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君王

    再想想？

    小家伙努力回想，可是想了半天，还是苦着脸，说：真的忘了。

    好吧。夜瞳起身。不过朱姬拉住了她，说：饿了。

    朱姬前一天刚刚吃饱。她现在已经过了天天要吃的时候，一顿吃饱后往往要隔上几天，把食物中所有精华能量消化吸收，才吃下一顿。现在突然说饿，说明身体内储存的大半能量都消失了。

    夜瞳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向厨房。小朱姬欢呼一声，紧紧跟在她身后。厨房里堆放着大块的凶兽肉，品质相当高级。这里面有千夜出战前购买的，更多则是来自原本海边小屋的存货。

    按照小朱姬的吃法，每天光是伙食费用就要几百金币，一个月下来怎么着都要吃掉上万金币的食物。正常年景下，光是她自己，就能够吃掉远征军一个师的军费。这个小家伙，可真不是一般人养得起的。

    苏越远回到居处，一看到安静坐着的青月，忽然如梦初醒，张口结舌。刚刚发生的一切，宛若在梦中一样。现在回想，自己的行为都是如此古怪，完全不象自己。

    苏公子，可是有事？你现在的脸色很不好看。青月问。

    不不，没事，我很好，很好！你先休息，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下。苏越远答道，然后又逃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青月眼中闪过一道不为人察知的阴郁。

    荒野中，千夜又擒下一支水晶蜘蛛的侦察分队。这次他并没有下手拷问，而是暴起突袭，顷刻间就结束了战斗，然后连战场都不清理就扬长而去，倒似是在躲着什么一样。

    当千夜走后，在远方，空中突然出现了一抹深灰色的影子，那名诡异杀手现身，专精防御的骑士在从无到有地出现。两人看着千夜远去的方向，一时无语。

    怎么样？骑士问。

    还能怎么样？他从来没有在同一个地方停留三秒以上。这个距离，就算我瞄准了他，也射不中。所以根本就没有机会。灰影杀手的声音非常奇异，声音不断扭曲，音调也忽高忽低，让人听了说不出的难受。

    骑士缓缓地说：他应该发现我们了。

    不一定，更象是专业的谨慎。他本身一定是个非常不错的狙击手，只有狙击手才知道如何防止别人狙杀。

    你觉得，我不知道我们在跟踪他？

    灰影很淡定地说：他应该不知道。如果真的知道，他不会袭击这支侦察部队。在袭击过程中哪怕是出一点意外，就会给我出手的机会。你应该知道，我如果出手，他最多只有一半的机会避过。

    骑士沉吟不语。

    灰影冷笑，说：就算正面冲突，不是还有你在吗？他攻不破你的防御，只要你粘住他，我就有把握杀掉他。

    骑士对自己的防御力很有信心，点了点头，说：那好，我们继续追踪。不过你出手的时候，最好伤而不死。这个人很敏锐，说不定是个很好的新人人选。

    你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在你心里，组织简直比天都重要！

    组织是那位大人的心血！

    好了，好了，我不和你争。到时我下手留情就是。

    两人再度隐入虚空，向着千夜所在的方向追了下去。

    千夜又出手突袭了一支侦察部队，但是这一次却没有那么顺利。这支不大的队伍居然是由一名子爵带队。这头蛛魔子爵是罕见的原生型子爵，也就是没有长出类人的上半身，完全就是一头大蜘蛛。他把自己伪装成一头仆蛛，直到千夜杀入队伍，才暴起伤人，一对锋利如刀的节足狠狠插向千夜的后背。千夜急忙闪避，却没能完全避开，被划到了后背。

    千夜闷哼一声，回身就是一枪。七级枪的巨大威力将蛛魔子爵轰得倒飞出去，两根节足脱离身体，远远飞出，插在地上。不过千夜也似受伤，没有继续追杀，而是转身就逃，迅速离开了战场。

    蛛魔子爵挣扎着爬了起来，叫来属下，草草处理了一下伤势。这种伤势对它来说并不致命，但让战力打了个折扣。他望着千夜离开的方向，眼中闪过恐惧。

    崔源海的那把枪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惟独不缺威力。一枪轰中的感觉，就象是中了一炮，连素来凶悍的蛛魔子爵都有了畏惧。

    蛛魔子爵想了想，就下令撤退。作为核心战力的他受伤后，这支部队的战力就少了一半，在这一时刻，可是极为危险的。它又伪装成一只受伤的仆蛛，混在队伍中，向远方退走。

    平安无事地走出十余公里，蛛魔子爵刚刚感觉安全一些，有所松懈。一颗缠绕着深灰色光芒的原力弹悄然飞来，钻入它的身体，准确地击碎了它的魔枢。

    蛛魔子爵瞬间全力无力，而队伍中其它战士仍是一无所觉，直到他轰然倒地，这才惊觉。

    骑士宛如幽灵般出现，手中依旧是那面不破盾。当这面原力重盾挥舞开的时候，锋锐的边缘就让它变成了恐怖的利器，没有哪个人能够挡得住它的切割，刹那间血肉横飞，整个水晶蜘蛛的侦察队全部覆没。

    面对骄人战绩，骑士却没有开心表示。灰影在他身边出现，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们也跟丢了，不是吗？

    骑士轻轻拍了拍双手，想把并不存在的血迹污秽甩掉。重甲手套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灰影忍不住叫道：住手！别弄出这么恶心的声音！跟丢了又不是我的错，那是你的责任好不好！

    骑士一言不发，绕着战场走了一圈，不破盾荡起层层光辉，将还没有死透的人再度分尸。

    灰影似乎妥协，说：好了，不要再计较这个问题了。预定的时间快要到了，我们最好赶紧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我可不想和那些东西撞上。

    骑士终于被说服，和灰影一起，向着远方而去。




章七十七 大军压境
    千夜忽然停步，一直以来被追踪的感觉就在这一刻忽然消失。千夜皱了皱眉，心中稍稍有些懊恼：他们怎么这么没有耐心？

    在荒野，猎人花上几天时间追踪猎物是家常便饭。在这场狩猎游戏中，千夜几次露出破绽，不过对方都没有上钩，显然也是大师级的猎人。千夜担心的是在那两人之外，还有隐藏着的强者。如果只是对付他们两个，那么只要东岳在手，千夜全力爆发，就可以让那骑士知道，所谓的‘不破盾’只是吹牛而已。

    不管怎么说，摆脱了身后的跟踪者，还是让人感到轻松。千夜一直想要寻找最好的时机反杀对手，所以才拖到现在。这毕竟是一场雇佣的战争，没有必要的情况下，千夜不想受伤，也不想冒太大的风险。

    他这几天的战绩，加到一起怎么也值得上一只食梦虫，已经很对得起苏定乾了，毕竟战争才刚刚开始。

    但是接下来一整天，千夜除了捞到两个落单的敌方战士之外，居然没碰到一个稍微象样点的队伍，也没有遭遇一个独行的强者。战场上突然变得异乎寻常的安静，安静得就象根本没有生命曾经出现过一样。

    凡是上过战场的老兵都知道，这样安静的战场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千夜也不再游走，选了个视野良好的地方，隐藏起来，静静观察等待着变化的到来。

    变化出现在黎明。

    原本安心静坐的千夜忽然被大地的震动给惊醒。震动细碎而有节律，作为老资格的猎人，千夜判断震动源自于十几公里之外。相隔如此遥远，就能够把震动传到这里，顿时让千夜心中一凛。

    震动慢慢在增强，意味着源头正在靠近。千夜没有动作，把气息收敛到极致。这个时候，也许战场上很快就将出现对方的强者，也许已经有超然的真正强者降临，正在扫视大地。这个时候如果被发现，下场可不怎么美妙。

    随着震动变得越来越强烈，在地平线的尽头，一排黑影冲破了夜的迷雾，出现在千夜的视野里。

    那是一批身批厚重铠甲的战士，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那临港城的方向走去。这批战士异常高大，每个足有三米高，它们上半身是类人形态，下半身却是短胖的虫躯。看起来和蛛魔有些类似，但是支撑下半身的不是八根节足，而是四根粗壮的象腿。

    战士手中提着清一色的重兵器，如同一架架机器，以恒定不变的速度向前走着。

    一排之后，还有一排，转眼之间，就有上千名重装战士出现在千夜面前，而且后面还不断从雾气中走出，如同无穷无尽。

    千夜甚至怀疑它们不是生物，而是机器。就算是机器傀儡，也无法走得如此整齐。

    昂的一声长鸣，从远方传来，在荒野上空回荡着。一头足有数十米高的巨兽出现在地平线上，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同样是奔向临港城的方向。它的步伐十分迟缓，然而每一步都能迈出十余米，是以速度并不慢。

    在巨兽背上，铺设有铠甲，并且搭建立了堡垒，竟然是被人所驯化的战争巨兽。

    巨兽不止一头，随后又有两头走出晨雾。

    在巨兽身后，跟着密密麻麻的军队。巨兽每一步落下，都令大地震动，也让一辆辆载重卡车颠簸起伏。运兵卡车顽强地跟随巨兽前进着，有些战士似是受不了颠簸，在地面跟随着卡车前进。

    千夜抬头向天空望去，果然出现了一艘艘巨大的浮空艇。这些浮空艇不是新锐的战舰，那臃肿的体型只能属于货运飞艇。然而正因如此才是可怕，因为货运飞船才能够大量运输装备和兵员。

    地面和天空，血肉与钢铁组成的洪流滚滚向前，扑向临港城。这支大军连夜行军，根本就不休息，最多一天时间就能够抵达临港城下。而临港城此刻或许还不知道已是大难临头。

    千夜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他设想过各种情况，哪怕是最坏的情况，却都没有想到过竟会出现这样的大军。

    刹那间，千夜心中泛起一个念头，临港城守不住了。

    临港城守不守得住，千夜并不是十分在意，只要尽了力，对得起酬劳就好。但是夜瞳和朱姬还在临港城里。一旦城破，乱军当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千夜不再多看，悄悄起身，迅速向临港城赶去。

    如果能够有一天时间提前准备，那么临港城的处境会好很多。苏定乾至少可以提前把主力部队撤出城市，慢慢和敌人周旋，以空间换时间。在中立之地，只要有强者有部队，就不愁领地。

    至于城中百姓，谁当领主都是一样，不过是日子过得好些坏些罢了。

    仅仅百公里的距离，没用多久千夜就看到了临港城。此刻的城市一片混乱，许多人正拖家带口，携带行李涌出城门，逃向四面八方。

    一看这个样子，千夜就知道城里已经得到了大军压境的消息，心中一松。前段时间城中百姓已经撤离了一批，现在这次大规模的逃离，明显是知道敌人大军正在逼近。

    逃离城市的人不少，可是留下来的更多。大部分人都对苏定乾有信心，毕竟他已经守护这座城市多年。一名神将，在中立之地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千夜进入临港城，先回了家。

    小院中宛若春日静湖，宁定详和，和外面兵荒马乱的情形宛如两个世界。朱姬在房中睡觉，夜瞳则在院中读书，只是手中的书从帝国简史换成了中立之地的地理风物志。

    看到夜瞳时，千夜有刹那的恍惚，似乎她有什么地方变了。可是这种感觉只是一闪而过，再仔细看时，她还是那个她，即使面具可以掩去容貌，却无法改变她的体态风姿。

    怎么，看傻了？夜瞳轻笑。

    没什么。千夜把异样感觉从脑中挥去，说：有个不太好的消息，对方的军队异常强大，不是临港城能够抵挡得了的。我需要把这个情报告诉城卫军，让他们早做准备。你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带朱姬离开。

    你呢？

    我答应了苏定乾要帮他守城，所以会留下来。别担心我，如果情况不妙，我肯定逃得出来的。倒是你，得带着朱姬先走，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我会来找你的。

    夜瞳微微一笑，说：安全的地方？中立之地哪有安全的地方呢。

    千夜想了想，说：要不去蛛帝的领地？他那里还算安定，也有很多人族生存。

    夜瞳摇了摇头，说：不，我也留下来。我们在一起的话，就算是面对神将，也能够逃走。

    千夜略一思索，道：这样也好，不过你还是尽量别出这个院子，也不要参加战斗。

    把战力和千夜相差无已的夜瞳隐藏起来，就是一张底牌。她无论正面强杀，还是隐匿狙击都是专家级的水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绝对会给敌人一个巨大的惊喜。

    千夜匆匆离去，前往城卫军的总部。其实他执意要留下来守城，为的是苏定乾承诺的另外两只食梦虫。

    千夜离开后，夜瞳嘴角微微上弯，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作战室内，苏定乾负手而立，面色铁青。在他面前，刘道明苏越远以及几名留守的城卫军将军都已到齐，都是面有愁色。

    你们说说，现在该怎么办？苏定乾问。

    下面诸人面面相觑，都是十分为难。最后还是刘道明起身，硬着头皮道：大人，为今之计，离开临港城才是上策。

    离开？自我来到此地，还从没有离开过！苏定乾声音中隐隐含有雷霆。

    不过刘道明和他关系深厚，在这种时候还能够说得上话，继续道：大人，临港城有价值的只是地竜而已。城里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是累赘罢了。只要您在，又有我们，一座城市什么时候打不回来？

    苏定乾皱眉不语。这时苏越远也道：父亲，这种规模的军势，肯定是三家已经联合在一起，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硬抗。先把这里放给他们，等他们失去了目标之后，说不定会自己打起来。

    苏定乾哼了一声，道：轻浮！现在根本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联合在一起，你又怎知他们得到临港城后会内讧？

    苏定乾目光闪烁，内心反复挣扎。刘道明一看，就知他在犹豫是否要倾力一战。在神将中，苏定乾虽然原力修为一般，却以战力强悍闻名。即使面对敌方大军，大战一场后，他也有把握撤离。可问题是一战之后，除了刘道明等少数高阶强者外，其它人恐怕会全军覆没。

    如苏定乾这样的人，只会考虑得失，不会计较伤亡。在中立之地，愿意依附王者的部下和强者多的是，压根不缺。

    刘道明心下焦急，思索一下，说：大人，也许对方是为了地竜而来。

    地竜！苏定乾猛地省悟。他一直身在临港城，从来没有打过地竜的主意，因此开始时没有想到这方面去。此刻被刘道明一语提醒，顿时冷笑道：他们的心还真大！



章七十八 蛇皇
    身为神将，又和地竜打了几十年交道，苏定乾自然清楚藏于地下的那头虚空巨兽有多么恐怖。当年他稍作试探，就吃了个大亏，连地下都没能深入多远。自此他老老实实，再也不敢招惹地竜。

    刘道明顺势道：我们不妨将计就计，就把这里先让给他们。想要探索地竜之秘，至少也要侯爵级别才行。等到他们在地竜那里吃了亏，我们再杀回来，说不定还可以干掉几个有名有姓的家伙。到了那时候，他们内部不平衡，势必会向我们妥协。

    苏定乾眼中光芒闪烁，来回踱了几圈，终下定决心，道：好！就这么办！不过怎么说都得先抵挡一阵，否则的话，不战而逃，得来的太过轻易，对方说不定会心疑有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