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大汉自王爷当政以来，啥时候饿死过人。”
“屁的没有饿死，昨个我可听那几个官员嚷嚷了，文书送不到江州，会饿死人的。”
“那是唐人，唐人好吧，跟咱们汉人有毛线关系。”
吵吵嚷嚷声中，郑开笑着问了对面的胖掌柜。
“掌柜的，怎么，江州有唐人要饿死么”
胖掌柜点了点头：“可不是咋滴，唐地多盗匪和溃军，民多被抢劫，死难颇多，日子颇不好过，饿死的可不少。”
“他们为了活命，穿过商山，到咱们江州来讨生活，现在江州聚集了老多难民，府库拨粮需要户部核准，这一来一去的，耽搁了时间，是真会死人的。”
“唐地有饿殍，都是因为没有将军这样的狠人啊，现在商路都诸多不通。”
胖掌柜叹息着说了，不知是为自己的路惋惜，还是为唐地民众惋惜。
速哈尔察眉头皱成了一团，直到下车，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过去在北地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劝过郑开，要少造杀孽，降了的军士，可以不杀。
但是今天，胖掌柜跟这些个借着木轮车行商的掌柜们，让速哈尔察明白了一件事儿，杀人如麻，有时候并不是坏事儿。
起码对那些被劫掠的民众来说，就不是坏事儿。
车子到了商山的时候，已经是日三竿了。
两人带着大包小包的公文下了车，问了驿站值守的卫军，借了快马，赶往商山大营。
甫一出了驿站，两人就被大堆的饥民给围住了。
“可有户部的公文，大人们”
“那位大人带着户部的公文，救命的。”
“一次的车没到，这次再不到，俺们家就要饿死了呀。”
各种各样的声音中，郑开一扯速哈尔察，急匆匆的挤出了人群。
速哈尔察有些不解：
“咱们带着文书呢，跟他们说一声，不是让他们都高兴起来了。”
郑开冷哼一声：
“那你信不信他们会来抢你的文书，到时候被这么多灾民挤死，你这新晋的小王爷亏不亏。”
第五百九十二章 战法一样理念不同
商山大营，旌旗飘扬，帐篷蔽空。
巡逻的卫军披甲抱枪而走，马匹嘶鸣声音不断，背着军报的传令兵飞也似的从马下来，跌跌闯闯的向营内冲去。
郑开跟速哈尔察是在这样的氛围里，到了商山大营的。
相关的公文已经分派完毕，手里还有的，就是要送到商山大营的文书。
大营门口守卫的卫军验看了官凭，营门校尉对郑开抱拳行了一礼。
“见过郑开将军，两位里面请。”
郑开看着不断有伤兵走动的大营内，问着营门校尉说着：
“老兄，听说你们的前锋已经打到巨龙蓬山一代了，怎么大营还设在商山”
校尉笑了笑，“这事儿我一个守门的就不知道了，将军见了督帅可以问问。”
速哈尔察率先进了大营，一边走一边说着：
“走，去中军瞧瞧吧，文将曹华可是从你们宣府走出的，怎么老郑你就籍籍无名，人家已经是名震四海的儒将了。”
“都是王爷带出来的兵，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速哈尔察笑嘻嘻的说着。
两人进了大营，在引路卫军的指引下，到了中军，在关防的卫军再次验看了官凭腰牌，两人终于是进了中军大帐。
两排深红色的椅子距离帐篷一步远摆着，一直延伸到最内侧的帅案之前，两个未戴兜鍪的女将军正低着头看布防图，左近坐着几个校尉参军，正飞快的处置着军务册子。
郑开走前几步，行礼说着：
“末将郑开，见过曹华将军。”
曹华这才抬起头，看到郑开，疲惫的脸颊挤出一丝笑容：
“郑将军到了，欢迎。”
说着，曹华已经从帅案后绕了出来，引着郑开跟速哈尔察坐下，脸颊满是笑容。
“郑开将军到了，这仗就好打多了，刚才我还跟董灵将军在犯愁呢，赵武王四两位将军都被派出去了，这击溃三充唐军的事儿谁才能完成，没想到瞌睡就有枕头。”
郑开吩咐速哈尔察把参谋府的军略拿过来。
“这是王爷批复过的参谋府军略，公主殿下命我给两位带来。”
董灵眉开眼笑了：“王爷的军令终于到了，我们现在三面作战，真有点不知道该当如何打下去了。”
曹华看了一遍军略，转手递给董灵，笑着说了：
“军略中倒是没有提郑将军，王爷向来是物尽其用，怎么郑将军来，只是顺路么”
郑开刚要答话，旁边的速哈尔察就抢先开口说着：
“我俩就是过来看看的，顺道帮各部带些加急文书过来，没有来打仗的想法。”
曹华脸浮起失望表情，问着说了：
“这样的话，那就不好麻烦二位了，郑将军，这位是谁，怎么有点眼生”
郑开嘿嘿一笑：
“这位是速哈尔察，原图勒西王庭的小王爷，现在王爷改封为北地王，不日就要进讲武堂学习了。”
董灵看完了军略，闻言抬起头，眯着眼看了速哈尔察：
“投胎还真是门学问啊。”
“对了，两位在北地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怎么样，这次咱们合作，干他一把，击溃唐军三充节度府的主力，给唐人一点颜色瞧瞧。”
“交战至今，唐国竟然还没有调派大军，让我们想要决战都找不到对手，敢小瞧老娘，先让他付出几万大军的代价。”
郑开闻言来了兴趣：
“打仗可以，执行军略也没有问题，但是我要对自己麾下的队伍有绝对的自主权，包括俘虏处置，缴获分派，都要我说了算。”
曹华脸色一肃，就要拒绝。
董灵拉了曹华一把，笑眯眯的说着：
“若是能击溃唐三充节度府大军，又有何不可。”
郑开嘴角扬，语气不变：
“董灵将军说了不算，曹华将军若是肯答应，给我两个军，我就干了。”
曹华摇了摇头：“不成，三充节度府有常备军一万五千，各处卫府屯兵有八千，算可以临时征调的乡勇，三充大军总数接近三万，你只用一万大军，不成。”
郑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曹华。
旁边速哈尔察也说着了：“这是南境卫军，可不是你用惯了的北地卫军，真打起来，若是一个命令执行不当，咱俩就得被人生吞了，误了曹华将军大事，咱们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董灵抿了一下嘴唇，突然笑了：
“郑将军在北地有个诨号，人称血蛮子，杀人无算不说，还从未吃过败仗，大小几十仗，罕缝一败，当不是空口白话。”
“督帅，我认为，可以让郑开将军一试，胜了，是咱们的功劳，败了，郑将军统军无双，也肯定能把这两个军带回来，对咱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曹华眉头皱了起来，看着郑开，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我知道郑将军要这自主权想干什么，但是恕我直言，我不认为滥杀无辜的对的，虽然是我们的敌人，但是看看现在的商山，有多少唐人投入到咱们汉国，成为咱们汉国子民。”
“杀掉他们，就是损害我汉国的子民，我不能给郑开将军这个自主权。”
郑开也摇了摇头：
“那就只能无奈了，没有足够的自主权，我是不会领兵的。”
两人很快就被请离了中军大帐。
跟着一个小兵去到临时派给自己的营帐，速哈尔察抱怨着说了：
“我说老郑啊，这可是送手的功劳，你稍微低低头，咱们这次在南境就能立下一个大功劳。”
“不就是不杀俘吗，这有何难，咱们照办就是了。”
这样说着，两人终于到了营帐，引路的小兵笑着说了：
“郑开将军，二位可以住在这儿，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可以找我。吃饭的话，去伙房吃就行，咱们大营伙房可以随便吃。”
絮絮叨叨的叮嘱了两人一会子，小兵离开前，向郑开竖了一下大拇指。
“郑将军，虽然我不知道督帅为何不同意您杀俘，我也不知道杀俘这事儿究竟对不对，但是有您接替王爷扫平北境，俺村就再没被土匪光顾过，再没因为被抢粮饿死人过。”
“俺代乡亲们谢谢您，郑将军。”
郑开一把拉住了想要下跪的小兵，哈哈笑着说了：
“你小子跪我干什么，我那时奉命行事，好了，干你的活去吧，想要谢我，那就把自己手的活儿干好，忠君爱国，报效国家。”
看着小兵的背影，速哈尔察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下好了，本来你还有点儿要被我说动了，被这小兵磕了头，你这血蛮子的理念是彻底不好变了。”
第五百九十三章 无能的齐军
京城，皇宫。
苏路正在御书房内处理政务。
苏云抱着小苏忆进了御书房，雍容华贵的李清在女官的搀扶下，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你把郑开支使到南境，我看他也学不会少杀人。”
苏云抱怨着说了，这几日她的参谋府收到了好几封军务文书，都是抱怨郑开跟速哈尔察瞎插手，杀了不少俘虏的唐军将士，引得军中骚动，让曹华很是恼火。
李清在后面说着了：
“郑开是位好将军，但是对待敌人就太过残忍，我看小云说的对，他怕是一辈子也学不会少杀人。”
苏路处理完一份奏折，扔给旁边一个等着的女官，背靠椅背，笑着说了：
“谁说我是让郑开去学会少杀人的。”
“当兵打仗，那有不杀人的，区别只是杀的多与杀的少的区别。”
“曹华位列文武双将之一，也算是小有名气，但这场仗，若是换了同样苏平，怕是早就打到唐都了。可惜到现在为止，战线还在三充东亭一带，连商山节度府都没有完全占领，为什么？”
“还不是曹华太过文秀，不舍得自己人死也就罢了，连敌人都不舍得滥杀，这样如何能够把战局向前推进。”
“我让郑开去，一来让郑开溜达溜达，跟曹华学学，少杀点儿人，对他不是什么坏事，万一杀人太多，养成残忍凶狠的性子，对他可不是好事。”
“另一方面就是让曹华看看，郑开能得我看重，是有原因的，该杀的敌人，必须要杀。”
李清已经在两个小太监抬来的软塌坐下，略显富态的脸颊满是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来是这样。”
“可惜了，曹华将军没有领会到你的意思，这仗，是不是还要拖下去？”
李清心忧百姓，虽然这几年休养生息，民众家里开始有了余粮，日子也过的渐好，但是打仗就要费钱费粮食费人，再这样打下去，不定要拖到什么时候。
苏路叹了口气：
“是啊，曹华还是没能领悟到我的想法啊，不过没事，有王四跟赵武在，这仗也不会拖多久，他们俩也是好战猛进的性子，说不定现在就已经击溃东亭节度府大军，两人会猎商山节度府了。”
……
唐国，东亭节度府。
齐军屯军小城山，距离次与唐军接战已经过去十多日，战败的齐军仍旧没能从大败中恢复过来。
中军帐内，闻景正在处理军务，不时跟旁边的参军校尉们商量几句，然后把一份份的军务册子放好。
抱着兜鍪的主将赵昌进了中军帐，把兜鍪直接甩在了桌子，满脸都是恼火。
“不行，不行，不行！我看你们除了这几个字，其余的话是不是不会说了！”
“大战过去多少天了，到现在还没休整过来，都是废物。”
伴着这样的骂声，十几个校尉将军进了大营，缩头鹌鹑一样的跟着。
闻景站了起来，把手里的军务册子放下，然后捏了捏拳头，语气里满是畅快的说着：
“大将军，这事儿须怪不得几位将军，实在是我军士卒的条件太差了，除了辎重，各种伤药都不足，将士们能撑到现在没爆发疫病，已经不容易了。”
赵昌脸色难看，在帅案后坐了下去。
闻景说的也是事实，但是这又能怎么办呢，国中吏治腐朽、军备松弛，能够有辎重跟伤药物资送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再想更多，怕是太后也没这个威望。
但是这仗又不能不打，否则如何对的起衮衮诸公。
一个传令兵急匆匆的进来，脸满是惊骇。