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隆庆有自己的自信,他确实是一位英雄人物。
有些事情他猜对了,但未必都准。
萧太后确实给大宋皇帝写信了,要求和谈,而且还派了人往汴梁去,想通过大宋的朝堂来完成这次合谈。
可是,他这次算错了大宋皇帝。
大宋皇帝此时,满脑袋都是封禅。
夺回燕云十六州,就算不能成功也要为夺回燕云十六州打下坚实的基础。
皇帝已经亲征。
大宋皇帝带站七万禁军,已经到了澶州。吕蒙正与毕士安监国、向敏中人已经到了巴蜀稳定西南。皇帝还下了特旨,要求潘惟熙无论人在何处,以广州为中心,稳定大宋南方。
然后,皇帝坐在行营中写了一封亲笔信,给刘安的。
信中写道:辽国既然想谈,咱们大宋是礼仪之邦,安哥儿你说话温和一点,礼节上客气一点,和他们谈一谈。姑丈只有两点要求,第一就是大事要紧,第二就是别惹急了辽国与大宋死拼到底,咱们大宋拼不起。
写完信之后,皇帝叫来随军出征的寇准和王旦。
“寇公、王公,朕收到辽国太后的亲笔信,辽人想谈。”
寇准上前一步:“官家,臣所知。辽人已经派出密使到了汴梁,正在游说朝中官员和谈,臣已经下令,除礼部鸿胪寺负责接待的人之外,朝中任何官员不得私会敌国,否则以通敌论处。毕公那里也有信到,毕公会监督朝中。”
“很好。”皇帝微微点了点头。
寇准又说道:“不过臣也以为,是到了见好就收的时候,若辽人如困兽之斗,辽宋都不可能死拼到底,就眼下战况来看,辽军已经战损接近三十万,我大宋连同盟军也战损在二十万,物资消耗无数。但,要见好才能收。”
皇帝大笑:“寇公这话说的好,要见好才能收。这个尺度朕想听一听。”
寇准摇了摇头:“臣没把握。”
王旦也上前:“臣也没把握。”
这尺度此时谁也说不清,虽然寇准并不知道战争是政治的延伸,可他却懂,战争是为国争而服务的。
只是眼下,寇准内心确实没有把握。
皇帝说道:“那就下旨,让刘安先去和辽人谈一谈,秘令李公在后。”
“官家英明。”
寇准也是这么想的,让刘安往前冲,万一有什么玩过火的还有李沆兜在后面。
皇帝又说道:“吩咐大军先往并州,朕要亲眼看一看石炭矿区。”
“臣领命。”寇准施礼。
王旦这时上前:“臣有些想法。”
“王公尽管讲,想什么就说什么。”皇帝这会心情大好,无论怎么看,这次也是大宋胜了,而且一雪前耻。
王旦上前一步:“官家,幽州城官家怎么看?”
这话问到核心了。
事实上,此时所有人都很清楚,幽州城才是这次和谈的核心,大宋铁了心要幽州城那么这和谈辽国死都不会答应。
一个幽州顶得大半个燕云,也是辽国经济的支柱。
王旦一句话把皇帝问住了,皇帝沉思很久:“让朕想想。”王旦赶紧施礼:“臣也没有主意,所以想请官家定夺,臣失职,臣有错。”
“不,王公你没错,你说的对,这幽州城确实要好好想一想。”
皇帝也明白,刘安已经把幽州打下来是一回事,还没有打下来又是一回事。
不过,皇帝没有立即回答还有另一个原因。
在寇准与王旦离开之后,皇帝立即到了后帐,这里有一个穿着太监服的女子。
真实的历史上,澶渊之战皇帝并非逃跑派,他愿意亲征有三个原因,一是寇准的坚持,二是禁军大将高琼的建议,三是最关键的,是有个女人为皇帝分析并且建议。
这个女人就是刘娥。
有些人把寇准在这次大战的作用推的太高,事实上刘娥是有很大功绩的。
刘娥执掌大宋江山近二十年,也是一个女中豪杰。
无数人都想不明白,事实上穿越者刘安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澶渊之战是大宋赢了,却还给辽国岁币。
皇帝想的很简单,给点钱就可以不打仗,打仗花的钱是赔钱的十倍、几十倍。
有人怀疑,这便是刘娥给的建议。
确实,给了钱大宋换来了百年的和平,在皇帝晚年的时候大宋的年收入超过一亿两白银,达到了宋朝的巅峰。
刘娥有错吗?
刘娥被藏在宫外十五年,她孤独只有读书了,她读的书更不少。
她更知道,大宋与辽已经打了二十五年,每年宋军死伤都有近万人,消耗的钱更是无数,能和谈不打了,难道不是一件好事。
皇帝没有给王旦回答,就是回去找刘娥商量去了。
刘娥听完皇帝的话之后,思考了很长时间:“官家想收回燕云吗?”
“当然,必须要收回燕云。”
刘娥再问:“那能打得过辽军吗?”
皇帝有点不理解了,反问:“这不是胜了嘛。”
刘娥摇了摇头:“官家,真的胜了吗?若真胜了,那么幽州城已经被攻下,怕是此时也有心无力。辽国动员全部国力与我大宋要决战,是虚张声势求和,还是真的有心决战。怕关键点就在幽州。”
皇帝点了点头,这话似乎有理。
刘娥继续说道:“刘学士已经尽力了,但幽州城先帝两次北伐都没有成功,眼下燕云半数已被刘学士攻下,幽州城若他不顾一切全力攻打,想必也能拿下,可他却停下了。想必刘学士已经想过王尚书问官家的话了。”
“他……”皇帝没想过刘安能想这么深。
“官家,十八岁,已经位极人臣,领军纵横千里,怕是寇相公现今也作不到。”
皇帝点了点头。
刘娥在为刘安说好话,因为她也不敢得罪刘安。
刘娥面前有两条路,毕竟都姓刘,说不定可以拉一点关系,也许有机会认可亲戚。自己无子,将来还有一个依靠,在宫中能有一个好生活。
另一条路她现在没这个实力,也没有底气。
就是取代郭皇后,然后干掉刘安,再拉拢一票大臣。
她有自知之明,她能拉动的大臣已经被刘安杀掉至少二十人,所以她选择找机会示好刘安,因为她没儿子,有野心也没用。
第二四八节 刘安的谈判技巧
年轻的刘娥,此时还没有太多的野心。
毕竟郭皇后还在,而且皇帝的儿子并没有死光。更何况,当今佑哥儿深受皇帝喜爱,而且健康的很。
说到赵佑。
赵佑此时正在刘安的安排下当苦力。
赵佑一个营一个营的巡营,慰问受伤的士兵,询问营中士兵的伙食情况,光是背那些好听的话,刘安就让赵佑背了一本子。
一天跑了二十里,赵佑感觉自己的腿已经不在身上了。
拖着如灌铅的腿回到中军,见到刘安之后,赵佑就一脑袋扎在床上呼呼大睡。
正在和刘安讨论当下战局的李沆见到这一幕对刘安说道:“你会是一个好帝师。”
“或许吧。”刘安没接这话。
李沆还想说什么,刘安却说道:“我认为,是攻打矿区的时候了。”
“矿区不能露白,不能让辽人知道这两个矿区,否则会生变。”
“恩。”刘安点了点头,亲手写了军令,然后命人悄悄的送出去,给了留守在大同的王嗣宗,还有阿厮兰汉以及潘罗支。
相信他们会有办法拿下两个矿区,然后占上,还能找借口留住。
别人不行,王嗣宗有这个手段。
刘安发布完命令,李沆对刘安说道:“是到了给官家写一封长信的时候了。”
“是,李公帮我斟酌一下。”
比起朝堂上,比起寇准,比起皇帝,李沆才是第一个告诉刘安,要懂得见好就收的人。李沆早在大同的时候就告诉刘安,你拿不走幽州。
可此时,刘安却说道:“我要拿走一半的幽州。”
“可能吗?”
“可能。”
刘安很自信,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岳父潘惟熙肯定能攻下开城。
几天后,萧太后三十万辽军绕过顺州达到了幽州城东北方向,而此时刘安也接到了皇帝的特旨、密信,还有寇准等人给予的官方正式公文。
这封密信刘安没给任何人看,还不是时候。
因为,那件大事刘安根本就解释不清楚,也没办法解释。
谈,既然皇帝有旨下来,不谈也要谈。
萧太后立在城头,幽州城门大开,有小官骑马而来,将一份萧太后给刘安的信拿出来,来到宋军阵前大声朗读。
信中的内容无非就是,宋何故犯我大契丹!
其余的皆是废话。
此时,应该由刘安派出骑士带着自己的回话来到幽州城前朗读。
如果双方都认可这种初次会谈之后,就会正式的派出一队官员或是入幽州,或是入宋营进行初次的第一轮谈判。
刘安呢。
听完那位朗读完萧太后的信之后,只是轻轻一挥手。
三百门虎蹲对着幽州城就是一次齐射,不是威胁性齐射,而且是直接往城头上打,瞬间炸的萧太后的护卫亲兵血流成河。
城头上的萧太后银牙都几乎咬碎了。
她身旁的韩德让这时突然说了一句:“太后,这小娃娃至少没敢对准城楼。”
韩德让看的清楚,刘安狠,但还有顾忌,否则刚才那一轮就直接奔城头而来。
萧太后看了韩德让一眼,韩德让轻轻一挥手,幽州城墙上五千弓手对准刘安的虎蹲炮阵就是一轮齐射。
曹琮此时人在海上,正准备袭击开城。
这里带人的是曹家长孙,曹仪。
曹仪站在那里不动都没有动,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虎蹲的射程是多少,弓弩的射程是多少?
最远的一支箭也不过落在他面前三十步范围内。
这个场景让韩德让很尴尬。
紧接着,床弩给抬了出来,韩德让准备第二轮。
在虎蹲阵后,有四只小帐篷,没有人知道帐篷内是什么。
这时,突见雷霆之声,四只小帐篷如遇狂风。再看幽州城头,女墙直接被炸开,四只床弩或是被直接炸碎,或是弩兵身死。
“叫板。”石保吉站了起来。“让他们见识下我宋军三弓重弩。”
宋军三弓重弩又叫八牛弩,是远程冷兵器的王者,没有之一,就算后世的明朝都没有超越宋超八牛弩。
五百架三弓重弩往城前一推,韩德让脸都白了。
萧太后牙根见血,这是气的,咬紧牙关把牙根都咬出血来。
没办法,怂吧。
又一名骑士带着萧太后的亲笔信出来,这时刘安这边的骑士飞奔上前,在那骑士到宋营之前来到幽州城下。
“宋臣刘安致辽国萧后:我刘安年轻读书还不多,侥幸考中进士蒙我皇圣恩点为探花。我家为寒门,不懂那么多虚话,我只知道能打就别瞎胡扯,不敢打就跪,少他娘的又想当裱子有想立牌坊,要么降,要么战,作不了主的话,找能说话的男人来。”
骑士说完,自己嘴角都不由的挑起一丝笑意。
他不敢真笑,却实在忍不住。
“打!”萧太后真怒了,却被韩德让一把拉住:“太后,打不得。我大契丹输不起,眼下就是赢都赢不起。”
韩德让的话让萧太后勉强冷静了一点点。
想当年,萧太后才三十岁,儿子只有十二岁。
辽国贵族不服,辽国几乎要崩裂,就是韩德让,一手刀一手糖,硬是保住了她的太后之位,她儿子的皇位。
眼下韩德让说的清楚,他们输不起。
也赢不起。
以刘安眼下的军力,眼下的战况。已经没有什么计谋可用,只有正面硬刚一条路。正面硬刚就是胜了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一但韩德让的部队,还有辽太后以及幽州这些兵马死伤过多,辽国贵族就算不反他们。
女真呢?高丽呢?渤海人呢?
辽国必乱,辽国必崩。
刘安站在阵前笑了,韩德让能想到的事情刘安不用思考也知道,后世的历史书上都写着呢,辽国内部有什么麻烦也写在明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