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帚大侠

    小短伸开手掌看了看，他本来细皮嫩肉的，握了一上午竹扫帚，手掌上已经感到有些发疼了，“不累，估计过不了多久，手上起了茧，那就更轻松了。”

    “唉，要不咱就不干了吧，何苦来着”

    “不，我喜欢干这个。”小短看上去很坚定。

    “那换个路段”鹿二试探着问。

    “没必要，这个路段多好啊，离楼梯小屋近，还能抽空回去看看舟舟。”

    鹿二站起身来，“那好，我去找邵段长说说，我估计还是能说通的。”

    小短还是坐着，抬头道，“你去最好，我看给点钱就能解决，一瞧那个段长就是钱能搞定的主儿。你那有钱吗”

    “这还能用你操心老大你就在这儿瞧好吧。”

    说完，鹿二拍拍屁股，骑上共享单车，往环卫清洁公司方向去了。

    去之前还是得先置办礼品，鹿二在百货公司大楼停下了。上次已经送了中华烟

    和碧螺春的茶，这次总不能送一样的吧，所谓烟酒糖茶，糖肯定是拿不出手的，送一大盒大白兔奶糖或者德芙巧克力都不行，看来送酒比较合适。

    鹿二挑来选去，不知道买什么酒好。红酒吧，假的太多。啤酒吧，太便宜。白酒吧，自己不常喝，不知道什么样的好。犹豫间忽然看到一款海参酒，眼前一亮。

    他心道，“海参酒好啊，又是酒，又是保健品，即使邵段长不喝酒，送老人也是好的嘛。”

    于是鹿二买了两瓶海参酒，兴冲冲的来到了环卫清洁公司的大楼下。

    这次他没有进到大院里去，怕再见到那个保安大爷，因为自己兜里没带烟，不然空着手见他不好。他打电话约邵磊出来聊聊。

    不出十分钟，邵磊迈着四方步出来了。

    小短拉他到一棵大榆树下站定，“哥，我的亲哥，这次真是给你添麻烦了。”说着，将两瓶海参酒递到邵磊手里。

    “这是啥”邵磊问。

    “海参酒，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请哥笑纳啊！”

    “挺贵的吧”

    “不贵不贵，您喝着好喝，下次再多拿两瓶，先尝尝。上午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啊！”

    “唉，”邵磊拉长了脸，“你那个弟弟呀，叫人怎么说本事不大，脾气不小！好家伙，两句话没说完，就要抄家伙！”

    鹿二讪讪的笑着，“打小就那脾气，我回去好好教育教育。”

    “真得好好教育教育，不然，告诉你，今天是对我还好，咱兄弟们好说话，不然以后可能会吃大亏你知道嘛，社会多复杂呀！”

    “是是是。”鹿二唯唯诺诺的点头。

    “你这弟弟呀，是不是表弟肯定不是一个妈生的，要是有你的一半好，我看就不错啦！”

    鹿二心里想笑，老大那是不和这路段长一般见




第71章 老布鞋
    第一天的活顺利的干完了，黄昏时分，小短扛着竹扫帚往回走，夕阳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说实在的，他感到有点腰酸腿疼，毕竟第一天干，不像平常打篮球那么畅快，只是不停挥舞着扫帚，还得来来回回走动着夹起地面上的碎屑，还得蹲在地上铲掉口香糖和鸟粪，活动量委实不小。

    小短走到很慢，回到楼梯小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六嫂已经将舟舟喂饱，舟舟的眼睛闭着，仿佛进入了梦想。

    “她睡了吗”小短轻声问。

    “像是睡着了。”六嫂说，她又指指旁边的锅，“给你留了碗粥，温乎着呢，还有馅饼，就当晚饭吧。”

    小短将扫帚放到门口，拧开不远处的水龙头洗了一把脸。他抬头看看外面的向日葵，那花盘已经耷拉下来，像是在思考某个极深刻的问题。

    “对了，”六嫂又说，“刚才你张叔来找过你，不知道有什么事，说是让你过去陪他喝两盅。你能喝酒吗”

    “少喝点没事。”小短笑笑，“张叔是不是特别喜欢喝酒呀”

    “不算特别喜欢吧，反正经常喝，就着几粒花生米，也能喝上两茶碗。有时候啊，酒也是好东西，喝的晕乎乎的，什么烦心事都忘了。”

    “哈哈，那我去看看张叔喝的什么酒。”

    关于喝酒，小短是不怎么喜欢的，白酒辛辣，啤酒太淡，红酒的植物味道太浓，他实在没什么喜欢喝的，不过倒很享受微醺的感觉，轻飘飘的，的确像是远离了烦恼。

    小短绕过几栋房子，来到老鞋匠的住处。

    果不其然，他正坐在自己的马扎上喝酒呢，鞋柜上摆着一碟花生米，一碟酱油，还有一个茶碗，鞋柜边上放着一瓶二锅头。

    见小短进来，老鞋匠赶忙招呼，“小短，来来来，快来，坐，这是刚下班吗”

    小短找了个马扎，也坐在了鞋柜边，“喝酒呢，张叔，您今天找我了”

    老鞋匠点点头，又摇摇头，喃喃的说，“没啥，也没啥，这不是想喝两盅了吗，以前啊，都是去找老丁头，我们哥俩常坐下来喝点。可惜，现在老丁头走了，只剩下我自己了。”

    “我可以陪你喝点啊。”小短拿起鞋柜上面的酒瓶子，“这是什么酒啊，牛栏山二锅头，度数挺高吧，呵，56度，太高了，这我得兑点水喝吧”

    老鞋匠递过一个

    茶碗来，“千万别，兑水可就不好喝了，那还是酒嘛这二锅头呀，是有点冲，不过喝习惯就好了。就跟过日子似的，过着过着，就习惯了。”

    小短倒满了一茶碗酒，呡了一小口，赶紧夹了两粒花生米放到嘴里，“辣，果然辣呀！”

    “哈哈，你平时不喝酒”老鞋匠也嚼了两粒花生米，问道。

    “喝啊，不过喝啤酒多，很少喝白酒。”

    “啤酒那也叫酒吗一点味道没有，跟水似的。”老鞋匠以一名资深酒专家的口吻说，然后他又问道，“听说你今天把那个姓邵的路段长打了”

    小短端起茶碗来，和老鞋匠碰了碰杯，这次喝了一大口，砸着嘴说，“张叔，这您都知道啦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呀。”

    “哪是什么坏事”老鞋匠摆着手说，“说实话，那个姓邵的啊，好几个老伙计都想揍他啦，看着就不顺眼，耀武扬威的，也不知道一天天的神气什么！”

    “就是，”小短说，“我看着这家伙就像个公鸡。对啦，张叔，您手里拿个钉子干什么”

    老鞋匠手里有一个大约四五公分长的铁钉，看上去是新的，闪着银光。他大笑起来，“这是我的酒肴啊。”

    “钉子也能当酒肴”小短非常惊奇，“从来没听说过！”

    “当然啊。”老鞋匠一边说，一边拿着那个钉子，用钉子头部在那一小碟喝黑色酱油里蘸了蘸，然后放到嘴里吮着，“钉子蘸酱，这道菜你没吃过吧”

    “岂止是没吃过，简直连听都没听说过！”

    老鞋匠打开鞋柜下面的抽屉，从里面挑出一枚崭新的钉子来，递给小短，“你也尝尝。”

    小短倒没觉得那钉子不干净，也学着老鞋匠的样子，在酱油里蘸了蘸，放在嘴里吮-了吮，咂摸了一下滋味，“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呀，就是酱油味。”

    “哈哈哈，”老鞋匠笑的很开心，“好歹是道菜啊，下酒很不错。”



第72章 一夜难眠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小短走起路来有些摇晃，他歪歪斜斜的走着，回到了楼梯小屋。

    六嫂正要打算离开，“小短啊，你回来了正好，舟舟这回已经睡啦，好像还打鼾呢，估计晚上没什么事，我先回去啦。没喝多吧”

    “好，你回吧，这儿有我呢。没喝多，刚刚好！”小短笑了笑，稳稳的坐在躺椅上，为了表示自己坐的很稳当，他又晃了晃身子，然后冲六嫂挥挥手告别。

    “好像打鼾呢”小短问自己，他接着灯光仔细看了看舟舟，她果然睡的很香。

    他关了灯，月光轻柔的照耀在她的脸上，好像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羽毛。

    “植物人会打鼾吗是不是舟舟快醒了”小短开心的想，可是等他握了握舟舟的小手，还是那么凉而不热，他动摇了，舟舟还是那样无动于衷。

    “舟舟啊，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啊”小短握住舟舟的手，殷切的问，期待着她的回答，可是舟舟只是沉睡着，一句话也不说，像一个躺着的蒲公英。“你可知道我现在多么孤独！”

    小短说话的声音不敢放太大，他觉得此时的舟舟太脆弱了，如果稍微大点声，或者喘气粗一些，都有可能将她破坏掉。

    “好吧，不管你什么时候醒来吧，你要记得，我左小短会一直陪着你的，这算不算表白呢唉，上次表白，你都没有答应，这次能点头吗”小短仔细的看了一会儿舟舟的脑袋，期望着奇迹的发生，可是，一动不动。

    “算啦，奇迹现在还没有发生，不过肯定会发生的，你相信吗舟舟，你相信奇迹吗我是相信的，就像是扫帚侠！”提到扫帚侠，小短看了看门后的那把竹扫帚。

    “你大概不知道丁叔就是扫帚侠吧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这难道不是奇迹吗各种各样生活的奇迹，才给我们带来希望啊，才让我们的生活充满了光彩，对吧”

    “舟舟，你陪我聊聊天吧，我现在感到好孤单啊！”

    小短坐在床边，这是一个狭小的空间，但此刻给他的感觉却是一个广袤的宇宙，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还有身边默不作声的舟舟，幸好有舟舟，不然的话他就剩下自己了。

    “舟舟，那你不说话，我说你听吧。”小短晃了晃脑袋，好让自己

    清醒一些。

    “今天早上我去扫大街了！你说说，我左少，也是一个能扫大街的人了，厉不厉害牛不牛逼我从来没有扫过地，第一次拿起扫帚竟然可以扫一公里的大街，哎呀，我都有点佩服我自己啦！”

    “还有还有，我今天差点把那个什么姓邵的路段长打了，管他什么路段长不长的，看着不顺眼，该打就得打，你说对不对要不然我心里多不爽！再说也没真正打着，下次要是看到他还趾高气昂的，我还要打他，你说行不行”

    舟舟依然不说话，均匀的呼吸声传到小短的耳朵里，他感到安心极了，这节奏稳定的呼吸声让他平静下来。

    “跟你说，舟舟，鹿二绝对是个好兄弟，什么事情都能搞定，就拿上午的事儿来说吧，没多大功夫就把那个段长搞定了，我觉得肯定是使钱了，等以后吧，钱方面肯定不能亏待了鹿二兄弟，你说对吗”

    小短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起来，像是真正在和舟舟商量一件事情，等着舟舟的意见。

    他像一只小燕子那样呢喃着，“舟舟，等你醒了后，我们一起快乐的过日子，到海边找栋房子，养两条小狗，好不好”

    小短就这样和舟舟说了一阵话，在他的想象里，他的每一句话，舟舟都有回答，不回答的时候，也是低头莞尔，露出娇羞的表情。

    然后，小短沉默了一阵，又说，“舟舟你睡吧，今天挺累了，咱们明天再聊啊。”

    时间在黑暗中好像静止了。

    小短在躺椅上躺着，翻了个身，面向楼梯小屋的门，看到了那把竹扫帚。

    “小sin，你在吗”小短轻声问。

    那扫帚一动不动，而耳边也没有一点声音。

    “小sin，你不理我了”

    小短突然感到一阵落寞。喋喋不休的说了一个多小时，舟舟一句话也没有回应。而现在，小sin也不搭理他。此时此刻此地，真的只剩下他小短一个人了。

     



第73章 飞来横祸
    迷迷糊糊的睡了没一会儿，闹钟就响了。

    起来后刚用凉水抹了一把脸，六嫂的声音就在楼门口想起来了，“小短”

    “来了，来了。”小短胡乱的刷了刷牙，拿起那把竹扫帚就出来了。

    天上的几颗星星很亮，交头接耳，像是在闲聊着什么小秘密。

    “你不用帮我啦，今天我自己来扫就行。”小短充满信心的说。

    “行，”六嫂答应道，“那我早点扫完，早点回来做饭，先喂舟舟，你扫完了，也快回来吃。”

    在一个岔路口，两个人分开了，一个向东走，一个向西走。

    今天的马路好像比昨天早上干净多啦，小短挥舞着扫帚特别轻快。

    也没有风，树叶或纸片也不乱跑，都乖乖的被扫成了一堆堆的，然后被小短装进簸箕里。

    四周静悄悄的。有几辆车在马路上呼啸而过。有几个背着双肩包的行人在人行道上匆匆走过，还有几个穿着运动短裤戴着发带的人跑过小短的身边。

    凌晨五点的中心城，已经比凌晨四点的中心城更具活力了。就好像冰封了一晚上的大河，要涌动起来。

    五点五分的时候，小短已经扫完了一大半的马路，他的簸箕又装满了，就拎着簸箕向马路对面的大垃圾箱走去。

    正要穿过马路的时候，突然有一个银色的轿车飞速的驶来，离小短很远，但是很明显能感到那车速很快，而且正在加速。凭小短的直觉，现在那车的司机肯定快把油门踩到底了。

    汽车发出“呜呜”的吼叫声。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儿！方向盘忽然偏了一点，那车向马路边上靠去，直直的撞上了一个正在跑步的人！

    因为离得远，小短模糊看到那个晨练者大概五十岁年纪，正戴着耳机听着音乐，跑步的节奏也不快，却突然被汽车的碰撞冲击的飞了起来，他一定惊慌失措极了。

    晨练者足足飞起了三米多高，然后重重的撞在垃圾箱上。只听得一声巨响，那人软绵绵的摊在垃圾箱旁边，像是谁刚刚丢弃的一堆垃圾。

    “吱！”汽车急刹车的声音，轮胎和路面较着劲，留下了一道长长的黑色痕迹。

    小短已经看呆了！

    他感到眼前这个场景非常熟悉，让他想起中心城四少飙车的那个晚上，他开着“幽灵”撞到了丁舟舟，舟舟应该也是划着这样的弧线落地的。

    小短的心头仿佛又被猛地敲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