成那帮谋财图利的小人了”
“卓展,不要”壮子扭着肥硕的身躯,一脸不甘愿地嘟囔着。
“收下这是我高堂英的一点儿心意,与你们何干”高堂英登时沉下了脸,语气强硬得很,“你们若是不收这箱贝币,那我只能送你们十几头兵兽了,你们确定能带走吗”
“卓大哥,你们就收着吧,不收我哥可会吃人的”高堂雪好言相劝道,煞有介事地看了高堂英一眼,随即夸张地打了个激灵。
“对对对,雪儿妹妹说的是,卓展你就收着吧,高堂寨主会吃人。我肉厚,他肯定先吃我,你若是我兄弟,就保下我这身甘美的肥膘。”壮子赶忙说道,一脸笑嘻嘻地征询着卓展。
“那那好吧那卓展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见实在推辞不掉,卓展只能无奈答应。
乐得壮子从高堂雪手中一把接过木箱,将木箱顶在头上,满屋子的拧着腰肢跳起了奇怪的舞姿,滑稽的样子惹得众人一番哄笑。
辞别了高堂兄妹和盘龙寨中的一众驯兽师,卓展他们便沿着宽阔的石阶大道下了山。
然而越是远离数厉山,卓展心中就越是涌上一种莫名的忐忑。
卓展这个人心里有事就挂不住,焦躁与不安全都写在了脸上。
一直跟在卓展身后的赤看出了卓展的心不在焉,快步小跑了两步,弯身侧头看向卓展,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卓展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有心事莫非你还在想着高堂家那些事呢”
卓展抬头看了眼赤,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心慌。”
壮子怀抱着小木箱,一路下山都美滋滋的,看到卓展这幅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很是不忿“瞅把你美的,有啥心慌的呀,是不是没带过这么多钱,心里发毛呐我说卓展你这人就是乐意钻牛角尖,这愁也一天,喜也一天,遇事别钻牛角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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