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逐鹿记

    苏慕羽第一天松骨的时候，冷婆婆只将他双臂关节卸下他就痛的昏死过去。期间还被冷婆婆封了哑穴，要不那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会将整个王府都惊动的。

    不得不说人对痛是会产生免疫力的。第三天的时候苏慕羽已经不会昏迷了，只是那种痛全变成了汗水，每次松完骨后苏慕羽都像是从水中捞起来的一般，连同头发也全部被汗水打湿了。只是无奈哑穴被封也叫喊不出声来，只得苦忍。

    冷婆婆绝对是个狠心的人，每次装卸苏慕羽全身的关节的时候都像是在摆弄一个木头人。虽然每次苏慕羽都会痛的汗如雨下，双目赤红，而且鼻涕泪水也糊满了俊逸的脸庞，但是她却绝不会流露出一丝不忍的表情。

    到第五天的时候，冷婆婆在开始拆卸苏慕羽关节的时候并没有封他的哑穴。奇怪的是苏慕羽也并没有大声的嘶吼，只是偶尔会发出痛苦呻吟。但，痛还是一样痛的。

    第七天的时候，冷婆婆在给苏慕羽松骨的时候，苏慕羽已经不在发出呻吟了，双目也不在变的赤红了，冷汗也不会寖湿头发了。但，痛还是一样痛的。

    将苏慕羽卸下的关节全部装上后，冷婆婆让他活动了一会。见他无恙，长长的舒了口气道:“松骨成了。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开始开筋，开筋可比松骨还痛，你有个心理准备。”

    苏慕羽也长长的出了口气道:“谢谢婆婆，小羽忍的住。”

    冷婆婆拍了拍他的肩膀，少见的柔声道:“去告诉你娘亲吧，她快担心死了。”

    在为苏慕羽松骨的这七天里，冷婆婆绝不允许萧心怡到小院来。她知道苏慕羽是萧心怡的心头肉。她害怕苏慕羽还能挺住，而萧心怡却先心疼的放弃了，那样就前功尽弃了。

    还好，最难的一关已经过去了。如果苏慕羽每次都痛的昏死过去，那也就不可能有机会修习内功了。没想到这从小锦衣玉食的贵公子还真挺了下来了，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完成了松骨，冷婆婆也感到十分欣慰。但她脸上是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的，依旧是那幅没有表情的表情。

    苏慕羽离开小院，穿过梅林，快步的朝湖边木桥走去。在这七天里，他只有每天上午从致敏馆学习回来，能陪母亲说一小会话，有时也能陪母亲用午饭，但只一小会就会被冷婆婆叫走，开始了那非人的折磨。

    七天前，白老先生不在教苏慕羽经史子集了，改而教他些兵法阵战。苏慕羽虽不知他学这些有什么用，但是也很用功。没过俩天他就开始对这些感兴趣起来了，有时候还会和老先生讨论一会，甚至是和老先生互相推演前朝的著名战役。白老先生自从开始教授苏慕羽兵法后，显得兴致很高，人也好像精神了许多，而且不止一次对苏慕羽说:“你应该当将军。”

    在苏慕羽学习兵法的这几天里，木紫薇到致敏馆找过他一次。想让他和自己去花园玩，但当时苏慕羽正和老先生讨论的热火朝天，没有功夫理她，所以木紫薇离开的时候显得闷闷不乐。苏慕羽想着明天能休息一天，是不是和木紫薇一起去花园骑马。

    心中正盘算着，不觉已到了母亲的小楼前了。远远就听见木紫薇的笑声，只是在母亲面前那笑声没那么放肆罢了，但也称的上是开怀大笑了。苏慕羽听到这笑声也不觉莞尔。

    小荷见苏慕羽来了，忙领着他入内。进了客堂，只见母亲和木紫薇并肩坐在榻上，木紫薇的俩个丫鬟和小梅站在旁边伺候着。木紫薇和母亲不知谈论着什么，兴致很高，母亲脸上也洋溢着笑容，这是最近这段时间苏慕羽从未见过的。

    见母亲高兴，自己心中也高兴，向母亲行过礼后苏慕羽道:“娘亲，你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木姑娘你来了。”

    萧心




畅春园
    次日一早，苏慕羽像往常一样早早来到致敏馆。

    也许人老了真的会睡的特别少，大概他们知道自己醒着的日子会越来越少，而可以舒舒服服永远睡着的日子却越来越近，所以大多数老人的大多数时间是不会浪费在睡觉这种事上的！

    白老先生自然是一个老人，比大多数人都老。所以不论苏慕羽去的多早，老先生一定已经坐在堂上品着热茶了。

    今天当然也一样，老先生高琚桌后的梨花木太师椅上，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手中端着一个青花瓷茶杯，腰杆挺的笔直。老先生是一个严肃的人，是一个值得尊敬的老师。

    苏慕羽上前见礼，天地君亲师，苏慕羽无疑是一个有着良好教养的人。不管身份如何高贵，见了老先生永远是恭恭敬敬的执弟子之礼。

    礼毕，老先生放下茶杯，今天的功课就开始了。今天讲的是以少胜多的著名战役，曹操曹孟德在官渡击败袁绍袁本初的官渡之战。老先生讲的很细，如同说故事一般，讲了关羽斩颜良文丑，讲了孟德赤足迎许攸，讲了奇袭乌巢。师徒二人都显得兴致勃勃，以至于木紫薇来了他们都没注意到。

    木紫薇今天仍旧是一袭紫衣，只是换成了紧身装扮，胸前微鼓，臀儿微翘，一根白色的锦带系在腰间更显得腰肢纤细，头发整齐的拢在脑后用一个玉箍扎起更显得英姿飒爽。

    她就那样呆呆的倚在门上，呆呆的望着苏慕羽，眼睛里透出了迷离的色彩，痴痴的，那是望着恋人才有的痴迷目光。直到苏慕羽和老先生都停止了讨论，一起扭头看着她，她才如梦惊醒般立直了身体。

    木紫薇躬身像老先生行礼:“老先生好。”又转身道:“小羽哥哥。”脸上却飞上了一片潮红。

    老先生察言观色半晌，突然大笑道:“小羽，今天就到这里了，你，你去吧。”七十多岁的人当然看的明白，也当然是个解人，老先生愿意做个解人。

    仁王府有三个花园，畅春园、梅园和竹园。萧心怡住在梅园，那里最为雅致，占地也相对较小。竹园是仁王苏雍处理军政要事的地方，机关密布，戒备森严，闲杂人等不许入内。

    畅春园占地最广，是王府中游玩的好去处。园中假山湖泊，楼宇亭阁应有尽有，时至初夏，园中花红柳绿更显生机盎然。

    苏慕羽和木紫薇现在就在畅春园，二人都没有带下人。他们各自牵着一匹马，王府当然有马厩，苏慕羽也当然有自己的几匹马。

    木紫薇挑了一匹通体赤红的马，全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看起来颇为雄健，木紫薇一眼就相中了这匹马。相比起来苏慕羽的这匹马就显得逊色多了，既没有木紫薇那匹马高大，毛色也不纯，而且精神也不好，显得懒洋洋的。

    苏慕羽选了这匹马还被木紫薇一通嘲笑，但是苏慕羽却知道木紫薇不懂马，是呀，富家千金有几个懂马的。但苏慕羽懂，他虽称不上将门虎子但仁王的镇北军有五万就是骑兵，战马更是超过十万匹。军中从兵到将多少都有点相马术，耳濡目染下苏慕羽当然也能看出马的优劣。起码比起木紫薇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武朝军中有三种马，说是三种其实是指三个产地，鞑塔马，西凉马，回纥马。只有西凉马是武朝自己的马场出的，鞑塔马和回纥马都是从境外贩运进来的。

    顾名思义鞑塔马来自鞑塔国，回纥马来自回纥国。这三种马以鞑塔马最为优良，回纥马次之，西凉马最劣。一匹鞑塔马可换三匹西凉马，像现在这种战时，马匹管制，鞑塔马根本流不到武朝境内，黑市上的价格到了以一易五，甚至以一易七的地步。

    鞑塔马奔跑如电，运转灵活是最佳的战马。回纥马贵在耐力持久，虽不能奔跑如电，但是却能够连续一日负重不休，是运送粮草军械的最佳选择。而西凉马最大的好处就是看起来漂亮，高大神俊，既无速度亦无耐力，所以多用做仪帐队使用。皇上的仪仗队就是清一色用的西凉马，看起来威风凛凛，其实是绣花枕头。

    木紫薇的是匹西凉马，苏慕羽的是匹鞑塔马。此刻二人都骑在马上信步由缰地走在湖畔小道上。小道很窄，双马并綹，二人也离的及近，苏慕羽甚至能闻到木紫薇身上淡淡的体香。微风吹来扬起了木紫薇的秀发拂到了苏慕羽的脸上，痒痒的。夕阳的霞光洒在二人身上，他们就这样静静的享受着这宁静的午后。

    木紫薇是一个跳脱的性子，她首先打破了这份宁静:“小羽哥哥，我听说仁王伯伯快回来了是吗”

    苏慕羽道:“听娘亲说俩国要议和了，所以父王大概快回来了吧，也许能赶在我生日前回来呢！”

    木紫薇道:“那我二叔大概也快回来了吧！”

    苏慕羽奇道:“你二叔木叔叔也去边境了吗”

    木紫薇道:“好像是的，来王府的时候我听二叔和冯公公谈话，好像是要去边境。我也没听太清楚。”

    冯公公就是前来传旨的那个太监冯谨。

    苏慕羽道:“哦，那大概是和父王一块回来吧。”

    木紫薇换了个话题道:“小羽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苏慕羽微微一怔道:“没有啊，你怎么这样说呢”

    木紫薇道:“可是自从皇上下旨赐婚后，你好像都不怎么高兴呀！”

    苏慕羽道:“没有，你别多想，木姑娘。只是皇上让我继世子位，大哥不高兴，我也，我也觉得不好。”

    木紫薇道:“小羽哥哥，这是陛下的旨意，你也没有办法，大哥不会怪你的。”

    苏慕羽苦笑一声，想起冷婆婆说的幽冥山庄的事，总觉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脸上也带着几分落寞。

    木紫薇见苏慕羽神情落寞忙道:“小羽哥哥，我以后再也不和你比武了，你以后有危险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开筋
    昨日游玩畅春园的好心情直到现在也没有消散，从致敏馆出来往梅园的一路上苏慕羽脸上都带着笑。

    他觉得今天天气也格外的好，景致也格外的好。就连一路上遇到的府中仆从丫鬟也觉的格外的亲切，一路上笑着打着招呼。

    苏慕羽生日渐近，府中也变的忙碌起来了。修墙补院，刷新门窗，修剪花木，置办一应物品，苏慕羽也抽空试穿了十余套新衣，有什么不合身的立马修改。

    是呀，堂堂仁王府二公子的生辰，而且是继世子位的日子，在整个王府，甚至整个幽州都算是大日子，更何况还有皇上赐婚也在那日举行。府中上下一派喜气洋洋，苏慕羽没有去北安城转转，母亲很少让他单独出府，但他猜想整个北安城也是喜气洋洋的。他甚至觉得在他生日那天，父王会下令赦免幽州府下辖的四座大城中的一大批罪犯。现在整个幽州大概只有大哥不高兴吧，苏慕羽想道。

    来到梅园，正赶上母亲在用午饭，苏慕羽也跟着一块用过。饭毕，萧心怡见苏慕羽心情不错，拉着他的手说了一会话，知道昨天苏慕羽和木紫薇一起去畅春园骑马玩耍了也自高兴，问了些详情，母子二人说说笑笑。不多时只见小梅推门进来对萧心怡一礼道:“王妃，冷婆婆让小少爷过去呢。”

    萧心怡闻言神情一黯，淡淡道:“知道了。”

    苏慕羽见母亲神色黯然，知道她心疼自己又要受苦，拉着她的手宽慰道:“娘亲不必担忧，孩儿是大人了，些许痛楚能忍得了，况且孩儿也想早日修习武功。”

    萧心怡拍拍他的手道:“唉，娘亲知道，你去吧。”

    来到自己和冷婆婆住的这小院子，苏慕羽就闻到一股药香味。推门而入，只见屋内放了一个木制的大浴桶，桶中正冒着白气。冷婆婆站在木桶边，正把几味不知名的药材丢入桶中。

    见苏慕羽来了，冷婆婆淡淡的道:“这里面有二十多味药材，也有十多种毒药，从今天开始，你开筋的时候就泡在桶中，开筋很痛，桶中的药材和毒药寖入皮肤却很痒，是非常痒，所以滋味肯定不好受。”冷婆婆的语气淡淡的，好像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苏慕羽却听的浑身汗毛直竖。疼痛可以忍，可是痒却很难忍，而且苏慕羽知道开筋的时候肯定也是把他全身的关节都卸了，到时候就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更别说抓痒了。

    见苏慕羽脸色发白，冷婆婆又道:“这样做有俩个好处，第一当然是打磨你的筋骨皮肉了，第二就是这药汤你泡到开筋结束后，虽不能说是百毒不侵，但寻常毒药也伤不了你。哦，对了，也许还有第三个好处，那就是你挺过这一关，世上大概在也没有你忍不了的折磨了。”

    苏慕羽听罢哭笑不得，还未等他消化了冷婆婆的这番话，就听冷婆婆又道:“脱衣服。”

    苏慕羽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揉了揉耳朵道:“婆婆，您说什么”

    冷婆婆冷冷道:“我让你脱衣服，这下听清楚了吧！”

    苏慕羽大窘，虽说冷婆婆年过五旬，但终究是个女人，让他脱衣服实在是……他唯唯诺诺的道:“婆婆脱衣服干什么”

    冷婆婆不耐烦的道:“你见过穿着衣服泡澡的吗”

    苏慕羽心道:“这也不是泡澡呀。”

    苏慕羽全身上下只剩一条短短的犊裤了。

    一刻钟之后，苏慕羽已经没有什么心情害羞了。冷婆婆麻利的卸下了他全身的关节，对，就是麻利的，驾轻就熟的，速度快的苏慕羽甚至都没来的及好好感受下疼痛。痛感刚刚传来苏慕羽就觉的自己的倆个脚后跟碰到了自己的后脑勺。

    是的，冷婆婆是将自己的俩条腿扳了过来贴到了自己的脊背上，俩个脚后跟真真的踢到了后脑勺。这就像是冷婆婆把他像纸片一样给折了起来，而且是反着折。这不仅是痛，而且是恐惧，好像自己被拦腰分成了俩半，苏慕羽连惨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昏死过去了。

    苏慕羽是被痒醒的，醒来后他觉的自己好像是被分成了俩半，倒栽葱一般被栽在木桶中，倆只手臂交叉着和腿弯绑在了一起。但他现在顾不上疼，因为有更难受的痒在折磨着他。

    那是有千万只蚂蚁在你身上爬的感觉，不，是在你的筋脉里，血管里爬。苏慕羽希望自己能在痛些，这样痛感就能盖过麻痒感了。

    冷婆婆不知道去哪了，苏慕羽想叫，却连叫的力气也没有。他双目赤红，额上青筋突起，不一刻就又昏死了过去。

    苏慕羽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自己躺在床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关节已经被接回去了，也换上了中衣，但就是连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或者说是不想动。全身有关节的地方都在痛，而且发酸。

    他隐约见床边坐着一女子正在摸泪，苏慕羽努力集中精神才认出那是小梅。

    自从苏慕羽搬到这小院子里后，萧心怡就安排小梅伺候苏慕羽和冷婆婆的生活。苏慕羽今天昏死过去后，冷婆婆还是坚持让他在那药桶中泡够时间才给



拓脉
    开筋第五天的时候，苏慕羽照例走进那间屋子，脱掉了衣服，等待着冷婆婆来揉虐自己。可是冷婆婆却坐在那里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这让苏慕羽有种“冷婆婆良心发现了”的错觉。

    果然是错觉，冷婆婆说话了，似乎还带着戏谑:“连松骨带开筋已经十多天了吧”

    苏慕羽不知道她这话什么意思，只得老老实实的道:“是的，婆婆。”

    冷婆婆又道:“这俩天婆婆我也有点累了，以后你的关节你就自己装卸吧，留着一条胳膊用就可以了。”

    苏慕羽听了差点惊的下巴掉了下来:“我自己装卸，这，这，这自己怎么装卸呀”

    冷婆婆冷冷道:“我怎么装卸，你就怎么装卸，今天我可以帮助你，明天就全要靠你自己了，今天留右臂，明天留左臂。”

    苏慕羽心道这婆婆的花样可真多呀！虽说苏慕羽对疼痛已经有了很大的忍耐力，但是被动的疼痛和主动的自残完全不同，起码在心理上就对人是极大的折磨。

    以前是冷婆婆将他关节拆开后再将他提入浴桶中的。如今要自己拆卸关节就得先进入浴桶里。

    以前冷婆婆拆卸他的关节只需要一盏茶的时间，今天苏慕羽自己折磨自己弄了将近半个时辰，还是冷婆婆帮了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