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天上一颗星

    “没有。”沈寂说道。

    程笙笙怀里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打破雨天车里这温柔而绮丽的节奏。她打开手机看到是尤加的名字，停住了半秒，还是犹豫着接了起来。

    “喂，你好。”程笙笙说道。

    “喂。”尤加的声音很低。

    “有什么事吗”程笙笙问。

    “我……笙笙，我打电话是来跟你道歉的。”尤加说:“对不起。那天，我不该跟你提到那些事的。”

    其实前一段时间，尤加早就已经在手机消息上跟自己道过歉了，程笙笙也看到了。她只是一直没有回复他。

    “没事的，我已经不介意了。”程笙笙说。

    “对不起。”尤加又跟她说了一遍。

    旁边的沈寂在等红绿灯的空隙中回过头看了一眼程笙笙，她的脸在明明灭灭的灯光下显得模糊不清，说话声也是轻轻的。

    尤加说:“我前两天看到咱们大学时候的李老师了，你还记得她吧我把你给我那个画拿给她看了，她说她很喜欢，还托我问你的消息。”

    程笙笙问他:“她问起我”

    “嗯。她问你过得怎么样。”?

    尤加的这些话让程笙笙的心里涌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酸涩。李老师以前是最器重她的人，她总是夸她的画有个人的风格，很舒服。每次画展挑选作品的时候，第一个想的就是自己。只是自己当初因为嫁给张曜文，从此封笔不再画画的事实在伤了她的心。程笙笙还记得她在自己婚礼前一天，痛骂自己被世俗迷住了双眼，无药可救。

    那个时候，身边的人应该没有一个会理解自己吧，毕竟，她也没把妹妹的事情告诉别人。一个前途光明的学生为了一场没有人看好的婚姻放弃了一切。

    但就算程笙笙自己知道其中的各种心酸，她也不愿再过多去想曾经的决定。因为那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就算是自己能理解那个时候自己的做法，但程笙笙也必须承认她讨厌她自己。

    只要一次为世俗放弃了自己，为了权利和地位出卖了自己的婚姻，这个痕迹也永远留在她身上，没有办法抹去。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别人一跟她提起曾经跟张曜文结婚的事情，她心情就变得很不好的原因。

    她并不是对别人生气，而是对自己感到悲哀。

    程笙笙不后悔，如果再让她回到当年的那个处境，她也依旧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她只是感到可惜。.因为每次想到那件事，连带着被想起来的就是自己的懦弱和无能为力，想起来那个在一辈子都被噩梦折磨的妹妹。

    这些痛苦是每一次程笙笙想到过去的那些事情，都会紧跟着想起来的。

    程笙笙害怕自己想太久，便又会在这些事情上绕。她意识到自己还在跟尤加讲话，于是赶忙换个话题问尤加:“李老师现在在哪




73家
    张警官看着沈寂，笑着问“跟你女朋友一起来吃饭”

    程笙笙忙摆摆手:“不不不，我只是他朋友。”

    “朋友也很难得啊，我都还没见过沈寂的朋友呢。”他从桌子这边探着身子与她伸着手:“幸会幸会。”

    程笙笙马上站起来，对他笑了一下，然后与他轻轻握了一下手:“你好，我叫程笙笙。”

    张警官被程笙笙的微笑迷住了眼睛，跟沈寂打趣着:“你认识那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从来都没见你说过啊。”

    相比于张警官的热络，沈寂的反应看起来冷淡了一些。但张警官一向都知道沈寂这个冷漠的个性，也没在意，自顾自地说着:“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见到你出来跟朋友吃饭。以前，刘局几个怎么请你，你都不出来吃饭，这下回去了，我要好好跟他们说道说道。”

    “过两天，省厅那边要召开一个会，你也去吧。正好，开完会，我们还可以一块出去吃顿饭。”

    沈寂说:“省厅的那个会我会去的，但是吃饭还是算了吧。”

    “怎么了跟那么漂亮的小美女吃饭都能行，跟我们这些同事吃饭都不行啊”

    “不是。省厅的那个会议之后，刚好我们特殊案件调查小组要马上去另一个地方，实在是没有时间。”

    张警官笑道:“你沈寂的时间一向是那么难约。”

    他们两人又站着说点什么，都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程笙笙也听不懂。过了一会，张警官便离开了，沈寂重新坐回到位置上。

    程笙笙说:“你警察局的同事，好像都很幽默。”

    她问他:“我好像也没看到过你的朋友哎，他们跟你是在一个地方工作的吗”

    沈寂说:“我没有多少朋友，倒是有很多同事。”

    工作了这么多年，沈寂早已经分不清什么是朋友，什么是同事。它们之间的区别好像变得很模糊。

    他的生活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围绕着案子进行，接触了太多人，见面频率最多的也就是他们特殊案件调查组的那几个人。但是，他跟他们之间除了案子，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

    有太多的人说，他的性格过于冷漠和理智，不喜欢跟人多接触，有点显得不近人情。以前，刚从警校毕业的时候，局长还曾说过让他改改这个性子，但是沈寂恰恰觉得，正是这个性格可以让他更好更公正地破案。所以，也没想过要改。

    两人在外面吃完饭后，就回去了。第二天的早晨，沈寂依旧是早起去外面跑步，跑步回来到家，冲了澡出来，便会看到刚刚醒来的程笙笙。

    沈寂对于程笙笙的时间已经拿捏得很准确了。他们还会在他上班之前有一段安静的早餐时刻。程笙笙通常是热两杯牛奶，一杯自己喝，一杯给他喝。沈寂并没有早晨喝牛奶的习惯。他也已经有至少十年都没有喝过牛奶了。

    但牛奶是程笙笙热的，他也没拒绝，还是喝了下来。原本以为，自己会接受不来。但是喝多了，也会觉得，味道其实还挺好的。

    沈寂换了衣服，打着领带准备出门上班，走之前看了一眼程笙笙，看见她在厨房不知道在拿些什么东西。

    他慢慢，慢慢意识到。自从程笙笙住进了这栋房子里，他的生活好像也在一点点地发生变化。原本是想等程笙笙住进之后，自己就搬到距离警察局不远的那处小房子里住，但是在住了一晚上之



74警察局
    吃饭的时候，尤加给她邀请函的事情已经让程笙笙意外了，而更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尤加接下来跟她说的一句话。

    “我前一段时间在d市看好了一处房子，打算买下来在这住。”

    程笙笙很惊讶地看着他:“你要在这边住”

    “对。”

    “为什么”

    “嗯……我在哪边住其实都是一样的。而且在这边，跟画商啊，合作人啊，品牌方啊联系都会比较方便一点。”

    程笙笙吃着盘子里的东西:“那你在a市的房子怎么办”

    尤加说:“就放那呗。”

    没有程笙笙，不管住在哪里，对尤加来说都是毫无用处的。

    尤加看着她说:“我感觉你很喜欢d市这个城市，不怎么喜欢出去。所以不太想去意大利那边也是因为这个吧”

    程笙笙说:“其实也不全是。我总觉得，你跟黄蓓蕾把我看得太高了，你们总是一直在帮我，在夸我。但我对于现在的画真的没什么信心，我都已经很久都没画了，感觉什么都要忘了。”

    “你们把我举得太高，万一我以后忘完了，没有灵感什么都画不出来，那该怎么办”程笙笙笑。

    尤加说:“你不会的。“

    程笙笙问:“你怎么那么相信我”

    “因为我……”尤加看着她，就要脱口而出的话还是咽了回去:“我就是很相信你。”

    程笙笙给尤加的画用画布蒙着，放在他旁边的位置上。而这个时候，两人的桌前走过来一个很壮实的大汉，他走路的幅度太大，碰到了桌子上的水壶，水壶倾倒，里面的热水就全浇在了画布上。

    尤加忙站起来，去拉开画布。可惜里面的油画还是多多少少受了点影响。程笙笙见着尤加的脸色马上就拉了下来，他猛地拉住那个就要走的大汉说:“你这就想走，道歉。”

    大汉回头看了一眼，说:“我为什么要道歉”

    尤加看着他:“就凭你碰倒了水壶，毁坏了这幅画。我没有让你让你赔偿就够好的了，你连一句道歉都没有吗”

    那大汉看了那画一眼，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画还敢要赔偿”

    尤加的怒火瞬间就冒了出来，腾地站在了外面指着他的鼻子说:“你有本事再给我说一遍！”

    程笙笙忙拉住他:“哎，尤加！没事的。我再稍微修改修改就是了。”

    那大汉却更不是个好惹的主，他看尤加指着他的鼻子说话，脾气一下子也上来了，顶着他的身子说:“我他妈就说了！怎么了”

    “一副破画能值多少钱拿过来！我今天倒要听听你要我赔多少”

    尤加说:“就你这样的人，把你卖了，都不够这幅画的万分之一。”

    那大汉看着座位上的那幅画，伸手就要拿过来，尤加按着他的手:“你给我放开！你不配拿它！”

    程笙笙看着两个人一触即发的情绪，只想让两个人停止争吵，跟尤加说:“算了，没没事的，一幅画吗。什么时候都会有的。”旁边的服务员看着她们快要打起来了，也尝试着上前想要说和:“对啊，对啊。大家都是来吃饭的，不要伤了和气。”

    那大汉的力气很大，程笙笙还没看到怎么发生的，就见那大汉把那幅画猛地夺走了，桌子旁边放着的饭菜的汤水在画上蹭了一个很长的痕迹，程笙笙觉得有点心疼。而这边的尤加



75沈警官
    给她做笔录的那个警察看着两个人都停下来了，才坐下来，让程笙笙接着讲。

    等待她把事情经过跟警察说完了，程笙笙看着警察低头在纸上写着什么，想了想又说:“刚开始是我们说话语气不太好，我跟大哥道个歉，店里的那些赔偿也都算我们头上的。他们两个就不用再在这待下去了吧。我们早点回去，行吗警察同志。”

    警察说:“这主要的矛盾是在他们两，只要他们同意和解，找人交保释金就可以出去了。”

    尤加看到程笙笙要给大汉低头，更不乐意了:“笙笙，你凭什么给他道歉啊！他应该给我们道歉。他这种人，你不需要这样对他的。”

    大汉看着又要站起来，警察叫住他:“哎哎哎……你干嘛呢！坐下。”他看了一眼尤加说:“你也差不多行了。别计较那么多了。人家小姑娘都愿意给对方道歉了，你也别一个劲地不纠缠了。你们互相给对方道个歉，把店里破的东西协商着给别人解决了，这件事就算完了。”

    尤加说:“店里破的东西可以赔，但让我跟那种人道歉不可能。相反，我会律师函告他，他损坏的那幅画，对我的伤害，赔偿一点都不能少。”

    尤加看了一眼大汉说道:“我已经叫我的律师过来了，到时候，我会让律师跟你沟通我们之间的赔偿问题。”

    程笙笙不想把事情闹大，拉着他的袖子，小声跟他说着:“算了！尤加，不用这样的。”

    “我去你妈的！”大汉听到尤加那些话忍不住地一脚就朝他踢了过来，尤加当然不可能没反应，他瞪着眼睛就要打上去，程笙笙和旁边的警察又开始赶忙拉架。

    “松开！我让你们松开！”

    “不要再打了！尤加！”程笙笙拉着他不断挣扎的手臂，却没想到被他的力度甩到了一边，摔在了地上。她感觉自己的手臂在地上磨得生疼，也顾不上看自己的手，就要站起来再劝他。

    “你们都在干什么”她背后传来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但往常她很熟悉的那个声音在此刻却异常具有压迫感。它穿过喧闹的空气，镇压在每个人身上。办公室里的所有人听到这句话手上的动作也几乎立刻都停住了。

    程笙笙回头看，正是她脑海里想的那个人。沈寂身上穿着那件今天早上她还见到的西装，过来拉着她的手，扶她站了起来。

    他问她:“你没事吧”

    程笙笙摇摇头。那一边还在跟大汉叫着劲的尤加回头看到她摔倒了，挣脱警察的束缚，也过来问她:“有没有摔到哪我看看。”

    程笙笙看着尤加:“你别跟他打了，早点回去吧。不要因为这样的事而耽误了其他事。”

    尤加说:“可是，你的画都坏了。”

    程笙笙说:“没关系的，一幅画而已，我再画就是了。不用为了那一幅画搞成现在这个局面的。”

    这个时候，一位警察走过来，看着她身后的沈寂，恭恭敬敬地打着招呼:“您怎么来了沈警官。”

    沈寂的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这是要交给你们队长的东西。”他把文件给他，问着:“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打起来了”

    眼前的警察跟沈寂解释着缘由。尤加默默地拉着程笙笙走到了另一边。他看着对面气焰嚣张的大汉，仍旧不甘心。但是他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们今天晚上谁也走不出这。

    程笙笙又在劝着他:“尤加，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你打了他也出气了。这件事还是到此为止吧。我跟他道个



76男朋友
    程笙笙感觉到了旁边躁动的尤加，害怕他说些什么，忙暗地里紧紧按住他的袖子，意在让他不要说话。好在尤加也并没有说些什么，他直直地站在那里。

    大汉看她道歉，看了看周围的人，给自己找着台阶下，摆摆手:“算了算了，多大点事啊，以后让你男朋友不要再那样就是了。”

    程笙笙听到男朋友这个字眼有点意外，她知道大汉估计是误会了，但她这个情况下也不好多解释什么。心里只盼望着这件事情能赶快解决好，彼此都能赶快离开警察局。

    他们双方的态度好转了，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警察让他们签了字，说交了罚款就可以走了。

    事情结束之后，负责给他们做笔录的警官看了仍站在旁边的沈寂，有些奇怪他今天怎么在这边呆那么久。若是一般的情况，他在他们这里不会超过三分钟的。而且大部分来这里，都是因为找他们队长找不到了，才会来这里。

    他小心翼翼地问着沈寂:“沈警官，你还有什么事吗”

    沈寂说:“没有什么事，你忙你的就行了。”他的眼光看向不远处背对自己站着的程笙笙和那个陌生的男人。他很清楚地就能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而程笙笙并没有注意到在后面看着她的沈寂，她的眼光看着尤加眼睛上的一圈青紫淤血，还有他头上凝固住的血滴，从包里找出来纸巾给他:“没事跟他们打什么架啊，你脸伤成这样。过几天不是还要去参加活动，碍不碍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