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狠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寂寞一刀
郭致远看人来得差不多了,威严地扫视了一圈,朗声道:“本县蒙圣上恩典,钦点为古田县令,今后就要与诸位同舟共济了,为官一任,当造福一方,方不负圣上恩典,朝廷信任,还望诸位与本官一起同心协力,励精图治,振兴古田,让古田百姓居者有其屋,耕者有其田,安居乐业,休养生息……”
这算是郭致远的上任演讲了,也是他的真实想法,但是他下方那些官吏却是听得直撇嘴,看来这位新任县令也是个卖嘴皮子的,满嘴官样文章,之前那几位进士出身的县令不也说得挺好听吗结果却是风风光光上任,夹着尾巴离开,看来这位在古田也待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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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城府
所以这个时候郭致远绝对不能露怯,威严地冷哼一声道:“诸位稍安勿躁,钱粮问题本官自会设法解决!不过在此之前本官首先要了解县衙的财政状况,王主簿,你既掌管全县钱粮,想必有账簿可看吧!……”
王德民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拿出一本账簿递了过去,趾高气扬地道:“本官掌管全县钱粮,向来清清白白,账目分明,绝无中饱私囊之事,大人随时可查!……”
郭致远接过账簿认真翻阅起来,看着看着眉头就皱了起来,他虽不是专业的财务人员,但账簿还是看得懂的,而且王德民拿出来的是总账簿,记录的数据并不多,他自然很容易看懂,令他感到吃惊的是,按照王德民拿出来的总账簿记录,这古田县的财政完全就是空壳子,不仅没有半分余钱余粮,还欠了大量的外债!
虽然郭致远知道古田县很穷,但是穷成这个样子却是让他始料未及了,不过他倒也没马上发作,毕竟他现在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这王德民有挪用公款、中饱私囊的行为,看这王德民自信满满的样子,自己要想从这总账簿中找到他的把柄估计不太容易,贸然发火只会打草惊蛇,所以他只是默默地合上账簿,皱着眉头对王德民问道:“王大人,县里的钱粮果真如此紧张吗连半分余钱余粮都没有……”
王德民早知郭致远会这么问,面带讥笑地回复道:“郭大人从京城来,不了解我们古田县的情况也是在所难免,像我们古田这样偏远的贫苦之地,可不能和江南的富庶之地相比,古田财政向来入不敷出,一向依靠朝廷赈济的,我接手这主簿之职时便是如此,若非我四处腾挪,低声下气去知府衙门讨要赈济,恐怕早已无法维系了,不怕大人笑话,有时实在周转不开,本官还不得不私人贴补一些,为此我家夫人还常与我吵闹呢……”
郭致远暗自冷笑,王德民不这样说他还只是怀疑,听王德民这么一说他几乎肯定这王德民有问题了!看这王德民满面油光的样子哪里像是一个会拿私人的钱来贴补公家的人能够不中饱私囊就已经算是大清官了,王德民要真这么大公无私,还轮到海瑞千古留名
既然肯定王德民有问题,郭致远反倒不急着发作了,朝王德民点了点头,微笑道:“如此倒真是难为王大人了,古田县能有王大人这般大公无私的官员,实乃朝廷之幸,百姓之幸啊!我等都应以王大人为楷模,向王大人学习啊!……”
王德民见郭致远不但没有发火,反倒夸奖起自己来了也是一愣,不过好歹把郭致远糊弄过去了,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而堂下那些衙役们更是暗笑不已,王德民若是大公无私,那这古田县没贪官了,王家那大宅子是哪来的钱建的这新任县令可真是草包一个,如此轻易就被王德民给忽悠了!
郭致远却像是毫无察觉地微笑着继续道:“钱粮之事,本县自会设法解决,今日就不议了,本县初来乍到,对县中情况一概不明,不知本县实户口、征赋税、均差役、修水利、劝农桑、领兵政、除盗贼、办学校、德化民、安流亡、赈贫民、决狱讼等等方面可有何建树诸位何
第七十七章 县令不好当
下面的官吏都暗暗松了一口气,既然郭致远没有责罚白度也就不可能责罚他们了,看来这位新县令还是很好说话的,不用担心他新官上任三把火拿他们开刀了。
王德民越发觉得郭致远软弱可欺,不等郭致远继续询问,就抢着说话道:“本官主管全县钱粮、户口,钱粮之事方才已经说了,至于户口嘛……”王德民又掏出一本账簿,慢吞吞地翻了几页,咳嗽一声道:“三年前,我县实有户口2625户,平均每户人口6人,现在我县实有户口1911户,平均每户人口近4人……”
郭致远一听眉头皱得更紧了,虽说明代的人口普查工作做得远不如现代好,黑户很多,王德民所说的数据只能做个参考,但仅从王德民提供的数据看,古田县的人口流失情况也太严重了,三年时间就流失了超过全县总户口一半的人口!至于人口流失的原因郭致远倒是不用问,他一路上都看到了,十室九空,肯定是因为匪患肆虐!
果然不等他询问,王德民就继续道:“这人口流失的原因嘛,刚才白县丞也说了,主要是因为本县匪患猖獗,今日陈巡检不在,我就代他一起说了,非是我等剿匪不力,实在是这些土匪太过奸猾,来去如风,单靠本县的屯田军实在是很难剿灭,加上本县的屯田军军械缺乏,连军饷也屡屡拖欠,士气低落,陈巡检多次请求加派军队联合围剿,并及时拨付军饷,还有被匪患摧残之百姓也赈济,正好郭大人新官上任,这向知府衙门请求支援和赈济之事就只能拜托了郭大人了!……”
王德民这是吃准了郭致远不可能从知府衙门要到钱粮,所以一直借着这个问题向郭致远发难,郭致远当然不可能上他的套,面无表情地摆摆手道:“钱粮之事,本官方才说了会设法解决,在此就不再议了,顾教谕,本县的文教方面呢文教方面可有何建树……”
王德民也不好再逼郭致远了,只得朝教谕顾之谦使了个眼色,这古田县地处偏远,这教育自然落后,别说进士举人了,就是秀才也难得考取几个,而要从别的地方调人来任教谕,那些有功名的人又嫌古田县贫苦,这教谕也不是什么肥差,都不愿意来,只能矮子里面选高个,从古田本地的秀才中选了顾之谦来任教谕。
这顾之谦是和王德民同批考的秀才,算是同年了,加上他也想通过王德民走通知府黄似华的路子,也谋个主簿的肥差来当当,所以一直在找机会和王德民套近乎,只是教谕没什么实权,平时王德民也不太搭理他,如今见王德民朝他使眼色就心中一动,连忙站起来拱手道:“回大人话,县学这三年里,就没有一个学子可以通过考试成为生员的。实际上,本县不要说秀才,就是连合格的童生和蒙童都寥寥无几。现如今在县学里读书的几乎都是‘官生’……”(注:明朝县学的生员有两个渠道来源,一个是考试考上去的生员,一个是世袭官员子弟,不需要考试,这就是官生,这大概属于一种特殊的“义务教育”了。)
?按说县里的教育情况
第七十八章 釜底抽薪
郭致远连忙道:“赵先生切勿妄自菲薄,方才若不是先生送我的鲁密铳,让我把那些围堵县衙的百姓镇住,我等可就危险了……”
提到火器,赵仕祯又来劲了,兴奋道:“对啊,在火器方面我倒是可以一展所长,这权谋斗争我帮不了公子,就只能帮公子研制火器了,那日公子所说的燧发枪我已有些头绪,我就先去试验了……”说完就兴冲冲地离开了。
郭致远望着赵仕祯的背影又是好一阵头疼,能挖到赵仕祯这位火器专家固然是他的大幸运,可是这搞研发费钱啊,一路上为赵仕祯购买各种研制火器的物资足足花了郭致远好几百两银子,把郭致远的家底都快掏空了,这要找不到来钱的路子,自己就算有赵仕祯这位火器专家也只能空叹了。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徐光启也叹了一口气道:“公子现在的处境确实有些困难,面临的难题很多,当务之急还是帮公子树立威信,否则你有名无实,发布的政令无人听,便是有通天之能也施展不了,但是又不可操之过急,公子初来乍到,若是太过强势恐会适得其反,方才公子表现得就很好,那王主簿的账目多半有问题,但公子没有当场发怒,稳住他了……”
郭致远望了徐光启一眼,用力一捏拳头道:“先生也看出来了,这王德民今日咄咄逼人,挑动在场的官吏向我逼宫,应该是有所依仗,今日围堵县衙之事多半也是他背后主使专门冲着我来的,我若是当场与他撕破脸恐正中他的下怀,但是县衙的详细账目我必须拿到,否则我无法了解县里真实的财政状况,就无法对症下药,今日时候已不早,要查账也来不及了,所以我先把他稳住,待我摸清县里的情况,部署妥当,再逼他当场交出详细账目,若是果有问题,我便可以杀鸡骇猴,拿他立威!……”
此时王德民正踱着官步走进县丞的签押房,得意洋洋地对白度道:“看来这位新县令也不过如此嘛,今日我将了他一军,应该够他头疼的了,他今日当众承诺一个月内给百姓一个交代,知府衙门不可能拨钱粮给他,到时候我再让人找他闹,看他还有何理由推脱!……”
白度瞟了得意忘形的王德民一眼,冷笑道:“你若如此想就大错特错了,这位郭县令虽然年轻,却绝不简单!他今日如此表现只是为了稳住你,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拿你开刀了!……”
王德民眼中寒光一闪,阴狠很地道:“我上有知府大人庇护,下有同僚帮扶,他能奈我何!”
“真是井底之蛙!这郭致远乃圣上钦点九品县令,京城中岂无靠山知府大人若是能明着对付他,又何必私下修书与你让你充当马前卒至于县衙这些同僚为何肯听命与你,你不清楚吗一旦那郭县令拿住你的把柄,你看他能否奈何你!……”白度嗤之以鼻道。
王德民仍有些不服气地冷哼道:“他要拿住我的把柄也没那么容易!……”
白度摇了摇头冷笑道:“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莫非你真以为你所做的钱粮账目当真天衣无缝,毫无漏洞……”
王德民心里咯噔一下,惊呼道:“他要查账!我若是不让他
第七十九章 胆大包天
郭致远一听不由头疼地拍了一下额头,这一大堆的难题还没解决,又冒出这么两个“土皇帝”。明朝素有“皇权不下县”的说法,这乡绅势力是地方官十分头疼的势力,经常出现地方官和乡绅为争夺地方主导权引起的冲突,而且冲突的结果往往是地方官不得不向乡绅势力低头,否则只怕乌纱帽难保。
造成这种情况主要是因为古代的官僚机构和现代不同,现代还设有乡政府、镇政府,古代官僚机构的终点就在县衙,县以下的基层,像乡村里的亭长、里长啥的,多是从乡绅中推举出来的,他们拥有地方权威,主导了地方的运行,而且这种乡绅势力也远比地方官势力稳固,传承多年,早已在地方形成了根深蒂固的关系网,而地方官只要任期一到,随时可能被调离,自然无法和乡绅势力抗衡了。
尤其明代官场的官员采取回避制度,就是说,本地人不能在本地任主官,得去别的省份任职,而官员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任职,如果不和地方乡绅势力搞好关系,那肯定是寸步难行了。尤其这个时代的人乡土观念很重,对外地人十分排斥,甚至地方百姓有了纠纷和争斗,也不喜欢找地方政府调解,而会去找族长评判,这就等于把地方官的权力架空了!
按照张承所说,这孙、陈两家的族长财雄势大,县里要办什么事还得去求着他们募捐,那郭致远这个县令在他们面前还直得起腰吗
想到这里,郭致远越发头疼起来,正发愁之际,突然看到远处火光冲天,外面也传来了喧哗之声,郭致远连忙一个健步扑到窗前,打开窗户朝火光处远眺过去,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怎么看失火的方向像是县衙的方向!
“速随我去县衙!”郭致远顾不得多想,对张承大喝一声,就赶紧快步出了门,正好法正、楚婉儿他们也出来看动静,郭致远把他们一起叫上,一路向起火处跑去!
来到县衙门口,现场一片混乱,外围围了许多看热闹的老百姓,愣愣地站在那里感叹:“好大的火啊!”,却没有一个人帮忙灭火的,衙役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着,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指挥调度灭火。
郭致远看得无名火起,抓住一个乱窜的衙役,厉声喝问道:“是哪里起火了!”,那衙役惊慌地望了他一眼,居然一声不吭地跑了!
郭致远越发火大,此时却顾不得去找这不开眼的衙役麻烦,带着张承他们直接往县衙内冲去!一直冲到内堂,总算看到几个衙役拿着木桶慌张地从县衙侧翼院子的水井里提了水朝一间浓烟直冒的房间里泼水灭火,不过因为火势太大,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起不了什么作用,火反而有越烧越烈之势!
这样下去不行!照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一旦火势蔓延开去,整个县衙都将付之一炬!郭致远当机立断,指着屋子前面的几根木柱对跟在身后的法正问道:“法正,你能否将这几根木柱弄断,这样才能将火源阻断,不至于蔓延到其他的房子……”
“没问题!大人请退后!……”法正拍着胸脯道,然后收腹吸气,大喝一声,抡起手
第八十章 目瞪口呆
王德民一听也是脸色一变,毫不示弱地顶撞道:“郭大人此话是何意这县衙年久失修,失火也不是第一次了,莫非大人还怀疑是我故意纵火不成我方才一直与白大人在一起品茶,根本不知起火之事,郭大人若硬要无端诬陷下属,下官说不得要和你一起去找知府大人评评理了!……”
一旁的白度也连忙道:“方才王主簿确实一直与下官在一起,我知道大人是因为账房起火心急,但若无证据这般怀疑下属确实不妥……”
郭致远一看两人这做派也不由心神一凛,县丞和主簿可以说是县令的左膀右臂,若是白度和王德手来对付他,那他这个县令就越发不好当了,而王德民如此有恃无恐自然也是仗着黄似华的势,自己没有掌握确实证据前确实不好对王德民发难,就冷冷地道:“我何时说过怀疑是王大人故意纵火若是王大人心中无愧,又何需急着分辩呢无论怎么说,王主簿主管全县钱粮,如今钱粮账簿突然被离奇烧毁,王主簿难道没有责任吗!……”
这话就点中王德民的要害了,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正准备强词夺理,一旁的白度却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对郭致远拱手道:“郭大人所言有理,账房起火,钱粮账簿被烧,我等都有责任,不过现在起火原因尚未查明,现在谈追责未免有些为时过早吧,县令大人今日刚刚上任,一路舟车劳顿,着实辛苦,还请先回客栈休息,待明日下属查明起火原因,自当给县县令大人一个交代……”
郭致远瞟了白度一眼,这位白县丞对自己的态度看似还算恭谨,但说话却滴水不漏,反倒比咄咄逼人的王德民更难对付,不过他也知道现在账簿已经被烧了,自己就算留下来也没有意义,就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那本官就等明天看你们如何给我交代了!……”说完就带着张承等人拂袖而去。
等郭致远一走,王德民就对白度抱怨道:“白老弟,你这是做甚,只要我咬死不认,我不信他敢对我怎么样!你现在答应明天给他交代,不是等于向他低头了吗明日他要咬住不放,我们又该如何应付……”
白度冷冷一笑,凑到王德民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王德民一听眼睛就亮了,对白度竖起大拇指哈哈大笑道:“高!真是高!我看他明日如何下台!哈哈!……”
郭致远出了县衙,心情越发沉重,这白度和王德民明摆着是勾结在一起的,整个县衙自己连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若是这样发展下去,自己这个县令就只能当光杆司令了!这样下去可不行,自己必须展开反击,否则太被动了,可怎么反击呢
楚婉儿见郭致远沉默不语,就快步追了上去,愤愤不平地道:“这火肯定是那个王主簿放的!你刚才就应该直接把他抓起来!……”
郭致远有些无语地对楚婉儿翻了个白眼,心说要这么简单就好了,如果没有确实证据,自己就直接把王德民抓了,就正好给了黄似华整自己的借口,搞不好最后被抓进去的反倒变成自己了。突然他脑海里灵光一闪,顾不上搭理楚婉儿,转头对身后的张承急切地
第八十一章 集体撂担子
“这是怎么回事”郭致远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气,指着那一脸惊惶的牢头厉声质问道。
那牢头哭丧着脸战战兢兢道:“小…小人也…也不知道怎…怎么回事啊!小…小人曾…曾多次向…向典史大人报…报告,牢…牢房需…需要修缮加…加固,可…可典史大人说…说县里没…没钱……”
郭致远这才注意到这牢房确实不太牢固,墙壁都是用那种泥砖砌筑的,厚度也不够,只要有人里应外合,很容易就能在墙上破出一个大洞,那典史鲁志超和王德民是穿一条裤子的,要创造这样的机会再容易不过。
自己还是来迟了一步,那王德民既然指使人围堵县衙,想必对这些人已经做了周密安排,这会儿只怕已经跑出古田县了,而就算自己想借题发挥,他也可以用没钱这个借口轻松搪塞过去!
倒也不能完全怪郭致远大意了,他实在想不到会发生这么荒诞的事情,县衙的大牢居然如此轻易地被人破了一个大洞把里面的犯人全放跑了,至于这牢头和几名狱卒是真糊涂还是得了王德民的吩咐故意在自己面前演戏其实也不重要了,人都已经跑了,郭致远就算把气撒到这牢头和几名狱卒身上又有何用呢
回到客栈,郭致远把情况跟徐光启一说,徐光启也是目瞪口呆,郭致远接的这个烂摊子实在是太烂了,一穷二白不说,手下这帮官吏、衙役没一个听话的,还一个劲的作妖,花样层出不穷,饶是徐光启智计无双也感觉头疼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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