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明天下

    高升谷的军士隐藏好之后，张东涛专门到落第谷去看了看，隔着老远他就看见光刷刷的脚杆，如果辽东边军看不出来这么低下的设伏，岂不是白活了。

    不过这已经无所谓了，埋伏在落第谷的义军军士，绝大部分都是新营的军士，没有太多的作战经验，知道将自己藏起来就算是不错了。

     




第五百七十三章 老瓶新酒（3）
    前方突然出现了喊杀的声音，队伍瞬间有些骚动。

    斥候很快前来禀报，前方的山谷出现了流寇，军士正在追杀逃命的流寇。

    吴襄的脸色瞬间变化了，快步朝着前方而去，正在朝着前方快速奔跑的军士，连忙让开一条道路，吴襄的身边有十来名亲卫护卫，将本就不宽的古道挤得满满当当，后面的军士只能跟随在后面小跑。

    明明是流寇在山谷设伏，斥候却说军士正在追杀逃命的流寇，吴襄本来想着发火，不过厮杀已经开始，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

    不过几分钟时间，吴襄就看见了前方的山谷，赫然就是落第谷。

    已经有斥候在地图上面找到了这个位置，但什么都没有标注。

    眼前的一幕，让吴襄有些不敢相信，指挥作战的副总兵正在大呼小叫，命令更多的军士投入到战斗之中，斩杀流寇，那些所谓设伏的流寇，衣裳不振，头发蓬乱，根本不是对手，很多的流寇被砍翻在地，更多的流寇则是朝着山谷的方向拼命跑，明显是想着逃命。

    看见出现在山谷口的吴襄，副总兵连忙跑过来了，带着一脸的不屑。

    “总兵大人，这些不堪一击的流寇，居然还敢在山谷里面设伏，简直就是找死，属下准备率领军士追击，将他们全部斩杀。。。”

    吴襄的身后，更多的军士举起手中的钢刀，加入到战团之中。

    这不是厮杀，这是一边倒的屠杀，流寇根本没有还手之力，除了拼命的逃离，好像没有其他的选择。

    吴襄摇摇头，他本来就轻视和蔑视流寇，亲眼见到这些比寻常百姓都不如的流寇，更是觉得此番剿灭流寇太轻松了。

    副总兵请示追击流寇，保证全歼山谷之中的流寇，吴襄没有反对，刚刚心中的怒气也消失不见了，依照流寇如此低劣的战斗力，设伏作战就是笑话了。

    吴襄甚至懒得提醒副总兵，追击作战的时候需要小心，毕竟辽东边军的军士不熟悉古道的地形地貌。

    大批的军士顺着山谷朝着前方追击，一路上不断斩杀跑不快的流寇，就算是有流寇跪地投降，军士依旧举起手中的钢刀砍下去，他们可不需要俘虏，毕竟这些俘虏是要消耗粮食的，还要专门派遣军士看管，怎么都是麻烦，还不如全部斩杀。

    副总兵位居大军的中间，他不需要动手，如此战斗力的流寇，不需要他这个副总兵动刀。

    古道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狭窄，三五个人并排可以跑动，只是古道高低不平，影响了军士追杀跑动的速度。

    十多分钟的时间过去，前方再次出现了惊呼的声音。

    副总兵楞了一下，连忙加快步伐，朝着前方而去。

    又一个山谷出现在眼前，副总兵一点都不紧张，不过进入山谷的军士，明显加快了脚步，前方不断传来喧哗的声音，更多惊呼的声音出现。

    副总兵好不容易出现在山谷的进口处。

    山谷中间的空地上，有很多散落的铜板，还有不少碎银子，这个山谷比先前的那个山谷要大一些，进入山谷的军士，看见了散落在地上的铜板和碎银子，全部都弯腰去捡起地上的铜板和碎银子，塞进口袋里面。

    不少的铜板和碎银子，大概是被刚刚逃离的流寇踩过，已经陷进土壤里面，一些军士索性用手中的钢刀，撬起铜板和碎银子。

    几个军士发现了一处铜板和碎银子比较多的地方，忍不住惊呼，更多的军士围过去，奋不顾身的捡起地上的铜板和碎银子。

    副总兵开口大声呼喊，命令军士不要捡起地上的铜板和碎银子，凭着本能，他觉得这是流寇专门丢下的，就是为了能够逃命。

    不过副总兵大声的呼喊，被军士喧哗的声音掩盖了，一些军士开始争夺地上的铜板和碎银子，更多的军士跑进山谷，弯腰在地上找寻铜板和碎银子，不少的军士索性放下手中的钢刀，跪在地上用手刨出刚刚发现的铜板和碎银子。

    这些军士离开山海关，进入中原剿灭流寇，尽管一路上不停的劫掠，不过到手的钱财少得可怜，他们只敢劫掠寻常的百姓，不敢动大户人家，寻常百姓家中没有多少的钱财，所以他们劫掠到的钱财不多，能够得到几个铜板就算是不错了，最多是抢夺到一些吃的东西。

    在山谷之中发现了铜板和碎银子，特别是那些碎银子，对军士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如果能够得到尽量多的碎银子，他们进入中原作战也算是值得。

    一名亲卫拿着几颗碎银子，来到副总管的面前，带着笑脸递上碎银子。

    副总管看着亲卫满意的笑了笑，伸手拿走了碎银子。

    流寇战斗力不值一提，既然他们用这些钱财换取性命，那就由他们去了，反正出了古道，大军朝着兴安州的方向开拔，迟早能够全歼流寇，这个时候，何不让军士尽量多的捡到铜板和碎银子。

    如此想的副总兵，不再开口制止军士，由着军士在山谷之中捡钱。

    越来越多的军士将手中的钢刀放在地上，忙着去捡钱了。

    。。。

    惨叫声传来的时候，副总兵楞了一下，还以为是军士之间因为争夺钱财发生了互殴，军中发生这样的情况不奇怪，大家都是提着脑袋驻守山海关的，最为看重的自然是钱财，有了钱财可以好好的享受，可以让家人的日子过得好一些，还可以让别人替自己办事。

    惨叫声此起彼伏出现，山谷里面的军士开始躁动的



第五百七十四章 值得庆贺
    撤离南子午镇古道，集合与清点军士之后，吴襄打了一个冷颤，他身边的军士已经不足万人，更加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副总兵以及一大批的军官留在了南子午镇古道里面，这些人的结局是什么，不用猜就知道了。

    两万多军士，还没有正式铺开作战，在南子午镇古道里面损失了一万多人，吴襄忽然觉得，流寇的战斗力被隐瞒了，以前听到的那些传闻肯定都是虚假的。

    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吴襄做出了和当年一样的决定，所有军士撤离汉中府，撤离陕西，回到山海关去，不再参与剿灭流寇的战斗。

    当年的大凌河城之战，吴襄率领数万军士驰援大凌河城，同样是面临凶悍的后金鞑子，同样是遭遇到性命不保的威胁，畏战的吴襄，擅自脱离了大军，暗地里逃离，回到了山海关，虽然保住了性命，却损失了麾下几乎所有的军士，大凌河城之战结束，吴襄因为擅自逃离，遭遇到朝廷的惩戒，被免去山海关总兵的职务。

    遭遇朝廷的惩戒之后，聪明的吴襄留在了山海关，宁死都不到京城去，保住了性命。

    同样的情景再次出现，吴襄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保住性命，其他的今后再说，反正手里有的是银子，大不了耗费一些银子来买通京城的大人，再说了，吴襄与皇上身边的中官高起潜的关系还不错，真的遇见过不去的坎了，可以央求高起潜帮忙说话。

    老辣的吴襄明白朝廷里面的规矩，要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快就官复原职了。

    没有禀报五省总督熊文灿，没有禀报陕西巡抚孙传庭，吴襄率领剩下的军士，扭头朝着潼关的方向而去，打算彻底脱离战斗。。。

    张东涛不敢相信如此重大的胜利。

    被斩杀的官军有近三千人，生擒的有近八千人，夺取了两百多匹战马，缴获的武器还没有来得及清点。

    “辽东边军的战斗力，早就消耗在败坏的军纪和对钱财的贪婪上面。。。”

    张东涛低声喃喃自语，他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清点战果的过程之中，张东涛亲自参与其中，他的要求非常严格，获取的任何战利品都是义军的，绝不能归于个人，特别是战马和粮草等重要的战利品，也有军官劝张东涛获取一匹上好的战马，其他人绝不会开口说什么，但张东涛拒绝了。

    上行下效，因为张东涛的带头，清理战果的过程颇为顺利。

    当然，张东涛没有忘记在谷口布置大量的老营军士警戒，且派出了几个最信得过的老营军士，顺着古道探查剩余的辽东边军军士在做什么，得知大明辽东边军军士已经完全撤离南子午镇古道，张东涛的一颗心才真正的放下来。

    撤出南子午镇古道，张东涛命令义军军士押解俘虏，朝着石泉县的方向而去。

    南子午镇地势狭窄，十万义军根本铺不开，所以参与战斗厮杀的只有四万人，其中一万人埋伏在落第谷，一万人埋伏在高升谷，还有两万人分布在古道的两边，其余的六万人，驻扎在距离石泉县不远的官道两边，防止石泉县城内的兵丁出来作乱。

    埋伏在落第谷的一万义军军士，损失还是惨重的，其中超过六成的军士被斩杀，逃回来的很少，这些义军军士没有什么战术素养，遇见紧急情况第一反应就是逃跑，跑不过就跪在地上求饶，殊不知他们这样做死得更快。

    张东涛内心略微的愧疚，说白了，埋伏在落第谷的一万义军军士，就是诱饵，让大明辽东边军军士放松警惕，毫无顾忌的往前冲，活着回来的那三千多人，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张东涛也下定了决心，回去后给闯王李自成禀报，这三千来人全部编入老营之中。

    义军在营地会和的时候，所有人都欢呼了，取得如此重大的胜利，是他们没有想到的，要知道辽东边军是义军的梦寐，正常情况下，义军遭遇大明辽东边军，都是毫不犹豫的撤离，或者说逃跑，绝不会正面碰撞。

    有义军军士开始大声的呼喊张东涛的名字，这是义军作战取胜之后的习惯，看见这样的情形，张东涛连忙站出来了，说今天作战的胜利，都是闯王做出的部署，如果不是闯王英明的部署，义军不可能取得如此重大的胜利。

    取得重大胜利的义军军士，情绪高涨，行军的速度很快，转眼间过了饶风镇，朝着石泉县城的方向而去。

    前方有几匹战马飞驰而来，张东涛一眼就看清楚了，这些军士应该是李自成身边的亲兵。

    冲在最前面的居然是张国新。

    张国新下马的时候，张东涛也下马了。

    冲过来的张国新神情有些紧张，一把抱住了张东涛。

    “大哥，一切都还好吧，我都担心死了。”

    张东涛笑了笑，看着张国新开口了。

    “还可以，打败了大明的辽东边军，俘获了不少军士，缴获不少战利品，都在后面押着。”

    张国新瞪大了眼睛，看着张东涛，脸上显露震惊的神情。

    “什么，你们打败了辽东边军，还俘获了不少的军士。。。”

    也许是想起了什么，张国新还没有说完，马上转移了话题。

    “闯王李自成在后面，马上过来了，他不愿意撤离，亲自来接应你了。”

    听见张国新的话语，张东涛内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这个时候李自成应该率领义军，朝着湖广的方向慢慢转移了，想不到李自成不放心，居然冒险前来接应了。

    李自成能够做出这样的选择，



第五百七十五章 错得离谱
    西安府城已经处于全面警戒的状态。

    孙传庭的暴脾气终于爆发了，吴襄率领的辽东边军进入陕西剿灭流寇的时候，他内心还是感激的，尽管吴襄麾下的军士到处骚扰，而且吴襄行军迟缓，还提出了诸多无理的要求，不过人家总是前来驰援陕西的，就算是吴襄在南子午镇遭遇到失败，损失惨重，孙传庭依旧能够展现出来大度，而且专门派遣官员前往凤县一带等候和慰问，胜败乃兵家常事，谁也不敢保证每一次作战都获取胜利。

    可是吴襄带着所有驰援的军士，准备撤离陕西的消息传来，孙传庭忍不住了。

    辽东边军入关参与剿灭流寇的战斗，这是皇上的圣旨，吴襄仅仅是遭遇了一次失败，就准备全部撤离，难道是想着抗旨不尊吗。

    孙传庭想起了辽东边军进入陕西的种种表现，他开始怀疑吴襄进入陕西的真正目的，究竟是前来劫掠钱财，还是剿灭流寇。

    两封措辞激烈的信函迅速送出去了，一封信函给五省总督熊文灿，告知吴襄及其麾下辽东边军在陕西作战的情况，以及吴襄准备擅自撤离陕西的事实，一封信给山海关总兵吴襄，严厉的告诫吴襄，不能够离开陕西，必须率领大军前往西安府城，听从巡抚衙门的统一调度，若是擅自撤离，必将遭遇严惩。

    孙传庭就是这样的性格，直来直去，不知道转弯，也正是这样的性格，得罪了内阁大臣、兵部尚书杨嗣昌。

    不仅如此，孙传庭还做出了决定，在西安府城、扶风和武功一带设立关卡，这些地方是吴襄撤离陕西的必经之路。

    孙传庭占理，所以做这些布置的时候，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

    到了这个时候，没有人提醒孙传庭，更不会有人站出来表达反对的意见，盛怒之下的孙传庭，是不可能听进去任何意见的，再说了，吴襄的做法的确不对，任何事情都是擅自做主，压根没有将五省总督熊文灿以及孙传庭放在眼里。

    孙传庭不知道的是，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奏折，已经前往京城，西安以及汉中发生的一切事情，奏折上面都说的很明确。

    。。。

    河南，洛阳。

    熊文灿脸色发白，拿着信函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这个孙传庭，脾气怎么还是如此的火爆，在扶风和武功等地设立关卡，岂不是要和吴襄发生冲突吗，吴襄进入陕西是剿灭流寇的，如果与陕西镇的大军斗起来，那陕西的局势岂不是危险了。。。”

    总督府的其他官吏站立在一边，没有谁开口说话，都是低着头，默默听着熊文灿说话。

    熊文灿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辽东边军历来跋扈，入关作战到任何地方表现都不好，熊文灿不明白吴襄为什么会在南子午镇遭遇到惨败，也许是不小心，也许是不熟悉地形太过于大意，他是不相信李自成麾下流寇的战斗力有那么强悍的。

    驰援中原的辽东边军，在熊文灿看来就是一支劲旅，肩负着打败李自成、张献忠和罗汝才等流寇的作战任务，至于其他各地驰援的大军，不要做太多的指望，更加让熊文灿束手无策的是，这一次剿灭流寇的战斗，朝廷没有拿出来钱粮，一律要求地方官府解决大军的粮草，这等于是要了地方官府的命。

    陕西、山西以及河南等地，接连遭遇灾荒，湖广与四川也好不到哪里去，加上流寇接连作乱，这一带的百姓和农户，几乎是挣扎在死亡线上，如果前来驰援的大军，所有粮草都需要地方官府解决，那就是逼着地方官府去公开的劫掠百姓，换句话说，这样做等于是官府直接逼死了百姓和农户。

    所以熊文灿思忖再三，专门给杨嗣昌写去了信函，仅仅同意提供辽东边军协助剿灭流寇所需要的粮草，其余地方大军若是驰援北方，粮草一律自行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