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君王

    你再看看这是什么东西，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引擎。说着，千夜又将引擎放出。

    看到这个全身缠满细管的好似大铁桶一样的东西，宋子宁也是一怔。这和他所熟悉的各种引擎都不一样。宋子宁围着它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苦笑道：我毕竟不是工匠出身，只是了解个大概。这个东西要等宁远重工的首席大匠师来了之后，怕是才能弄明白了。

    千夜道：它确实没那么简单。我在上面感知到了虚空巨兽的气息。

    虚空巨兽？这说不通啊。宋子宁再度检查，甚至探手到这引擎的开口内，仔细摸了一遍，也未找到虚空巨兽的痕迹。

    他站了起来，沉吟道：看来只有把它拆开，才有可能知道真相了。还是等大匠师过来吧，由他出手，才不会损坏这具引擎的结构。我原本以为，这是对手用来暗害我们的机关，不过若是连虚空巨兽的残骸都用上了，可是有点得不偿失啊。

    千夜表示同意。虚空巨兽的任何部位都是价值连城，更别说这种犹然带有生前气息，生机未绝的部位了。可以说，这样一块遗骸的价值，比得上一具全新的大型引擎。付出这样的代价来坑害别人，恐怕不是坑害，而是送礼了。

    宋子宁在引擎周围布置了一个隔绝气息的原力法阵，说：明天大匠师过来就知道了。不管这是什么，我们都没有损失，反正没花钱。

    千夜哼了一声，道：损失的可是我的名誉。

    宋子宁哈哈一笑，你从帝国杀出去的那一天，就没什么名誉可言了。反正名誉这东西，在中立之地也不值钱。

    千夜耸肩，宋子宁这话倒也是事实。此事原本就是陷阱，对方安排了艾登埋伏狙杀，本以为可以将千夜击杀于观澜城内，只是没想到千夜自身实力突飞猛进，比艾登还要迅速，另外还有姬天晴和李狂澜两个大杀器隐藏在侧，结果艾登负伤远遁，所有诱饵被千夜一扫而空。

    抢对立阵营的东西，千夜可是一点负担都没有。

    千夜将提箱和引擎留下，自行回去修炼。和艾登这一战虽然只是瞬息间的事，但仍有足够多的东西需要慢慢消化。

    第二日中午，一声柔和的铃声将千夜从修炼中唤醒。

    千夜，过来看看吧，这东西有些古怪。

    千夜收束原力，起身披衣，来到宋子宁所居的院落。小院中，几名身披白袍的匠人正围着那具引擎忙前忙后，原本的引擎已经拆了大半，大大小小的零件分门别类地整齐摆放，每拆下一个零件，就有专人标上记号，另外在图纸上做相应标记。

    此刻神秘引擎的外部零件已经拆得七七八八，露出内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轻轻敲了敲内壁，仔细聆听声音，片刻后抬头道：七公子，这内壁很不简单，如果老夫老眼未花，那么这种奇异金属的性能，恐怕不比公子入手的那张配方差多少。而且它似乎还应有一些其它特性，这就需要等实验工坊建成之后，才能深入分析。

    宋子宁施礼道：这就有劳胡老了。

    院中除了这几名宁远重工的大匠师，还有李狂澜站在一角，仔细盯着这一幕，而姬天晴则靠在树上，似是无聊地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二人在场，也是为了防止发生意外。魔裔和血族一样，同样盛产杀手。

    首席大匠师在内壁上逐渐敲了个遍，忽然在首端停住，然后反复敲打，力道忽轻忽重。他则闭上眼睛，仔细倾听回音。

    这是一门特殊手法，借助敲击力量大小和性质的不同，根据回音来探测物体内部。掌握到精深处，无需多么高深的原力，也可以探查清楚大型构件的内部情况。

    千夜闭上眼睛，双耳微动，尝试着捕捉回音震荡。渐渐的，一幅画卷逐渐清晰，引擎的内壁在脑海中慢慢呈现。但是听着听着，千夜却皱起眉头，感觉这个内部的首部十分古怪，厚度远超尾部出口，但是内在却是十分松散，并不如何紧密。而且它的密度似乎还在缓缓变化。

    千夜的感知极为敏锐，知道这不可能是错觉，内壁的前段，密度确实是在变化。

    大匠师显然也发现了这里的异常，反复查看许久，终于找到一道微不可察的细缝。沿着这条细缝擦查，就发现这里原来是一块盖板，只是时间久了，外壁被积压的油灰盖住，才显得像是一块整体。

    这块盖板上没有任何机关或是扣锁装置，不知从何着手打开。大匠师查看许久，方才叹道：这种工艺，实在是令人赞叹。这具引擎少说也是几百年前的产物，那时居然就能有这种精度，实是令人叹为观止。如果老夫所料不差，这块盖板应该没有任何锁定装置，完全是靠着精度安装上去，自然产生的吸力固定。至于打开，应是这样。

    说着，大匠师将手放在盖板上，运转原力，将盖板牢牢粘住，用力一提。

    然而盖板纹丝不动。

    大匠师老脸胀得通红，连运数次原力，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可是盖板却毫无动静，好似是被牢牢钉了上去一样。

    他不得不放弃，道：老夫实力实在低微，公子得另请高手，方能打开。这具引擎的秘密，该就是藏在这块盖板之下。

    宋子宁环顾一周，最后向姬天晴施礼，堆笑道：还请大小姐出手相助。

    姬天晴一声轻笑，道：没问题，我就喜欢你这种有礼貌的。




章一零五 目光如炬
    姬天晴走到被拆开的引擎前，将手放在上面，回头说：事先说好，这件事我可是出了力的，有什么好处必须得分我一份。

    那是自然。宋子宁说罢，看看旁边的李狂澜，又补充道：狂澜公子也有一份。

    李狂澜原本锁着的双眉这才舒张开来。

    姬天晴闭目凝神，将手放在盖板上，清叱一声，用力一提，居然没能提起！

    这一下满院皆惊，千夜更是吃惊。他很清楚姬天晴的实力，居然奈何不了一介死物，实是说不过去。姬天晴一下无功，显是恼羞成怒，小脸一沉，一只手忽起忽落，震频瞬息万变，刹那之间已是连换了数门极高深的秘法，直把那些匠师看得目瞪口呆，只知道这些秘法极厉害，可是厉害在何处，却又看不明白。

    终于嗒的一声轻响，盖板向上弹出一点。众人都是松了口气，几名年轻匠师更是雀跃欢呼。

    姬天晴继续加力，将盖板一分一分地向上提起。以她的实力，都显得有些吃力，可见这块盖板下方的吸力是多么强劲。

    当盖板彻底脱离的刹那，下方的吸力突然消失，而姬天晴也在这一刻卸了全部力道，将盖板保持在欲开未开的境况。这种由巨力到轻柔的剧烈转换，她做得轻松写意，不经意间又泄露了一门秘法。

    姬天晴并未急于将盖板掀开，等千夜宋子宁和李狂澜将引擎围住，再将众匠师拦在身后，这才徐徐将盖板提起，露出了管壁内部。

    这是什么！镇定如姬天晴，见了盖板下方，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出人意料的是，在盖板下并不是大大小小的金属部件，而是形如生物内脏般的组织。

    粗看起来，这就是一片不明功用的生体组织。然而宋七李狂澜的眼力何等厉害，拥有真视之瞳的千夜就更不必说。在几人眼中，这片肌体迅速放大，将细节呈现出来。

    这片组织中有纵横交错的肌体纤维，也有红黄交错的细小泡沫，还有大片细密血管，如网一样将各个部位连在一起。其实最粗的肌体纤维，也比发丝要细得多，那些泡沫和细小血管，根本不是普通人肉眼能够看见的。

    而在千夜眼中，更深一层的肌体结构也逐渐展现。血管和肌体纤维构成了立体网格，将无数微小泡沫保护在内。而若再仔细看，就可以看到在血管管壁和股体纤维中还镶嵌着颗颗极微小的晶粒。这些晶粒大小和千夜自身燃金之血内的晶粒差不多，哪怕是普通战将都看不清楚，只有拥有真视之瞳的千夜能够分辨出来。

    有这些晶粒的存在，那些微细血管和肌体纤维实际上极为坚韧，它们又格外纤细，因此锋锐异常。普通强者伸手去触摸的话，断的不会是血管，而是他们的手指。

    在那些微小泡沫内，也有颗颗晶粒在载沉载浮。千夜当日看到引擎时，感知到的虚空巨兽的气息，看来就是源自于这片组织。

    姬天晴忽然道：它还活着！

    除了千夜外，众人都是一惊，仔细观察。匠师们一脸茫然，看不出什么。宋子宁和李狂澜却看出这片肌体以极缓慢的速度在起伏蠕动，就如在呼吸一般。只是它的活动实在是太缓慢，也太微弱，大约要一周时间才能完成一个起伏。若不是李狂澜这种级数的强者，根本就看不出来变化。

    宋子宁转身道：胡老，您如何看？

    胡老先不回答，而是拿出工具，从盖板之外的区域中操作了半天，方拔出一根细若蚊须的细针，这才道：各位请看，这根细针深入肌理，透过它将原力输入，就能引起肌体的相应动作。如这样的细针共有上百根。若老夫所料无差，那么这些细针就是控制肌体的装置。已经拆下来的那些细管，大多是向这些控制装置输送原力的。

    宋子宁又问：依您所见，这片肌体又是作什么用的？

    胡老道：老夫看不清它的内部结构，不知哪位公子小姐能够给老夫指点一下。

    刷的一下，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千夜身上。千夜顿时感觉有些手足无措，道：看我干什么？

    宋子宁咳嗦一声，道：千夜，现在不是藏拙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

    千夜推脱不过，想了想说：以我所见，这块肌体大致由三种组织构成，其一类似于肌肉，构成框架；其二是血管网，其三是无数微小泡沫

    说到这里，李狂澜即皱眉，道：你看到了微小泡沫？

    很多，不过都被血管网包裹着，存在于框架结构内。千夜老老实实地道。

    李狂澜脸色有异，盯着千夜看了半天，方道：真想把你的眼睛挖出来看看究竟是什么作的。天晴，这些你也看到了？

    姬天晴一声轻笑，本小姐目光如炬，怎么会看不出来？

    李狂澜倒是不讳言自己不足，坦然道：我就只能看到肌肉结构和血管网，根本没发现泡沫。千夜，你继续。

    继续？千夜犹豫一下，又道：在这些结构中，都有极细小的晶粒，我也不清楚它们的功用。

    晶粒？！这次轮到姬天晴面色有异，她二话不说，拔出一根尖针，在肌体上刺了一针，然后拔出，又取出一副特殊眼镜戴上，对着针尖仔细看了半天，才摘下眼镜，道：还真有晶粒。千夜，你眼睛到底是怎么长的？

    姬天晴和李狂澜虎视眈眈，千夜被他们看得浑身不自在。这时宋子宁走了过来，凑在他耳边轻声道：你说这么多干吗？算了，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还是帮你一把吧，不然她们非把你当场拆了不可。

    不等千夜表示反对，宋子宁就拍了拍他的肩，朗声道：千夜，真想不到你居然有如此眼力！这么说来，其实你别说看透护甲，就是看穿原力防护，也不是什么问题嘛！

    此话一出，千夜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姬天晴和李狂澜却是脸色大变，看着千夜的目光忽然变得格外凶狠。

    千夜真是莫名其妙，茫然道：我怎么可能看得透护甲和护身原力？

    宋子宁道：别谦虚，只要你想，一定可以的！以后好好练习吧，这样任何敌人在你眼前都会无所遁形！

    刹那之间，千夜觉得自己周围尽是杀气。

    就在这时，胡老突然一拍大腿，道：我知道了！

    众人的注意力又回到了他身上。胡老指着那片肌体，道：老夫以为，这片肌体实际上就是一个有完整功能的器官，若是在虚空巨兽的身体上，应该是呼吸之用。老夫早年曾经偶尔接触过一些虚空巨兽的资料，知道它们也是要呼吸的，不过吞吐的是虚空原力。

    他顿了一顿，又道：这个器官应也是呼吸之用，它直接自虚空汲取虚空原力，再化为普通原力喷吐出去，藉此推动舰体前进。所以这的确是一具引擎，只是这设想，匪夷所思，实在是匪夷所思！

    胡老再指了指遍布内壁的探针，道：这些探针就是控制这个器官的，通过调节呼吸频率，力道，以此改变推力。

    宋子宁拿起一个部件，沉吟道：这些部件，真是几百年前的作品吗？

    胡老道：这个要等实验室建成，方有论断。

    宋子宁轻叹一声，道：如果真是几百年前的造物，那造出这个东西的人，可是很了不起啊！

    姬天晴点头，道：这应该不是永夜的作品。

    帝国和永夜征战多年，相互之间极为熟悉。永夜各大种族的战舰设计从根本设想上就没出现过这样的结构。所以这具引擎要么出自某个绝代强者心血来潮之作，就如指极王打造的英灵殿雏形，要么就有可能是某个未知的强大种族作品。

    前者倒也罢了，后者才真正令人震惊。

    宋子宁问道：胡老，这具引擎还能用吗？

    胡老道：这些零件大多完好，少许损坏的修复后应该也可使用。等修复完毕，这具引擎应可正常使用，只是需要为它额外配置一整套的控制和燃料供应系统。

    李狂澜疑惑道：它不是呼吸器官吗，也需要燃料？

    胡老抚须道：对它来说，所需的燃料就是养份。这边十多根细管，就是供应养份之用。只是它究竟吸收什么，还要细细研究。

    分析得这么顺利？宋子宁问道。

    胡老道：弄明白原理，这具所谓引擎也不是那么神秘。它真正的核心是这片肌体，它从哪里来，如何弄成这个形状，拥有这种功能才是关键。至于外部机械，都只是细枝末节。惭愧的是，老夫对这片肌理几是一无所知。

    先修复吧，看看它的性能如何。

    接下来，宋子宁就将小院让了出来，供胡老研究修复之用。千夜也回到自己居处，收拾了行装，就前往军械库补充弹药，准备出战。姫天晴和李狂澜各自离去，径去作自己的事了。



章一零六 备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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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众人对这具神秘引擎的兴致基本就到此为止。虽然还没有获知它的具体性能，但是其中最关键的其实是源自某种虚空生物的呼吸器官。就是掌握了引擎的技术，又到哪去找这种虚空生物去？如果这器官不是取自虚空生物，而是虚空巨兽，那就算找到了也形同找死。

    千夜回到自己的小院，片刻后就收拾好了行装，然后赶到军械库，递给军械官一张长长的清单。千夜一次性补充了足够坚持一场大战役的弹药物资和食物。接下来这场战斗，或许将是到了中立之地以后最艰难的一役。

    准备万全后，千夜即和宋子宁告别小说 。

    此行他一方面要清扫周边的异已势力，更重要的则是向艾登和可能存在的永夜机动部队表明，千夜又进入了荒野。不知所踪的千夜才有足够的威慑力，足以令永夜任何部队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在没有足够防护力量下进行军事活动。就如迷雾森林中的艾登让帝国世家吃尽了苦头，对永夜来说，在迷雾森林千夜则是接近于无解。即使有艾登缠战牵制的那段时期，永夜也同样损失惨重。如果没有艾登，弄不好永夜都有可能被打出迷雾森林。

    中立之地的荒野虽然不如迷雾森林那样对感知限制严重，但是这里随处可见的虚空乱流甚至是风暴，都在不同程度地阻碍感知。在中立之地的荒野上，一个来自帝国或是永夜的猎人很容易丢失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