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刀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春风不得意
“十几年未见,也不知他如今过的如何”
老者似乎有些累了,有些疲倦的坐在书房中唯一的圈椅中,圈椅是按照朱小雨宽厚的体格而制,很宽大,老者坐在期间,本就佝偻的身影被映衬的更加如迟暮的草木零兮
“他”
朱小雨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老者口中的那个他值得是谁,下意识的看了眼下画像中那个风流的中年男人,眼神中有些古怪的再次说道
“虽然不比当年逍遥,不过倒是过的挺滋润,主要是那个名叫徐自安的少年照顾的挺细心”
“那个孩子啊”老者看着窗外细雨怜爱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无恙,只是……”犹豫片刻,朱小雨再次说道
“沈离似乎真的在幽渊中拿回了一些东西,而且那东西现在就在这孩子身上”
他明白老人说的是张毅然的事情,他曾向老人发过密函,密函中说了当晚在泊城的事情,只是冥石的事情太过重要,他只能方面告诉老人
老人对于这个事情并不如何吃惊,伸手拍了拍朱小雨因不安而颤抖的肩膀,睿智道
“这世上,对于所有不可理解的事物,我们只需要保持最基本的好奇就好,至于由好奇和无知而产生的恐惧与敬畏,其实倒不需要太过理会,不管冥石也好,天石也好,四禁的传闻是否真实存在也好,到了真相被解开的那天,自然便会水落石出,更何况,冥王又不是不可战胜的存在”
朱小雨惊慌抬头,对于这个事情显得无比震惊,张嘴准备继续询问,但老人摆了摆手表示不愿再继续谈及这个话题,朱小雨见状只好将所有的疑问都压在心底
“当年我将你遣派到此处,你不怨恨我吧”
老人出言打破沉默,笑着向朱小雨说到
“怎么会您看我来这之后胖了多少斤,京都太闷,那有这舒服,少了龙椅上那人的目光,您是不知道,我在这多自在”
朱小雨笑的很真诚,但老人却很轻易从对方眼中看到许多其他的情绪,缓声道
“当年虽然是你要主动离开,说京都太闷,不如出来散散心,可是,以你的聪慧也应该知道,这又何尝不是院里与朝廷间的另一种权衡”
说到这里,老人突然幽幽叹息了一声
“清夜司,这几年过的并不太平”
听到这里,朱小雨沉默起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气氛一时清冷,窗外的雨依旧下的淅沥,湿气透过门窗缝隙传到书房里,桌上有些潮意
清夜司,从来都不是一个太平的地方,他来自哪里,对司里的情况自然熟悉,但相对于以往,老人如今说的不太平,显然是有更深的含义
他嘴上虽与怨意,但心中又怎么会真没有一丝牵绊,只是在当时的局面下,他如果不离开,只会给清夜司带来更多的麻烦
但他离开也就罢了,毕竟他还年轻,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回去,可是以老人的身份,如今也来到这里就无疑显得很不寻常
王朝的黑夜,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清夜司的,但清夜司,又何尝不是老人的
因为一些原因,真正的清夜司之主这些年中很少露面,如今的清夜司很多事件的最后决策与运转,都是由几位大夜司来做主持
这在几位大夜司中,老
第二十六章,斜风细雨酸鸡汤
“放荡不羁的人是你,无耻惫懒的人也是你,传我刀法的人是你,朱小雨要找的人还是你,张毅然设的局也是为了你,整个世界好像都是你是你还是你”
“沈离啊沈离,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他妈到底是什么人”
沈离站在灶台前,扶着发糟微腐的门框思量好久,认真回答道
“如果你非要问我是什么人的话,那我只能告诉你”
“我是一个好人”
……………
穷凶极恶的匪徒在面对周律圣光审判时,总是会毫无新意的喊着放了我,我是一个好人又或者给我个机会,我想做一个好人之类的最后挣扎
但这种事往往只是想想也就罢了,手上沾满鲜血的屠夫把手洗的再干净,也永远洗不了指缝间那股子浓郁而粘稠的血腥味,所以这句明显是废话的话显然不是徐自安要听的,于是少年隔着雨帘大声喊道
“沈离,你能不能正经点”
沈离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心想我这话可是说的比还正儿八经的正经话还要正经
隔雨喊话确实费力,于是徐自安踩着沈离在雨中留下的一道脚印也走到灶台,那俩个大白瓷碗被少年自过廊上屋檐下带到了灶台旁的薄窄雨遮中,鸡汤被雨水打湿,一层油浮了上来
小镇上方的阴云昏暗沉厚,雨下的还是淅沥烦人,丝毫没有渐歇稍停的迹象
一老一少就这样换了处檐下,再次沉默
雨不停,风自然也不停,被阴雨天降温的冷风将初春的暖意吹的消散,沈离紧了紧身上还算干净的新棉袄,徐自安也被凉意侵蚀掩着嘴咳了几声
可能咳嗽声再次震动了受伤的肺叶,少年紧蹙眉梢,有些痛苦的沉声打破沉默“沈离,你不用瞒我,我知道肯定有事快要发生了”
略一停顿,徐自安指向那俩个大白瓷碗,压着嗓子继续说道
“煮面熬药倒污水这种事,以往是打死你也不会做的,可如今你不仅都做了,而且还做的如此自然顺畅,今天更是给我熬了鸡汤,沈离,是不是寻你的那些人快要来了”
那些人是什么人,他,她,又或者他们徐自安不清楚那些人到底都有谁,有什么样的身份,又或者何时来到,但他很清楚,以沈离惫懒的习性,怎么可能做这些繁杂琐碎的家务事甚至主动去做!
事出反常必为妖,何况还是如此反常
这让徐自安感觉很不安
“你可别想用什么我受伤了之类的话语来搪塞敷衍我,当年我险些丧命于深山时,你可是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更别提像今天这样煮鸡汤给我吃”
见无法如往常般随便找些借口打发少年的询问,沈离只好无奈摸了摸唇下的胡渣,还未感受到坚硬胡渣带来的摩擦快感,他突然抬头,像感应到了什么一般挑眉遥遥看着泊城的方向,目光严肃而凝重
徐自安看着沈离突然的严肃神色,莫名也紧张起来
“那些人,确实可能快要来了,也可能已经来了”沈离突然说道
“来了…………在哪里”徐自安闻言惊慌起身,瞳孔骤然收缩,如护崽儿的母虎般厉目打量着四周,认真注视着院落中任何角落,仿佛哪里可能会突然走出来一位风雨不速客
“你看看你目光看的地方,不是所有人都和泊城那个家伙一样喜欢藏在阴暗角落的”沈离指着徐自安的额头大声说到
徐自安微微一愣,随即明白沈离指的是那晚杀了张毅然之后,自阴暗处出现的枯瘦男子,再想起刚才自己的目光所至阴暗角落,不由一时窘迫
看开张毅然的事件给自己带来的影响还真不小,少年尴尬的暗叹道
不过看沈离此时既然说的如此轻巧,那想来不会真有什么不速客在这种阴雨天突然上门打扰,徐自安心头微松,但随即又再次紧了起来
此时不来,那就说明他们已经快来了
想到如此,徐自安闯入雨中,脚步匆忙的向藏着银子的那间屋子走去,一边走着还一边急声嘱咐?“家里剩的银子不多,你都带走,路上剩着些也够你逃上一段路程的,你带着我逃跑会多有不便,那些寻你的人既然已经快要来了,你现在跑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你这孩子,给我回来”沈离一愣,没想到少年第一个想法竟如此无言,无言的有些可爱
“谁说老子要跑的”沈离苦笑继续大骂“老子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
“这不是难堪与不堪的问题”徐自安转身重新走回灶台中,看着沈离语重心长再次说道“你年纪大了,就别像年轻人一般总是打打杀杀的,该跑就跑,不丢人的”
沈离正在端着大白瓷碗,闻言差点将酸鸡汤散一地
伸手擦去散落在沈离棉袄上的几滴鸡汤,徐自安思量了下,再次诚恳说道
“沈离,我知道你很厉害,又或者说你曾经很厉害,但你现在肯定没有当年厉害,你不用打肿脸充朱小雨”
沈离闻言突然大怒,指着自己脸大声喊道?“老子就是打肿了脸,也没朱小雨那么胖,再说,老子的脸谁敢打”
没理会沈离的怒吼,徐自安依旧继续道
“当初在泊城脚下的庭院时,那个枯瘦男子出现的时候我便觉得很可疑,这个可疑并不是指他与张毅然设的那个局,我不太懂修行,也不知道那个男人具体是什么境界,但我能看出那个男人虽然很强大,但一定没有强大到某种传说的程度”
“至少他应该打不过朱小雨,不然我也不会被朱小雨救出,当然,他们可能也没想到朱小雨会出现,不然一定会做更多的准备,但在当时看来,他们对于捉到你显然你有很大信心的”
“强大,但没有强大到某种传说中的程度,可依然还有信心对付你,这只能说明如果他们不是疯子,那就是现在的你,其实并没有当年的那么……牛逼”
停了片刻,向来温和的少年才将最后俩个很少会
第二十七章,清凉亭里说清凉
雨下了整整一夜,到晨间才渐歇
雨后的畏山,空气清新的就像刚出笼的包子,蒸腾散发着好闻的香气,隐在山间绿林中朵朵梨花愈发娇嫩素洁,守在小镇外的凉亭,杂乱铺陈的亭顶茅草因为了积存了太多雨水变得更加厚重一些,至少看起来不再如以往般轻挑浮躁,仿佛只要一阵稍大些的山风吹拂而过,便会随风飞起,只给凉亭留下一个干秃秃的亭顶
小院简陋土墙边那几朵桃花还是没被雨水打落,既没有被雨水洗礼更新鲜一些,也没有被风吹雨打后变得更加枯蔫一点,依旧半死不活的挂在枝头,看着墙外的青石路板沉默不语
一夜睡得并不安宁的徐自安如往常一样,在鸡鸣之后起床,没有像以往般先收拾床上铺盖,清洗污垢,而是静静坐在门口上看着院内院外的桃花和风景
明亮朴刀在木桩上斜斜指天,利刃上的鲜血被雨水冲刷以后干净了许多,他看了眼朴刀,却不愿拿起它,甚至不愿靠近它
事实上,不只是这把明亮朴刀,还有那本一向会系挂在腰间的古朴旧书,徐自安此时都不愿触碰,甚至连那颗已经成了自己另一个心脏的黑色幽石,都不愿想起来
因为这些他无法理解的事物,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就是趋使那些大人物们来寻找沈离的原因
沈离昨晚走之前又给了他一颗青色丹丸,不知是那些丹丸起了作用,还是徐自安体内如新生的脏腑间有了些不为人知的奇异变化,昨天还作痛的肺叶如今已经轻了许多,徐自安隐隐能感觉到,被长枪撕裂的肺叶甚至有了愈合完好的迹象
下意识摸了摸胸口,徐自安隔着衣服感受着这颗莫名到来的心脏,这颗心脏跳动的异常澎湃
显得非常强壮
每一次跳动里,都仿佛有无限的生命力喷涌而出
徐自安感受着心间澎湃生机,有些失神,昨夜沈离那番话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震撼,因为有许多事情他其实心中早已隐隐猜到,只是缺少一个迟到了很长时间的确认而已
十多年中,他曾在晨间林中山上柴房战斗中不停练刀,同样也在读书假寐苦思亭下不停冥想,然苦思冥想都始终不得其解,围绕心识上的哪层迷雾,一直是羁绊他在修行道路上最大的门槛
他曾对此产生过疑惑,在山南道院中翻阅了许多书籍资料,也请教过一些道院中的讲修导师,得到的结论无一不是这层迷雾非常奇怪,在整个修行史中都从未有过,比他天生没有心府还要蹊跷
无法踏足大道的俗世凡人数不数胜,究其原因也各不相同,修行是长生天赐予天下幸运儿的礼物,但总有无数运气不好的人,没有接受这个礼物的资本
心内没有玄府,体内没有幽脉,又或者玄府幽脉之类残缺破损,这些情况虽然特殊了一些,但在过往的记载中却有过很多先例
但,如徐自安这样明明有,却被不知名的事物遮盖,就显得很异常,长生天虽然喜欢与世人开玩笑,但绝对不会开如此乏味的玩笑
既然不是天生而致,那便只能是人力所为,那时他已经猜出可能是有人故意遮住了他的识窍,不过当时徐自安以为只是沈离给他遮住了而已,为了防止他若真打开识窍踏入大道后不懂节制,不断引真元入体,最后因为没有心府容纳发生走火入魔惨剧
但昨晚沈离所说,遮住他心识的另有其人,而且那人这么做,似乎还另有隐情,又或者说另有图谋
另有隐情,那人到底想要隐藏什么另有图谋那人又到底图谋着什么
像自己这样一个天赋并不如何出众,天资也并不太过聪颖,哪怕就是容貌也并不如何英俊风流的山间少年,到底有什么指的那人花如此大手笔和心思,来做这么费力不得好的事
这让徐自安不自觉的想起曾在泊城酒楼中,听说书先生们说的那些充满了离奇的故事
他很喜欢说书先生口中很好听的语调,也很喜欢故事里那些惊险紧张的情节经历,但并不他也希望自己也成为那些离奇故事里的主角
“好吧,没有任何人能阻挡住成为故事主角的新鲜和冲动,尤其是像我这样正处在向往鲜衣怒马的憧憬年龄,必须承认,在某些寂寞夜深时,我心里偶尔会向往一下如果我是那些故事里的人会怎么样之类的古怪念头,但这不是沈离一直不回家的理由啊”
徐自安自言自语的发泄了一通,抬头看了看渐以升暖的初阳,用力踮起脚尖,透过低矮的土墙看了眼外面已经有了行人过往声的青石街道
沈离昨晚不知何时出的门,没发出任何声响,所以徐自安想阻拦沈离出门都没找到机会
还是一夜没归
按照惯例,此时才晨间,连半晌都算不上,沈离不回家也实属正常,但不知为何,徐自安那颗还未相熟的新心脏,总是会他发出一种不安的预兆
回想着沈离昨晚走前话里带着的叮嘱交咐意味,少年更加焦灼,起身在院中来回踌躇片刻,紧张情绪不仅未消,反而更浓了些
烦躁茫然起身,徐自安躺到还有雨水湿意的躺椅上,经雨水浸泡老旧躺椅更加腐朽,发出的声音也不是以往悠长好听的吱呀声,而是沉闷短促的急促声
这道声音让徐自安心头一阵抑闷,险些喘不过来气
徐自安回头看着躺椅,突然有种想把这张躺椅拆成一堆废柴的冲动,这种可以被称之为暴躁的情绪,以往很少会出现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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