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蔚妖书之灵界残卷

    手臂




第五十章 隐忧
    忘筌村。

    落霞尽头，是烧得通红的海平面。

    金发少年坐在沙滩上凝视夕阳，他穿着短裤，感觉沙子钻进了裤管。后背的伤口还没有想办法解毒，就自己好了，他浑身上下裹了不下十片纱布。过度支出浮气让他身体极其疲惫，尽管已经休息了十几个小时，但这种副作用依然影响着他。

    他就这么孤身一人坐在沙滩上，眼里全是金红的晚霞，而从他的背影看去，他整个人影又是黑紫色的，像是包裹着重重暮色。

    这样看起来很压抑。

    雨鹙站在他身后，心里这么想着。

    他很快就走出了没有救下所有人的失落，对他来说这本来就很容易接受，就像是他先于所有同龄人做好舍弃准备一样，接受自己这个决策也是能够在短时间内做到的。

    但是樨显然不是这样。

    雨鹙走上前，在樨身边坐下。

    “乞烛说，这次任务完成得很出色，修整以后，王上还要召见我们。”

    他像是安慰一样把这个消息告诉樨，心里其实很鄙夷自己这种报喜一般的口吻。

    “一点都不出色。”樨嘀咕道。

    “九个人救出接近一百个人，还不好吗”雨鹙继续安慰，“有谁能在十二岁的时候做到这一步不然王上也不会亲自见我们。”

    “可是，还有一般没能救出来。”樨抱着双臂，看着远方的海天一线，沉沦的夕阳的下半边被大海补全，他却越看越觉得别扭，“那时泡在海水里，好难受，一想到有那么多人等着我们去就他们，却没有一点力气……真的好难受……”

    雨鹙沉默了，他开始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了。

    “要怎么做才能变得像大仙那样强大呢如果我能像他那样厉害，我一定……”樨的声音有点颤抖，“可是，我也知道，没有如果。我的事实就是不堪一击。我真是太没用了，我觉得我不可能通过暗部考核了。”

    他的眼中充满了迷茫，让雨鹙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如果是休夏刚开始，他要是听见樨自我怀疑，绝对会趁热打铁，彻底消了他去北阁的念头。但是现在看到他这般痛苦，他又觉得自己狠不下这个心来。

    “你别这样想。这两年你加紧训练，一定没问题。你已经很强了，不要老想着那些没救上来的，多想想因为你而获救的。你是奇袭组承担重要工作的角色，我这么安排，正是因为没人比你更合适。”雨鹙揽着樨的肩，耐心地说，“大仙不是也很欣赏你吗我看得出来。”

    “那是因为他说我长得像他弟弟。”樨闷闷地回道。

    雨鹙慢慢放下手，撇嘴道:“他倒是个好哥哥……”

    想到纨之芜臣，他嘴角一扯，用力撕碎脑海里芜臣的模样，起身在樨后脑上拍了一下:“得了，回去吧。”

    “嗯。”樨应了一声，跟着雨鹙往休息的茅屋走去。

    鱼头街18号，回到却长城以后，雨鹙第一时间来到了月汶宅。

    他站在这所熟悉的宅子面前，很显然房子的主人勤于打扫，屋里屋外都十分整洁，充满祥和气氛。但是，此刻雨鹙却听到了里边不愉快的吵闹声。

    他本打算用精神力增强感知力去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毕竟如果在尴尬的时候进去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应付。他现在脑子已经够乱了，没必要再乱一些。

    这个念头一起，就被雨鹙否决了，同时他的心情也更加糟糕，因为他察觉到自己对精神力的依赖性。

    正犹豫着，门却自己开了，月汶一脸怒容站在了他面前，撩人的琥珀色双眸中带着浓浓的不悦。

    “站外面多久了，有事干嘛不进来说”

    她语气很冲地说完，扭身就进了屋。雨鹙在门外暗自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走了进去。虽然月汶自从雨鹙进来以后就不在说话，但屋里的尴尬气氛还是那么明显，冬语冰坐在沙发上，用手支着额头，一脸无奈气恼的神情。不过，见来了客，冬语冰还是很快坐直了身子，依然搂着少女，只是用眼睛和他无声地打了声招呼。

    如果不是看到趴在冬语冰怀里低声抽泣的银发少女，雨鹙都要以为是那二位在闹别扭了。看到眼前的画面，他觉得不方便直接向月汶提出自己的问题，虽然过问私事不好，但是他也没什么别的可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月汶还在赌气不说话，冬语冰便接口道:“小淯在学宫受欺负了，汶汶气不过，想找人家理论。”

    “你和月汶老师的女儿”雨鹙把目光投向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少女，他以前见过她，但毕竟不是同一届，所以印象不深，不过他还是依稀记得的。

    梦之玄淯，梦之月汶和冬语冰的女儿，随母姓，继承了梦族秘术，不过雨鹙看来叫冬玄淯也没什么不好。

    “受欺负”雨鹙哑然，这种事情真的会发生吗谁敢欺负梦之月汶的女儿

    就算不知道月汶曾经是暗部北阁的王牌，也该知道月汶退役以后在月观学宫当教授啊，何况她当教授也是赫赫有名，月观第一傀儡大师，连当今往上都要给她面子，谁敢惹她家女儿

    再说，玄淯到底是月汶的女儿，得到她母亲真传，在天才班实力也不差，一般也不会有人招惹她啊

    而且，受了欺负，为什么要哭得这么凶难道不应该欺负回去吗他第一反应有些不太理解。

    “行了，你别管这事。”月汶觉得没必要让雨鹙插手进来，“听说你前段时间还在阴阳海执行任务，今儿跑来这里，是一回却长城就直奔我家吧有什么要紧事情”

    雨鹙见月汶表态，也没有在玄淯的事情上多纠结，只是看到这对夫妻居然少有地露出这样的神情来，他心里有些疑



第五十一章 梦之玄淯
    一路舟车劳顿回到却长城，樨感觉自己快累死了，而且顼脉里的事情像石头一样压在心上，让他心情一直十分郁闷。

    面见王上的事情安排在回城后的第三天，他有足够的时间休息。

    但是躺在床上总爱胡思乱想，曾经在学宫里从未有过的无力和焦虑煎熬着他的内心，让他一晚上都睡不好。

    雨鹙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经常找不到他人。

    回却长城的第二天，樨在屋里呆不住，就走去街上乱晃悠，他心里烦的时候，偶尔就喜欢出去逛逛。如果能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好歹心里还好受些。

    上次在大街上晃悠，就遇到了带着妖族幼崽的冬语冰，牵扯出了些不得了的事端。不知道这一次，他又会遇上什么呢

    哪怕买点什么东西也好。

    樨这么想着，就有意把视线停留在沿街的店铺上面。

    忽然眼前被一抹醒目的红色点亮，樨脸上露出一点喜色，加快脚步往自己朋友那边走去。

    他看了看那里明显攒簇在一起的几个人，直觉地感到不对。

    玥族的三小姐之子，此刻正在和三个少女争执，平时跟在她身边的护卫不在，她那个神医师父赤尨也不在，想必她们就是趁着这个机会，过来欺侮之子一番。樨不知道自己的朋友到底有什么地方让她们如此嫉妒，想来她身上的光环除了玥族三小姐以外，就是当世神医赤尨唯一的弟子这一点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自己朋友被人堵在街上，总不能坐视不理吧

    于是樨尽快走近过去，听见她们的只言片语，果然是为了赤尨的事情吵架。

    “之子！”

    樨忍耐着心中的怒火，皱紧眉头高喊她的名字。

    此刻不知所措的之子听到熟悉的声音，心中一动，顿时没那么不安无助了，转头看向走到自己身边的少年，眼中露出惊喜之色。

    那三个少女见有之子认识的人过来，交换了一个眼神，顺便把对之子的不满转移到这个新来的少年身上。少年一头耀眼的金发，幽绿的猫眼澄澈明亮，穿着平常的月白色无袖短衣短裤，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可怕的。

    因此她们变本加厉地嘲讽道:“哟，朋友来找你了啊，现在你可以在他面前装可怜了，这可是你的强项。”

    “我才不想哭呢！”之子瞪着眼前的四个人，眼角分明有些泪意，硬撑着回道。

    樨皱起眉，感觉自己因为激动而脸上充血:“喂，你们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过了”

    他指的是随便把他和之子凑在一块的说法，不过显然对方会错了意:“怎么说过了她天赋这么差，什么都记不住，要不是会装，赤尨先生怎么会收她当徒弟”

    “之子她……”樨想反驳，但是之子天赋差是事实，只好转而道，“她才不是这种人呢！你们不要眼馋人家就这么诋毁她！”

    说着，他就更愤怒了。

    之子明明那么努力了，就算天赋不好，也不该有人这么说她。而且赤尨收她当徒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又不是强买强卖，凭什么要把没有被神医垂青的怨愤发泄到之子身上

    不要以为我不会揍……好吧我确实不打女人。

    樨更憋屈了。

    那少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忽然笑道:“哟，我们说她，你反应这么大干嘛你这么生气”

    “就是，你是她什么人啊，男朋友吗难不成之子这么会装，在你面前哭几声，就把你勾引到手了”

    樨没有听到后一句，冲动地叫道:“没错！是这样又怎样”

    “哦——”三个少女起哄一样叫起来，之子脸上一阵烧红。

    “什么不、不是！”樨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慌忙就要解释，可是看着眼前三人飞扬跋扈的样子，他心里就涌起一阵恼怒。

    “不是什么”

    樨想说“我们是朋友”，但是此刻看了看身后红着脸不知所措的之子，她似乎……当真了

    如果现在否认，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我不是……”樨涨红了脸，极力想要辩解，“我们是朋友！”

    “切，那你脸红什么不会害羞了吧”

    三人在樨面前眉来眼去，樨气得恨不得给她们一人来一拳，但是他不打女孩子，所以站在那里束手无策。

    “之子我们走！”

    樨最后还是放弃了，一把抓住之子的手腕，拉着她一通狂奔，把人群都甩在身后。

    雨鹙如约再度来到月汶宅，敲响房门，来开门的却不是月汶或者冬语冰，而是昨天看到的少女玄淯。

    玄淯见雨鹙又来了，愣了一下，侧身让他进来:“你是来找我妈的吧她有事情出去了，大约半个时辰以后回来。如果你不赶时间，就在客厅等等”

    “好。”雨鹙点点头，不着痕迹地打量自己眼前的银发少女，她的眉眼很像月汶，眼波粼粼，让人好感顿生。

    今天正好是周末，学宫里放假，所以小姑娘到现在还穿着睡衣，浅



第五十二章 鸳鸳浴
    “我拿过来了！”

    玄淯眼睛亮亮地跑回来，手里拿着许多书本，把它们递到雨鹙手上，然后期待地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她自己没有注意，不知不觉间她和他之间的距离已经如此接近，近到雨鹙可以轻易走进她的内心。

    不过雨鹙没有在意这个，低头翻看玄淯的作业本，发现上面的笔迹虽然不像樨那样犹如涂鸦，但也实在好不到哪里去。一笔一划倒是记得很认真，可总体上看基本上没什么条理性。而且大多数地方的笔记都有所残缺，很显然她偶尔也会走了神。

    翻到她最近需要完成的作业部分，有几道题目一片空白，格外醒目。

    “不会”

    他转脸对身侧的玄淯挑了挑眉，眼底带着温和的笑意。

    以前还在学宫的时候，樨的理论基本上都是被他承包的，每次他摊开着本子把空白的题目推到他眼前，他都只能认命地给他讲解。

    不过让他来帮樨写作业

    做梦。

    玄淯不知道雨鹙在想着什么，注意力全放在他看到自己作业的反应上，红着脸点点头:“雨鹙哥，你能不能教教我”

    雨鹙，教我一下呗！我保证我这次不会发呆了！

    似乎樨央求他的日常就发生在昨天，雨鹙有些出神地看着少女殷切的眼神，但是他却无法像对待樨那样，一脸嫌弃地白对方一眼，然后再带着威胁意味地把题目讲解一遍。

    他只能露出得体的微笑，耐心地帮助玄淯分析、解疑，点出重难点，然后指导她得出正确的答案。

    看着雨鹙三下五除二把老师特意留下的难题解开，玄淯除了膜拜以外，完全想不到其他事情。

    不过，在他看来，自己一定是个受了委屈就躲在爸妈怀里哭的笨蛋吧

    玄淯想到这里就很失落。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那些人把自己欺负得再惨，她也绝对不会回家就哭了。

    要哭，也要在雨鹙哥走了以后哭。

    “雨鹙哥，谢谢你指导我做题目。”她真诚地道谢道。

    “没关系，你妈妈教导我如何使用精神力，我很感激，一直不知道怎么回报才好。如果能帮到你，也算是我对她的一种报答吧。”

    原来是这样。玄淯心说原来自己还是沾了妈妈的光，但是想到精神系的危害，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说出来:“雨鹙哥，你知道精神力使用过度的后果吗”

    其实她觉得像雨鹙哥这么聪明，一定不会不清楚使用精神力的利害，但是她还是想要提醒一句，精神力虽然强大方便，但毕竟是一把双刃剑。

    “我知道。”雨鹙也明白玄淯的好意，“但是我想要让自己突破原本的局限，我希望自己能更优秀。”

    只有这样，才有资格与他相提并论。

    否则他可是愧对纨族少族长这个称谓的。

    玄淯不解地摇头，又觉得雨鹙的抱负实在伟大，崇拜道:“雨鹙哥，听起来你可真了不起。”

    雨鹙没有回应，又把她的注意力引到了书上去，直到月汶和冬语冰回来，他们还在茶几上学习，看起来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