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投喂手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十里山茶花
常喜瘪了瘪嘴,又道:“那小姐为何派沈九去芙蓉楼讨账那户当家的脾气臭得很,上回账房带着小二去要账,结果被泼了一盆子水,这欠钱不还的是大爷,气人不气人啊”
赵清淼将一块梅花糕细嚼慢咽的吃完,擦了擦沾得碎屑,才回应:“常喜,你话太多了。我记得你年纪也不小了,老是跟着我怎么能成家呢不如一会找个婆子给你说亲,也好叫你哥安心。”
常喜惊叫一声,捂着嘴连退几步:“别别别!小姐我错了,再也不乱说话了成吗我哥都不愿踏进成亲这个火坑,小姐可放过我吧”
......
城东芙蓉楼,婉约雅致。当家的姓宋,做的瓷器生意。
去年年末的时候,宋老爷匆匆到赵家铺子下了定金,说要补江南窑烧的一批瓷器。那时天寒地冻,又值过年,出船的少,拉货的伙计也回了家。赵清淼染了风寒在家中养病,于是赵晏久亲自带人赶了趟南边。
先是行的水路,又陆路颠簸,好不容易与人磨破嘴皮子,赶着把货带回来。当时宋老爷感激的不行,说话一团和气,挽着赵晏久的手臂,恳求说把帐往后延一个月。赵晏久被灌了几杯酒,一时心软答应了。
事情就坏在这。到月底了赵晏久按时去讨帐,又被推拖了。自打这一回,赵家每个月都派人去要账,都是冷脸相对。那宋老爷似乎换了无赖相:不是不还,能拖则拖,你能奈我何
本来么,都在永城做生意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撕破脸就没意思了。这个事赵清淼寻思着不至于告去官府,所以一而再的拖下来了。
沈霄站在明媚门樘前,挡了进出的地方。他身量削长,虽粗布麻衫,却眸清容俊,煞是惹眼。
待沈霄说明来意,账房心知肚明的翻了个白眼,口里敷衍的说句“东家不在”,打算叫小二把人打发走。
奈何沈霄一步不挪,腰背挺直,双手负后空握拳。
小厮欺他不过是个少年,以为很好对付。伸出手朝左右淬了一口唾沫,摩拳擦掌的走上来,用力推了两下肩膀。
结果沈霄纹丝不动,只把目光慢慢移到那碍眼的手上,虽没有避开,但垂眸一刹现出厌恶。
小厮莫名发冷,立马缩回了手。“嘿,来劲了是吧走你—”就抬起一脚欲踹过去。
沈霄将他的意图明明白白看在眼里,压了压嘴角,眉宇间泛起
第四十二章 还钱时孙子
新律是沈霄还没出事之前,与三司的几个老臣,就站在沈翎的碧霄宫里连日讨论出来的。当时众人掐话掐的脸红脖子粗,最后拟定在旧律中加了十八条新法。
其中关于欠债不还的罚惩定了三条细规。要么笞打,要么劳役,要么保人代还。若是没有保人,也可以换成父债子还。
沈霄记得,当时沈翎已经盖了皇印,又发至刑部大理寺加章,何时下放到地方府衙的就不清楚了。但明文肯定是有一份的。
宋老爷不信沈霄说的,摇头蔑笑着说要去报官:“小子你胆子大到竟敢拿朝廷律法来胡说,还踢伤了人,我一定要报知府大人抓你进大牢!”
语气倒是十足唬人。沈霄面色寡淡,忽然喉结一滚,轻蔑的扯扯嘴角。
“好啊,我陪你到府衙走一趟,正巧我也要报官。”
沈霄一走便是一个时辰。
赵清淼在铺子里心平气和的看了会闲书,来客人了就出去应付,倒也没工夫考虑其他。
常喜眼巴巴看着日头快西斜,装作不经意的提醒一句:“都这时辰了,沈九办事怕是没成吧。”
这种惦念不知乱了谁的心。
赵清淼眼皮一阖一张,放下茶盏:罢了,先前高看了沈九,看来他也没什么本事。
“备轿子,去芙蓉楼瞧瞧。”
打定主意出门上轿,有人急匆匆跑来,问着“是赵家二小姐吗”,然后递上个红帖。
赵清淼打开一瞧,原是厢军龙虎卫唐总兵三日后要嫁女儿,特来知会本城的官吏商贾。
这位总兵驻守本城很多年了,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她一迟疑,就改了主意。“先回家吧。我找哥哥参详一下送什么贺礼。”
等赵清淼坐着轿子颠颠回府,穿过院子洞门,直奔走廊却看见有个下人,正低头从赵晏久房里倒退着出来。
那人侧脸有几分眼熟,脚步飞快的从院子后门离开。赵清淼略一沉吟收回目光,推门进屋。
“哥哥”
赵晏久正端倪着案上的什么东西出了神,突然被打扰,匆忙拿过一本书册盖住,压下心头慌乱长舒一口气,换了笑颜道:“清儿,你回来啦”
“我有话要与你说。”
赵清淼故意走到案前,吓得赵晏久噌一下站起身,一手掌心压着书册,一手握拳清了清嗓子:“巧了,我也有事要告诉你。”
赵清淼回想方才的下人模样,若是没记岔的话,好像是王家的仆人。
她心中起了疑惑,却不提这茬。反扬了扬手中捏的一张请帖,道:“唐总兵要嫁女儿,三日后请我们去赴宴。我回来找你商量一下,看送什么贺礼好”
赵晏久一听,拧眉苦想了会。
送礼是个技巧活,送少送轻了就是瞧不起主家,送贵重了又会招惹非议,平白两头添堵。
“总兵大人可是比知府大人还高一阶,但我们不曾来往又没有求人办事,不若就挑个一对瓷枕送去吧。”
赵晏久还未开口,就听赵清淼先说了想法。他松了松眉头,嬉皮笑脸的哄着人道:“不愧是我赵某人的妹妹,日后这点小事你自个拿主意便好。对了,我怎么听说唐总兵这回是招婿进门”
唐总兵被朝廷任命永城驻军,协官府治理河工及巡逻事宜,已有十载。听闻他的军中纪律严明,不打官腔不收礼,只专心练兵。那个即将入赘的女婿则是本地民兵校尉,空有名头没有官职,家境清寒,也不知怎么就被唐小姐看上了。
赵清淼伸手将赵晏久的脸推开一边,无奈的叮嘱他:“哥哥打风月楼听来的吧可别学舅母,总操心些不相干的人和事。”
“我哪有”赵晏久故意惊呼,眼波一转继续说:“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听说监察案大人要来永城,消息私底下都传开了。童知府应该会设宴吧,到时候我也去拜会拜会。”
监察案不就在青川那一回碰上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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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当个小姑爷
这事情听着破天荒,滑稽嘞。
赵清淼和常喜相觑一眼,皆是不敢相信的打量起沈霄来。
半晌,“你凭的什么说服了知府大人”赵清淼直言问他。
沈霄眸光一凛,微扬起唇角,眉眼染了几分傲然道:“凭的是法理。”
他将来龙去脉详尽一说,常喜在旁频频点头。
“看不出来,沈九你知道的挺多啊!”
赵清淼起先还有些担忧,一想到宋老爷从前如何耍无赖,如今被打竟也觉得解气。她忍不住的笑出了声:“那我这银子,就算他的汤药费吧!”
她这畅快一笑,面容恍如明珠生辉,涤荡了世间的灰暗。
沈霄有一瞬看迷了眼,嘴边擒了笑意也不自知,好一会才收回视线,眼神恢复清明。
赵清淼突然想到一说,稍稍收了笑容问他:“不对呀,知府大人要判案子,怎么不派人来找我这个东家你以一个下人的身份,他能信你”
沈霄方才还神色自若,此刻竟有些为难的皱了眉头,犹豫着道:“其实我......”
府衙内忽然有哀嚎声传出来,跟着便是急促的一串或轻或重的脚步。
“哎哟哟~疼死我了、疼死我了……”宋老爷痛的嘶嘶喘着粗气。此番他看走了眼遭了大罪,方才被打的皮开肉绽,若不是知府大人睁一眼闭一眼,将刑罚减了一半,恐怕此刻出来的就是一缕游魂了。
“老爷你忍一会,看了大夫就没事了!”
两帮人大眼瞪小眼的在门口撞上了。
赵清淼看向宋老爷,他疼的面色惨白,额角冒汗,于是心有一丝不忍的说:“宋老板,我们日后就两清了。你看了大夫后,务必好好休养。”
宋老爷本是气若游丝,不知哪里生出一丝力气,半是恼怒半是讥讽道:“二小姐、你可真是厉害啊!旁人以为你瞧不上金池良之辈,谁能想到,你早在身边养了一个小郎君呐!”说罢,恶狠狠怒视沈霄。
这一句话出,足以叫人瞠目。
“小、郎、君!”赵清淼将三个字重重的念了一遍,尾音似乎颤了颤。
意思她懂,但她不是很明白这与沈九有什么干系待她前后一琢磨,扭头死死盯住沈霄,深吸一口气问他:“你究竟跟知府大人说了什么”
沈霄有一分心虚,作了无辜样的回望她,“这个,我可以解释。”
那宋老爷实在看不下去两人‘含情’对视,心道恶寒的,急忙戳着下人的手臂喊:“杵着看戏啊还不快走!哎哟~哎哟!我快死了……”
他们一走,府衙门口冷清许多。
赵家的轿夫看着两人,常喜也在看着两人。
——小姐对待下人都一副模样,只对着沈九的确话多一些。莫不是把人带回来真藏了这等心思
也不知常喜想到了什么画面,捂着嘴背过身去偷笑了。
赵清淼哪有心管旁人看法,气的不行,冷下脸来低斥道:“沈九,你!”
一时语塞了,这小混账活生生要把她这二十多年的好脾气给逼走。冥思苦想,咬牙切齿的说一句:“你是灵气冲破天灵盖昏了头,才会编出这种话来么!”
沈霄被训的挂不住笑脸了:天下间敢这么指着他鼻子开骂的,除了先帝,也就赵清淼了。
他心底倒不觉生气,反而垂眸促狭一笑道:“小姐消消火,方才是情急之策。知府大人问我与赵家是什么关系,我怕官府派人去赵家会吓着你们,自作主张撒了个无伤大雅的小谎。反正出了府衙,也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没人知道呵。”赵清淼见他语气轻飘随意,心中火气又盛一层,瞪了他一眼:“你随便扯个谎,信不信到了明日,这谣言就能叫满城的人在我背后说三道四我救了你,可没想到你是来害我的。”
说到最后,赵清淼干脆扭头上轿,放下帘子,扶着额,心烦意乱的说了一声:“回府!”
常喜凑过来,似真似假的揶揄一句:“小姑爷~还不走”
第四十四章 读书人骂架
看兄长一走了之,赵清淼顿觉少了可以拌嘴的人只剩无趣。清眸无意划过一边,见沈霄正噙着抹淡笑凝望自己,既不遮掩也不闪避。
—他哪来的胆量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恼自己觉得自己脾气很好
赵清淼本不想与他计较。一来他只是个少年,二来为了那件事就显得自己气量小。但沈霄常常一副淡然自若的神情,偏叫她心生无名火。
赵清淼掸了掸袖子,眼皮一抬,故意道:“沈九,去聚贤楼隔壁的朱记打一份羊肉面回来。至多等你一刻,久了就不好吃了。”
——大清早吃这么膻味的东西,她胃口倒是好。
常喜递过来一只食盒,看过来时欲言又止。
沈霄微扬了扬眉梢:定是赵清淼故意差遣自己,原因么也不难猜。不过这是件小事,不难办。
他随即颔首应道:“是,请小姐等着。”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院门外。
檐下有十来盆秋菊,颜色各异,含苞欲放;院中央一颗柿子树,一团红艳,累累将收。
赵清淼抬头望天,天青云淡,是个好时节。就命了常喜搬来茶几和藤椅,打算一边赏景一边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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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赵晏久出门后在木雕坊溜达了会,最后一眼相中一根檀木,说要买回去雕个东西。
常欢自打跟在他身边起,就从未见过他有过这个癖好,但也没多嘴,默默的将木头扛在了肩上。
赵晏久出了坊间,脚步越走越快。常欢一路‘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紧跟其后,累极了把木头从左肩换到右肩,突然后知后觉的发问:“公子,我方才说错话了吗”
别看赵晏久外表洒脱不羁,实则也是个爱记仇的。若谁得罪了他,明着没什么,暗地里已经想好法子折腾他了。
“怎么会,本公子一向觉得你耿直,说的话都是出自本心,难能可贵要保持啊!呵呵呵。”赵晏久边说边重重的拍着他的肩,力道大的险些叫他扛不住那根木头。
常欢虽然直愣,但此刻也明白自己被整了,瘪瘪嘴不作声。
小惩了一下,赵大公子很是愉悦,嘴里哼起了荒腔走板的小调,往学院走去。
还有月余就要秋试了,无论官家学堂还是豫书学院的学子,都拼了命日夜背书写卷子。赵晏久对其他的事不上心,唯有此事自觉责无旁贷,所以连日都往学院去监督学子。
两人刚从街口拐进来,赵晏久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一怔,脚步也止了。
就见自家学院的学子有十数人齐齐站在门口,正与对面官家学堂的人在对峙。乱哄哄的,听得有什么之乎者也,礼义廉耻,要么你大爷你姥姥的,真是热闹。
光看打扮,学堂的公子哥都清一色着雪锦儒生服冠帽,唇红齿白的好不俊俏,当然也有一两个长歪了的。
反观自家学院里那帮子穷后生,面相倒也清隽,就是衣衫朴素,相形见绌。
赵晏久不知他们在吵什么,但见那头面露清高不屑,这头忿忿然,脸皮涨的通红。
“干什么呢大街上的成何体统!”赵晏久扬声一句,背手而立,板着面容。
听到声音,众学子回过头来。有人从人堆里艰难的挤出来,快步迎上前冲他作揖拱手:“公子,学子们吵起来了。”
毕恭毕敬,青衫宽袖,正是陆昀啊。
赵晏久翻了翻眼皮子,“看见了,我不瞎。”
豫书学院的学子见他来了,纷纷让出一条道来,还有不忘见礼的。而官学堂的学子则打心里的瞧不上,顶多忍一忍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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