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农家科举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鹿青崖
乡试张榜并不在贡院,而是在榜单确定之后,加盖好各省布政司的印章,然后放到黄绸扎的彩亭上,敲锣打鼓地往布政司衙门前公布。
有那心里急的,恨不能一路跟着榜往衙门前来,崔稚几人并没费这番周折,径直在衙门前面等着,听着敲锣打鼓声近了,见着浩荡的送榜队伍来了,赶紧把各自的灯笼点上。
孟家人也早早到了此地,松烟往崔稚这边跑了一趟,“我们家六爷和其他几位爷一道,不好过来,给姑娘提个醒,待会儿人多,姑娘往旁处躲一躲,别挤着了。”
魏铭也在旁说是,“看榜的人疯的多的是,你同苏玲往一旁站站。”
崔稚不以为意,心道凑得就是这个热闹劲,但是等到榜真的到了,两边守卫的官员就位的时候,崔稚一双脚已经没有立足的地方了。
她小丫要个头没个头,要身板没身板,很快就出了局。
布告栏前全都是人,各个举着高灯笼,盼着自己能中那上面的名次,中了高名,可就光宗耀祖了
灯笼把人连照的油亮,崔稚见魏铭也被人挤了出来,刚要笑话他一句,就听有人吆喝了一声,刷得一下幕布拉下,密密麻麻排着名次的榜单露了出来。
张榜了
所有人都往榜单上挤过去,崔稚被挤得晕头转向,急急问魏铭,“哪边是头名”
“人最多的那边。”
崔稚我真傻。
她跳着往人最多的那边挤过去,还没瞧见头名的名字,前边有人忽的一喊。
“解元,魏铭”
解元,魏铭
尽管已经有所预料了,可真的落到了这个名次上,崔稚还是经不住惊叫了一声,“魏大人,你头名头名”
她抓着魏铭的胳膊跳起来,苏玲也又惊又喜地跑过来,给魏铭恭喜的时候,差点下跪。
这是真的要平步青云了
崔稚抓着魏铭嚷个不停,“四元四元了你”
魏铭将她捉过来,“好了,你快把我的鞋踩烂了。”跳来跳去,都跳到了他脚上。魏铭瞧着崔稚那惊喜的样子,眼中不禁也染了喜色,“哪来的四元之前是小三元,现在这个解元,才是第一元。”
接下来还有会元、状元,对于那两个,魏铭就不多想了,要看运道。
不过他觉得自己运道已经很好了,不然乡试就算能过,也未必能点中解元。今生这般好的运道,前世是真的没有。
他瞧了一眼崔稚,崔稚还在兴奋中。小丫实在精力旺盛,非常人所能及也
崔稚蹦跳之间,忽见邬梨和葛青冲了过来,“我七十八,老葛七十九我还力压老葛一名呢”
邬梨整个人比崔稚跳的还高,一边喊,一边拼命拍着葛青,葛青根本不在意自己被邬梨压了一名,他眼中都是泪,“皇天后土,我终于过了”
这哥儿俩都是落榜过一回的人,眼下考过了,别提多高兴。
众人又想起了温传,温传还在不停地找着名字。孟家那边,孟中亲的小厮先叫了起来,“三爷中了,我们三爷中举了”
孟中亲也是考过一回的人,落榜之后跟在自己国子监祭酒老爹身边认真治学三年,今次中了一十八名,可算是个不低的名次了
山东乡试一共从千百考生里,录取一百人,十八名是个对得起祖宗的名次了。孟家各个跟孟中亲道喜,孟中亲虽然高兴,不忘了兄长的作风,再派几个人看看,还有谁中了
温传没有消息,孟中亭也没有消息,前来看榜的人走了一波又来了一波,崔稚瞧着远远站着的孟小六,两只手绞在了一起,只替他着急。
上一世孟中亭可是落了榜的,恐怕这一次也
“中了”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了这句话,松烟一下从人群里跳出来,“六爷,九十八名”
九十八名,以倒数第三名的名次中了
那也是中了呀
崔稚乐得又是一跳,魏铭赶紧收回了脚,“别再踩我了”
崔稚哈哈笑,跟着邬梨一道往孟中亭那跑了过去,“小六,咱们兄弟都是举人了”
“中了,举人了”幸福来得太突然,小六傻愣愣地重复着,崔稚照着他的鞋给了一脚,“中举了,还犯傻”
“小七”
崔稚瞧着他笑,孟中亭刚有一点恍惚过来,就被孟家的人团团围了上去,“给六爷道喜恭喜六爷中举”
孟中亲也过来拍了孟中亭的肩膀,“行啊小六,比三哥厉害,一次就中了孟家以后就看你了”
这话说得孟中亭呵呵乐了起来,“小弟不敢,小弟不敢”
天亮了个完全,榜单也被人看了二三十遍了,中举的拢共就一百人,都知道了自己的名次,没中举的,就算把榜单再看三遍,那也中不了,就好比蔫头巴脑的孟家老四老五,还有魏铭这边的温传。
崔稚一行四个考举的中了三个,不可谓不丰,眼下大家都来安慰温传,倒也不急着张扬。
却有人不停问,“魏铭是哪个鹿鸣宴一过,有各位考官提携,可就要青云直上了”
第414章 威胁
欢喜农家科举记正文卷第414章威胁发榜出了成绩,济南城里一片沸腾,贡院里也都松了口气。一连被关在里面这么多天,就算每日大鱼大肉,也够人受的。
尤其是岑普白源两位主考官,可不止是有乡试这道大题要做,还有彭久飞的卷子在手里,滚烫发热。
今次乡试点的解元正是魏铭,因着是岑普搜落卷上来的,和经房没有关系,魏铭出身的经房众考官把胡考官瞪了一遍,而桂志育这里,热乎上了头。
“桂教谕可真是厉害呀教出来一位小三元,这次又中了解元这可是大功劳,桂教谕认教职官几年了,看来有机会重考会试了”
桂志育自得知了魏铭点中了解元,激动地老泪纵横,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魏铭一个贫家小子,连连拔得头筹,可真为寒门争光
现如今被这些教谕一提醒,才记起来自己,算是跟着魏铭沾光了
安丘县今次中举的人数虽然有所增加,但放在全省也是平平,可他们手握解元,这等功劳,只怕桂志育真有机会参加会试了若是会试能中,是不是他便可以继续向上为官了
一想到多年夙愿即将达成,桂志育泣不成声。直到瞧见窦教谕在一旁神魂出窍,才过去问了他,“还在想那卷子的事”
“丝毫不知进展,是死是活也没个落定,我这心里跟油煎似得,唉。”
桂志育瞧瞧窦教谕那副模样,心想窦教谕能为那边小清做到这一步,已是不容易了。他也不再过多劝慰,转身找上了副主考白源。
白源一瞧见桂志育,就猜到他为何而来,待到桂志育张口问及,他摊了手,“这件事已经交给了正主考定夺,你来问我也没什么用。”
“现如今是这样不错,但是此卷干系重大,我等做教谕的被辱骂不要紧,但此卷辱骂朝廷命官,藐视朝纲,如果不幸传出去,而咱们没有把卷子移交朝廷查处,过错岂非是在咱们头上”桂志育大着胆子跟白源分说。
“您是堂堂刑部主事,比下官小小教谕更知道朝堂里的事,这彭久飞如此张狂,说不定另有原因,是不是作什么梗下什么套,可就不好说了,咱们这些做考官能做的,无非就是按规矩办事。”
桂志育真是把所有胆子都掏出来,跟白源说道此事,他这么说了,白源还真就听了进去。他好歹也是出身刑部,这样藐视朝廷的卷子,过了他的手没有移交朝廷,严格算起来,也是包庇之罪。
他思索了一番,让桂志育先回去,自己去了岑普哪里,他到岑普脸前,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问他,“如何处置彭久飞的卷子”
他说着,见岑普眯眯眼不出声,把桂志育的话拿出来点了他,“你一个大理寺的官,我一个刑部的人,要是咱们还瞧不清这罪名多重,那可算是完了。”
岑普还是不说话,白源道,“你可再仔细想想,万万不要出了差错”
“那是自然。”岑普终于开了口,也就这四个字。
这让白源无法继续说下去,翻了个白眼走了。
第二日就是鹿鸣宴,之后还有好些天的宴请,白源在贡院呆的浑身困乏,当天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只是他这边刚到家,管事就跑了过来,“老爷,有人捎了封信”
“谁呀”白源莫名其妙。
管事却摇了头,“没留姓名,信封上也没有。”
白源真是奇了怪了,将信拆开了去,一看之下,一口气差点抽过去。
彭久飞的信居然威胁他
彭久飞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兜兜转了这么多日,终于放榜了,榜上当然没他的名字,但是在一个不起眼的名次里,却有那徐继成的名字
果然,果然是白源泄题不然就徐继成那厮,怎么可能通过乡试
彭久飞前思后想,那张早就被他写好的状告泄题的状纸,没有送去衙门,反而送去了白源处。
眼下白源见了这封信,吓得一抽一抽。
彭久飞的意思很明显,让他用自己那乡试的试卷,换彭久飞不会把这状纸递出去
彭久飞说他是被人害了,具体如何并没讲,但是那辱骂的卷子并不是他所写,他现在别无所求,只要能把那卷子处理掉就行,若是不能,彭家要惨,也必然要拉着白源和佟孝贤的外甥一道,当垫背的
反正都是个死,大家一起岂不是好
白源颤颤发抖,彭久飞的卷子确实古怪极了,若是如彭久飞所说,是被人暗害,还真就说得过去。可是这些都没有用了,卷子不在他手里,在那正主考岑普手里
而且在他离开贡院之前,还听了桂志育的话,特地跑去给岑普提了个醒
白源一想到这儿,坐不下去了,迈开腿直奔贡院而去,幸而岑普还在,他直接就闯进了岑普屋里。
“那彭久飞的卷子你到底怎么处置了”
岑普眯了眯眼睛瞧他,“你之前说得话,本官已经听见了,不用重复了。”
白源差点跳起来,想说我刚才说的不作数,你现在不要把卷子送走
可他怎么也说不出口,涉及泄题,这可是重罪,他怎么能告诉岑普呢
他舔了舔嘴唇,“我又想了,这卷子有些猫腻,不若咱们拿过来,再重新研究一番”
岑普狐疑看着他,白源内里急的抓耳挠腮,外表只能做出一副郑重的模样,可是岑普却朝他摇了摇头。
“卷子我已经差人加急送往京城了。”
进京了
话音一落,白源差点厥过去。
彭久飞的卷子进了京,那他和佟孝贤、徐继成泄题的事情,不也是纸包不住火了
那彭久飞岂肯善罢甘休
白源脚下发软,怎么出的贡院都不知道,待到回到自己的小院,管事又跑上来跟他禀报。
“老爷,徐爷差人过来了,说给老爷办了谢师宴,您看”
白源要被徐继成害死了,哪里还想吃他的谢师宴他张口就要骂回去,话到嘴边顿了一下。
他要完了,佟孝贤和徐继成这对舅甥也好不了,为何不让他们来想办法,遮掩泄题一事呢
顶点
第416章 耐心提点
彭久飞将卷子看了一遍,他恨得磨牙。
尹组在旁问他,“确定就是这卷子吗!”
“不是这个,还能是什么!你看这文章字字诛心,那姓边的,是恨不得我彭家灭九族!”
尹组叹气,又劝了他,“既然就是这个,咱们就放心了,那边小清筹谋了这一场,还不是齐齐落空,不用担心了,没事了!”
这句“没事了”真真是彻底安抚在了彭久飞心头。
他浑身一散,仰在了榻上,“这些天,熬死我了,终于喘口气了!”
他搂了尹组的腰,看着那卷子,又目露凶光,“若是被我找到那边小清,便立时为他造一座刑房,十八般酷刑候着他!”
尹组说好,拍了彭久飞的肩,“先不想这个了,松快松快吧。”
孟家今次一共中了三人,除了孟中亲和孟中亭,还有承蒙孟中亭一路照看的孟中海。
这个成绩相当不错,尤其孟中亲还是一十八名的高名,他道,“咱们兄弟的成绩,在山东的世家里,几乎算是最好的了!咱们兄弟,总算没给大伯父抹黑!”
他这么说了,又拍了孟中亭的肩膀,“你小子可真是好样的!不过,我听说今次那解元魏铭,同你交好,你从前怎么不提不然咱们乡试之前同他多走动几回,一起吃吃酒,如今他中了,自然同咱们孟家亲近!”
孟中亲思虑甚多,又推了孟中亭,“现在也不算晚,你同他交好,他也是拜见过四叔父的人,”孟中亲说着,还招呼了孟中亮,“老四也跟着一道!去请哪位魏生,来咱们府上吃酒!”
孟中亮最尴尬,他同魏铭见过面的次数不少,正经说过话却没有,他支吾,含混这过去了,孟中亲又让他去邬家请邬琪,“你大舅兄今次可是中了的!快请他一道过来!咱们都是青州来的,一起认识认识!”
孟中亮可就更尴尬了,邬琪怎么考过的还不是邬陶氏给找的人替考过得到时候吃酒论文章,邬琪还不是要露馅没见着邬琪这几日都称病在家不出门吗
不过这话不好说,他应下去了,反正邬琪在家偷着乐,自己跟他一道偷着乐去,也可!
这边孟中亭却是极高兴的,他匆匆忙忙换了衣裳,直奔魏铭落脚院子而去,恰逢魏铭在家,他把孟中亲的邀请说了,“请咱们解元还有葛兄、邬兄一道过去,都是青州的,一起认识认识,我们孟家做东!”
他兴高采烈地,崔稚走上前问他,“呦!那我呢喝西北风去”
孟中亭还真就忘了这个,他挠了挠头,“小七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来。”
孟家宴请的都是中了的举人,崔稚没名没分的小丫头,谁请她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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