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山上

第十二章
    梳理思绪片刻，于晨将屠仙令用白绢包好转身递给白辉座。

    “辉座师弟，仙门怕是要有大难了。”声音里带着悯怀天下的担忧。

    于晨生得一双凤眼，瞳色漆黑，蹙着眉俞显得目光幽深，白辉座深深叹一口气:“我知晓其中利害。只苦了掌门师兄，又要为仙门百家殚精竭虑了。”末了，又盯着手中的屠仙令愤恨的道:“这些该死的修魔之人!放着正道不走，偏要走歧途!”

    于晨接着他的话说:“我唯恐放下这屠仙令之人已经走入歧途，若真如此，恐怕这世上将会出现第二个魔顶天宵殿，第二个林归涯。”

    听闻此言，白辉座瞳孔缩紧，紧紧握拳，他想起林归涯当年那成名一战。

    魔顶原名萃芦峰，本是处陡峭的天险，没有人烟。后来有修魔之人匿于此处修炼，经常有野鬼哭嚎之音，人们就改叫魔顶，这里也渐渐成为魔修的聚集地，逐渐人数多了，竟有成派的意思。到此时仙门百家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了，而且杀了修魔之人还能扬名，于是就近的几家仙门集结势力上山围剿。

    开始正如所想，打的魔修们节节败退，可就在最后关头魔修中一个叫林归涯的少年出现，他以自修秘术召出地狱修罗扭转局面。上山的修仙者皆葬身魔顶，林归涯一战成名，接着他被魔修们奉为魔君，成立天宵殿。

    至林归涯身死，天宵殿统共真正存在了只九年，却也与有百年基业甚至千年基业的仙门百家对抗了足足九年。在那之后，再不见修魔之人。

    白辉座的父母就是在上山为围剿魔修时战死，尸骨无存。那年他只十二岁，后来进入逐苍宫，足足等了九年才大仇得报。所以他对于晨不仅仅是师兄弟的情意，尊他不止因为他是掌门，更因为于晨是为他双亲报仇之人。他感激于晨，此生忠于于晨。

    可为何只平静了十五年，又有不知死活的人敢修这些禁术，他当真是恨的入骨。

    于晨观他面色，便将他心中所想猜个十有**。

    他沉声道:“师弟，此人在暗，我从他注入的魔气感知他的能力不容小觑。此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白辉座目光沉稳:“请掌门师兄示下。”

    夏季的太阳升的早，盏盈起的更早，晨光微露还不见太阳的时候她就叫醒了霖幻，让霖幻去河边给三人的水囊添满水。

    霖幻睡眼惺忪背着三个水囊往盏盈指的方向走去，有起床气还不敢发作，配着微肿的眼睛看上去活像个怨灵。

    哈欠连天，眼泪挂在眼睛，她走了老久才看见盏盈说的河。她先在上游把三个水囊装满，自己又往下游走去，挑了一处水流平缓较浅的地方捧水洗了把脸。山间河水冰冷入骨，激的她顿时睡意全无。

    待水面平静，霖幻低头看着水中倒映的自己，盏盈算她见过的女子中顶好看的美人了，奈何这美人是个耍火的，点不点都着，还就爱和她过不去。自己被她欺负的又瘦又黑，真是难受。

    女孩子长大了难免对容貌在乎，哪怕心粗如柱的霖幻也不例外。昨天自己在散修队伍里那么威风，也没人和她搭话，倒是有人找盏盈说话，她生生被盏盈这朵娇花比成了真正的黑土，一时间颇为伤感。

    有些懊恼的伸手搅乱了水流，就在同时，传来什么东西落入水中的声音，就在她方才打水的上游




第十三章
    霖幻又在嘲笑声中和鳄龟转了一圈，那笑声才止住。

    男子朝她的位置飞来，抽出腰间的佩剑，几道凌厉的剑气闪过，便结束了鳄怪的修炼生涯。

    霖幻呆若木鸡。一是因为此人一出手霖幻便知他剑法绝对高于盏盈，二是因为这人确实见过。

    她吃过人家给的西瓜。

    那人收回佩剑，二人相对而立。白衣不染纤尘的俊美男子，和全身湿透一脸土的黑脸霖幻。

    “大自在宫的小道姑，又见面了。”他笑意吟吟。

    霖幻心想，他怎么也记得她，却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半晌听不到答话，那人又问:“小道姑，可还记得送瓜之恩?”

    红唇开口间浅浅露出的白牙，好看的很，霖幻心道登徒浪子!不知拿这张俊脸糊弄过多少良家妇女。再说这送瓜之恩，哪有自己提的，倒要看看你想玩儿什么花招。

    她也浅浅一笑:“公子送瓜之恩，自是记得。”

    那人点点头:“我今天可又救了你一次，这是救命之恩。”

    霖幻皮笑肉不笑，用得着你救，我正打算找盏盈去呢。

    再说不出多余的话，只生硬挤出俩个字:“多谢。”

    那人装听不出她的冷淡，自顾自说:“不谢，小道姑什么当牛做马以身相许就不必了，大家都是修仙之人，不兴这个。”

    霖幻紧紧握了下手中的剑，差点就破口大骂了，给你美得!还以身相许，你当你人见人爱吗!罢了，俩次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自己也打不过，惹毛了人家在这儿把她杀了，盏盈都不知道，忍!

    “公子说的是理。”

    那人又笑笑，在霖幻面前踱来踱去:“那咱们交个朋友吧，我也是散修，一个人怪无聊的，你叫什么名字你要是也一个人，不如咱们搭个伴儿?”桃花眼里清澈的琉璃眸流转，很难让人拒绝。

    霖幻拱个礼:“我叫霖幻。”

    “不过要婉拒公子美意了，我同我师兄师姐一起来的，怕是不便。”霖幻心想我话说的这么明白了，你撒泼也要有个限度!

    那人哦了一声:“对!大自在宫，自然是有人一起的，恕在下愚钝了。”他自然知道霖幻不可能一个人，就刚才她和鳄怪跑那几圈的身手，可能就有些躲避的本事，记得她剑御的不错，可进围猎场又不是来逃命的。

    “在下钟九榆，榆树的榆。”他也拱一礼，如墨的发丝被风吹起，称的面颊肤色如雪。

    钟九榆，霖幻在心里默念一遍，点点头道:“我师兄师姐还在等，我出来的时间久了，她们怕是要担心，就先告辞了。”

    说完再不给钟九榆说话的机会，扭头就走。

    钟九榆张了张口，看着人家不愿意说话，又悻悻合上。这丫头，看着挺有意思的，怎么面对他俩次都像是逃走的。

    盏盈远远看见霖幻走回来了，正打算骂她，打个水走了这么久，是掉水里了吗!她正打算去看看是不是出事了。又看见她浑身湿透，还沾了土，背着水囊垂头丧气走来，好不狼狈。

    脚下运了灵力飞奔过来，看她不像受伤的样子，才放下心来，试探的问:“真掉水里了?”

    霖幻斜睨了她一眼，颇为委屈，正要开口，盏盈先她一步，看着她身后问:“这位是?”

    霖幻心里咯噔一下，转头，果然是钟九榆。

    “在下钟九榆，刚才在河边喝水，刚好看见霖幻和一只鳄怪打斗，稍稍帮了点小忙。”他掐头去尾润色一番，让霖幻再开不了口。

    盏盈一惊，霖幻打个水还能遇见个鳄怪，也知霖幻那点本事，不用想都知道钟九榆这么说是给霖幻留面子，她嫌弃的看了霖幻一眼。

    “那真是多谢钟公子了，我师妹刚出来历练，知道的东西不多，让钟公子见笑了。”突然盏盈像是注意到了什么，“钟公子与霖幻相熟吗?”

    霖幻看着盏盈摇头。

    “本就



第十四章
    这一天下来一路遇见好几伙人，不过大家都是见了人绕着走的，谁也不搭理谁，都装看不见，中间她们还遇见了一只四阶妖兽。

    霖幻就举着剑在旁边充当人数，看着盏盈和千歌游刃有余的对付着妖兽，二人的默契更显的霖幻多余。

    千歌以秘术减缓妖兽的行动，盏盈一套凌厉的剑法使出，那被限制行动的妖兽像个靶子被盏盈打，一会儿就了无生息。

    千歌捏了一个诀，那妖兽的发着白光的内丹从它腹部浮出，倒是不用血淋淋拿刀去剖，省了不少麻烦。

    霖幻全程站在一旁不说话，细心观看。千歌把妖兽的内丹收进八卦袋中，放入袖筒的暗兜里。

    盏盈正准备和她细说一番，却见千歌做一个噤声的动作，低低说前面五里处有人。

    在击杀这只妖兽前，千歌就在方圆五里施了术，这是于寅教的，自上次经历纵横宫一事之后，每次出去接活都是这么做的。为的就是提前知道有人来了，也能感知对方的灵力，好决定自己是去是留。

    “人数?灵力如何?”

    千歌闭眼细细感知:“大约四五人……灵力……太一般……”

    他又皱了皱眉:“好像又来了俩人……”

    盏盈不耐烦的问:“究竟多少人!灵力如何!”

    千歌说师姐你别催，我铺了范围这么广的术，很费心神和灵力的，感知返回的有些慢。

    蓦的他突然睁眼，面上一片讶然，似乎是不敢相信，又闭眼感知一番。

    也没有多久，这次他睁眼，看着盏盈说:“走了俩个，死了五个。”

    霖幻大致听明白了，走到盏盈身边等她发话。

    盏盈蹙了眉，沉思片刻:“去看看。”

    三人快速向千歌说的方向奔去，片刻而至。

    在一个小山坳里发现了千歌说的死了的五人，霖幻壮着胆子走在盏盈身边，入山前就做好心理准备，围猎场死人是难免的，可真的就这么发生了，她还是不由自主的发抖。

    那些人在千歌的感知里由生到死不过瞬息，现在就这么毫无声息躺在地上，只要不喘气了，生前的一切就都不作数了。

    霖幻似乎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她不敢相信，颤抖的发出声音。

    “小锁?”

    地上躺着的五人，正是先前在山下结界口她们前面登记的那五人，那时那位长者不会写字，叫他儿子小锁过来写。

    小锁倒在血泊里，他父亲就在旁边，看着小锁脖颈处还在不断涌出的鲜血，霖幻四肢开始麻木，五脏六腑却都在翻腾着。

    千歌走近去查看，摇摇头，“没救了。”

    盏盈说:“被人盯上了的，那俩人应当是蓄谋已久，出手极快。”看着地上惨死的这一大家子，即便见惯了生死，心中还是有些触动。转头看着霖幻，她都如此，更别说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的霖幻了。

    霖幻眼睛红红的，一手压在心口，一手死命捂着嘴巴，不知道是怕自己喊出来还是吐出来。罢了，盏盈狠了狠心，她带霖幻过来就是想让她看一下这个场面，以后这种场面霖幻不会少见，如果她不变强，以后躺着的就是自己，只是盏盈没有想到死了的人和她们也见过。

    千歌道:“应当是为了抢妖丹罢。”言罢他转头看见霖幻的那副模样，也不再谈论。

    三人都不说话。半晌，千歌走到霖幻身边，抓着霖幻肩膀把她拧了半圈，不让她在看。

    霖幻的眼泪一直没有掉下来，只是用那双大眼睛看着千歌，千歌一时不知怎么宽慰她，只叹了口气轻声说:“走吧。”

    死在围猎场里的人，最后会被逐苍宫巡山弟子发现的，到时候凭他们身上的竹牌统一殓藏，也不会对外公布他们的死因。千歌也不能随意掩埋他们，如今除了离开也做不了其他的，逗留的久了被别人发现，说不准小锁一家的人命就算在他们头上了。

    兴许是为了照顾霖幻的心情，也因为小锁一家的事盏盈更警惕了，傍晚盏盈就选了一处没什么人会来的地方让三人歇下。

    霖幻坐在一颗很高的树上说要放风，其实是在梳理自己的情绪。

    暮擎峰的傍晚很美，晚霞如画，照着绵延不断的山体，视眼可以看的很远，与云中形成鲜明对不。云中的山美在终年云雾缭绕，像一位带了面纱的美人，叫人永远瞧不清楚真容，婉约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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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千歌背对着盏盈躺着，悄悄掐了一个小的隔音结界，把他和霖幻罩在里面。

    霖幻面朝千歌盘腿坐着，眼睛替千歌盯着盏盈，以防盏盈中间醒来发现她二人的事，说好的守夜到她这里变成了看盏盈。

    千歌说:“你看，我和大师兄可以掐隔音结界，你不会做结界，却也可以用隔音符封间符做到一样的效果，其实只是方法不同，效果是一样的。”

    霖幻有些不耐烦，手腕一动，嘴里默念一段咒，在千歌的结界里又做了一个隔音结界。斜睨千歌一眼，意思就是我也会，请你快说重点。

    千歌惊讶一番立马闭嘴，不在铺垫，将感知术的口诀，方法技巧合盘托出。

    说:“我只能教这么多了，剩下的就看你造化吧。”

    霖幻说:“你现在怎么说话和师傅一样。”

    千歌说:“秘术属于精神和灵力的结合，和剑术不一样。剑术可以看见挥剑，看见招术，手把手的教你，错了可以指正，精神力谁能看见?而且剑术你可以改招，说不准还能自己再创本剑法出来，可秘术方法和口诀古往今来都一样，谁改过?改了会有什么后果谁都不知道，谁敢说改完还能不能用?我只能教给你这些，其余只能看你自己的天赋悟性和能耐了。”

    霖幻嗯了一声，心想千歌还能说出这样的见解，实属难得，又心急想练习，催他去睡觉，说后半夜也不用换她。

    千歌嘱咐她不能勉强，欲速则不达，小心出了和上次一样的事。

    霖幻坚定的说不会，又和千歌保证了好几遍，把感知术口诀一次不差的背了俩遍，千歌才‘滚’到一边去睡觉了，因为怕吵醒盏盈，所以真的是‘滚’过去的。

    对于霖幻而言，这个夜晚是属于她的，还有什么比学习秘术能让她更有精神的事呢。

    霖幻把千歌该守的时间也守了，等于一晚上没睡，一路上哈欠连天。千歌看她除了困以外，没有什么苦恼之色，猜她大约已经把感知术悟了个差不多。

    树林里传来一群小姑娘的声音，隐约看见蓝色纱衣背对着她们，围了个小圈，是玉婵宫的弟子。

    “真可爱啊!”

    “敏荷，你在哪里抓到的兔子?”

    “就在那颗树下，我走过去它也没跑。”她十分自豪的回答。

    被叫做敏荷的姑娘就是之前在酒楼里为罗敏然说话的那个小仙姑，她捉到了一只雪白的小兔子，一群小丫头围在一起摸个没完。

    罗敏然也没阻止她们，这些小丫头平日在眉山受的管制太多，女孩子本就喜欢些小动物，看见这只兔子都喜欢的紧。难得出来一趟，师父也不在，偶尔释放一下天性她也不是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