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爆脑

    男人穿着整齐的正装，领带整齐，头发也很整齐……但给她的感觉就两个字——颓然。

    常欣微微一愣，以为是自己失神的缘故，判断错了，再定睛一看——男人不是颓然，而是颓丧。

    他手中提着个箱子，看起来有些沉重，把他半边肩膀都压斜了，目光打量着，像是在找人。

    ……

    半小时之前，王明半只脚掌踏出了金融大厦的天台，虚踩在半空，下面是点点缕缕如蚂蚁般的车流。

    他对周南说过，不，应该是对他自己说的——男人，不回头。

    可那时候，项目虽然遇到了技术难题，但还处在进行之中。

    为了在这个项目上支持他，家里把能卖的都卖了，拆迁的消息被证实是谣言，父母已经开始盘算着卖房了。

    他是独生子女，是这个家的希望，却把家里折腾的空空如也，外面还欠着银行的一大笔贷款，包括父母以各自的名义为他贷的款，还有亲戚朋友那里也都欠着钱。

    他知道创业难，却没想到会如此艰难。

    今天，当他带着酒气去到工作实验的地方，中间人告诉他，投资人撤资了，彻底抛弃了他的项目。

    希望没有了，欠的贷款可能需要他工作一生才能还清。

    那么这样的活着还能有什么意思?

    唯一活下去的动力，就是他每天回家都不敢抬头面对的父母。

    他想到了自己曾买过一份人身保险，那笔赔偿差不多能够抵一半的贷款，所以他去了天台。

    天台的风很大。

    当他半只脚悬空的时候，风从迎面吹来，让他闻到了酒精的味道，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全身包裹成粽子的人。

    也想到了一句话:“哥们，我叫周南，如果你的项目实在遇到了无法解决的困难，来这里找我，或许我有办法帮到你……”

    救命稻草未必能救命，但那却是最后的希望。

    于是他来了……也后悔了。

    后悔自己当时正处于失意，忘记去要周南的联系方式，错过了最后的希望。

    湖城偌大，两千万人，仅凭一个名字，连相貌都看不到，他怎么可能找的到人。

    “或许，周南就住在这附近，我可以等。”

    王明搜索人群找不到后，坐在路边，拿出手机不知道该看什么。

    想了想，输入一个名字，点击搜索。

    [湖城科大校草周南……]学生?不是这个。

    [科大国家奖学金名单……]也不是。

    [看男科，去龙阳，周南医师拥有20年……]过。

    [女性之友，妇科专家周南……]过。

    [周南教你，搭讪女生的100个技巧……]……

    ……

    “……”

    这个名字太普通了。

    王明缩小范围，输入了地址关键词，打开模糊搜索。

    [震惊，科大学神……周北……小黑屋……当街行骗……偷拍……报复女性……]

    “小黑屋?”

    王明想起凌晨喝酒时的场景，就在身后不远处的小黑屋旁边。

    隐隐猜到了些什么，王明往下翻，视线停留在一个评论上。

    [科大学神没有叫周北的，倒是有个叫周南的，那可是马上进大华的人，前途无量，怎么可能会当街行骗。至于报复女性?人可是科大校草……]

    嗡……

    王明脑中一颤。

    确认了，心也彻底死透了……

    原来，他是个骗子，请我喝酒，其实是在拉关系，养熟了把我当肥羊宰……

    原来，他不过只是一个学生……

    原来，他从小就不是什么好人……

    卑鄙啊




第20章 以身相许
    后背发生了什么，周南来不及去在意。

    他左手提起正低头往车轮下撞的王明，右臂张开，把疾速冲来、到现在还没打算减速的傻常欣揽入怀中……

    一切都在刹那间完成。

    然后，他裹挟着两人，身体被巨大的力量冲撞到飞起……

    腾空，转身……把两个人挡在胸前，自己却仰躺着倒飞出去。

    扑……

    ——触地，摩擦，滑行……后背火辣辣的，仿佛血肉正在被柏油路面硬生生刮去了一层又一层——毕竟，身上还压着两个人的重量。

    火热的疼痛翻江倒海般上涌，掩盖了嘴唇接触时传来的温热，也掩盖了鼻息中的那股馨香。

    吱——

    刺耳的急促刹车声停止，周南还在以后背滑行。

    “我死了么?”——王明:对不起了，司机师傅，对不起了，爸、妈。

    “就这样结束了么”——常欣:自己还是太慢了……

    “……”——龇牙咧嘴的周南:痛痛痛，卧槽卧槽卧槽……怎么还不停……咦?……好像谁在咬我嘴唇……轻点……疼……

    【完成隐藏任务:见义勇为】

    【任务说明:明心见性，为义而勇】

    【任务奖励:初级介入卡一张】

    【奖励说明:可以在初级范围内，介入被使用者的思想，影响或引导其想法，前提是被使用者必须正处于幻想体验状态中】

    见义勇为?

    周南有些不解，他的行为更应该算是“舍命救人”吧，为什么会给出低一级的见义勇为评定?

    是不想给自己更高的奖励?

    还是不赞同为了救人而豁出自己性命的行为?

    与此同时，附近的人群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拦停过往的车辆，冲上马路开始救人。

    直到被人七手八脚的拉起来，王明还以为这是他临死前、最后的意识所看到的景象，眼神呆滞着，有释然，有解脱，有愧疚，也有遗憾……渐渐滑下了泪水——

    他后悔了，自己不该就这样死去，哪怕活的卑微如狗，哪怕活的一事无成……请给他最后一次孝敬爸妈的机会，哪怕只是端茶倒水，哪怕只是喊一声爸妈……一切的遗憾，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弥补……

    常欣被人搀起来，看到躺在地上的熟悉面孔，知道这一定是自己重伤后的幻觉……

    幻觉也好，幻觉他就听不到了，于是——常欣对着“地面”问:“……你有女朋友吗?”

    说完，俏皮一笑，灿烂了整个天空。

    周南仰躺着，看着天空发呆——

    他失去了全部力气，连说话都不能，更别说起身了。

    也没有人去拉他起来，因为他身体下面是长达十米的血迹——重伤的人，最好不要随便动，等专业的救护车来处理。

    现场的人群沸腾着。

    大事，绝对是大事。

    事故，严重的事故。

    以至于都没有人会去想到，怎么会突然凭空冒出了第三个人?

    因为，没有人知道第三个人是怎么出现的?什么时候出现的?从哪儿出现的?

    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地上就已经躺着三个人了。

    排队的人也不排队了，原本在小黑屋维持秩序的警察和城管迅速行动，开始布控现场。

    两名警员已经走向大货车的驾驶员，张警官来到常欣身边，仔细观察了好几遍，不可思议的问:“常教官，你……没受伤吧?”

    “啊?我……”常欣转身，看到张警官在问自己，稍稍失神了片刻，接着开始活动了一下身体，又检查了身上的衣服，语气难以置信:“我……没有受伤。!……?”

    张警官瞪着眼睛，又在常欣身上找了一遍，没有发现受伤的痕迹，兀自摇了摇头，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地上躺的人，语气关切:

    “周同学，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周南动了动眼珠子，表示自己听到了。

    张警官心中一凉——完了，肯定磕着后脑了，这是瘫了。

    身上的伤还好治一些，脑袋里的问题……

    “唉……”张警官叹了口气，转眼看向人群，大声说:“大家让一让，已经叫了救护车，请大家让开路，一会儿救护车好开进来……”

    常欣在原地站着，一动也不动，因为她听到了张警官在她身后喊“周南”。

    那不是幻觉?

    那竟然不是幻觉?

    自己竟然被他……

    自己竟然和他……

    自己竟然开口问他……

    常欣有些气愤，气自己既然都已经决定问他了，为什么不换个更好的时间，至少应该换身衣服，还有……穿上高跟鞋……

    啪啪啪……

    有个汉子在用力抽打王明的脸，边打边唤:“哥们，怎么样，哥们，醒醒……”

    啪啪啪……

    “醒醒啦，诶，醒醒……”

    啪啪啪……“醒醒”……啪啪啪……

    王明怒了……

    你没看到我死了吗?

    你竟然连死人都打，不知道死人也有尊严吗?不知道死人也知道疼吗?

    咦，等下……疼?

    噌的一下，王明打了个挺，摊开手左右看，上下看，前后看……

    呆愣了片刻，惊呼一声:“我没死，哈哈，我没死……”

    “切。”打他的那人嗤了一声:“没死多稀罕呐，你特么连点皮都没破，这才叫稀罕呢……”

    说着，指了指躺在地上被人当成脑瘫的周南，对王明说:

    “……还不快去谢谢人家，救命之恩呐，还救的这么彻底，连皮都没破，你要是个女的，就该以身相许，他要是瘫了，就要照顾他一辈子，但你是个男的，你看着办吧……”

    声音不小，所有人都听到了。



第21章 大妈是神奇的存在
    “王明?”

    常欣听清了周南在说什么，眼神中划过一抹失落，看向王明说:“他在叫你。”

    王明没说话，只是看着周南，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常欣继续俯耳转述着周南的话:“他说，项目。”

    “……”王明闷哼一声，心说“你还来?”

    常欣又看着王明:“他说，他可以帮你。”

    “……”王明咬牙——有完没完了?

    常欣:“他说，他真可以帮你，无论是什么项目。”

    “……”王明捂着腰侧双肾——你可真够敬业的啊。

    常欣:“他说，他说的都是真的。”

    “……”王明握拳。

    常欣:“他说，常欣。”

    嗯?

    眼睛里绽放出一刹那的神采，常欣声音低缓轻柔:“……我在。”

    唇吐芳华气如兰，让周南微微停顿了一下。

    “记者?新闻?”常欣疑惑:“……你在哪看到的?在右边?”

    常欣侧目望去，果然看到了两名记者。

    还是早上那俩人，他们竟然比救护车还快，一个扛着摄像机对着这里，一个口中衔着笔记本电脑，十指在键盘上跳跃翻飞。

    周南对这些野生媒体的记者，是真的无语了。

    上午回校办理许可证书的时候，工商部门的驻校办理人员刚好刷到编排他的那条震惊体新闻，当时就一口回绝了他的办理申请，说是不能放任周南的恶劣行为继续危害社会。

    之所以能办下来，还是周南联系了常欣，让常欣找张警官为周南作证。

    经过这件事，他才真正理解了什么是口诛笔伐，什么是众口铄金?

    关键是人家只管放火，至于烧没烧死谁，烧死多少人，烧的都多惨，根本理都不理。

    周南担心这俩记者问的多了，会不小心问出自己是怎么救人的?怎么出现的?

    ——然后自己的“超能力”就露馅了。

    常欣懂周南的意思，早上的事情发生时，她就在场，也看到了那个编排周南的新闻。

    还有一个人懂——张警官，他听完周南的话，便向着头条记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