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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吧,少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雁九

    等到滁州军家眷迁居金陵,霍五开府,众将封帅,尤家人也将唐家的底细打听的差不多,就开始长了胆子。

    加上他们奴婢出身,舍得放下脸面身段,没少往冯帅府走动。

    不管冯和尚对他们多么冷淡,可是在外人眼中他们也多了一重冯帅的关系,对他们客气几分。

    一来二去,倒是养大他们胃口。

    到底在金陵根基浅薄,色供人家,想的都是裙带便宜,没有好好教育子孙,少不得将全家的指望放在尤氏这个闺女身上。

    滁州军如今可是造反的买卖,万一事成,就是够得着的荣华富贵。

    只是尤氏肚子再金贵,身份是妾室,越不过主母唐娘子去。

    唐娘子是寡妇,娘家也没有人,可有个亲自抚养大的仇威在。

    想要扳倒唐娘子,就绕不开仇威去。

    加上他们打听清楚,唐光死后,留下的家私是唐娘子收着,可部下人马却是唐光接手了。

    这些人眼下归在霍宝麾下,可是霍五也放过话,允许唐光旧部日后独立成军。

    这自古以来只有“父传子”,没有“舅传甥”的!

    尤家人少不得将仇威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一般,没少在唐娘子跟前挑拨。

    这次滁州军众少年“狎妓”,更是被尤家人借题发挥,在唐娘子跟前没少下蛆。

    唐娘子素来疼仇威,心中并无怪罪,反而只有担心。

    眼见仇威误会,她连忙道:“不管尤氏的事……是山下的规矩多,不比黑蟒山上规矩少……你舅舅虽出了百日,可没有过周年,你行事也要谨慎些,不好让人说嘴……”

    仇威并没有为自己辩白什么,只点头道:“嗯,我听舅娘的,以后会小心些。”

    唐娘子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道:“如此正好……说起来,你也大了,也到了该相看的年岁,等过了九月,舅娘就托媒人给你说个好媳妇,你也仔细想一想,想要个什么样的媳妇,总要和你心意才好……”

    仇威神色十分坦然,认真想了想,道:“容貌中上就好,重要是孝顺能干,能撑起家的,以后也好好孝顺舅娘。”

    至于尤家人,想要反客为主,那是做梦。

    唐娘子满脸欣慰,不住点头道:“好、好,就要孝顺能干的。”

    虽说唐家人口少,可宅子并不小,是五进宅子,与马宅、杜宅一样,上下也二十来口人。

    唐娘子巴不得早点娶个能干的外甥媳妇进门,自己也能全心侍佛。

    仇威嘴角含笑,看着手中杯子,心中却是怒极。

    尤家人人品堪忧,仇威怎么会放任他们不管?

    不过是等着尤氏“瓜熟蒂落”,不愿生事,才忍了这许久。

    他手中的军权,是舅父临终所托。

    就算多了一个表弟,这军权想分还是不想分,也要看他乐意不乐意,还要看表弟资质如何,而不是被尤家人算计着双手奉上。

    真要那样,他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舅舅、舅娘。

    唐光去年九月初离世,当时尤氏是将近三个月的身孕,如今四个半月过去,已经快八个月,等到二月了三月初时就到了产期。

    仇威对尤家人的容忍,也就只剩下一个半月。

    想着尤家人近日私下的小动作,仇威眼中冰寒。

    竟然生出这样的念头,该死!

    如今还不是揭破的时候,可仇威也不想冒险。

    从唐宅出来,仇威就去了太尉府。

    真要尤家在尤氏生产时做手脚,那蒙骗的不单单是唐娘子,还有一直关注唐家的霍太尉。

    尤家与冯元帅的关系……真要事发,也不是仇威能随意处置的。

    仇威想了想,此事还是不好瞒着,理应上报。

    这个“上”,自然不是霍五,而是霍宝。

    否则只凭借尤家人行为鬼祟,私下养着几个孕妇,也不能就给尤家人定罪。

    到时候尤家人推说是给小外孙预备乳娘,里外不是人的就是仇威。

    ……

    “噗!”

    霍宝正吃着茶,听仇威讲了尤家人的小动作,立时喷出半口茶:“‘狸猫换太子’?这尤家人看戏看多了?”

    论起来这个世界的史书,前半截与上辈子的大同小异,只到前朝才转了个弯,有所差异。

    算一下时间,就是南宋、元朝不同。

    北宋乃至之前,历史都是相同的。

    因为这“狸猫换太子”的段子,也早就传下来。

    仇威才会察觉在尤家人的各种动作下,得了这样一个推论。

    仇威咬牙道:“‘抓奸抓双、抓贼抓脏’,如今无凭无据我本不该与宝爷说这些,可是真要等他们动作,幼儿娇嫩,有个万一,就是拿他们一家子抵命也晚了!”

    尤家人能生出这个念头,不过是欲壑难填。

    尤氏生男生女,对唐娘子来说,影响不到,有可以依靠的外甥养老。

    对滁州军其他人来说,唐光的部下都归了仇威这个将成年的外甥,就算生下男丁,长成也十几年。霍五即便在念旧情,可不可能夺了仇威兵权,去给个黄口小儿。

    只有尤家,尤氏生男生女天差地别。

    生下外孙女,他们就没了指望与依靠;只有生了外孙,尤氏才能“母以子贵”,尤家人作为外家,才能借着这个孩子掌控唐宅,下一步插手唐光旧部,谋个“从龙之功”,转换门楣。

    霍宝听着尤家人的算计愚昧可笑。

    “狸猫换太子”只是家言,天家骨肉,真要那样混淆,就成了大笑话。

    就算是唐宅,尤家人想要完全掩人耳目做成此事,也是做梦。

    除非他们狠下心去,一路杀人灭口,否则旁人也不是瞎子聋子。

    可真到了杀人灭口那步,没有动静也是大动静了。

    只是这算计再愚昧,真要进行了,也是麻烦。

    不说别的,就是他们藏个婴儿,在尤氏生产时送进去,到时候想要区分两个婴儿身份也麻烦。

    毕竟新生儿都是抽抽巴巴,看着差不多,襁褓上若无区分,就是亲娘也未必能分辨出来。

    至于赌一赌尤家人是不是良心未丧,会不会说是双胞胎,也完全没有必要。

    双胎与单胎怀相不同,负责给尤氏保胎的是鲍老大夫,绝不会在这上走眼。

    想起鲍老大夫,霍宝面上也带了郑重。

    尤家人不能不管了。

    擅长妇人喜脉的,过了五、六个月就能判断的差不离。

    鲍家并没有相关的名声传出来,可并不代表鲍老大夫没有这个能力。

    断男断女,就算是百算百灵,也少不得牵扯到因果阴司,没有几个医家敢宣称如此。

    再说,万一断的不灵,那就更麻烦了。

    想到这里,霍宝看了仇威一眼。

    这小子,运气真好!

    仇威被看得莫名其妙,倒是生出几分忐忑。

    这几个月,在尤家人的推波助澜下,仇威也听了不少酸话。

    这世上的人,损人利己是常态,损人不利己的人不乏其人。

    仇威丁点儿年岁,接手一部人马,也惹得不少人眼红。

    要是尤氏没有身孕,仇威这个嫡亲外甥接手唐光部名正言顺;真要生出个遗腹子,那有争议的地方就多了。

    就算是刚落地的婴孩,也是唐光的亲儿子,比仇威这个外甥做继承人更名正言顺。

    一来二去的,仇威不做贼也心虚了。

    他也不是傻子,不会被人几句话架起来,就将舅舅旧部拱手让人。

    这份遗产,不单单是舅舅留给他的,也是留给舅娘的。

    他去年吃过舅舅偏心的苦头,见识过什么是人心易变,不会将人马交出去,让舅娘仰人鼻息。

    如此一来,就显得自私了些,有失忠义。

    仇威很是担心霍宝这个上官不认可。

    霍宝哪里会想到须臾功夫仇威会想这么多。

    仇威的遗产,不是田宅银两,不能按照世俗论断。

    真要将唐光部闲置,静待唐光的遗腹子长成,那这些人也废了。

    如今是乱世,闲置的人马就跟闲置的刀枪一样,不动就会上锈。

    让仇威先代管,十几年后交给唐光遗腹子,更符合人们的期待,可那样对仇威未免太过不公平。

    唐光临终前,将人马交给霍宝,都没有想着让外甥直接接手,就是晓得这是块肥肉,无人庇护,不是仇威一个少年能接手的。

    十四、五岁的少年尚且如此,更不要说襁褓中的婴孩。

    仇威继承人的地位不容更改,否则影响的就是整部人马的安定。

    有了这样不好的前例,日后将帅折损,所留人马也会成为私兵,贻害无穷。




第二百九十章 时机到了
    到了正月初六,军校这边再次开课。

    邓健挂了副山长之名,也正式与众学员相见。

    扬州那边有宋林总理政务,还有重兵镇守,邓健反悔的时间就定在元宵节后,如此就有一旬的时间“训导”众学员。

    经过一个月的学习,同吃同住,四个班众学员都差不多相熟了。

    不管是日常操练,还是各班小课,也开始渐入佳境。

    邓健素来沉默寡言,并不是马寨主那样精通世情、让人如沐春风,也不像林师爷那样让人知识渊博、让人心生仰慕,也不像冯和尚那样宝相庄严、让人心生敬畏,也不像水进那样平易近人、让人不由自主亲近。

    一旬的时间,邓健只露面了三次。

    一次是初六那日的小集合上,他跟在霍五身边,站在台上,与众生员相见;一次就是正月初十的“军演”,一次是正月十五生徒聚会。

    对于邓健这位滁州军第一战将,众生员更多的是畏惧。

    就这三次相处,也没有半点可亲的感觉。

    当着邓健的面,无人敢上前亲近;私下各寝室学员凑到一起,少不得私下议论起滁州军这位二号人物,就有了争议。

    “太尉气势已经迫人,邓元帅气势比太尉还凶悍!”

    “那是杀气!不说别的地方,就说金陵,邓元帅杀了多少人?”

    “哼!那些地头蛇有几个好东西?不杀的他们怕了,他们哪里会老实听话?”

    “到底杀戮太重,太尉大人就不曾枉杀……”

    “太尉大人待人以诚,太仁厚了……”

    对邓健看法有争议的,多是后勤班与参谋班的学员。

    他们并不在征战的前线,又多是读书人出声,想的就多些。

    文武殊途,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可对于战将班的学员来说,就算不是邓健麾下,可是在滁州军一路征伐中,也多有机会见识过邓健的勇武。

    “邓元帅的兵器也是双锏,这一路下来也是逢战必胜,日后一定会成为不亚于第五帅那样的当世名将!”

    “邓家与第五家同乡而居,世代联姻,祖上也有不少战将跟着第五帅征伐……”

    “咱们滁州军能到今日,邓元帅不说当居首功,也是至关重要!”

    “瞧参谋班那些孙子,在邓元帅面前跟小鸡崽子似的,大气都不敢喘,哈哈!”

    “……”

    实际上,不管是参谋班生员对邓健这位悍将若有似无的防备与审视,还是战将班日渐狂热的推崇,对邓健来说,都是处之泰然。

    正月十六,邓健带了亲卫又去了扬州。

    等到正月底,军校生员毕业,就会抽调合适的人过去扬州,邓健会回到金陵备战。

    没错,就是备战。

    就在年后几日,京城有消息传回来。

    内阁在腊月十二封闭前一日下诏令,调山西兵南下平叛,目标是淮安府已经裂土称王的泰州白衫军;还调汉中军前往武昌府,随着之前的朝廷人马围剿称帝的蕲春白衫。

    虽说朝廷这次主要目的不是金陵的滁州军,可谁也说不好平叛的后续如此。

    蕲春军地盘最大,兵卒最多,可有杭州大败在前,一连失了几个州府,退回湖北才得以保全。

    之前朝廷就由大军在武昌府,再调汉中人马过去,蕲春军日子就艰难。

    要是蕲春军抵挡不住,被朝廷兵马剿灭,那面临大军压境的就是滁州军。

    不过如今朝廷**,军备粮饷不足,所谓官兵,没有几个真正敢临阵杀敌,更多的是借着平叛旗号劫掠地方。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样的平叛军,面临士气正强的蕲春军,对峙的可能性更大,胜算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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