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苏醒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花静开
我开始害怕,退后几步想上车逃跑,但这时理智告诉我,和特种兵出身的军人比谁动作迅捷,谁的搏击更有力,简直是痴心妄想。就算我能逃上车,也还得花时间插钥匙启动,恐怕还没踩下油门,就叫他给擒住了。
要想全身而退,我只有一个机会,就是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击毙他!
这次动杀念只为求生,与郝运无关。并且那一刻,我彻底忘了对父亲与母亲的承诺,更记不起一直以来,坚决不给他们蒙耻的决心。我把手伸进西装口袋,悄悄将枪口对准沈允鸿的心脏,扣动了扳机……
从白松煤矿获得大笔财富后,我的业余生活日益丰富。去打靶场练习射击,成了一大爱好。可惜我天生就不是当兵的料,最好的射击成绩也不过五环。
但这一次,或许是因为沈允鸿离我较近,也或许是我行了大运,隔着西装,手还在发抖,子弹竟没有打偏……
我一厢情愿地认为,沈允鸿不知道我手上有枪,更料不到我真有胆子朝他开枪,所以我才能偷袭成功。
眼睁睁看着他倒进血泊里,离我还不到十步远,我吓得呼吸和心跳都快停了,那一瞬也有了一枪了断自己的冲动。
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杀人!第一次!
可也就在这时,那盏名叫尼采的灯在我脑子里给拧亮了,一个声音在怒吼:瞿麦荣,你一来到世上,就是战斗!”
是的,我是战士,纵然我没穿军装,也和沈允鸿一样,是一名坚强的战士。既然如此,我与他之间的较量就是战争,在战争中击杀敌人是英勇的行为,应该受到嘉奖,我又凭什么自责,甚至因此而畏罪自杀,放弃我已经奋斗了多年的事业
勇气如被点燃的火把,开始时火光微弱,可当我把自己与沈允鸿看作是战场上的交战双方,他是我必须消灭的敌人,自信的烈焰就猛烈窜起,照亮了我整个精神世界。
我尽量把力气集中在两条腿上,以走完那艰难的十步。
来到沈允鸿身旁,我见到他的眼睛没有闭上,手伸向我刚才站立的方位,似乎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没放下肩头的责任。
我不怕他了,战士没有任何理由惧怕自己的敌人,否则就是懦夫!这是白天,随时可能有山里的居民或巡山的人出现,我所剩的时间不多,必须尽快收拾现场后逃走!
可我该怎么处理沈允鸿的遗体这座充满原始气息的大山,成为这位军人的坟墓,应该配得起他山脊般坚强的灵魂,我又何必多此一举,挖个坑来埋他只要我赶快把车开出大凉山,除去郝运,任何人都不会把沈允鸿的死怀疑到一个远在上海,不可能与他产生瓜葛的企业家身上。
不过看着脚下这可敬可佩的汉子,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再次令自己发抖的想法:如果鲍威尔所做的每一个实验,他都曾亲眼目睹其过程,那些与实验内容有关的信息,一定完好无损地储存在他的大脑里。车上有医疗用真空冷藏箱,假如我取走他的大脑,说不定等得到外星技术时,能让大脑能活过来,再从中提取信息
有信仰,不时被先导激励的人,心灵世界是强大的。五分钟前我还怕得发抖,五分钟后,我竟然能大着胆子挖出一个人的大脑!
94、回忆录(八)
记得刚与我相恋时,每次与家庭起冲突,紫倩都会站在我这一边。可她虽然单纯,脑子却不笨,与我相处深了,或多或少也会察觉出我有着怎样的为人。残酷的现实告诉她,我远没她过去以为的那样高尚。
或许是父母的相继离世令她觉醒,母亲死后,她不仅对我没了笑容,几乎连应付的态度都不屑于摆,充其量只在公众场合照顾一下我的面子,给别人以我们还是恩爱夫妻的错觉。
她差不多把所有心思,都花在了兆迪身上,除去儿子,她的心目里就再不存在任何亲人。
只要不妨碍我做事,太太对我多么冷淡都无所谓,反正需要从她身上得到的,我已经一样不少地收入了囊中。
她以一个妻子的身份询问丈夫是否回家吃饭,语气里却不含一丝暖意,还不如对待家里的保姆或司机。我不会责备她,一如既往地装傻,但难抵心里的厌烦,说了声“不回,晚上还有应酬”,就走出了办公室。
那天晚上,我确实有应酬。
通过这些年线上与线下的大力推广,我与郝运合作运营的天地自由行社团已进入了成熟稳定的发展阶段。
从网站内容上看,这是一个寻找驴友,自由组合旅行团队的网络平台,可实际等驴友注册成功后,我们会根据他们提供的资料进行分析筛选,然后发送验证码,正式邀请他们加入我们的地球一统自由社。
每一个生活于社会大熔炉中的人,都各有所需,只要针对性给予,就能取得其信任。这种招募会员的方式既保险又有效,虽然自由社的人数比不上复活者,但到时光之碑启动时,也足够发挥出一支地球军的力量了。
每逢周三晚上,自由社都要举行秘密集会,讨论这一段时间的运行情况,并部署下一阶段的工作。
聚会结束后看看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我打算回办公室休息,免得回去吵醒紫倩,又开始听她唠叨。
可当我走进办公室,坐到桌子前拧亮台灯时,顿时察觉出了异常!那只小药瓶还摆在原处,可隔着透明瓶身往里看,里面竟然空了!
我的药丸……不,我的金属氢呢那是我的命根子,是我从过去到现在拥有的全部呀!
心急火燎之后,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从离开到回来的几个小时里,可能有哪些人进出过办公室。
一个接一个地排除怀疑对象,最后我把目标锁定在了紫倩身上。
与我怀第二胎,她全没了初得兆迪时的喜悦。保姆甚至偷偷跑来告诉我,太太想把孩子给拿掉。医生开的保胎安胎的药品,她碰都不碰,也从来不刻意保护自己。
后来我才想明白,虽然紫倩是无神论者,她的母亲却是天主教徒,打胎是天主教的大忌,她不愿令逝去的母亲不安,所以总在刻意制造意外流产的机会。
这两天,紫倩感冒了,作为孕妇她本该去医院经医生指导服药,却一直硬扛着。我不太在意她的生活,只要她能走路能说话,就当她是健康的。可万万没想到,她把那粒金属氢当普通感冒药给吞下去了!
刚意识到这可怕的意外时,我从椅子上惊跳起来,急匆匆就要打电话给紫倩,让她用最快的速度去医院。
可等抓起话筒,我猛然清醒过来,慢慢把话筒放下了。
当年鲍威尔给我药丸的目的,是为像外星人控制复活者那样控制我,推我去见什么黑母。全因我小心谨慎,才没着他的道。所以真要把这东西吞进肚子,身体会产生怎样的排异反应,我一直十分好奇,却没有试验途径。保留这药丸十几年,也只是不时拿出来看
95、回忆录(九)
躺在病床上的紫倩,依然处于昏迷状态,对身边发生的混乱无知无觉。
她消瘦的脸陷在洁白的枕头里,我分不清脸与枕头相比,哪一样更白,却是一样的惨白。
坐在床边,握紧她的手时,要说我心里没有一丝愧疚,没有一丝不安,是不正确的,我忽然想对她说声“对不起”,就好像沈允鸿中枪倒地后,我也想一枪了结自己,是同样的感觉。
可尼采又来提醒我了:瞿麦荣,你正在战斗,牺牲在所难免。只要时光之碑能照亮地球的天空,这一切就是值得的!
于是我仅存的一点歉意很快消失了,如同春天里下起的雪,落地即融。
我给二儿子起名叫兆航,但因为患有先天性表皮松解症,别说远航,他连医院的大门都迈不出去。
除了皮肤脆弱如纸,日光光照他也不能抵受,一个护士抱着他靠近窗户,他的脸颊竟冒烟了。这种病症可不属于大包性表皮松解症范畴。
紫倩产后无比虚弱,这个打击对她更是致命的--她把兆航的病因全归结到了自己身上,认为是因为怀孕时总尝试自然流产,才导致了这样可怕的后果。
她得了产后抑郁症,在生命中剩下的两年时光里,多次试图自杀,以至到最后,我不得不找人24小时看着她。在我意识到可能很快就要失去她时,竟有点舍不得了。
哎,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命运也很奇怪,紫倩不是死于自杀,而是一种血液疾病。她全身都出现了石灰状白斑,死时眼球仿佛变成了透明的。在她弥留之际,我默默注视那双渗人的,不像是地球人的眼睛,觉得透过两道瞳孔,能直接看清她的大脑。
没有医生能查明她的病因,只好笼统地称其为白血病,可在目前医学所涉猎的白血病种类中,任何一种都无法将她的病症归类。
医院提出做尸检,我这唯一的家属当然不同意!她是因什么而死我很清楚,正是金属氢中毒,这还用查吗就算查,以地球人现有的医学水平也查不出来。
不过紫倩的死,给了我一个提示,这提示就如上帝之手,帮我拨开脑子里的迷雾,从此世间万物刻印进来,都能被我清晰辨别。
我知道不该提上帝,因为我不相信他的存在,那么这提示还是尼采给我的,他果然从未离弃过我。
这个提示就是,既然紫倩的血里含金属氢,那么兆航,这个被金属氢害惨了的孩子,是否本身就可被看作是一大块金属氢载体
作为初生生命,生命垂危的婴儿就像实验室里的一束合成光。这束光由无数未知微粒组成,它能适应怎样的环境,在成长后又能拥有多大的能量,我一无所知。我必须开始着手于各种实验,才能得出结论。
意识到这一点时,我兴奋得难以自己。我再也没时间为紫倩的离世难过,更不认为有必要自责,只要成功地竖立时光之碑,所有为这项事业作出过贡献的人,都会碑上留名!
兆航不能离开医院,我想尽办法也弄不出他来,于是只好花大价钱,在家里为他设置了家庭医疗室。
我悄悄采集了他的血去做实验,希望从中提取出金属氢,但还是不成功!一次又一次,我始终萃取不出我想要的东西!
难道命中注定,我是个失败者难道长期以来孜孜不倦的追求,是错误的
我精疲力尽地倒在地板上,望着实验室的天花板发呆。那种绝望,夺走了人生所有的意义,我忽然觉得自己是那样可耻又可悲,我还有必要继续活下去吗
可猛然间,显示血液分析结果的分析仪发出警报,像催命钟一样让我心惊肉跳。
“怎么回事仪器出故障了”我从地上翻身坐起,莫名其妙地朝四周看。
那台分析仪确实带有警报提示功能,但从来就没用到过,要真出了问题,可不是连仪器设备都要与我过不去
我厌烦地挪到显示器前,一眼望去见到的不是什么分析结果,而是一个黑乎乎的大脑,就像小孩子画的拙劣的图画。
“这是谁在玩恶作剧!”我气得要砸显示屏,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龙天大厦警卫森严,网络加密也已达到了最高安防级别,谁能有天大的本事,跑这儿来胡闹
96、回忆录(十)
超临界流体萃取技术!
我这个白痴,为什么一直就在用普通溶剂分离兆航血液里的混合物
金属氢对地球人而言,是神话一般的存在,如果直接与大气层内的微粒接触,很快就会挥发入空气,和氧气中和成水。这样简单的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到,非得由黑母提醒
我欣喜若狂,可额头上的冷汗也淌得跟下雨似的。这个黑母猝不及防地跳出来,没有任何征兆,也没留下任何找到它的方式,对我意味着什么我只知道,连杜文博士这种比毒蛇还狡猾的家伙,也奈它不何,妄图把我推出去做替死鬼,我哪有把握能利用它达成我的目的,而不是反受它控制
可是,时光之碑!时至今日,所有付出的,还有失去的,都不允许我再犹豫,更不能退缩!我与尼采一起筹划的事业,或许就要成功了,不管成功的代价是什么,都值得一试,哪怕是不幸沦为黑母的奴隶!
但是黑母,真如鲍威尔认为的那样,是质子人的大老板吗
我的思维陷入可怕的混乱,这样多纷繁复杂的事情,无论哪一件也难以理清头绪。
可一夜没睡的疲惫感,早就被极度兴奋取代,我又有力气做实验了,这次是用超临界流体萃取技术!
我十分小心地将兆航的血注入烧瓶,思考该选用哪种萃取剂。
二氧化碳和甲醇都比较理想,但甲醇容易挥发,与金属氢的属性相冲突。二氧化碳里的氧,却能与金属氢和成水滴,给保留在真空管里。反正不同于在常温下进行的普通超临界流体萃取,金属氢必须在真空状态下获得,而超临界萃取的理想环境温度是35-40摄氏度,无形中就增加了萃取难度。
既然鲍威尔能做到,我又怎么能输给他无论有多困难,前人的经验也说明这种萃取是可行的!
数年煎熬,全部浓缩在了两天两夜的实验里。看着如仙雾般飘渺的气态二氧化碳与兆航的血混合在一起,那一刻我真愿相信世上有神仙。鲜红的混合液体给泵入加热管,加热后又给送入萃取管,我的心脏仿佛在那段时间里停止了跳动,只能像块石头似的静静等待结果。
两天后,萃取程序结束,我退出真空室,来到显示屏前读取样品分析结果。
那是一张生死状,没有中间路可走。得到了金属氢我就能生,再次失败,我就没信心继续活下去了--我再也无法忍受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以及渺茫的,无止境的等待。
黑色背景的屏幕上,萃取物的名称一项项跳出来,主要成分依然是水,这种地球人赖以生存的液体。我要的金属状水滴,又在哪里
终于,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问号,那问号绝非是我因失望而产生的幻觉,千真万确,就是用问号来表达一种从基质中分离出来的未知萃取物!
还需要怀疑吗还需要深究吗那种萃取物,必定就是金属氢!黑母不会耍我,它没必要刚与我打上交道,就幼稚地愚弄我!
可我的整副大脑,整颗心,或者说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被即将得到光磁的狂喜占据,压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猜测黑母的来历,还有他究竟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这项法宝,终于让我成为了人生赢家。往硅板材料注入金属氢溶液后,坚硬的硅板变得如鲍威尔的软纸一般柔软,那就是在吸收光能后,瞬间将能量放大无数倍的曲面镜,是光磁在实际用途中的名称!
日子过得很快,十年后,兆航十岁了。这十年里,他就一直给困在家里三楼的房间,别说出门,连窗户也未曾开过。
在他的世界里,除去医生护士,就再没其他人。我不是不想陪他,但工作实在太忙,所以基本上一个月就能去看他一次。
虽然关系疏远,可为了维持他的生命,我可没少下血本。单单是购置各种医疗设备与药物,每年我就得投入几百万美金。瞿阳能源能有今天的成就,全得益于他的出世,他血里含有的金属氢,还为我激活了召唤黑母的信号。没那东西后来的指导,就算得到了光磁,我也很难真正研发出小能霸,并在世界范围内安置时光之碑的激活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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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一间废弃的实验室
父亲的回忆录,瞿兆迪是还在斯坦福读书时,有一年暑假专门跑回上海,悄悄从龙天大厦的地下实验室里搜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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